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這時卻話音一轉,嘆氣不止,說:「哎,冤冤相報何時了,我只不過是想知道謝碉的下落而已,我承認我之前打你是不對的,對你逼供也是不對的,不過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不然你肯定不願意說。」
「碉哥還在廣州,去了天河那邊,藏在天河大廈的地下室裏面,現在他成了那邊的地下停車場的保安,負責上夜班,晝伏夜出。」
所以要想觸及真相,就得從邊緣地帶開始慢慢摸索,一層一層抽絲剝繭,慢慢引導柳小成,才能讓他把真相供出來。
「屌拒老姆,我把他當兄弟,他卻把我當契弟,轉手就把我賣了,讓我背大鍋。」
「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你趕緊放我走吧!」
「你老實對我說,是誰把你弄成這樣的,我替你去弄死他!」
那是他的哥哥,從小到大都是他哥帶著他混的,他哥就是他的偶像,沒想到現在他哥先進去了。
難不成他也洗白了身份?
柳小成連忙吐出煙霧,嗆得咳嗽了幾下。
只是此時這個人,和之前那和藹可親的朱玉袁,已經完全兩樣,他面無表情,帶著說不出的詭異,就好像是鬼一般。
「你不把我當兄弟,那今後咱們就不要一起混了,我最討厭的就是有困難自己捂著扛的兄弟,這樣做不行的,大家是穿一條褲子的,怎能一個人扛著?」
三叔就說:「咱們先從簡單的開始玩起。」
柳小成一震,回頭愕然看向三叔。
柳小成一開口,就是好聲好氣求情。
三叔暗暗觀察著柳小成的表情,通過他的細微表情變化,來捕捉他的心理行為。
「小成,你要是不說,那就是不把我當兄弟!」
「小成,你怎麼弄成這鬼樣?屌拒老姆,誰把你搞成這樣的?」
三叔嘆氣一聲,擺擺手,「走吧走吧,趕緊的。」
柳小成回到了王堂村,渾身是醋水,後腦勺破了兩處,流了很多血,很是狼狽。
三叔拿出一根煙,叼在嘴裏,用火柴點燃,火柴的亮光照在他臉上,柳小成這才完全看清楚他的模樣。
所以三叔沒繼續問下去,而是拍了拍柳小成的肩膀,說道:「小成,多謝你了。」
回到王堂村,見了聖哥。
和*圖*書三叔又給柳小成點了一根煙,問:「你現在怎麼跑去越秀的那個破城中村裡面去了?」
聖哥出來混世界十幾二十年,能夠混到現在這地位,講的就是一個「義」字,他對自己的兄弟最講義氣,從不會見死不救。
三叔這些看似不經意的閑扯,一次又一次地戳中了他的心靈軟肋。
所以,他現在猶豫了。
他見柳小成狼狽回來,立即大驚,問道:
柳小成一愣,無言以對,他心裏確實有這個想法。
「你哥也被他忽悠了,不然就憑他這一身功夫,不可能被青屎佬抓住,我太了解他的能力了。」
三叔直接把他拖回椅子上,然後再捆綁好,然後說:
哎,算了吧,還是不要去報復了吧,畢竟人家已經給了他醫藥費,而且之前朱玉袁對他哥也不錯,給了他哥很多好處。
說:「袁哥,你想問什麼,就直接問吧,不必對我這樣東扯西扯,咱們都是明白人。」
「不過如果你真的想找我報仇的話,我也不會怪你。我現在換了個身份,名叫王袁,在白雲電子廠上班,並且就住在那附近,你要找我報仇的話,就去那邊找我吧。」
柳小成狼狽地點了點頭,三叔便將吸了一半的煙遞到他嘴裏,他狂吸了一口,灼燒著肺部,這才稍稍觸摸到真實感。
柳小成見聖哥這麼強勢,感激不已。
三叔一笑,「你是明白人?那你明不明白,謝碉把你們兩兄弟都坑了進去?」
說完,就讓趙小陽將他送了回去。
若不是鄭天祁幫他搞了個新身份,那他恐怕早就被青屎佬給抓起來了。
柳小成噗通一聲,摔倒在地。
「袁哥,您若是有什麼問題,儘管問就好,我知道的都會回答。」
柳小成沉默了。
此時已經是晚上十二點多,附近的小診所都已經關了門,大醫院他又不敢去,所以就只能先忍著痛。
心想,朱玉袁被碉哥甩了個大鍋,現在背上了大罪名,確實蠻可憐的,他這樣做,無非就是想儘快找到碉哥罷了,其實對他真沒什麼惡意。
這些是無關緊要的事情,柳小成就如實說道:
他呵呵慘笑,氣喘吁吁,微弱的聲音說道:「呵呵,和圖書
撈偏鬼的話,果然不可信……」
而是去了天河大廈做保安!
「趕緊說,到底是誰!」
「柳大輪有能力,不該混成這樣子。」
換句話說,其實我三叔現在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正確的。
「聖哥是誰?」
三叔就說:「那可惜了。」
能讓他知道現在的藏身地點,已經算是對他足夠信任了。
於是他仗義說道:「你別怕,有我在,沒人敢弄你!」
不過,三叔並沒有一開口就問謝碉的消息,因為如果那樣做,若是柳小成不肯告訴他,那隻會引起他的防範之心,對結果不利。
「咱們混江湖的,得講口齒。」(講口齒:粵語,講信用的意思)
「我答應過碉哥,不能對任何人說。」
「砰」的一聲悶響。
被王景聖一頓「仗義」責罵之後,他還是鬆了口,說:「是朱玉袁。」
他自然知道他哥是怎麼進去的,謝碉明知道差佬已經開始行動,卻還要派他去天眼鑒寶公司附近打探消息,結果就直接撞到槍眼上了,被條子抓了個正著。
三叔卻是一笑:「要是放你回去,你叫聖哥帶人來劈我們,那我們豈不是更慘?」
三叔見狀,脫下柳小成的鞋子,再拿出一根筷子,給他腳底板撓痒痒。
然後看向柳小成,問:「你想不想問清楚真相?」
三叔一板磚砸暈柳小成之後,和王大龍一起,抬著他迅速出了巷子,上了麵包車,然後趙小陽一踩油門,「呼」的一聲離開。
整個過程,也就三十秒不到,絲毫不拖泥帶水。
不過,就謝碉現在的能耐,肯定不可能混進天河大廈去做保安。
三叔將他嘴裏的煙拿出來,彈了彈煙灰。
謝碉竟然沒有離開廣州!
因為他知道,他現在處於弱勢地位,若是還敢反抗,那隻會自討苦吃罷了。
「謝謝袁哥,我知道袁哥現在很恨碉哥,很想將他找出來問明白一切,只是,我真的不能說。」
「三天之內,我必要那撲街跪著過來向你認錯!」
柳小成苦笑一下,說:「我哥被差佬抓走了,估計是五年起步。」
柳小成想到三叔送了他兩千塊,還讓趙小陽開車送他回來,就決定不為難我三叔,於是說:和_圖_書
三十分鐘后,他們便回到了群姐的地盤,讓群姐幫忙找了個小黑屋,然後將柳小成弄到小黑屋裡面,用繩子綁在椅子上。
三叔聽了這些話,不由一愣,不可否認,天河大廈,確實是一個很好的庇護所。
不過他也知道,做人要講信用,謝碉離開之前,給了他十萬塊錢封口費,讓他不要對任何人說他去了哪裡。
只見三叔竟然親手去將綁在柳小成身上的繩子解開,說:
「看來你並不想知道真相,那算了,你走吧,我也沒必要為難你,畢竟大家曾經兄弟一場。」
「我現在跟著聖哥混。」
「要是我回去遲了,聖哥肯定會擔心,到時候他一發爛渣(發飆),對你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柳小成自然不願意將醋喝進去,於是就憋著氣。
柳小成再次一愣。
柳小成一愣,完全沒想到,我三叔一開口,竟然會問他抽不抽煙。
腦袋暈暈乎乎的,卻沒有暈過去。
柳小成喘著粗氣,搖頭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只不過是個小羅羅,碉哥不會告訴我太多內幕,我能知道他去了那邊,已經很不錯了。」
三叔見他猶豫,這時,做了一件讓柳小成怎麼都想不到的事情。
柳小成心中如此想著,也就漸漸釋懷,卻不知道,他已經中了三叔的攻心之術。
柳小成就說:「他是王堂村的地頭蛇,那個村子的水都是他收的,就連差佬也很難管進去。」
「我走了,袁哥您要保重身體。再見。」
柳小成看著三叔那張臉,心中還就真的怕了。
聖哥全名叫王景聖,四十歲左右,滿臉短寸鬍渣,一米七五的身高,身材健碩,頭髮的髮型是當時流行的半短披頭捲髮,就像是披頭士樂隊裏面的主唱,身上穿著花格子長袖衫,喇叭褲,很是潮流。
「大佬,別再搞我了!要死人的!」
一桶冰涼刺骨的水潑過去,柳小成一個哆嗦,就醒了過來。
於是三叔問道:「是誰幫他弄進天河大廈的?」
而此時,我三叔正在小屋子裡抽著煙,面色變得迷茫疑惑,他始終想不明白,謝碉為什麼要甩鍋給他,將所有罪名都扣到他頭上。
然而,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和*圖*書
一眼看出來,這怎麼可能是柳小成自己弄的?
柳小成見三叔竟然主動替他鬆綁,畢竟不由一酸,心中感激,說道:
柳小成連忙卸下身上的繩子,站起來,對三叔一鞠躬,說:「謝謝袁哥,袁哥您這個恩情,小成永遠會記在心上。」
三叔點了點頭,一笑,「這麼說來,那這個聖哥,還很厲害的樣子。」
三叔也覺得,柳小成確實分量不大,謝碉不會告訴他太多事情。
眼前這人,上一秒還是天使,這一秒就變成了魔鬼,實在太可怕了!
三叔這話的另一番意思就是,他若是不跟謝碉混,或許就不會進去。
畢竟天河大廈是個地標級別的大地方,就算是招收保安,恐怕也會經過嚴格篩選,謝碉這種身子底不幹凈,而且沒多少商界關係的人,怎麼可能混進去?
柳小成愕然,沉默無語。
柳小成又是一愣,突然覺得煙有些燙嘴,他忙「嗚嗚」說道:「幫我把嘴裏的煙拿出來。」
……
他怎麼那麼大胆?
「接下來我會陪你慢慢玩,一天一種玩法,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玩,我有的是人,輪流著來玩你,我會和你奉陪到底,只要你不說,我就能玩到你脫骨掉渣。」
三叔還以為柳小成是塊硬骨頭,沒想到還沒折騰夠十分鐘,他就連忙求饒了。
又或者他還有其他目的?
「我對我剛才的行為感到抱歉,真的很對不起,希望你別往心裏去。」
三叔聽了他這話,不由一笑,說:「你倒是識趣。」
「實在想不明白,他的腦袋是不是進屎了,竟然做出這樣愚蠢的行為。」
確實,他也想當面問問謝碉,為什麼要賣掉他哥。
王景聖聽了這話,立即就一拍桌子,說:
這一撓,柳小成就忍不住大笑,一笑,醋就灌了進去,嗆得他滿嘴滿鼻子,火燒喉嚨,難受到要死。
柳小成心中愕然不已,完全沒想到,我三叔竟然真的會就這麼把他放了。
三叔自己吸了一口煙,說:「他不但害了你們,也害了我。」
見柳小成面色變得沉重,三叔就趁熱打鐵,繼續說道:
「剛才對你那麼粗魯,真不好意思。」
柳小成苦笑,「呵呵,你們這些撈偏鬼的話,我和圖書從現在開始,一個字都不會相信!」
都被青屎佬盯上了,竟然還不走!
「好!」
「朱玉袁?誰來的?」
「沒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看著手裡拿著的兩千塊錢,他甚至有點體諒我三叔了。
柳小成一愣,一時間唏噓不已。
三叔嘴角一翹,讓趙小陽將醋拿開,還沒開始問話,柳小成就主動將所有都說了出來。
現在又多了一個讓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的問題:
「大家以前是兄弟,我哥還和您一起共事過呢,還請您網開一面。」
三叔吸了一口煙,然後挪了張椅子,在柳小成身前坐下,淡淡問道:「抽煙嗎?」
「小成,你在王堂村好好養傷!」
三叔想來想去,想不出個結果。
「可你要想清楚了,涉黑可比撈偏罪大多了,到時候若是被抓了,你可能比你哥判的還要重。」
他還覺得後腦勺在隱隱作痛,就像是被鞭子抽打一般,耳際嗡鳴,眼睛視線昏暗,前面站著個人,擋住了白熾燈大部分的光線。他的臉背著光,看不太清楚。
「我說,我說,我什麼都說!」
最後決定,這周一定要找個時間,親自去拜訪一下謝碉。
可剛走到門口,正要伸手去拉門把手,這時一個板磚卻突然拍了過來。
「現在他改名了,名叫王袁,在白雲電子廠那邊工作。」
誰又能想到,謝碉竟然會躲在那種高級場所?
柳小成如實說:「他是個撈偏門的,之前算是我的半個上司。」
三叔面露陰沉,似笑非笑,「小成,我這叫先禮後兵,看你軟的不吃,那我只能來硬的了。這板磚夠不夠硬?不夠硬的話,我換塊鐵磚。」
說完,轉身就走。
隨即親自去解開柳小成的繩子,又給了柳小成兩千塊起,說:「這是醫藥費,拿去好好檢查一下吧。」
然後叫了趙小陽進來,拿了一瓶醋,對著柳小成的嘴塞進去。
沉默代表著默認。
「說實話,我現在很想見謝碉,我想要當面問他,為什麼要賣我,要賣柳大輪,我是他兄弟,柳大輪也是他兄弟,都是和他混得很好的,他賣了我們其實並沒得到多少好處,反而還像個喪家之犬那樣狼狽逃走。」
於是便問道:「你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