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頭也沒什麼吃的，哪怕他一個村長家也是緊緊巴巴，可他還是常常偷著去看望這個人，每次都不空手，豆餅、窩窩頭……有時候弄二兩小燒，炒上一把黃豆，也會跑過去，鑽進牛棚陪他喝上一點兒！」
周東北明白，他懷念的不是鍋包肉，而是那段逝去的光陰。
「沒有吃白食的？」
「或許是因為他名字里也有一個『川』字，又或許是他老實巴交的長相，讓人感覺親切踏實……」
李定國眼睛就是一亮，「不錯，難道……」
周東北和他握了握手，笑道：「一晃兒幾年沒來省城了，正好逛逛，還盼著您晚來幾天電話呢！」
「好好好，二位慢用！」老爺子笑呵呵出去了。
周東北奇道：「就算只有三張桌，他也忙不過來吧？結賬的時候還能拎著勺子往出跑？」
算起來這次錄像帶的事情，還是他第一次張嘴，可嚴格說，這種事情算不上求自己，畢竟事情辦好了，也是自己的成績……
門剛一開，周東北就聞到了撲鼻的酸氣，這和圖書種酸不是那種刺鼻的酸，是一種能激發食慾的酸。
周東北連連搖頭，覺得不可思議。
李定國笑了起來，「不用，客人自己算多少錢，然後把錢扔在門口的那個小紙箱子里就行……」
外焦里嫩，酸裡帶著甜，甜里又帶著酸，勾芡均勻酥脆，裏面的裡脊肉肉質鮮嫩多汁，確實不錯！相當不錯！
李定國朝門努了努嘴，「你都看到兩次了！」
一個髒兮兮的老爺子端著菜進來了，門都沒敲。
「小李，嘗嘗你最愛吃的鍋包肉！」老爺子笑呵呵地把盤子放在了桌子上。
周東北不急，和這些人打交道就是這樣，如果你急了，就落了下乘。
周東北搖了搖頭。
聽到這兒，周東北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沒想到錢大川還有這麼一段故事，這與方振何其相似，當年他在林業局，也曾經認識過這樣一個人，那人姓秦。
周東北豎起了大拇指，「好、好吃！」
兩個人約在了南七道街一家小店裡，單間寒酸到了極致，桌子上鋪的ｍ.ｈｅtuｂｏｏk.ｃom•com還是八十年代那種大花塑料桌布，上面油嘰嘰的感覺像沒擦乾淨。
嗯？！
「那是，臭小子像我，嗷嗷帥！」
他也夾起一塊，鍋包肉色澤金黃，輕輕咬上一口……
儘管李定國憑藉著多年的職業經驗，看出了一些什麼，但也萬萬沒想到他會猜的這麼准，「說說，你是怎麼知道的？」
「當年在這邊上大學，那時候家裡每個月只給我五塊錢，十五斤糧票，餓呀！」他嘆了口氣：「即使加上學校的補助，還是不夠花！大二的時候，一個同學過生日，大夥來這兒聚餐，我才知道，世界上還有這麼好吃的鍋包肉……」
「謝謝！」李定國拿起筷子就夾，「趁熱，快，你也嘗嘗！」
李定國問他：「知道我為啥定在這兒嗎？」
周東北暗笑，這菜有什麼稀奇的，興安市從掛一個幌的小吃鋪到四個幌的大飯店，誰家都能做！
二虎和許大寶在外面吃著，兩個人都以為單間里一直在談正事兒，如果真聽到他倆的談話非和_圖_書
得急死，怎麼菜都快涼了，還沒說到正題？
周東北看著他。
「不是吧？」他驚訝起來，沒想到上菜的老頭竟然是廚師？！
這是李定國說的地方，周東北當然不好說什麼。
「幾十年如一日，飯店就他一個人，包間只有一個，外面也只有兩張桌，大了他也忙不過來！」
一句話化解了李定國的一絲尷尬，他真不是拿架子，今天才從大慶趕回來，忙的腳不沾地，今晚更是推掉了好幾個從那邊追過來的宴請。
好吃，太好吃了！
據說秦老的兒女都不爭氣，做生意又給他惹下許多麻煩，如果不是退的早，方振或許還能更近一步，可惜了！
李定國先到的，見他進來就站了起來，臉上難得的露出笑意，「東北，不好意思了，讓你們等了好幾天……」
「快二十年了，據說一次沒有，每天收的錢只多不少！」
李定國盯著了他的眼睛，突然來了一句：「我想……你已經知道是誰了！」
「兩年沒回去了，聽說你生了個大兒子，樂壞了吧？」李定國說
和_圖_書。
周東北手裡的打火機就是一頓，隱約想到了些什麼，就像迷霧中看到了一絲光亮。
「咋樣？！」李定國咔咔嚼著，笑呵呵問他。
李定國繼續說著：「也可能是錢大川那股實在勁兒打動了他，81年，這人被幾輛小轎車接回了哈爾濱……」
又一道地三鮮上來了，兩個人碰了一下酒杯，喝了一口連忙動筷子，味道依舊那麼好，這讓周東北對自己的東北大飯店都產生了懷疑，難道自家廚子不行？
「咋這麼久沒回去了呢？」周東北問，「初四我和小夏過去，還想和你喝一杯呢！」
李定國嘆了口氣，「每次回去都太麻煩地方，偷摸回去也瞞不過，索性就算了，今年打算接我爸和陳阿姨過來住一段時間……」
「我不認識，但有人認識……」
「這家店的師傅是哪兒的？」他琢磨著能不能挖走。
周東北給他滿上酒，不是茅台，也不是五糧液，只是店裡不知名的純糧小燒。
周東北深吸了一口煙，「79年之前，他一直在興安了，是嗎？」
李定和_圖_書國莞爾，他挺喜歡和這小子聊天的，總能讓人放鬆下來，身心愉悅。
一開始的時候，他們兄妹三個對盛夏是有一絲防範心理的，慢慢接觸多了，才發現這個女孩是真性情，並不是那種刻意巴結。
一人半斤小燒下了肚，李定國終於說到了正題，「這事兒有些複雜……」
事實也證明確實如此，這些年兩口子就沒求過他們兄弟任何事情，尤其他大哥李安邦，三年前就已經是興安軍分區一把了，可人家依然如故。
兩個人落座后，聊起了家常。
周東北拿出煙，李定國擺了擺手，繼續說：「1979年冬天，鶴崗二道嶺押過來一個人……」
「那時候，沒人敢接近這個人，可錢大川敢，當時他在二道嶺有個外號，叫錢大胆兒！」
鍋包肉！
周東北一驚，沒想到他的觀察力這麼強，於是實話實說：「定國哥，我斗膽猜測，這個人是不是姓袁？」
「錢大川這人很會來事兒，不然也不會在短短的十幾年時間，就從鄉里升到現在這個位置，原因是，當年他伺候好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