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收藏你的手稿幹什麼？」程早春忍不住問道。
他在信中先是客套了幾句，然後說起他聽說林為民的新作品《燃燒》獲得了美國國家書評人協會獎最佳小說的事，對林為民表示了恭喜，他在信里稱這是全體中國人的驕傲。
昨天莫言剛剛送來了他最新創作的中篇《歡樂》，成了編輯部這兩天的重點審稿對象。
林為民用的是社長辦公室的電話，並未避諱程早春，他打完電話，兩人便聊起了《大明王朝1566》的手稿。
這可是國文社的寶貝疙瘩啊，要是別人敢跟他齜牙咧嘴的，他早就破口大罵加停職反省了。
最近國立文學院又拉攏了北京的一家重點高校——北京師範大學，跟燕師大合辦了作家研究生班，學制是兩年，今年下半年開學，恰好那時候莫言剛剛從軍藝畢業。
莫言道：「英語畢竟是世界通用語言嘛，學一學也沒壞處，再說進了國立文學院對於我的文學創作也是一種學習。」
林為民這天把莫言再次叫到編輯部，告訴了他這個消息。
社裡可是一直想把《當代》打造成國內最頂尖的純文學雜誌，現在看起來《當代》的發展趨勢也確實超越了《收穫》那麼一點。
程早春看林為民這小子很不爽，可誰讓他是國文社的寶貝疙瘩呢，巴不得他長命百歲呢！
林為民本能的覺得老程這笑嘻嘻的笑容背後沒安好心，他猜的不錯，程早春確實沒安好心。
你的「土」跟學不學英語沒關係，跟形象有關係，是土狗的「土」。
信的最後，潘耀明還不忘提到稿費和_圖_書標準。
前段時間《大明王朝1566》的手稿流落香江，潘耀明與友人聚會時聽說手稿被香江老闆花二十萬港元的高價收藏的事，而這位收藏手稿的老闆不是別人，正是香江的珠寶大王鄭玉彤。
就在《當代》發，不過這個時間嘛……
不過經過這幾年的鍛煉，他對於作品能夠發表已經沒有像以前那麼激動，他轉而和林為民說起了另一件事。
「八月？那不是還有四五個月嗎？」林為民不滿的看著程早春。
這個年頭專職作家很少，大部分作家都是有本職工作，業餘兼職寫作。
這小子，實在是不讓人省心啊！
程早春聞言臉上露出笑容，「這就對了嘛！沒必要頂風作案。」
「那行吧！」林為民勉為其難道。
聊完了自己的事，莫言又關心起了林為民，他來的時候已經聽說了林為民新小說的事，聽說要到八月份才發表，莫言滿是遺憾。
你個寫小說的，學英語幹什麼？
「也好。多進修一下總歸是有好處的，而且也有時間搞創作了。」
莫言也笑了起來，他了解余華，林老師更了解余華，以他的性格，絕對有可能是這樣的態度。
寫完了《狩獵》，林為民又恢復了正常的工作狀態。
學了英語就不是「土包子」了？
《狩獵》的寫作時間很短，前後十天左右時間，十六七萬字的篇幅只能算是小長篇，但誰也不敢小看這部小說。
二來是有那幫商人和老闆從中出力，聽說三聯書店希望出版這部小說，有幾位跟英國人熟識的華人老闆主動提www.hetubook.com.com出可以幫忙周旋，由此也可以看出這部小說在香江的商人群體中所受到的歡迎。
「也很快，幾個月時間而已。你正常排，發出來不也得兩三個月嗎？多等一個月而已！」程早春蠱惑道。
「學英語跟你寫小說有關係嗎？」
可要是在這個時候頂不住壓力，把《狩獵》交給《收穫》，那真是奇恥大辱！
一切一切壓迫著他，萬般無奈，只好逃出家門，踏上「歡樂」的不歸之路。
國文社當初丟書稿的事創社幾十年就發生了那麼一回，丟的也僅有一份書稿，就是林為民的《大明王朝1566》。
所以，《收穫》是肯定不能投的，打死都不能投。
「這幾年的軍藝沒有白上，你已經慢慢的形成了自己獨有的風格。文字鋒利，故事天真又悲壯，能聞到鄉村的味道。」
可是趕上最近的風頭，這部小說反而有點燙手山芋的嫌疑。
這部電影最近正在各地電影院上映，雖然在編劇一欄首位寫的是林為民的名字，可任誰也抹殺不了莫言作為原著作者和編劇的功勞。
「誰知道呢，大概是怕我英年早逝，提前收藏一下唄！」林為民玩笑道。
這話當然不能直接說，得含蓄點。
可5次高考，5次敗北。希望化為泡影，努力成為烏有。
三聯書店之所以有把握出版《大明王朝1566》有兩個原因。
可面對林為民的胡攪蠻纏，他也只能訓斥兩句，再和和稀泥。
幾日後，林為民接到了一封香江的來信。
林為民是國文社自家人，他的小說也向ｗｗｗ.hetｕboｏｋ•cｏm.ｃｏｍ來是由國文社發表，極少留到社外。
刨除政治方面的因素之外，這樣的小說應該是國內眾多頂級文學刊物爭搶的對象才對。
能拖就拖嘛，先拖到八月份再說，到時候形勢要是依然嚴峻，那就再想想辦法嘛！
因為之前《霸王別姬》和《情人》在香江的連載，林為民的作品在香江有不少受眾。
隨著《大明王朝1566》的影響力在香江不斷發酵，有不少看過內地版本的讀者們都希望這部小說能夠在香江出版。
「你想去文學院？」林為民的表情有些詫異。
送給《收穫》那是情急之下的口無遮攔，《收穫》萬一真收了這稿子，那國文社可就丟人丟到家了。
《紅高粱家族》的發表和出版，成功的讓莫言領先了同輩作家們半個身位。
既然審查不是問題，林為民便痛快的答應了此事，接下來就要等香江那邊的出版合同了。
林為民可是《當代》的主編，寫出來的東西自家不敢發，竟然要投到競爭對手那裡。
近幾年時間，他的小說海外出版銷量眾多，接連獲得日本的直木獎、美國的國家書評人協會獎，名聲也傳到了香江，在香江讀者心中儼然已經是位華語文壇舉足輕重的大作家。
應該說，《狩獵》是林為民近幾年來創作的最好的小說。
但凡看過這部小說的國文社編輯都看得出來，這部小說的誕生象徵著林為民在創作上完全進入了成熟期。
他煩悶、壓抑、痛苦、無助，老母的拳拳之心，生活重壓下哥哥的無奈、嫂子及眾人的蔑視，未來的無望……
《大和圖書明王朝1566》自前年出版，先是在香江的文人圈子裡流傳，而後傳到了商人圈子裡，莫名其妙的竟火熱了起來，不少商人、老闆都對這部小說推崇備至。
「呸呸呸！胡說八道！」
林為民對此很滿意，便主動給潘耀明回了一個電話。
當領導的，這點小技巧都不會，還怎麼在官場上混？
在形象上，林老師一直是很有優越感的，尤其是在面對莫言和余華的時候。
所以，潘耀明給了一個非常有誠意的稿費標準，13％的版稅。
進了燕師大和國立文學院合辦的作家研究生班，又不光是只學英語。
這件事迅速在文人的圈子裡引發了熱議。
丟不起這個人啊！
來信的是潘耀明，香江三聯書店的負責人。
大家都理解這部小說的優秀，但花二十萬港元收藏一位在世作家的手稿已經很有傳奇性了，收藏的老闆還是香江鼎鼎大名的富豪之一。
有了林為民的支持，莫言很開心，他玩笑道：「正好可以藉著這個機會改變一下我『土包子』的形象。」
信的後半段，潘耀明不忘提到了他最近聽說的一件趣事。
大家的審稿意見很一致，同意發表。
程早春作為國文社的一把手，其實很糾結。
小說發是肯定要發的，但也不是沒有調整的空間嘛！
「這回你應該算是余華的學弟了，這小子要是知道了，肯定要得瑟一下。」林為民笑道。
《歡樂》是莫言繼《紅高粱家族》之後創作出的第一部中篇小說，自然備受編輯部的重視。
三聯書店很重視讀者們的反饋，再加上他們與內地牽扯甚深，所以這次ｗｗw•hetuｂｏｏｋ.ｃｏｍ•ｃom
特地來信希望可以出版《大明王朝1566》。
而據莫言所說，他剛出軍藝，又進國立文學院，最主要的目的是想學點英語。
這事怎麼聽都有點匪夷所思！
潘耀明笑了起來，解釋了原因。
林為民的誇獎讓莫言很高興。
因為之前《霸王別姬》和《情人》的出版受阻，林為民特意問起了審查的事情。
《歡樂》的情節並不複雜，出身貧寒的永樂像千千萬萬個農村孩子一樣，希望通過高考，跳出農門，擺脫貧窮與落後。
聽聞《狩獵》這部小說要放到八月份發，編輯部的同事們也鬆了口氣，至少不是現在發，大家還有幾個月的安生日子過。
林為民猶豫著，程早春好歹是社裡一把手，都已經讓步了，自己也不好逼人太甚。
望著一臉求知若渴的莫言，林為民竟一時無言以對。
由《紅高粱家族》的第一篇改編的電影《紅高粱》又成功摘得柏林電影節金熊獎，更是讓莫言名聲大噪。
編輯部的審稿很順利，《歡樂》的氣質帶著幾分青春期癥候，儘管整體略顯頹廢，但並不犯忌諱。
程早春聽林為民打電話才知道，敢情這部小說的手稿已經流落到了香江，並且被香江的老闆高價收藏。
笑眯眯的將林為民送走，程早春搖了搖頭。
莫言跑到作家研究生班去學習，每天除了學習時間之外，就可以空出大量的時間去搞創作，也算是一舉兩得。
一來是《大明王朝1566》是歷史題材作品，不涉及近代、當代元素，所以港英政府的審查相對較松。
面對莫言的好學，林為民不好意思再潑冷水，他說的也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