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
那人「嘿咻」的一聲，輕巧的跨了一步，順長的黑色秀髮在眼前蕩漾晃過，他甚至都嗅到了那乾淨清爽，不重不濃郁的淡淡香波味。
「做事總是一板一眼，很用力的那位。」女生簡略的形容描述著。
三日後，天氣稍暖，東京，某錄音棚。
「我姑且就當真的聽吧。」經紀人顯然對此並沒有太上心，而是把手上的文檔丟給他，「行了，這是新給你攬的試音，我陪別人蒸了三波桑拿，快被煮熟了才搞到的。可不是什麼龍套哈，是一番男主角！好好上點心，爭取一舉拿下。憑我的經驗，這部應該會火的。」
『或許這些都只是自我安慰，我在她墓前說什麼，做什麼，她都不可能再知道了。只能憑藉記憶，在心裏重塑她的反應而已。』
「您那位朋友沒來嗎？」旁邊的女生忽然好奇的問。
尹澤這次是輕裝上陣，手裡拎著一盒威化棉餅和一瓶礦泉水就來參加試音會。雖說尚不是被炸成焦炭的究極老油條，但也在鍋里來回了好幾趟，現在他對試音的過程早已輕車熟路。同一個角色也許就有十幾人輪流著去試，再加上其他角色，在這陪著製作組耗上大半天都不成問題。
『那時我其實很想拿，我多想靠近，觸碰她的手，哈，還是忘了吧。』
「當然。」對隨時隨地都可以進行人生回播的某人ｈｅtuｂooｋ•ｃｏｍ.cｏm來講，這點事不值一提。
『不是為了你們任何人。也不為了我。我是去報……因為你們，而無辜的，失去一切的人的，仇！』
「上次說是陪人去玩蹦極，你怎麼老能從一些奇奇怪怪的途徑上要到這些資源……但說實話，就這水準的挖礦力，不應該還沒有成功帶出一個人氣聲優啊。」尹澤疑惑的接過文件。
真不愧是同行，音色是遠勝於常人的溫柔。
努力在共情中的他看著台詞本封面的那欄標題——《雲煙府的提督》心想。
「好！你能有此決心！也不枉費我幾番苦肉……受苦之行了！」
「什麼？」
「是他。」
接著女生攤開資料開始預習預熱，並且很快就進入了狀態，不聞不問。
『我不是僅有自責，還有憤怒。』
「其實最近，我連吃泡麵都不加香腸了，吃茶泡飯都只敢放一半的超市佐料，每天起床枕頭上都是掉的頭髮，刷牙都乾嘔，獨自在車內，忽然就會哭出來。我終究還是血肉之軀，不知還能保持這種超頻滿負荷的社畜第六境功力到多久。」
「不好意思，能借過一下嗎？」附近有一個輕柔和-圖-書，捎帶著稚嫩的聲音說。
「因為也經常有在片場碰到，會打招呼，印象還挺深刻的。」女生自然的說。
沒想到松岡竟然會跟女孩子打招呼的？
「柏井老哥如此以心厚待，我之前卻沒能回應期盼，真是枉為人矣。」尹澤忍不住抹了抹濕潤的眼眶。
以前某人都是零食飲料加《三少爺的劍》消磨時間，但這趟不是來跑龍套的，台詞也不是些意義不明的東西，值得好好琢磨。
『沒有，我很早就醒了，不會再睡了。今天吃什麼呢？阿鶴？』
女生點了點頭，嘴上噙著幅度適當的淺笑，這才默默的在旁邊坐下。
『就算是對我抱有敵意的人，也是被某個人深愛著而降生在這個世界上的。』
一邊跟著腦內提詞器默默在心底排練，一邊到休息室找到了空位。
「……瀧澤先生，是嗎？」女生看上去是使勁的想了幾秒。
「這個主角，是渣男嗎？」
「怎麼可能？我跟中島桑共同認識的人都沒幾個，在一塊能吐槽誰？你不要隨隨便便就這樣以極大的惡意揣摩他人行不行？」尹澤正氣凜然的說，「我是在跟前輩討論演技這種專業性話題。」
在視野前開了個懸浮窗，https://www.hetubook.com.com待會要用到的台詞都在逐字逐句的循環滾動著。像大過年時候，商場投影屏上的流動廣告。
「這樣啊。」
尹澤連忙以蹲姿似的收腳，好讓別人邁過去。
「小倉同學，你也是來試音的？」男孩從容的寒暄。
「沒事。」
「探討專業？就你？」柏井一平更加懷疑了。
分開幹活之前，還坐了經紀人的雜牌轎車蹭了一段路。俏佳人因之前承受無法承受之重，拿去修理了。這趟事辦下來，別說是吃回扣和享受高級大餐了，連買石膏頭像的本錢都沒拿到，電動車還要修，簡直血虧。
兩個人隔著一個身位的短距離對視，視線在空氣中觸碰。
「謝謝。」小女生很禮貌客氣的說。
「就像貧困的老父親不會給兒子透露讀大學的高昂學費是怎麼辛苦掙來的一樣，我也不想讓你和松岡去試音時有壓力啊。」經紀人溺愛的搖搖頭。
佐倉同學，我人生中的噩夢級突變因子，你好強大。
業界中人說多也多，但對比起廚師、司機、店員、房地產中介這樣的工作，說少也非常的少，特別是各大事務所中同代同期的新人們，剛入行，大家都物美價廉，因此常常東奔西跑，到處都打幾勺醬油。有些人總是能多遇到幾次，哪怕一回都沒聊過，但至少會臉熟。
「當然，我已經醒悟了。今後要好好努力，從今www.hetubook.com.com天起我要經常來公司打卡，結識圈內人，拓展人脈。」尹澤堅定的說。
「他沒參加這部。話說，怎麼會這樣問？」
「那麼我在這有一個小小的問題。」尹澤翻閱著手中的文件。
「你跟中島先生在那邊偷偷摸摸聊什麼呢？不會是在說誰的壞話吧？」柏井一平對某人投來嚴謹質問的眼神。
「是的。」
『的確是，發生了很多事，也糾纏了很多人啊。但在瘡痍中尋找那獨獨一絲的希望，那份艱辛得到后的幸福，只有這份是人類永遠不會失去的吧。』
「哪一個？」尹澤抬頭微楞。
『我也許是這一場戰爭的終結者，可我也只是給下一次的戰爭打好了基礎，老天一樣在幾百年幾千年後，在人心裹測的社會成熟時，再度按下那個開始鍵，而對於那終究會來的新宿命，我們這些舊代的人都無能為力，你所做的，是必然會失敗的事情……爺爺。』
「抱歉，我都有些不太確定，真的是非常失禮。」女生不免有些小尷尬。
「是的。」小女生看著他有些小小的驚訝，「大哥哥，您還記得我的名字么？」
「哪裡的話，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當然風雨要同舟，同舟又共濟。」柏井一平微笑鼓勵，「一時的失敗算不得什麼，只要你這次成功，咱們慢慢就會好起來了。」
「啊？」
「因為之前一直沒遇到個能讓我狠心壓上全副和圖書身家到麻將桌上並故意放牌給大人物們的搖錢……麒麟兒，也沒有遇到令我不再為胃袋和肝臟著想而抱著升天之危險海飲伏特加的招財……天命星。」
似乎有些眼熟？
「儘管之前我也都是慎重以待的，但這次，我得大聲說出來！必定全力以赴！」尹澤大聲說。
「沒什麼，畢竟全憑之前工作開始前的例行自我介紹的印象嘛。」男孩一笑，並不介意。
『真是個笨蛋啊。』
一段交流算是結束了。
所以影視區的記憶已經讓他提前停止運行了。
經紀人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想來也是，比起資方經費、製作陣容、戲份薪酬這種，關於作品本身比較有深度的東西他向來都不會在意。
柏井一平如同歷戰百場，倖存歸來的垂暮老兵般的疲倦嘆息。
感覺是個心態層次跨越很大，思想波動很多的人物啊。
又一段交流結束了。
「之前我看你朋友圈發的那些在夜店摟著女服務員紙醉金迷的照片，還以為你只是單純的跟在老闆們後面抱大腿喝湯放縱，沒想到竟是豁出了一切嗎？」尹澤有些動容，「我評論留言打趣於你，你也只是回個哈哈大笑的表情，所以沒當回事。為何要隱瞞呢？為什麼不直接跟我說出實情？」
尹澤倒是還有些在意，甚至有點兒走神。
聲優肯定多少帶點宅味，但只想抽成的冷酷聲優經紀人就不好說了。
「你是指松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