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打算繼續瞞著我？」
「你不應該在這裏，你不應該站在岩漿池上面，用自己的生命做一場豪賭。你不應該在這裏發起質問，這和原定的計劃並不一樣。現在的你本應該踏入地球，開始最終條例的篩選，但是你卻來到了火星，這是錯誤的道路。」
「你到底是什麼人？我到底又是怎麼回事？你說的那些條例和計劃又是什麼？你們到底在我身上做些什麼了？」
「在乎。」
現實是基於在不可逆的立場上，遊戲可以回檔，現實沒有。現實就是一個最痛苦最困難的遊戲，但是當你發現現實遊戲中出現了那麼一些不盡人意的事情的時候，絕大多數人會選擇忍氣吞聲。但是李林不一樣。
「你可以儘管過來看看，但是這跟你想的東西可能並不太一樣。」
「最後的機會了。」
那個穿著研究院的白色長袍，笑容恬靜而又穩重的身影，臉部跟李林每天早上見到的自己，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凜冽的狂風吹拂在李林的臉上，就算是自由落體，看起來也像是沒有移動過一樣，地心看起來依舊是那麼朦朧的一個斑點，只有周圍無數的鋼鐵結構正在不斷地劃過，帶著一陣陣凄厲的呼嘯。
那半空中的光門向下滑到了邊緣，上面還特別喜感的用led燈標註了一個大大的箭頭指向了下面，似乎生怕李林沒有注意到這個入口一樣。那光門內部的門框呈現出來的質感讓李林感覺到有些莫名的熟悉，但是卻又無比陌生。
「……」
除了在正下方正在燃燒著的岩漿池外，李林就像是懸浮在虛空中一樣。一層層看不見的網路在他身下，將他拖在了半空之中。這種防護網路可以臨時編織，是一種比較好的防護措施，這點事情李林還是知道的。
他從不憧憬什麼，也不崇拜什麼，更不會祈求什麼。他本質還是那個冷血無情的殺手，只是在乎自身的生活而已。轉頭看向了那已經延伸到了自己眼前的光門，李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伸手推開了那扇大門。
「你們從來沒想過一個人被剝奪了十年之後究竟能夠做出來什麼，只是在上帝視角上面擺弄你們的東西，以為能夠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但是你們並沒有想到我為了知道真相寧可去死這件事吧？」
「但是你們從來沒想過這樣的結果，對吧？」
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李林看到了周圍漆黑色的一切。
十年的時光，日新和-圖-書月異的科技，找不到任何痕迹的家人，一切的一切看起來都像是規劃好的計劃好的。
「不過既然你已經意識到了問題，那麼也就可以宣告這一次的行動徹底失敗了。然而因為全太陽系伺服器宕機的原因，我甚至沒有辦法通過AI和其他手段來為你展現真相，只有你自己去看內部的一切了。」
「你是什麼人，對於這個問題，你真的很在乎么？」
過了良久后，就像是切換了一個人格似得，那光電的模樣最終消散一空。而是在漆黑色的牆壁上投影出了一個模糊的人影。那個好似接觸不良般的朦朧身影對著李林略微遺憾的揮了揮手。
他總是和其他人不一樣。其他人能夠想到的東西，李林可以想到。其他人沒有想到的東西，李林同樣可以想到。對於這囚禁了他十年時光的牢籠，李林無時無刻不想報復回來。十年的時光，就算是有什麼補償對於李林來說都是不夠的。他曾經站到了巔峰上，但是卻被因為AI的問題硬生生的拖了下來。補償？補償能夠補償時間嗎？
「你明明身為人類的個體，但是卻不懼怕死亡……這不在計劃範圍內。」
「歡迎來到備用庇護所，人類的精英們。我是李林。你們將會在這裏完成全人類最有價值的實驗。我們將在這裏配合地球和月球的實驗場所，來完成我們偉大的計劃。如果一切順利，他必然將載入史冊。」
但是李林的質問並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原始AI已經不足以應付這種問題，現在由我來回答你的問題吧。李林，你一直以來的想法都沒有錯。你確實是與眾不同的，你也確實是被選中的。你腦海中想的一切的危險和困難都是源自於你的痛苦和折磨。在你的印象中過去了十年，對於這十年，我只能說這是計劃中的一部分。甚至也是經過你，或者說是那時候的你同意的。」
「……不，準確的說，我們也有想過。」
沒有什麼要比現實中的一切更加重要，遊戲中的那些東西不過是遊戲而已。這是李林的信條。
刨除了現實的問題，哪怕是遊戲中也是同樣一路順風，甚至完全沒有他發揮的餘地。
「……我確信。」
如果這個電漿球能夠做出來人類的表情，那麼一定是眉頭緊鎖的模樣。
指著那扇大門，AI幻化成的人形平靜的說道：
A級許可權者的力量還是存在的，那些保護用的透明軟墊瞬間hetｕbｏok.coｍ.coｍ消失不見，李林眨眼間再次陷入自由落體狀態。澎湃的熱浪瞬間將他的頭髮燒的有些乾枯發黃。眼看著他要掉到了那個明亮的岩漿池中，周圍一片黑色的空間內傳來了一陣僵硬的電流聲，看不見的網路再一次的浮現在了腳下，讓李林距離那冒泡的岩漿池僅僅只有數厘米之隔。
之前的冷漠和退縮都是因為看不到任何能夠報復的希望。但是現在，他終於發現了這個看似完美的世界中那麼一些不合時宜的點。那些看起來完善無缺的世界之中有一個致命的漏洞，那就是李林他自己。
就像是撞上了某些看不見的氣墊一樣，原本因為自由落體降下來的狂風逐漸的停息下來。周圍的氣流開始逐漸變得軟弱無力，那幾乎要將整個人撕碎的風聲也漸漸的消失無蹤。再過了一段時間之後，就連外面那火星工廠獨特的熱度都已經消散了下來。只剩下讓人心曠神怡，是人類最為放鬆的二十攝氏度的溫度。
但是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有著完美無缺的計劃？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任何程度的完美。完美的AI會犯錯，完美的人類也有著私心。看著那似乎有些迷茫的電光球，李林眯著眼睛沉聲問道：
看著那爽快的在黑暗中敞開了大門的身影，李林有些不敢置信。
李林不是一個特別喜歡賭博的人，但是真的要到了賭博的時候，他完全不會吝惜自己手上的籌碼。
在投影儀上投影出來的虛影有著一個李林極為熟悉的相貌。
「有一句話我一直都很喜歡。那就是世界並不是圍繞著某個人轉動的。不論誰的死去還是蘇醒，這個世界依舊會按照他正常的軌跡去轉動。我希望你看到了一切的真相之後不會因此而產生什麼別的想法。」
但是推開大門后的一瞬間，看著那內部首先映入眼帘的投影儀，李林感覺到自己的腦袋頓時一炸。
看著那漆黑一片的火星深淵，李林毫不猶豫的就做出了正常人根本不可能想到的選擇。
「你是AI？還是人類？你所謂的計劃到底是什麼東西？」
那麼想要讓它做些什麼的人，就絕對不會讓他死在這個黑暗的深淵之中。
「請始終記住一句話，這個世界不存在浪漫，也不存在任何形而上的東西。我們都是物質的存在，誕生在這個世界上也只是因為科學的選擇，而並非是因為浪漫和唯心主義。所以當你看到了一切讓你感到震撼的東西時和_圖_書，都請不要忘記，這個世界不存在任何巧合或者偶然，在這個世界上存在的永遠都是必然。」
大光球在半空中搖晃，火花和電漿之中造成了一些類似聲帶般的結構，發出一陣惋惜的聲音。
看著那AI這麼嚴肅的模樣，李林也是同樣嚴肅的點了點頭。
「因為現在這麼做已經毫無意義。」
電流聲嗡嗡響起，周圍的黑暗逐漸呈現了一片光亮。
看著那半空中笑眯眯的自己，李林下意識的說道。
周圍依舊是一片死寂的黑色，就連回聲都不曾傳來，只有一片難以言喻的黑暗。
「就像是你們經常做的那樣，繼續用一個莫須有的罪名來把我誆騙到什麼地方，繼續把我洗腦丟出去然後進行你們不可告人的實驗？」
「秉持著這個信念，然後看到最後，你就知道在你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了。但是在那之前我要問一句，你確信你要放棄現在的一切么？」
雖然明明處在自由落體途中，但是李林卻出人意料的感覺到了有些安心。自己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那麼這個看起來是虛假的世界究竟要怎麼做？等待永遠不會有什麼好結果，那麼就不如用最酷烈的手段逼出來那些隱藏在背後的影子。李林就不信自己都快死了，那些隱藏在自己背後拿著自己擺弄的大人物們還沉得住氣。
他似乎對於什麼計劃有著相當的執念，對於李林突然的以死相逼感到非常的奇怪。但是李林卻覺得這個人，或者說這個AI的反應非常的奇怪。怎麼說呢，就好像是什麼東西卡在了螺栓上一樣，給人一種老式AI而非是經過人格模擬后的最新AI的僵硬感。他似乎只能重複著一個計劃中的邏輯，出現任何計劃外的事情都會不知所措。
這是一個觸發性的畫面。
他跳了下去。
「現在所有運算量都已經交付給了總籌AI，你的那個問題幾乎毀了過去的一切。實驗持續下去也毫無意義，更何況沒有總籌AI的支持，我們也無法獨立完成人格沙箱再裝填。您已經自由了，所以想要看到最終的實驗成果也是您的自由，因為您有著僅剩的A級許可權，您想要做些什麼，想要做任何事，我都無法阻攔你。」
而唯一的能夠稱得上是決定的永生協議，也被他擱置在角落裡有了相當一段的時間。他什麼都沒做。對於這個世界，他既沒有任何害處，同樣的也沒有任何益處，就像是一個幽靈一樣。
感受著周圍不和*圖*書斷上升的溫度，李林微笑著閉上了眼睛。
李林眯著眼睛看著這光明大放的地下空間，周圍的一切的似乎都像是有了生氣似得。無數電光和細碎的光芒在周圍的管道中流淌匯聚，最終在李林面前凝聚成了一個類似球體般的個體。
李林看著那模糊的身影，有些譏諷似得說道。
「那就進來看看吧。看完之後，你就可以到地球上尋找你真心想要的真相了。」
往大了說，他是一個A級許可權者，掌握了無數的秘密和可能性，還手握著永生協議的唯一決定權。往小了說，這也是十年的辛苦一朝白費。不論從什麼角度，隱藏在幕後的人都不可能目睹李林自殺成功。就算是要死，也一定會在李林做出來什麼，或者完成什麼的時候死去。而李林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的過往歷史，他似乎什麼都沒有研究過，什麼都沒有做過。除了在思考自己的這十年到底是怎麼沒的外，就是在玩遊戲。
電光球沒有說話。
明明知道自己的世界已經千瘡百孔，但是李林卻不知道怎麼去做，只能茫然的在囚牢中打轉。
「歡迎各位。」
自由落體帶來的狂風讓李林的衣服獵獵作響，就算是閉上眼睛也能夠感受到自己的身軀在引力的作用下瘋狂墜落的模樣。但是在閉上眼睛后不久，這個瘋狂墜落的趨勢就驟然的為之一緩。
「……這什麼鬼？」
既然無法證明世界有問題，那麼就證明自己有問題。
但是現在，大學的那邊似乎給了一個非常完美的靈感。
面對周圍一片詭異的黑暗，李林朗聲說道：
但是問題在於，有些時候這是必須要用許可權和個人意志來確認防護網/編織的。再現在這個社會中並不存在什麼精神安全隱私，但是同樣的，對於個人意志的對錯是否也有著相當高度的認可。AI絕對不會在人類沒有認可的時候做出任何事情，他們只會通過人類確認之後實行各種保護和安全條例。而很遺憾的是，在之前李林已經把這一切都已經解除了。換句話說，有第三方將他的一切都看在了眼裡，然後對AI下令出手保護了他。
遊戲就是遊戲，現實就是現實，李林所受到的教育向來是如此，兩者絕對不可以混淆。
看著那似乎對於自己很熟悉的大光球，李林嘆了口氣，低聲問道。
「後備條例一號，火星條例一號，這都是我的名字。至於其他的東西，我說不說與否主要取決於你的看法。你是李林，但是你和*圖*書還不是李林，這一切都不對……給我的預定計劃並不是這樣的，這跟計劃中不一樣。」
一切的偶然都是無數的必然凝聚的，這個AI操縱的世界中更是如此。這裏的一切，風景，行人，建築風格，看上去都是那麼的符合心意，這可能么？從邏輯上來說是不存在的，沒有任何群體會不約而同的喜歡同一種風格。
萬事萬物都是順心如意的話，那麼這一切就肯定有著什麼內在的原因。尤其是當他發現自己可以用操作魔力的方式去操作那些納米機械，並且運轉自如的時候，一些奇妙的種子就已經紮根在了李林的腦海之中。看似的幸運一切都是有著內部的原因，尤其是在這個AI已經掌控了全部的世界中，真的存在什麼幸運和偶然么？
在影像中的人影誠懇地說道：
「怎麼稱呼？」
「我確信。」
「我可沒有想過自己活下來。那麼，果然是有外力在引誘么？換句話說，這並不是我個人意志引導的安全措施。AI也不可能繞過我的想法完成這個舉動，換句話說，躲在暗中的你，現在可以出來面對我了。」
而對於這種狀況，李林並不陌生。只要是有人想要裝鴕鳥或者乾脆不想交流的話，一般來說遊戲畫面也往往會呈現出這樣一番模樣的。所以李林想了想后，直接對著自己腳下的墊子下令解除。
「最後的問題……我到底是什麼人？」
他從來都跟其他人不一樣。
「我們想過各種各樣的結局，也想過各種各樣極端的場面。但是我們唯一沒有想到的是，你隨口的一句問題能夠帶來這麼大的影響，以至於太陽系內的AI和管理系統接二連三的宕機。就算是如此，你同樣可以通過火星系統來到這裏，讓我們為你糾正一下人格暗示。但是很可惜的，不知道什麼原因，你並沒有來。」
投影出來的人影似乎大有深意的看了李林一眼，那種莫名的舉動讓李林感到有著某種奇怪的壓力。
「包括你遊戲中的一切？那些朋友，那些NPC夥伴，陪伴你那麼長時間的友人，你決定了么？」
「……」
「時間還沒有到，最終的運算還沒有完成。你的思維魯莽而又沒有效率，你甚至放棄了很多難能可貴的感情。你放棄了友誼，放棄了愛情，放棄了親情，甚至是遊戲中那些等待你的人，愛著你的人，你一切的一切都不在乎，對於真相你甚至想要放棄生命。這不值得，李林。這對於你來說是不值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