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佟呢？」林為民進門問道。
徐大姐將劇本都交給莫言，然後又說道：「你今天剛上班，別急著看劇本。到周圍轉一轉，熟悉熟悉環境……」
說到住處，莫言眼睛笑眯眯，這世界上的事就是這麼玄妙。
「別這麼拘束了，你剛來，還不知道我們公司的情況……」
莫言道：「以後就麻煩你照顧了。」
余華說了一堆，總結起來就倆字——生分。
王庸生道：「來，80元/張的稿費，來了就把《千與千尋》的漫畫改編交給他，這麼優厚的待遇，能不來嗎？」
「哦。」佟鍾貴又想了想，說道：「想出去溜達溜達不？」
莫言臉上露出幾分羞赧，「最近有人給**寫信反映我的問題，領導們壓力都很大。我主動申請轉業，領導很痛快。我上午打報告，下午就批准了。」
余華回道：「他壓力是有點大，但壓力更大的是他的領導。」
「莫言扛不住了？」林為民問道。
某些人寫信的說辭光明正大，先是表達一番對**事業的熱愛，然後便說起對反*的憤恨，這種信放到任何領導桌前，就是一顆拉了弦的手雷，誰不膽戰心驚？
說完他就發覺這話有點不合適，解釋道：「上周余華才剛跟我說你要轉業呢。」
「首席編劇？啥時候有的這個職位？」
他又問道：「社裡給你安排了個什麼職位？」
徐大姐也說道：「就是，就是！」
莫言猶豫道：「那這邊……」
「沒想到連莫言都進國文社了。」
難為林老師現想出了個名頭來，莫言畢竟是知名作家，來了文華影視總不能當個無名無分的小兵，雖然事實就是如此。
現在可好因為的事，他在部隊成了領導們唯恐避之不及的人，只好回到北京求林老師幫忙安hetubook.com.com排工作。
「去藝謀那，他正鼓搗林老師那部《有話好好說》，劉恆是編劇。」
……
莫言開口跟徐大姐要公司的資料，說想看看，徐大姐翻來翻去，找來了一堆劇本。
余華微微頷首，「我覺得更像是沖您來的。」
聽說大作家莫言來到了文華影視上班，他笑道：「咱們家屬樓這的隊伍又壯大了！」
別的事都好說，但轉業找工作是大事，莫言有點不太好意思張口，只好借余華的口來說這件事。
余華說話的時候眼珠子亂轉，一肚子鬼心思。
「去哪？」
林為民本以為莫言得等個一兩個月才會到北京來報到，沒想到余華跟他說完這事剛一周的時間，莫言就出現在國文社了。
莫言想了想，說道：「首席編劇。」
他想了想說道：「來我們這可以工資肯定比他在部隊高，但不能進國文社。」
「好嘞！」余華喜滋滋的應了一聲。
林為民對莫言交代了兩句便離開了，他走之後，辦公室內恢復了沉靜的氣氛。
「應該吧，反正再不走，他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給人家添麻煩不是？」
說到這件事，莫言笑的就更歡了。
佟鍾貴道：「去審劇本嘛，也是公事。」
莫言上班第一天就跑路開小差，在文華影視的隔壁，卻正在進行著關於他的討論。
旁邊幾個辦公室也都是國文社下屬單位，聚在一起，倒有種大家庭的和睦氛圍。
「想好了？」
「行了，你讓他跟部隊打申請吧，我這邊接收。」林為民向余華交代道。
他給徐大姐介紹道：「這是公司新來的……首席編劇莫言同志，工資待遇社裡面已經定好了，暫時歸小佟管理，等會你們給他介紹一下公司的情況。hetubook.com.com」
余華笑道：「沒問題，沒問題。就社裡的福利待遇，他還挑什麼？再說了，他哪像我這麼有眼光，早早的就投奔您來了，現在來，能有這待遇就不錯了！」
「他有事怎麼不直接跟我說？」林為民問道。
「你是說這股風潮不正常？」
徐大姐插嘴道：「總編說歸你領導。」
莫言要轉業求到林為民頭上，他肯定不能不管，這兩年國文社業務繁多，崗位空缺也多，給莫言安排個工作沒有任何難度。
總之就是兩面不討好。
沒什麼資料，就是劇本多。這幾部是要拍的，這些是淘汰下來的，看看就行了，別往外傳。」
莫言道：「剛才徐大姐已經領著我去過了。」
當年他受林老師和佟鍾貴的啟發買的那套四合院這回終於派上了用場。
「行了，以後你就在這安心待著吧，有什麼事就跟小佟溝通，你們倆決定不了的，再來問我。我那邊還有點事，先走了。回頭讓余華安排一下，給你接風洗塵。」
「搞文學批評嘛，哪個作家的不挨罵？林總編那麼大的作家，該挨罵不一樣挨罵？」
莫言回想著當年那莫名其妙的買房衝動，冥冥中感覺到命運的齒輪出現了轉動。
莫言突然有點不想說話了。
余華聞言頓時眉開眼笑，「嗨呦，要不說林老師您是北京呼保義呢！」
「我先找了個招待所，過兩天準備把我那套院子收拾出來，然後把家裡人接過來。」
「不行也得行啊。《千與千尋》的畫風要求比較高，就小嚴能達到要求，可他得畫《花季雨季》，還有《雪椰》。能把小姚挖回來也不錯了，你們多幫著把把關唄！」
徐大姐看了看手錶，「哎呦，這個可沒準。他說最近在寫新，估計昨晚上又熬夜
ｈｅtubooｋ•cｏｍ.ｃoｍ了，沒起來。」
莫言笑了笑，「我現在就是塊燙手的山芋，領導不敢留我啊，巴不得我快點走呢！」
領著莫言出了國文社，林為民路上又問道：「住的地方安排好了沒有？」
「公司這情況你也看到了，其實沒啥事，投資的幾部電影現在都已經開拍了。哦，對了，張藝謀那部電影還沒開拍，鼓搗劇本呢。
再也沒有人敢嘲笑國文社當初花100萬買《畫書大王》的事了。
林為民無語，你算計我能不能稍微遮掩點，這也太光明正大了！
讓人給莫言辦好了入職手續，林為民對他說道：「走吧，帶你去看看你的新單位。」
小文員在給莫言收拾辦公桌，徐大姐在看報，偶爾呷一口茶水。
笑完了，林為民又對莫言說道：「行了，走就走了，這回部隊的領導們能放心了。」
「他能行嗎？一部長篇還沒畫過呢！」
林為民帶著莫言來到國文社家屬樓樓下文華影視的辦公室，進門冷冷清清，辦公室就兩個人，一個出納徐大姐，和剛找來時間不長的文員小宮。
不得不說，這番操作屬實是反諷意味直接拉滿，充滿了戲劇性的黑色幽默。
徐大姐卻臉色如常，非常老練的說道：「佟總監去片場了。」
但好在林為民群眾基礎深厚，多年以來身上的頭銜越集越多，已經無視了絕大部分外界對他的不滿和攻訐。
另一方面，因為作品當中的很多爭議之處，林為民也同樣不受保守派作家的待見，認為他是自由主義的代言人。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林為民聞言沉吟起來，一直以來，他其實很不受國內親米派和自由派的待見，這幫人認為他是保守餘孽。
莫言遲疑了片刻問徐大姐：「鍾貴他什麼時候來？」
余華ｍ•heｔｕｂoｏｋ.ｃｏｍ.ｃom
笑呵呵的說道：「他回部隊好幾年了，跟您聯繫也少……」
《畫王》編輯部的幾個編輯正聊著天，王庸生從外面走了進來。
林為民並未放在心上，更未追問去的是哪個片場。
佟鍾貴說到這裏，止住了話題，心想著這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說得清的，轉而說道：「走，我帶你去旁邊轉轉，都是兄弟單位。」
佟鍾貴笑哈哈的說道：「換個環境也挺好。文華這邊剛剛成立，正需要人手呢。」
當年在北京學習的時候，他曾經動過留在這裏的念頭，但一想到白拿了部隊那麼多年的工資和津貼，最後學成歸來還要離開部隊，他還是沒狠下那個心。
余華說道：「我覺得吧，莫言可能是跟您吃了點瓜落！」
《豐*肥*》出版數個月時間，爭議一直就沒停過，一開始因為國文社的低調處理，參与討伐莫言的人並不多。
余華說到這裏時，表情慾言又止。
莫言不像余華，性格比較沉悶，前些年在北京學習的時候，那時作品發的也多，跟林為民走動的還算勤，回到部隊以後，環境封閉，聯絡自然就少了。
新來的文員很年輕，認識林為民，見他問起佟鍾貴，臉色有些緊張，不知道該怎麼作答。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豐*肥*》就如同夜空中的皓月，根本無法掩藏，對這部以及作者莫言的批判聲越來越大。
林為民笑呵呵道：「你那套院子，現在可不便宜了！」
跟大家閑聊了幾句，有人問道：「主編，小姚能過來嗎？」
北京的房價在92、93年有點波動，但這兩年又恢復了穩中有升的態勢，余華還跟他說過，他那套四合院，現在至少能賣上50萬。
林為民瞥了他一眼，你小子當時怎麼來的，心裏沒點數嗎？
兩人正說著話，佟鍾貴和*圖*書走進了辦公室，見到莫言，他一臉驚喜，「你怎麼這麼快就來了？」
要不是看伱凈身出戶……
「正常，國文社裡從來就不缺作家、詩人、翻譯家。」
轉業，真是他這輩子做的最英明的決定了！
「他那部最近評價也不太好，我看好多人批判呢！」
莫言說著，臉色有些窘迫，林為民忍不住哈哈大笑。
「什麼情況？你們部隊這是送瘟神啊？」林為民調侃道。
這個成績已經遠超當初的《畫書大王》，更將國內一眾以刊載日本漫畫為主的同行掃的七零八落。
余華解釋道：「其實最近不光是他的挨批了，賈平凹的《廢都》和王曉波的《黃金時代》也同樣沒逃過批判，這三部都是您拍板出版的……」
隨即，他便反應了過來，那肯定只是託詞而已。
「有話就說！」林為民道。
林為民太了解他了，問道：「那怎麼著？是打算來我這給我添麻煩？」
莫言看著徐大姐那輕鬆淡然的表情，沉默了片刻，心中有種明悟。
自五月份復刊至今已經4個多月時間，《畫王》已經發刊九期。在第三期銷量突破了200萬份之後，之後幾期的銷量逐漸平穩下來，目前單期最高銷量達到了280萬份。
現在，自由派攻訐他本人是保守派，保守派攻訐他手下作家是自由派。
「那他打算怎麼辦？」
到了最近，有幾位保守派的老作家加入進聲討莫言的行列，這種討伐聲驟然變大，讓莫言生出了幾分惶恐。
給某些部門寫信這種事，可不是學術批評表達的正常程序。
「能怎麼辦？轉業唄！」
「什麼意思？」
總編親自送來上任，徐大姐自然不敢怠慢，熱情的給莫言介紹了一下公司的情況，又領他去旁邊幾個辦公室轉了轉。
莫言愣了一下，不是說去片場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