周東北確實沒閑著,本來是想帶著馬曉華多干幾點活,用勞累消除他的悲傷,可才幹了三天,紅松一廠那邊就催板材,於是馬曉華和許大寶去了湯旺林業局。
教主大名劉東平,年紀看著比水蛇腰要大上幾歲,不過他的個子要更小一些,頭髮半長不長貼著頭皮,臉上卡著一副金屬邊框的眼鏡。
他把刀收好,又將木柈子挪回遠處,這才下了房頂。
天越來越涼,步行街工程月底就得停工,要等到明年4月份才能繼續,收尾工作不少,孫廣志和大春兒他們一天天忙的看不著人影。
「好嘞!」
砰!
「嗯吶!我問問瘋子哥?看他去不去……」
他終於把心放回了肚子。
男人愛自作多情不假,可有時第六感也很敏銳,他開始有意無意地躲著她。
雨心碎,風流淚哎!
「馬哥,他們兩個小時前出的站,一共七個人,在站前張大勺燉菜館喝的酒,現在回去了,看樣子都沒少喝!」
天涼了,尤其一早一晚。
「我要是你,就麻溜離開這兒,千萬別讓小馬瞅著你!」說完,水蛇腰打了個哈哈,帶著幾個小子搖搖晃晃去找人聊天去了。
開始周和_圖_書東北還耐心勸上幾句,不一會兒,就快被唾沫星子淹死了,於是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沉聲道:「就他媽這麼定了!葬禮是我周瘋子操辦的,不滿意儘管隨時找我!」
「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
千年等一回,我無悔啊——
我無悔……這首歌正是此時馬曉華的心情寫照,對於他來說,就算因此鋃鐺入獄,暫別妻子和兒子,他也不後悔,他必須要讓自己的兄弟閉上眼睛!
老爺子拿著羅盤神神叨叨轉了好久,最後用樹枝往地上一插,「就這兒!」
職業關係,教主一伙人在興安十分低調,多數人不知道他家在哪兒,可這瞞不過他馬曉華,不然這麼多年就白混了!
穆桂英的父母和哥哥嫂子們都來了,哭的震天響,可馬曉華始終沒和他們站在一起,許大寶一直跟在身後,寸步不離。
明天,他要用一隻手,來祭奠自己的兄弟!
教主仰起頭,看了一眼不遠處高大的煙囪,良久才嘆了口氣說:「走吧!」
他派出去的人每天消息不斷,說下葬完的當天,周瘋子就拉著小馬回了紅升鄉,兩個人和周瘋子父母掰了三天苞米m.hetubook.com•com
。
很快,周東北就發現那幾個女孩兒里有個叫羅婷的,似乎對自己不太一樣,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常常有意無意地往自己身上飄呀飄。
一根煙抽完,他哈下腰,從木門上的方形鎖洞往裡瞅,屋裡燈光明亮,他聽到了兒子玩具槍的「噠噠」聲,不由咧嘴一笑。
兩個人的死,甚至和教主也沒有直接關係,可他固執的認為,如果陳慶之沒被砍斷那隻手,就不會有今天!
府辦主任鄭雲峰十分熱心,還給企業家聯合會籌辦處派過來幾個女孩兒幫忙,周東北開始每天拜訪各個企業老闆,有時馬志強也會抽空跑過來,中午晚上飯局不斷。
陳慶之說過,穆桂英喜歡那處開滿野花的山坳,於是墓地就選在了那裡。
現在兩個人都死了,他覺得自己沒有責任,一切都是按照江湖規矩辦的,可小馬怎麼想的他不知道,最主要還有周瘋子,不得不防!
他抽出了五連發,對付這些蹬大輪的,真是懶得藏頭露尾,霍然拉開屋門,在歌聲和麻將聲中大搖大擺進了屋。
關於怎麼安葬,穆桂英畢竟還有父母在,必須要提前商量,周東北是m.hetubook.com.com
昨晚去的他家。
許久,他才直起身,長舒了一口氣。
前怕狼后怕虎,從來就不是他小馬哥的性格!
……
平頂倉房上碼放著近兩尺厚的木柈子,整整齊齊,他走到中間位置,蹲在那裡輕輕搬動起來。
必須要有人為此付出代價,他就是教主,劉東平!
一槍,那台24英寸大彩電碎了,嗞嗞啦啦的火花中,一股白煙,高勝美的歌聲戛然而止。
這天,那些花開的分外妖嬈。
十幾分鐘后,他下了計程車。
「去吧!」馬曉華下了車,抻了抻懶腰,「明早過來接我,咱們先去把紙錢和供果啥的買了!」
誰敢找他?
大院子有些偏僻,孤零零的緊貼南山根兒,往北是站前居民區平房,楊歷年五姐家就是其中一戶,再往北過了馬路就是站前廣場。
他以前就一直蹲林業局,配合馬曉華做木材生意,這一行早就輕車熟路,所以周東北才打發他過來,等於重操舊業。
夢纏綿,情悠遠哎!」
跳進院子后,他聽到了屋裡的麻將聲,電視的聲音也不小,播的是《新白娘子傳奇》:
穆家沒祖墳,他也沒結婚,家裡人說骨灰盒可以寄存和圖書
,或者撒河裡也行。
周東北說了自己的意思,他父母沒說話,幾個哥哥一聽要和那個小子合葬,馬上就蹦了起來,七嘴八舌各種不滿意。
從火葬場回家以後,教主還真是緊張了幾天,畢竟自己砍了陳慶之一只手,而穆桂英又是小馬的兄弟。
他長得不醜,一張臉白白凈凈,薄薄的嘴唇緊緊抿著,酷似個滿腹經綸卻鬱郁不得志的鄉村教師。
「謝謝!」
火化當天沒安排白宴,也沒有人有心情吃。
馬曉華走到馬路邊攔車,他的大哥大震動起來,「哪位?!」
不一會兒,在下面拿出了一個約兩尺左右長度的油紙包,打開后,是把七成新的五連發,隨手別在了后腰上,又用皮風衣擋住。
當天中午,周東北又接到了紅松集團馬志強的電話,他在商業局那條街,給企業家聯合會租了一層樓的辦公室,又說鄭主任晚上約了民政局的魏局長,他趕快安排晚上的飯局。
倒退幾步,一個助跑,「蹬蹬蹬——」身子躍起,一隻手勾在了倉房的房檐上,兩隻腳用力一蹬板杖子,人就上了房頂。
他也清楚,穆桂英和陳慶之的死並沒有直接仇人,總不能去剁了穆桂英的父母m.hetubook.com.com和哥哥,更不可能封住社會上議論紛紛的嘴。
許大寶開車走了,馬曉華靠在自己家門上點了根煙,就這麼靜靜抽著。
9月18號星期六,這天是穆桂英燒頭七,馬曉華在湯旺局待了三天就趕回來了。
老嫖提前一天請先生去看的,先生說風水不錯,不過山坳容易積水,不如坐北朝南葬在山坡上。
「老劉啊,砍了小王爺一隻手,你不心疼?」水蛇腰皮笑肉不笑。
按照先生的指點,火化后,穆桂英和陳慶之合葬在了這處山坡上。
「算了,他這段時間忙,燒個頭七而已,咱倆去就行!」
晚上九點半。
之後小馬和那個傻大個許大寶就去了林業局,而接下來的這幾天,周瘋子一直很忙,整日里與一些企業老闆大吃大喝。
沒人再說一個「不」字了。
彎下腰再往裡掏,一團塑料布拿了出來,裏面裹著一把沉甸甸的厚背剁骨刀,刀鋒閃著寒光。
魏局很給面子,沒出飯店就吐了。
許大寶將車停在了衚衕里,說:「哥,我不進去了,去南山洗個澡,這兩天忙活的都快臭了!」
周東北從工地調過來的十幾個工人開始動手挖墓穴,那邊,花崗岩製作的墓碑也抬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