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她睡得這麼熟，叫都叫不醒，好不容易拖起來，第一句就是上廁所。
媽媽工資低，家裡經濟緊張，雖然舅舅給的錢不少，但她把這些消費降到最低，出去讀大學，她得存些錢。
甘玲站在她們約好的地方等著，江惠婭一眼就認出她來了，典型的江家人長相，眼睛眉毛都姓了江，就是皮膚黑一點。
等她早上醒過來的時候，一時間搞不清楚媽媽是真的叫自己起床上廁所了呢？還是她夢裡夢見的。
她說的到家裡來吃飯，可不是她們現在住的，玲玲名下的那套房子，她說的來家，是去甘躍進那兒。
她們約在觀前街見，玲玲其實已經不太記得大姨的長相了，上次見面，還是爺爺的葬禮上，大姨特別嚴肅。
「你煮啊？煮完你收拾？」
連二姨看見她，也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她夢見幼兒園裡那一排小抽水馬桶，馬桶上坐滿了小朋友，她一直在排隊，怎麼排都輪不著她。
甘玲為了見大姨，早早就在想要穿什麼衣服背什麼包。
「紅色的，是你努https://www.hetubook.com.com力一年，可以試試挑戰的學校，這所是我任教的學校。」江惠婭點點用紅筆圈中的一所學校，她把這疊資料遞給玲玲：「我能做的只有這些，別的，都要靠你自己。」
圓圓打個哈欠，慢慢騰騰坐起來穿衣服，林文珺熱了點麥芽塌餅。
江連清的喪事十分風光，連墓地都是最好的，最高的，每年來都要爬好一陣呢。
她給甘玲買了一支好筆，本來想祝甘玲前程似錦，想到三妹江惠錦，這句話還真說不出口：「祝你考上理想的院校吧。」
「黑色是你保持現在的成績，穩定能上的學校。」資料上很詳細，這些學校的排名，和最強的專業，全都用寫了下來。
江燁坐下來就說：「怎麼不煮點泡飯呢。」
年年清明前後，江燁總會想起來。
到了地方，林文珺先下車，帶著女兒們爬山。
「你胡說八道什麼？」輕聲的反駁她，「不結婚不生孩子，那以後老了怎麼辦？有個病啊痛啊，誰來照顧？和*圖*書」
江惠婭自己也曾經面對過這個問題，所以她願意幫忙，甘玲咬咬嘴唇：「我不想呆在本地。」
江寧在後面聽見了，把隨身聽的音量調小，聽爸爸媽媽說話，她還沒告訴他們，大姑回來了。
誰知道江惠婭說：「走吧，我們去逛街。」
林文珺搖頭：「別了三姐，我還要去廠里呢。」
江惠婭對她笑了笑，笑得特別教導主任，但玲玲莫名鬆了口氣。
小姨也想給她買，但她不要，學校里都穿校服，能省就省掉了。
急得她團團轉。
這就是上輩子，林文珺對江寧的擔心，她害怕女兒老了沒人照顧。
「你嘆什麼氣啊？」林文珺問他，看他不說話，猜測說，「是不是想到大姐了？」
全家吃完早飯，坐車去上墳。
怎麼說呢，他這兩個姐夫，各有各的「不是個東西」。
圓圓在夢裡都已經找了三四個廁所了，她先夢見家裡的，然後是學校里的，最後連幼兒園的廁所都夢見了。
「那江燁來吃。」江惠錦眼睛盯著弟弟。
這是茶廠食堂里做的，還有和圖書一盒青團，一盒水磨粉糰子，一盒燒賣，劉師傅包了許多給林文珺：「當點心吃。」
圓圓憋得不行，差一點就畫地圖了，終於上了廁所，坐在馬桶上她還說：「媽媽，我以後睡覺前再也不吃糖水罐頭了。」
「大姐來過了。」
父母的墓挨在一起，都已經打掃過了，江寧看見奶奶那邊擺著個小瓶子，裏面插著幾朵小黃菊花，好像就是這周邊開的野花。
想來想去，她穿了一身校服。她也沒什麼春天的衣服，冬天的倒有很多，舅媽給她買的，每次都是過年的時候買，就都是冬衣。
先吃飯，然後看成績單，玲玲念高二，選文理的時候她選了文科，江惠婭看完成績問她：「這兒有這麼多大學，你為什麼想到外地去？」
江惠婭看看她：「我沒吃，我們先吃點東西去吧。」
圓圓上完廁所爬上床，一沾枕頭又睡過去。
她在被子里扭一下，伸手摸一摸，摸到屁股下面是乾的，這才鬆口氣。
「再說了，生了孩子就能指望得上啊？」人什麼時候都先指望自己。
和_圖_書林文珺就在圓圓團團轉的時候把女兒拖起來了，她晚上看到空玻璃瓶子就知道圓圓肯定要起夜。
林文珺來叫她起床了：「快起來了，要去給爺爺奶奶飄錢。」
她想離爸爸媽媽遠一點，也許離得遠了，他們在她心裏的形象會好一些。
江燁搖搖頭：「不吃了，忙。」他才不想看甘躍進那張臉，玲玲高中學費，他出一半，不是計較這點錢，他是覺得甘躍進不像個樣子。
江寧憋住了沒說話，現在大姑姑跟玲玲姐姐應該已經見面了吧。
江燁不說話了，他倒了點熱水，熱水就糰子，圓圓吃不下太多糯米，她把糰子裏面的餡兒摳出來吃了。
林文珺把江燁沒說的話說出來了：「過得像三姐那樣，不如像大姐，清清靜靜的。」
「快去快去。」
車子開出去，江惠錦還在送他們，江燁忍不住嘆口氣，嫁這樣的，倒還如大姐那樣，一個人過要強。
江燁鼻子裏面哼哼一聲，不搭理她了。
「玲玲。」她走過去，看著這個怯生生給她打電話的外甥女，上回見的時候她還太小了，再和*圖*書見已經是大姑娘。
江寧並不覺得大姑姑的為人，像二姑姑說的那樣冷情，不念家裡人。她覺得大姑姑就是太念著奶奶了，所以才會這樣。
林文珺笑了，她用江寧當時回答她的來回答江燁：「到時候說不定機器人技術就成熟了，用機器人養老。」
江惠婭看著她，點點頭，從包里拿出一疊資料，又拿出原珠筆，按照玲玲現在的成績劃出了她可以考慮的學校和專業。
江燁斜了她一眼，這種話怎麼能在女兒們面前說？
照例一隻板鴨，兩盤水果。
「吃過了。」
「吃飯了嗎？」江惠婭問。
「謝謝姨媽。」甘玲接過這厚厚一疊的資料，她以為這次見面，已經結束了。
玲玲張了張嘴，她從小到大，這才是第二次見江惠婭。
在錢財上，王金龍不是個東西；在對孩子上，甘躍進不是個東西。
江惠錦湊到車前來：「文珺啊，今天到家裡來吃飯吧，我做幾個菜。」
車子開到江惠錦家樓下，拿上一大包錫箔紙錢，還有供果。她提前已經帶著玲玲去過了，掃墳拔草，弄得乾乾淨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