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咱們認為沒有投票權的礦工也是人,那麼這些人就是咱們的同胞同祖的兄弟,和咱們流著一樣的血。所以我提議呢,咱們俱樂部召開個會議,討論一下。今年過年之前,咱們俱樂部的任務就是保證閩城的煤礦都用上這種安全燈。兩年之內,將這種安全燈推廣到全國的煤礦。」
內部的制度也日漸完善,每個人按照收入水平繳納一定的會費,數量按照個人的收入算很少,而且每個加入的人需要有三個內部的人舉薦認可才行。
既是陳健點燃的,所以陳健對於這次爆炸早有準備,等到眾人安靜下來后笑道:「好了,大體上呢,這就是瓦斯爆炸的模樣,只不過整整一個煤礦坑道的氣體,炸起來遠不是這一點能比的。」
陳健請了一位原本的礦工上來,這礦工因為常年的勞作有些駝背,但是身體結實的就像是北方的橡樹。
這裡在被燒毀之前,已經成為很多閩城中底層在傍晚聚在一起聽故事學東西的地方,所以期待著這座建築早些完成的人中有不少真正喜歡這裏的人。
又是一大堆的簡單實驗,下面的不少人恍然大悟,大體上理解了空氣中含有陽氣這個看不到摸不著的概念。
當真是猶如驚雷,嚇得不少沒有準備的人心裏砰砰直跳。
這一點不算是抗爭,礦主也會願意花這個錢來購買。一旦爆炸對礦主來說也有損失,比起買安全燈的錢要多得多。
人們走進來之後,便都坐下來。很快就靜靜地沒有了聲音,那些來晚的人就在門口擠著,一聲不吭。
礦工站在前面,用自己的親身經歷講訴了瓦斯爆炸的可怕。前沿所見再說出,比起想象要恐怖的多,說完之後下面眾人久久不能平靜。
「這個安全燈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我想你們聽過礦工師傅的講訴后,一定知道礦內是多麼危險,一旦爆炸很難生還。咱們要做好人,要做慈善,那就從一點一滴做起。」
所以在講解完金屬網安全燈的原理和使用方法后,陳健言之鑿鑿而又鄭重地說道:「同志們啊,既然咱https://m.hetubook•com.com
們的志向是改良這個社會,那麼就從最不起眼的小事做起,一點一點地改變,不要操之過急。」
僅僅這些,就講了足足一個晚上。第二天傍晚,來的人更多,很多人更是連飯都不吃就提前搶到這裏佔好了位置。
而且在座的許多人覺得,自己不但相信不會炸,還明白了為什麼不會炸。
這個傍晚和平常一樣,卻又不一樣。作為這個俱樂部發起者之一的陳健並不經常來這裏,但今天卻來了。
這一次眾人有了上次的經驗,紛紛回答,大致上的道理也說了出來,就是金銀銅鐵錫很容易傳熱,冷氣散的快熱氣散的也快。
下面人猶豫了一下,總覺得這裏面的東西有些神奇,不敢開口。靜了片刻,還是有個年輕人猶猶豫豫地說道:「因為火熱。」
「昨天咱們說到爆炸和燃燒,今天咱們再說說怎麼才能防止燒起來炸起來。你們說為什麼火能點燃木頭呢?」
如果這些東西是壞的,那也大可以整理出體系,去禍害迷霧之外的那些族群。
既然已經正大光明地結社,那麼就要遵守法律,任何煽動罷工、結夥要求提高工資之類的事並不會去做。而是被忽悠著幻想著增加選舉權的範圍以達到修改法律,立法規定最低工資和死亡工傷賠償之類事。
就在這幢剛剛起頭的建築附近,還有幾座簡陋的磚屋,那裡每天傍晚都會有幾十人聚在一起。
之所以陳健拿出來講解,是因為這安全燈是他控制的新作坊做出來的,可以賣。順帶著擴大自己的名聲和影響力,提升煤礦的產量,提升挖礦的技術水準。
那些真正喜歡這裏的人在這個傍晚是忙碌的,所以這個傍晚閑著看熱鬧的並不是那些人。
陳健捐出了這個專利和生產安全燈的小作坊,作為俱樂部的黨產,暫時由自己代管。等明年俱樂部內部商定好章程后再推選出管理層:有錢有組織地傳播公正兼愛權利尚賢改良之類的思想,這個暫時還是讓傳播的。
偶爾學學算數和www.hetubook.com.com更多的字,偶爾講講故事幻想一下未來,逐漸就開始討論一些別的事情。比如一些從都城傳過來的小冊子,或是一些人與人之間不平等的起源等等。
既有僱工,也有一些市民,還有一部分完成了中等學業的年輕人,以及開蒙學堂的先生、湖霖的朋友、一些吃飽了閑的的年輕人。
藉著昏暗的光,陳健拿出一大堆的瓶瓶罐罐,做了一個簡單的酸金屬反應的氫氣燃燒實驗。
如今看上去已經有些嚇人,最下面的承重磚牆最厚的地方有兩尺多寬。
最難的地基和第一層承受上部壓力的拱券大致完成了,每天都有很多人圍觀,看著這邊的建設。
最為神奇的是那些不需要用米湯或是澱粉糊調和的水泥,乾燥后就像是山中的石頭一樣。
人一多,基數一大,各種死亡仍舊不少,絕對數量反而會增加。
不少人嘖嘖稱奇,陳健又道:「這個道理其實也簡單,我問你們,大家也有喜歡喝酒的,酒要溫過才好吃。那你們說為什麼都用錫壺燙酒,卻沒有用瓷壺瓦罐燙酒的?」
「同志們,作為俱樂部的成員,今天我來個大家講一件事。前年礦工因為瓦斯爆炸而罷工要求死亡賠償的事,想來大家應該記憶猶新。不過在座的基本都不是挖煤的,聽起來嚇人,終究沒有親見。」
數百年前,有個說法,同窗為朋同志為黨。坐在這裏的人尚談不上完全相同的志向,但此時卻有了差不多相似的模糊的志向。
「你們看,這就是一種可以燃燒的氣體,咱們就假裝他是煤礦里的瓦斯。」
「有時候啊,道理就是這麼簡單。北方冬天穿棉襖,夏天穿麻衣,那你們說這是不是有道理?不要把這些東西想的這麼複雜,這應該是每個人都能知道的,道理未必就是高高在上的。」
安全燈其實並不能減少煤礦死亡的人數,尤其是在電燈發明之前,終究還是明火,終究還是容易出問題的。
「今天就先講到這,散了吧。要是咱們這個小圈子內部就不能整合出一個規矩,就別想那和*圖*書麼多追求的公正正義了。」
陳健看了看屋中的幾十人,問了聲好,回身用白色的石膏筆在黑色的木板上寫下了「瓦斯爆炸」四個字——瓦斯不是寫作瓦斯,這是氣體的音譯,但是瓦斯畢竟還是瓦斯,用的是這個世界的詞,卻改變不了氣體的本我。
……
這個不知秋冬的傍晚過去后三天,所有在閩城的修正改良俱樂部的人商量了許久,最終定下來。
陳健又拿出了油燈點燃,同樣的又把一些油平攤到了地面上點燃,開始一點點地講解爆炸是因為充分接觸后瞬間地劇烈燃燒。
這裏用了原始的水泥代替黏土,於是水泥這個名稱最先出現在了閩城,人們都在猜測這個建築要蓋多高。
或是秋天或是冬天的某個傍晚,慈善商社的廢墟上磚石結構的新址仍在建造。
本來這句話是同志為友,本也不是個舶來品,因此陳健張口說出來同志這個詞的時候,難免有些感慨,卻又覺得這個詞簡直是神來之筆,不是大人卑職奴才主子,這就很舒服。
「對,說的很對啊,因為火熱。」
然而等走進來之後才發現並不是這樣,桌上擺著一大堆的玻璃器。
以超過半數的俱樂部成員一同商量后,同意了陳健的提議。由俱樂部的會費出錢——大部分都是陳健出的,因為陳健賺的最多,按比例繳納的也就最多——培訓內部成員,去閩城的各個煤礦講解安全燈。
「這些有意義的事,哪怕少死了一個人,終究還是有用的。所以今天咱們就講講什麼是瓦斯爆炸,怎麼防止煤礦的瓦斯爆炸發生。」
對忙的暈頭轉向的人來說,總是會模糊時間的概念,加之閩城日暖冬日無雪,更讓這種模糊與混亂加劇。
「這兩種辦法都是可行的,咱們今天就看看我手裡的這東西。」
「你們有些上過中等學校的,知道東西凡要燃燒總要接觸到空氣。有些沒有上過中等學堂的,咱們就先從這裏開始講講。」
可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那些火焰透不過看上去稀疏的銅網,根本點不燃上面的木棒。
說到這,陳健再一次點m.hetubook•com.com燃了油燈,將一根塗抹過硫粉的木棒放在了火上,片刻間就燒了起來。
兩天的時間講明白了道理,一切水到渠成,終於提出了那個用銅網在上部散熱、用鐵管讓空氣從底部經過鐵板分隔流入的煤礦安全燈。
此外因為有了安全燈,所以煤礦可以挖的更深,用的人更多,礦主也就可以攫取更多的利潤。
和礦主商量安全燈的購買和使用,作為今年俱樂部的主要任務。
「那麼為什麼之前是燃燒,後來是爆炸呢?」
修正改良俱樂部已經通過的結社審核,發誓不會違背法律並且不會宣傳任何不允許和犯罪的事,人也逐漸多了起來。
「咱們做慈善、咱們爭取擴大選舉權、咱們爭取取消財產加成,其根本目的還是為了大家活的能夠更好。但是咱們要做的太過久遠,可能要很久,但是卻不代表在邁出最後一步之前,咱們不能夠做一些有意義的事。」
科學是基礎,思想也是基礎,能做的就是一點點地普及開,力所能及不求沒有物質基礎的幻想。
古古怪怪,還有一個長得十分奇怪的油燈,上面覆蓋著一層銅絲網,下面有一個鐵皮卷的小洞深入到玻璃瓶中。
「這個提議大家商量下,明天召開俱樂部的會議。我和柱乾先生商量過了,咱們內部就要從小事開始,既要講究人人都有發言權,又要講求每個人的意見都有機會表達,還要講求議定了就要遵守。」
內部的章程完善等到過年的時候,所有人都到齊后再進行商量,每個人都回去想想完整的構架和個人的想法。
他從心裏壓根就不信改良這一套,但是一切思想都是從幼稚走向成熟的,需要一些人從失敗與碰壁中不斷成熟,至少爭取一個名義上的平等,至少思索一些更深的事,凡事總不可能是天才突然之間想出來的,需要一個基礎。
「這樣吧,今天在講故事之前,先請咱們中的一位當過『煤黑子』的礦工,給大家講講,講完之後咱們再說咱們的故事。」
老礦工講完了,陳健重新走到前面,敲了敲桌子道:「有些事,總要一步一步www.hetubook.com.com走。積跬步而至千里,這就是咱們修正改良俱樂部的初衷,也是大家相信或許可以做到的。」
等眾人靜下來后,陳健又道:「所以說,這問題就簡單了。講了兩天了,那麼不讓煤礦里的瓦斯氣燒起來爆炸,就兩種辦法。你們知道了,油燈燒過的廢氣里陽氣很少,會讓火熄滅;也知道了只要火被銅網鐵網隔住散熱后再接觸,就點不燃。」
出於對名聲的善良的尊重,今晚上來的人很多,以至於有些容納不下。
緊接著陳健又做了另一個簡單的小實驗,將氫氣和空氣混合后裝入小的紙盒中,扎開小孔後用火點燃。
靠著氫氣代替瓦斯氣,在試驗了數次之後終於讓在座的所有人都相信,這個看起來古怪而又其貌不揚的燈,真的可以防止煤礦的瓦斯爆炸。
正如陳健和這裏的人打招呼時的稱呼一樣。
黑暗的屋中,忽然一聲巨響,炫目的火光一閃,彷彿是有人點燃了一個大炮仗,將那個紙盒炸的高高飛起。
內部的分裂是遲早的,但現在還是充滿希望的。剛剛開始思索平等公正和權利這些事,距離分裂成激進派和改良派尚有很久的路要走。
一群人轟轟地笑起來,開玩笑道:「這算是什麼道理?」
隨後,拿出一塊用拉絲法弄出的銅網,放在了油燈的上面,將另一根木棒放在了剛才恰好可以燃燒的位置。
很多人以為今晚上會和前幾天柱乾先生講的那些內容一樣,讀一本從都城寄過來的關於人與國家的小冊子,那是個很有意思的小冊子。
想象著那種嗡嗡聲之後眾人死傷的慘象,隨著屋中油燈的忽明忽暗讓這氣氛變得極為壓抑。
幾個年輕人已經掏出了石墨筆,一個字一個字地在紙上記下來,陳健也不講原理,而是又做了幾個簡單而又直觀的實驗。
「咱們俱樂部的人越來越多,那麼有些章程就要定下來,加入就必須遵守這些規矩。等到人太多了,不可能什麼事都要所有人商量,咱們就要在內部推選出一些人日常處理內部的事物。具體怎麼樣,咱們可以商量討論,定下來,爭取在一年之內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