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莊周夢蝶

只要他們在一年前相見,一年後的事便不會再發生。
墓地有些荒涼,因為小蝴蝶沒有多餘的親人,只有蘇奶奶偶爾會來看一看她,揮淚一場。
……
張半仙沿著山路,再次返回蘇雨蝶的墓地,卻發現那裡早已空無一人。
這一年,將是巨大的折磨和煎熬。
幾天過後,莊子昂已病入膏肓,藥石無靈。
蘇雨蝶的墓,在鎮子南面的山坡上。
車輛駛動,老人的身影越來越遠。
到底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
「唉,你這病還真的跟她一樣。」
「那首曲子,你學會了嗎?」張半仙問。
在另一個未知的世界,或許他們能相守一生。
庄建國撫須而笑,完全不知道莊子昂話里的深意。
他解簽的活也不幹了,帶著莊子昂去了秋水鎮。
「道長,讓我單獨陪她說說話吧!」
看清墓碑上蘇雨蝶三個字,和那張黑白照片,莊子昂的心如針扎一般疼。
「那等你放暑假回來,我教你。」庄建國打hetubook•com•com趣道。
「天氣還有些涼,別穿那麼單薄。」
莊子昂只能默默點頭,他無法開口說出真相,小蝴蝶永遠不會再來了。
就算他們能重新相識,重新相愛,小蝴蝶的病情,也給不了他們太多相處的時間。
一年後,莊子昂夢見了小蝴蝶。
鄧海軍剛剛在物理競賽中拿了金獎,在此之前,他一直以為時間旅行是一種浪漫的假想。
莊子昂反覆撫摸著蘇雨蝶三個字,將那一筆一劃,全都刻在了心裏。
莊子昂踏上車,不斷向庄建國揮手。
幾天過後,鄧海軍帶李黃軒和林慕詩,找到了張半仙,向他打聽莊子昂的去向。
他不清楚,莊子昂到底是悄然尋了短見,還是成功穿越了回去。
三人在墓地哭泣一場,忽又覺得是一種解脫。
悠揚的笛聲,漫過山野,迴轉在杜鵑花之間,激起陣陣蝶舞。
回到城裡,莊子昂不再繼續吃藥,任憑病魔侵蝕身體。
張半仙靠在和_圖_書遠處的樹下,聽見笛聲,也忍不住落淚。
莊子昂伸出手,撫摸著墓碑上的照片,彷彿那上面還帶著她的體溫。
人的生死,如春夏秋冬四季運行,不可違背更改。
墓地周圍,已經長滿了雜草。
莊子昂和小蝴蝶都已不在,故事便落下了帷幕。
來唆唆西哆西拉,唆拉西西西西拉西拉唆……
「別太傷心了,等我以後實現了時間旅行,帶你們再回去找莊子昂。」
庄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莊子昂眼神堅定地說:「一定有人願意學的,這世上總會有人,願意追尋美好的東西。」
或者說,早點去另一個世界,見心愛的小蝴蝶。
明明前幾天的夜裡,才一起看了打鐵花。
莊子昂的眼淚,如河水流淌。
人世間最大的悲痛,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小蝴蝶赴死,然後在悲傷和思念中再過一年,也迎來自己人生的終點。
不知過了多久,笛聲停了,卻不見https://www.hetubook.com.com莊子昂下山。
「記得放暑假的時候,再把小蝴蝶帶回來。」
望著花叢中追逐嬉戲的一對蝴蝶,林慕詩悲聲道:「他們會不會像梁山伯和祝英台,化作了一對蝴蝶?」
現實世界里,她卻已離開了一年。
叢林掩映間,一方墓地出現在眼前。
張半仙默然點頭,轉身走遠。
公交車緩緩駛來,最後的分別時刻到了。
按照《夢蝶》古譜上的描述,即使莊子昂回到一年之前,小蝴蝶卻也註定不會再認識他。
庄建國也不停揮手,嘴裏喃喃道:「子昂,早點回來。」
「好,爺爺,你一定保重身體,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太傷心。」莊子昂叮囑。
「道長,我現在只剩最後一個心愿,你能不能帶我去看看她的墓地?」莊子昂提出最後的請求。
「沒事的,你要是真的回到過去,重新與她相識一場,依然是重蹈覆轍,難脫苦海。」張半仙勸慰道。
張半仙只能如實相告,並將他們www.hetubook.com.com帶到了蘇雨蝶的墓地。
張半仙為人放蕩不羈,但見了莊子昂這副病容,依然心有憐惜。
便是張半仙口中的苦海。
莊子昂在南華村住了一晚,次日清晨,含淚辭別兩位老人。
張半仙大驚失色,放聲呼喊,卻已無人回應。
這一去,便是永別。
千年以來,依然無人知曉。
但他畢竟不是古聖先賢,沒有那麼豁達的生死觀,依舊心痛如刀絞。
火紅的花朵,血染的一般。
「學不會,我見不到她了。」莊子昂搖頭。
沿著崎嶇的小路上山,莊子昂驚訝地發現,這裏竟然也開著漫山遍野的杜鵑花。
林素珍依舊絮絮叨叨,叮囑著孫兒。
如今得知莊子昂和小蝴蝶的故事,也是感慨萬千。
莊子昂聽出來,這是源於莊子的典故鼓盆而歌。
庄建國把莊子昂送到村口,陪他一起等公交車。
兩者無論是哪個,都讓人悲痛萬分。
拖著殘軀病體,他再一次踏入逍遙宮的山門,來到張半仙解簽的偏殿。
莊子昂露出一絲笑m.hetubook.com.com容:「道長,她又來見了我一次,原來她並沒有帶著誤會和遺憾離開,這已經是上天對我最大的恩賜。」
「爺爺,打鐵花這項手藝,你一定得找人傳承下去。」
張半仙拍了拍他的肩膀:「生死本有命,氣形變化中,天地如巨室,歌哭作大通。」
庄建國搖頭嘆息:「現在的年輕人,只一門心思想著賺錢,沒人學這東西,又危險又不掙錢。」
一個將死之人,這樣平凡的請求,張半仙沒有拒絕的道理。
「要按時吃飯,注意營養。」
他只想早點結束這一切。
地上靜靜躺著一管竹笛,上面還帶著斑斑血跡。
一年前,小蝴蝶夢見了莊子昂。
李黃軒流著淚道:「我第一次見小蝴蝶,她就跟我說過莊周的台詞,蝴蝶是我,我就是蝴蝶。」
良久之後,他拿出竹笛,開始吹奏《夢蝶》。
……
整個身軀,被巨大的悲痛包裹。
或許對他們來說,這已是最好的結局。
「不會,我老頭子這把歲數,什麼事都看開了,沒什麼能讓我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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