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霞點火燒灶，看看廚房，好多年菜還沒做，婆婆專門等她回來做的。
到了地方下車，進村還要再走一段路，因為楊霞腳不方便，佟建花了點錢，讓拉貨的小車送他們到家門口。
「我給媽買吧。」楊霞笑眯眯的，「過完年，我去給小佟的老闆娘看孩子，她一個月開我五百塊錢工資。」
進去了，一看菜單又趕緊出來，根本就吃不起！
江寧把手伸進紅袋子，抽中了一隻絨毛小熊。
「我當然自己會看著辦！」看著辦三個字，是重音，這些瑣事不是她來辦，難道他會辦嗎？
「我知道幾樓……我知道……」但他的手指半天都在這些按鈕前搖晃，就是沒按下去。
「回來」江寧眨眨眼，媽媽也喝醉了嗎？
「前段時間碰上他，他說你現在幹得好啊，發財了啊，當時他要也留下來，也發財了。」江燁說著就哼笑一聲，「他以為這麼容易？」
林文珺翻個白眼：「你以為就你挑人，人家不挑活？管家務的不帶孩子，帶孩子呢就不管幹家務。」
沒一會兒兒子找過來了，他看看沒別人，一把抱住楊霞的腰：「媽媽！」楊霞兩隻手碰過灶，沾了灰，用胳膊肘碰碰他。
當時跟他一起進飯店，又一起溜出那個人，沒撐下去，回老家了。江燁伸手拍拍前座座椅：「就他，你知道吧。」
他醉得東倒西歪，也不管女兒懂不懂，一股腦說給她聽：「五百塊！剛來想跟工友吃個飯，就剛才那家飯店……」
蔣經理主動幫忙，這人就是月薪開得再高，江燁也得給，有來有往，那就有人情有聯繫了：「咱們ｈtｔｐs://ｗｗw•hetｕbｏoｋ.ｃｏｍ.com撿漏了。」
第二天一大早，不等佟建醒來，她就帶著毛衣和圍脖去交貨，老闆看看東西：「你這個寄賣還是我開價？」
「媽媽，我什麼時候當姐姐啊？」她抬頭問。
村裡許多人跟他打招呼：「回來啦？」
「再漲一點吧，我還搭了毛線的錢呢。」
「開價吧。」她等不了，今天就得拿到錢。
江寧伸手捏捏爸爸的鼻子。
到家樓下，林文珺讓寧寧把爸爸搖醒，江燁走路都打飄，搖搖晃晃走進電梯，還非得自己來按電梯按鈕。
她自己心裏有本日曆，每過一天，就劃掉一天，還有三天。
又拿出毛線，一針一針織個不停，小佟擦完臉，看她還在織毛衣：「怎麼？給媽織的毛衣還沒織完？」
「是不容易。」林文珺說完，半天都沒等到江燁剩下的長篇大論，回頭一看，女兒豎起手指頭「噓」一聲。
楊霞像被當頭潑了盆涼水，不再說話，去給丈夫燒水，泡茶燙毛巾。
楊霞少說了，但五百塊錢，足夠佟母正眼看她，進門第一次給了她笑臉：「真的？五百？」
林文珺算給他聽：「鐘點工……」
佟家以前是很窮的，就是因為窮，到了年紀娶不起老婆，所以才娶了楊霞，現在可不一樣了，佟建跟著大老闆發達了。
楊霞打開包，她給婆婆公公織的毛衣已經被婆婆拿走了，袋子里的東西也被翻了一遍。
「那也用不著這麼多人。」江燁一直沒說，但他覺得林文珺請這人太多了，三個？一個孩子三個人看？她還真成地主婆了。
回到家丈和*圖*書夫還沒醒，楊霞煮了一鍋稀飯，把家裡最後幾個雞蛋煎了，冰箱基本已經清空，走的時候就能關掉電閘。
「這我怎麼漲？人工費是人家算給你的，算了算了，過年了，我多算你點，一百一。」
林文珺還以為是小佟同意了，誰知江燁說：「蔣經理給我推薦的。」
江燁完全沒放在心上：「那你就跟她說算了。」
林文珺的身體已經很沉了，下車上樓進家門，就這一點路，她都想坐下來歇一會，聽見女兒問她，她說：「還有三天。」
林文珺說：「昨天楊霞也找我了。」
這些話，他以前也經常說，只要喝醉了，就要說。
她笑眯眯的，小佟一聽眼睛就瞪起來：「你還找老闆娘了？」
「就是工資高點，聽說口碑挺不錯的。」
佟家明年都準備蓋房子了。
「還差一隻袖子了。」其實已經換了一件，明天就要走了，今天晚上她得織出來，提前交貨。
其實寄賣跟開價差不多，都是小店老闆開錢，他說賣了多少錢，就賣了多少錢。
她記得上輩子，楊霞沒有出來工作。
「好啊，等妹妹回來，你送給她。」
第二天，林文珺起晚了，她醒的時候，江燁和女兒都起來了，江燁一看見她就表功：「保姆我給你找到了。」
「呵。」林文珺扭頭走了，他不想聽，她還不想說呢。
「楊霞？」
進了家門江燁就開始唱了，從十五的月亮唱到我是一個兵，林文珺大著肚子，實在弄不動他，江寧蹲下來給爸爸脫鞋子。
那五百塊錢，還是借來的。
那口氣，說得就好像，江寧原來不知道一樣。
江寧和圖書捂著嘴偷笑，爸爸一喝醉就愛唱歌，也時候還會摟著她跳舞，拎著她的胳膊，轉圈圈。
車還沒到門口，佟小偉就從家裡衝出來叫：「爸爸媽媽回來了！」
樣樣都乾的，只有親媽。
楊霞一下收住聲音，她還以為這是件好事，小佟也喝了酒，聲音比平時還高：「你笨手笨腳的，萬一看不好呢？」
好不容易把他送到床上，林文珺撐著腰喘了一會兒，摸著肚子看他在床上打呼的樣子，給他泡了杯枸杞蜂蜜放在床頭。
把脖子里一個金掛墜拉出來給佟母看，她眼裡滿是羡慕，但還嘴硬：「本來也說給我買的，我沒要，別費這個錢，家裡明年要蓋房子呢。」
「一共一百。」毛衣的工費加一條圍巾的錢。
「聖誕茶話會」，學校里選了個胖胖的校工爺爺，打扮成聖誕老人，拖著紅禮品袋，到每個班級來抽禮物。
楊霞回到家，笑著把這事告訴丈夫：「老闆娘說，別的不用我干，就是陌生人在家裡看孩子，她不放心，我只要每天去看著人幹活，也不用現在就去，等她開始上班，我再去就行。」
江燁在她身後說：「你退掉原來那個育兒的，留個鐘點工，再有這個陳姐，再讓小佟老婆看著，這總該放心了吧？」
林文珺想起楊霞高興的眼神，實在說不出算了：「怎麼算了？她主動找我的。」
「爸爸睡著了。」
「哎，你看著辦吧。」江燁光聽就覺得煩。
廚房是建在外面的，楊霞一聲也沒吭，繫上圍裙去燒飯了，佟建混得越好，佟家就越嫌棄她這個蹺腳媳婦。
江燁開始打起呼來。
「就是小https://www.hetubook.com.com佟的老婆。」
江寧樂了，終於要出來了！她伸手摸摸媽媽肚子：「你快點出來，我把聖誕節的小熊送給你。」
村裡人，走到門前都要在婆婆面前說上一句：「你家那個蹺腳，到城裡享福了哦，她是命好啊。」
家政公司里也是這麼教的，樣樣都干最容易干不好，僱主不滿意，她們就得被退回來，還不如說好只干一樣，錢也少不了。
佟母覺得兒媳婦給自己掙臉了，招手讓她過去坐，給她盛了一碗甜茶湯，淺淺一隻碗，擱了滿滿的紅棗蜜棗：「剛回家，趕緊甜甜嘴。」
林文珺把原來找的育兒保姆退掉，還在等楊霞回復。
婆婆站在門口，接過楊霞手裡的東西，冷著臉把圍裙塞到她手裡：「燒飯去吧。」
就這樣，給她開的工資跟保姆是一樣的。
佟父佟母趕緊出來，看見兒子，笑得像朵花，佟建被簇擁著進門，兒子繞在他身邊，討紅包討好吃的。
佟建躺在床上，沒一會兒就睡著了，楊霞織完一件，剛想睡，又摸出兩團毛巾，勾了一條女孩子帶的圍脖。
學校里的聖誕活動，把椅子靠牆邊排兩排，大家自己齣節目，就在教室中間表演，齊老師用班費給大家買了零食。
回去的時候坐在車後座，江燁緊緊摟著女兒：「寧寧知道嗎？爸爸當年來海市，身上一共就只有五百塊錢。」
他們去新加坡，人就用不上了，蔣譽知道江燁在找育兒保姆，就把陳姐推薦給了他。
「就看孩子，說是相信我，家裡有保姆也不用我幹活。」
她套完被子出去，看見隔壁鄰居過來了，她家的兒媳婦跟兒子一起，在城和_圖_書裡打工：「今年回來，給我帶了這個。」
一旦勞動能產生價值了，當然也可以選擇了，這一片都是外銷房小區，根本不愁沒地方幹活，還有個家政公司，專門推薦涉外保姆。
她就不用急趕著打毛衣了，打毛衣只有年前那一段生意特別好做，過年老闆要關店，她跟丈夫要回松江，過了十五才能出來，過年的時候，她一天沒不能休息，根本沒空織毛衣。
吃完早飯，楊霞洗了碗，跟丈夫兩人拎上包，坐車回松江。
「你就老老實實在家獃著不行？」小佟的兒子在松江讀書，他媽帶著，楊霞跟過來，就是來照顧他的。
經過幾件事，小佟算是知道了，老闆娘那可比老闆講究多了，萬一她不滿意呢？
「回來過年！」佟建的聲音很響亮，但楊霞低著頭。
她給江燁脫鞋的時候，江燁看著女兒呵呵笑：「寧寧，你馬上要當姐姐啦！」
「媽媽包里有糖，你自己去找。」
「一百一十五！」楊霞攥著圍巾，總算爭取到了這五塊錢，她把錢捏在手裡，手揣在口袋裡。
在一頭的尾端勾小動物，圍巾另一頭能從小動物的肚皮里穿過去。
一下想不起來名字了，江燁想了一會，還是沒想起來：「就他！」
等她做完飯回房間，床上佟建的被子套好了，她的被子還沒套，包放在柜子上，已經憋了一塊。
吃完年夜飯，江燁喝得醉醺醺的，平時喝酒是不得不喝，今天是他開心，敬他酒，他都喝了。
江寧一把抓住爸爸的胳膊，舉起來按在18上。
這人原來是蔣譽給鍾雪準備的，一開始是在台商家裡當育兒保姆，越做越熟練，專門帶新生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