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這八個人生活一好脫離了勞作,他們的心思也就變了。咱們就整天告訴他們,罷工其實也會損害作坊工自己的利益,要合作不能抗爭,維護咱們就是維護他們自己,讓他們以作坊工的身份去宣講,不是比咱們的話更有說服力?你現在去講他們信嗎?要是之前那三個人去講,他們可是會信的。每次要罷工之前,這些人肯定會提前知道,到時候收買幾個和咱們一說,嘿,提前準備,讓他們罷不起來。一間屋子,這才多少錢貝?」
「這麼說吧,你們雖然是作坊工,但是比起其餘城邑的奴隸還是要強些,最起碼你們是人。而你們比其餘城邑奴隸要強的原因,是因為這些作坊賣出去的貨物換回了吃穿。你們在榆城是最底層的,但是其實你們仍舊在偷偷地盤剝著其餘城邑的奴隸。我沒說錯吧?」
嗟嚇了一跳,心中明白只怕陳健早已猜到在作坊工中流傳的那些話是自己說出來的,可是臉上仍舊保持著震驚,反問道:「就靠一套冬衣,一間生病的屋子就讓我們為你們打仗?訓練的時候。飯是吃自己的還是吃公產?」
「要是這招有用的話,咱們還可以收買一部分人,讓他們比其餘的作坊工過得更好,分化他們,不讓他們一條心。看似咱們付出的多了,但是長遠來看咱們的損失反而小了。」
陳健雙手壓住他的拳頭,笑道:「別急。還可以商量嘛。這樣吧,如果你們什麼時候能訓練的可以排好隊列聽著鼓聲前進,可以聽懂進退,可以挺著長矛前進二十步而陣型不亂,我可以再答應你們一些條件。」
「對。」
陳健笑道:「你們傻嗎?從公產中拿出一部分錢,讓選出的那八個人脫產,脫離作坊工的勞作m.hetubook.com.com,甚至給他們一些好處。幾個月後,他們還能和那些作坊工一條心?稍微弄一弄,這幾個被選出來的人早晚會失去那些作坊工的信任,甚至他們的底線都能告訴咱們,這可比收買告密者更容易。」
「你們怕的不是我,怕的是我說的實話。」
陳健沉吟半晌,點頭示意同意,同時又加了一個條件:「以百人為一隊,訓練的事由我們負責。但是你需要把我之前說的為什麼而戰的原因用作坊工們能聽懂的話講出來,每一隊選出一個人告訴他們為什麼要訓練。否則他們總以為這個那些尚有奴隸的城邑一樣,主人們打仗和自己有什麼相干?這可不行。你選出的人必須在我這裏學習,而且還要是最為勇敢的。」
最主要的目的已經達到,剩下的都是些旁枝末節,國人在場,陳健拿出了十二分的本事和他們對噴了兩天,只是將每天的定額削減了的同時降低了每天的最低定額工資,提高了超額計件的工資,把強制工作時常從七個半時辰縮短到六個半時辰。
陳健攤手道:「那就各憑本事了,真的永遠是真的,假的永遠是假的,難不成假話經我講出來就變成了真話?」
「算,當然算,你們不是奴隸。既然你們認為自己是榆城的人,倘若有一天榆城被敵人攻打,你們會怎麼辦?雖然你們活的很苦,但是放眼天下,不做奴隸而做人的,獨此一份。一旦榆城被攻破,你們只怕想當作坊工都當不成了,更不要說你們的孩子去學堂。到時候學堂也沒了,誰來教你們?」
「如果一旦榆城受到了敵人的攻打,你們有拿起武器上戰場的義務,否則我不會答應你們要求的權利。」
「另一部https://m.hetubook.com.com分人呢,只是盼著自己過得好點。打仗打的多了,作坊越多,換回來的東西越多,你們要求的東西同樣是一個,可是公產從十變成了一百,我們也更容易答應。」
「打仗。你們悍勇不畏死,但是十個人肯定打不過十個拿起武器排好隊列的夏城國人,你信嗎?」
漫天要價,就地還錢,只不過時間對雙方都是一樣的寶貴,陳健也沒有再削減他們的條件,直接問道:「你們提出這樣的要求,是因為你們覺得自己也是榆城的一部分,對嗎?」
等到四個條件基本商量完后,陳健又提了個意見。
「那我們只能答應,如果有人攻打榆城我們會拿起武器保衛榆城;但是如果對外征戰,我們不會出征,除非你給我們以夏城國人的身份,這樣夏城的公產才是我們的公產,我們才有義務去打仗。」
嗟有些害怕地說道:「我們不喜歡和你說話。不希望大家都聽。」
三個人離開后,那些圍在一旁的夏城國人不解地問道:「姬夏,前幾個條件都很好,咱們這邊的人的確太少了,將來真要打起來他們倒是真能幫上忙。只有最後一個你讓他們選出八個人。這不是助長他們的反抗嗎?」
「所以,你們鬧歸鬧,但是我希望有一天敵人打來的時候,你們不要說什麼榆城的好壞與你們無關,將來你們知道錯了的時候就晚了。除非有一天天底下到處都說一樣的話寫一樣的字,只有作坊工和作坊主的區別,而沒有城族群、祖先的區別。」
「那也就是說不是我們的,因為我們是人,但不是夏城人。」
陳健看了一眼嗟,似笑非笑地說道:「你這個人很會說話,說的道理作坊工們也能聽懂,所以和_圖_書我剛才說的那些話,由你轉告給所有的作坊工,告訴他們,保護榆城就是保護自己。這不是欺騙,這是事實。」
「給不了,議事會不可能同意,你們還沒有證明你們有資格做夏城人。」
嗟握著拳頭喊道:「我們一旬要干九天的活,本來除了吃飯就剩不了多少,如今你還讓我們白乾一天,這算什麼事?」
嗟聽到這裏,已經用手堵住了耳朵,嘴裏發出嗚嗚啦啦的聲音不讓自己繼續聽陳健說話,嚷道:「我們是不會跟著你們出去打仗的,除非你們給我們國人的身份!」
「況且,我把你們看做人,是因為你們和我們都是同一個祖先,這是我的底線。你可以去問問夏城人,我在夏城是怎麼對待那些草原族群的。」
「你們早晚會跟著我們一起出去打仗的。你看啊,你們中的人,一部分人譬如澤和你,盼著天底下的人不再當奴隸,但是你們想到的辦法就是退回到氏族均分的時代,可我給你們看到了一條新的沒有人走過的路。所以跟著我們去打仗,實際上就是圓了你們這些人的夢想。你不可否認榆城沒有奴隸了對吧?」
「歸夏城公產。」
一群人愣了半晌,贊服地伸出了大拇指,贊道:「高!高!實在是高!這奴隸做活哪裡如作坊工快?只不過以前不會管,害怕他們反抗。有能管住他們反抗的辦法,我們哪裡還會琢磨著退回管奴隸的時候?」
「姬夏的意思,難道我們不算是榆城的人嗎?」
「什麼條件?」
「想吃熊掌,就要冒著被熊撕咬的危險。想要保持你們現在的生活,甚至繼續保持你們可以抗爭提高的可能,就必須也要把自己當成榆城的一部分,履行和夏城人一樣的義務。」
純粹理性思維的人並不存在,作坊https://www.hetubook.com.com工們提出的東西看似合乎理性的利益分析,但陳健也不可能不經過和老國人的商量就直接同意。
一番頗為修正社民的言辭對付這群作坊工還是極有成效的,如今沒有人看到很多年會是什麼模樣,至少在此時聽陳健說的這番話還是有道理的。
「還一部分人呢,其實盼著自己成為奴隸主,但是。」
「但是你們現在並不是合格的士兵,所以需要訓練。以後你們每旬做九天的事,抽出一天時間操練戈矛排整隊列,每個月的月末還要整訓三天,否則你們的盟誓毫無意義。」
「曾經你們都是逃奴,但如今其實你們和那些奴隸主沒有太大區別,無非就是他們提著皮鞭,你們沒有提著皮鞭。這麼一想,你們其實還是和榆城連在一起,沒有了榆城的安穩,也就沒有了你們如今的日子。」
嗟反應了一會,問道:「姬夏說的沒錯,不過你到底希望我們怎麼做?」
嗟哼了一聲道:「我聽姬夏講學,說過義務和權利的事。我想問一句,倘若你們對外征戰,獲得的戰利品和奴隸,歸誰?」
嗟回憶起自己當初換鹽時被抓的情形,無可奈何地點點頭,這是事實,無需為了所謂的尊嚴爭辯。
「比如?」
陳健佯裝考慮了一番嗟的話,好半天同意道:「既然這樣,那也不是不可以。你們首先要明白保衛榆城就是保護你們自己,然後還要盟誓會遵守這個約定,一旦榆城被攻擊你們會拿起武器。」
「你的實話只是一半的實話!我怕他們有一天被你說的跟著你們去打仗,自己卻什麼都得不到!」
「你們都要多學學,學學怎麼在規矩之內管好這些人,將來說不定我可以拿出一部分公產讓你們自己去外面開作坊。其餘城邑只會管奴隸,卻還不和-圖-書會管這樣的作坊工,你們可別去學別的城邑,那都是過時的辦法。奴隸幹活,真的沒有作坊工快,我就怕你們腦袋一熱放棄了作坊工重新去抓奴隸,多學學吧。」
「想得美!國人不會同意!我是首領,違背國人的利益絕不可能!」
陳健驚奇地反問道:「當然是吃你們自己的,我說了,這是為了你們自己,又不是為了我們打仗。讓你們吃公產,那你們就是夏城的士兵們。夏城的士兵要遵循首領的意志,我現在讓你們去攻打東夷草原,你們去嗎?你們要去,我就讓你們吃公產的。」
嗟放下了堵住耳朵的手,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陳健,似乎想到了什麼,不再爭辯,點頭道:「那好吧,我們同意。但是請記住,不給我們國人的身份,我們絕不會走出大野澤,因為離開大野澤我們還是奴隸。選出的人我會給你帶來的。」
「你們的孩子每旬可以脫產學習五天,吃飯由公產出一部分。你們選出的八個專門學習的人,也可以由公產資助他們學習教那些孩子。」
「你們不要輕易罷工,以後我看這樣吧,你們選出八個人作為你們作坊工的代表,有什麼事通過這八個人和我們談,我們能答應的或許就能答應。除了墾耕司,八個作坊各選出一個人,但是絕不可能只有你們冶鍊司的人。我甚至可以給你們批複一間屋子,作為你們商量事的地方。」
「還有,你們這屬於影響了作坊的正常勞作,依著規矩,所有這幾天沒有上工的人,通通要挨鞭子,規矩不能破。」
嗟搖頭道:「整個島上這麼多人,不可能全都做到。不是每個人都適合去握戈矛的。我們的要求是能有一千人做到你就要兌現你的承諾。剩下的人仍舊需要訓練,但是不可能做的這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