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演出市場火熱的時候，演員們每個月有工資，演出有補貼。
「嗯，這麼看來，燒烤店確實是個不錯的生意。」
小夥子，你的思想很危險啊！
「沒錯，燒烤店。你相信我，燒烤店絕對比川菜館有市場。而且投資小，開起來的難度也低。」
曲小偉滿臉氣憤，「歧視！你們這是赤|裸裸的歧視！我這是響應政府號召，是順潮流而動，是符合歷史大勢的！」
鄭國在生活方面向來節儉，所以算賬幾乎是本能，柴米油鹽醬醋茶，不錙銖必較怎麼能省下來錢？
曲小偉輕蔑一笑，「還能有什麼？房租、裝修、鍋碗瓢盆、水電費、人工、菜錢……」
「店開的多，才證明食客多。」
眾人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忍不住哈哈大笑。
鄭國的表現和曲小偉比起來高下立判，光是經營思維這一項，鄭國就碾壓曲小偉。
「您說的對。我就是覺得有點可惜我們人藝出了那麼多大師、出了那麼多經典，發展了幾十年，到最後反倒是沒人看了。」
「有啊，我打算開一家川菜館，這兩年北京城裡川菜館很火，但大多不正宗，我打算開一家正宗的川菜館，肯定受歡迎。」
林為民察覺到他話里的不安分，轉頭看向他。
「甭管是幾李，您也是我的林老師。」
他說完又朝向林為民問道：「為民，咱們這幫朋友里，屬你頭腦最活，你覺得我這個想法怎麼樣？」
林為民搖搖頭，「不怎麼樣！」
「好端端的，下海乾什麼？」林為民問道。
「林老師說得對，北京城裡的川菜館太多了，和_圖_書這屬於同質化競爭。」
買菜都不問菜價的選手，讓他做生意，不是擎等著虧錢嘛！
曲小偉興沖沖的期待著林為民的回答，沒想到迎頭被澆了一盆冷水，他忍不住問道：「為什麼？」
「你倒是說話啊！」見林為民不說話，曲小偉還以為他在賣關子，急忙催促。
「你又不會做生意，就別跟著湊熱鬧了，孩子也大了，以後用錢的地方還多著呢！」
「大勢也沒說保證讓你掙錢啊！」鄭國吐槽道。
林為民忍不住說道：「你就別跟著添亂了行不行？」
曲小偉和余華聊生意經聊的火熱，眾人也不再理會二人。
林為民不理會他，隔著他朝劉海燕說道：「海燕啊，家裡的存摺和東西都藏好了。」
但時間到了85年以後，國內的話劇市場卻驟然發生了轉變。
「燒烤店！」
曲小偉不高興了，「你這就屬於瞧不起人了。」
「怎麼就不行了？」
「什麼技能？」
曲小偉說道：「就是啊，別人能做我不能做？」
七十年代中後期到八十年代中期，應該說是中國當代話劇的巔峰期，在這短短不到十年時間里，國內的話劇劇團百花齊放，經典作品層出不窮，觀劇人數與日俱增，很多廣受好評的話劇演出之時經常是一票難求，觀眾們寧願花高價，也要看一場話劇，整個話劇市場一片火熱。
「文化生意？比如呢？」曲小偉不吃瞎問。
經過長達近一個小時的洗腦，余華終於成功的扭轉了曲小偉的觀念。
人藝是國家級劇團，條件自然是比很多地ｈttｐs://m.ｈetuｂｏｏｋ.ｃoｍ.cｏm方話劇團要好一些，但情況同樣不樂觀。
「會算賬？那算什麼本事？」曲小偉不屑道。
劉海燕聞言堅定的點了點頭。
唯獨余華想充當顯眼包，「我覺得小偉可以嘗試一下，這回老人家南巡，對於有志於商場的人來說是個很好的機會。」
「會算賬。」
余華的鼓勵給了曲小偉一些信心，他看向余華，如同知己。
「隨便你。」
「是啊，何必自己為難自己呢？」
「知道川菜館多，你還要開？而且，你就沒想過人家味道為什麼不正宗嗎？」
數了幾樣，曲小偉有些詞窮，「大概就這麼多。」
「為了符合北京人的口味啊！你當誰都是川蜀人？」
「為什麼？」
林為民點著鄭國，「你給他數數，還有什麼？」
「開飯店得用煤氣吧？你做菜得用調料吧？菜品賣不完，有損耗吧？飯店得宣傳，有點宣傳費用不過分吧？熟客來了，得抹零吧？熟人來了，得免單吧？政府部門得打點吧……」
「這怎麼能是添亂呢？現在大家都下海做生意，小偉想下海，也無可厚非啊！」
「燒烤店？」
「還是余華有眼光！」
可單位能維持，員工受不了啊！
曲小偉聞言張口結舌，愣在那裡好一會兒，才憋出一句：「正宗川菜也很好吃。」
李光複原本是人藝的演員，前幾年跑出來做生意，現如今也算是事業有成。
「我跟你說，你那個川菜館的主意不行。」
正在摘菜的劉海燕聽見他的動靜，罵道：「干大事，干大事，你能幹什麼大事？和圖書看看你想的那些生意？不是練攤兒就是開飯店，那叫干大事？」
卧龍鳳雛。
「我說你現在好歹也是『京城三李』了，別總拍我馬屁了。」
現在這個時候，傍富婆的李春平、賣掛歷的李途純還，一個沒回國，還一個沒發家，但北京城多了個干房產中介、職業中介和裝修的李光復。
曲小偉得到了聲援，膽氣再次壯了起來。
李光復和林為民湊在一起，聊到了人藝。
很多劇團在這樣的形勢下，出現了經營艱難的情況，但好在這個時候的話劇團體都是國家養著的，好歹還能維持。
曲小偉在眾人的掌聲中，感到幾分頹喪，余華這時卻說道：「沒關係，一人計短，兩人計長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誰也不是天生就會做生意的。」
其他人圍觀兩人的對話，這會兒也勸道：「小偉，我要看還是算了吧文化館的工作輕鬆又穩定，不是挺好嗎？」
觀眾數量在這一年突然出現了衰退，並且這一衰退就是六年時間，這幾年時間里，國內的話劇觀眾數量不斷減少。
因此後世的「北京四李」變成現如今的「北京三李」。
「還是你最了解我。」
「不挨著怎麼了？誰也沒規定做生意一定得干本行啊！再說了，我一個文化館的，做生意能跟什麼沾邊？」曲小偉反駁道。
「你就能保證自己一定能競爭的過人家？開飯店對廚師的要求太高了。廚師手藝不好，生意能好嗎？而且開個川菜館投資多大啊！」
劉海燕說道：「你們倆，一個在文化館工作，一個在出版社工作，跟燒烤店挨著m.hetubook.com.com嗎？」
曲小偉要下海？
後世九十年代，北京有「四李」的說法，分別是賣服裝的李誠儒、傍富婆的李春平、賣掛歷的李途純和賣章光生髮劑的李曉華。
「那我問問你，你要開飯店有什麼具體思路嗎？」
林為民驚異的看著他，不是，大哥你對自己的屬性是不是不太了解？
等他說完，大家不由得鼓起掌來。
「那我問問你你說你要開川菜館，都得有什麼支出？」
被妻子拆台，曲小偉也不生氣，反駁道：「哪個企業家不是起於微末？伱不能瞧不起小生意！」
現在市場冷了下來，沒有演出了，演出補貼沒了，很多劇團連工資都發不下來，一拖就是半年一年時間。
曲小偉一臉鬥志昂揚，「老人家南巡，國內的經濟形勢一片大好。我感覺我在文化館實在是有點屈才了，想下海乾點大事！」
他掰著手指頭絮絮叨叨的給曲小偉科普了好幾分鐘，曲小偉越聽越底氣不足，越聽越畏難。
「不開川菜館，那開什麼？」
「但改良過的更符合北京人的口味。」
林為民無奈的搖了搖頭，不是曲小偉不能做生意，而是這貨真是沒表現出一點能做生意的能力。
林為民再次一語中的，曲小偉張了張嘴，想反駁兩句，卻實在找不到角度。
林為民語重心長的說道：「小偉啊，你知道做生意的人得有一個基本的技能嗎？」
直到吃飯時，倆人還在餐桌上滔滔不絕的聊著生意經，絲毫不顧及桌上眾人怪異的眼光，劉海燕的白眼更是要飛到天上去了。
「大概就這麼多吧，我也沒開過飯店，能和*圖*書想到的也就這些了。」鄭國最後說道。
「您看問題總是這麼高屋建瓴。」李光復恭維道。
林為民實在忍不住說道：「你就沒想過搞點跟文化方面沾邊的生意？」
良言難勸該死的鬼！
跟他比起來，人藝現在的發展就一言難盡了。
這群人，說話一個比一個傷人，曲小偉的自尊心和自信心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擊。
大家見曲小偉如此執拗，都感到無奈，這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啊！
「你就不是個做生意的材料。」
他站起身，跑到余華身邊勾肩搭背，兩人在一起嘀嘀咕咕，看起來是在商量下海大計。
「外面那些劇團演出補貼沒了，工資發的也不及時，好多人都開始另謀出路。人藝倒是好一些，不過現在外面拍電影、電視劇賺錢比演話劇賺的多多了，不少人都跑去演電影、電視劇了。」李光復感慨著說道。
「這幾年老百姓的重心都轉移到了經濟建設和物質生活上，不像前些年那樣重視精神生活了。」林為民說道。
林為民看著這倆人的背影，腦海里不知為什麼，冒出了兩個經典形象。
跟他比起來，曲小偉基本等於不食人間煙火，在單位四體不勤，在家裡五穀不分。
「也不能說沒人看。只能說是前些年老百姓的精神需求太過旺盛，讓這方面的需求膨脹的有些畸形，現在屬於冷卻階段，等什麼時候大家的腳步能慢下來，話劇市場自然而然會回暖，只是肯定達不到前些年的水平了。」
林為民頓時感覺無語，這腦子留著到底是幹什麼的？就這還做生意？
李光復笑著舉起酒杯，和林為民碰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