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為了每天的休息日
第八十四章 莫做虧心事

不知是不是年久失修了,樓梯間的聲控燈有些晦暗,更有些接觸不良,忽閃忽滅,偶爾還擦出尖銳的電流聲。
沒等擦掉冷汗,鬆一口氣時,悠悠的走廊里忽然傳來一段歌謠。
「銀の龍の背に乗って~屆けに行こう命の砂漠へ~」松岡禎丞唱著。
「瀧澤你怎麼唱的歌跟我們不一樣啊?」
「這就說不過去了,你好歹也是聲優,怎麼也該來首動畫主題曲吧?」
哪裡有什麼鬼怪,霧氣,高僧。
「大師明辨啊,我降生以來,雞都沒宰過,頂多就殺了幾隻醜陋無比的蟑螂!」
又打了過來。
依稀記得,也就十多步的樣子,怎麼現在還沒有上到二樓呢?
只瞧2-4的防盜門上,歪歪扭扭的用口紅悲憤的寫了幾個大字——〔痔瘡犯,騙人精!〕
甚至還有幾隻麻雀,嘰嘰喳喳的彼此作伴,停在電線杆上,正歪頭盯著他。
男人愉快的三階並兩階的大跨步,噔噔的,矯健的竄了好一會。
不科學啊。
男人還感覺到屁股有些火辣辣的疼痛,好像真的是那莫須有的痔瘡已經報應在身上。
冷靜……在這種時候,我絕對不能產生任何好奇心,不偷看,不作死,就這樣回到房子里。
佐倉綾音紅著臉直接掛了電話。
他定睛一看,嚇得亡魂大冒。
尹澤和島崎信長並肩而坐,兩人加起來一共四隻手,神速操作甚至出現殘影,搖桿和鍵盤被他們大力的摧殘著,遊戲機的機身都在激烈的晃動,彰顯著二人戰鬥的殘酷程度。周遭的被吸引來的圍觀群眾也暗呼高手,連連叫好。
「大師救我!」尹澤悲情呼喚。
別看先前男人成熟穩重,獨立可靠,但繁華散盡后的孤寡當下,還是有些想被人照顧,也想感受一下所謂的溫柔鄉。也別看先前酒桌無敵手,實際上他也有點走路打飄,腦殼酸脹發暈,此時全賴薛定諤人生迴廊在勤勤懇懇的運轉保持意識不斷開。
晚上10點20分,街頭。
「喔,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話一輩子~一生情一杯酒~」
「這不是車子性能碾壓?我這白板車直道都加速不起來,給我GTR會這樣?」
尹澤再三扭頭,還想說些什麼,www.hetubook.com•com可老僧的身形已經漸漸淡薄,直至透明消失。
「對面這AI真就敢沖啊都,排隊送積分……我淦怎麼有個變異體啊?!」
好死不死,手機還一直響個不停,這令她的起床氣噌噌往上漲。
無情的酒精容器唉聲嘆氣的坐在階梯上,手撐著頭,稍作休息。打算把人生迴廊的功率拉滿,只要能支持到他進屋躺進地鋪里,屆時瞬間斷片也不是事兒。
至於信長君,舌頭都捋不直,搞了半天才送到家門口。島崎信長家人丁興旺,登時就出來一個妹妹一個弟弟,攜手把自家醉醺醺的大哥抬進去,脫衣洗臉送上床。
渾身酒氣的尹澤輕輕鬆鬆的站起來,酒精的麻醉效果被人生迴廊的強大能力覆蓋,現在身體不綿軟了,腿也有勁了。
「電話,電話,我得打個電話……」尹澤面色蒼白的摸出手機。
「重手,重手,輕腳,下盤並不是很穩,屑風接葵花三式,黑虎掏心秒接大招八稚女!怎麼說嘛?喲?爆氣?想殊死一搏,背水一戰?來嘛,立回嘛,來嘛!」
「殘酷な天使のように~少年よ神話になれ~」島崎信長唱著。
「憑自我,硬漢子~拼出一生痴~流汗血,盡赤心,追尋大意義~」某人唱著。
男人其實竭力避免使用這種運作方式,畢竟很不希望自己年紀輕輕就累到腎虛。
男人隱約覺得哪裡有點不妙,小心翼翼的貼著牆壁緩緩往上繼續爬樓。
「非是殺生罪,乃是戲言妄語啊。」
尹澤哆嗦回頭,只見有一個腦袋鋥亮,身披緋色琉絲寶斕袈裟,手中持握渡命空輪禪杖的垂暮和尚,勁竹般站在那裡。
三個人各自為戰,很快就恩斷義絕,互相攻防點炮拆台,表演學、心理學、合縱連橫,三十六計盡出。上演當代酒桌風雲。
耳畔那道自己的呼聲悠悠的傳開回蕩,顯得空靈縹緲,久久不息,這讓人有種置身於遠離塵囂的幽谷里的錯覺。
她昨晚是氣鼓鼓的入睡的,以至於都夢見了那個討厭鬼,依稀記得有好好的修理了一頓,但終究只是夢而已,所以醒來后,還是氣鼓鼓的。
「棒棒棒棒……雞!https://www•hetubook.com•com哎呀又贏一把,我其實渴的很,想喝酒,實在不行,漱漱口也將就,但就是實力不允許呀。」
一道涼意從頭灌到腳底。
「不要,不要,我錯了!下次不敢了!」
下午4點12分。
想到就做到,腦海里那些方便觀察操作的UI界面悉數變成了象徵過載的紅色,嗡嗡轟行,像極了被努力榨乾性能的DIY主機。
佐倉綾音醒了。
尹澤卻還有些恍惚,他抬起頭,呆愣的看著走廊外。
明明體感上爬到樓頂都綽綽有餘了。
「松岡,掩護我!前面來個燃燒彈可以嗎?求你了!」
〔痔瘡犯,騙人精!〕
男人目不斜視,心中默背《哲學的貧困》,強迫自己不往那詭異的歌謠發散處投以任何目光,躡手躡腳的面朝牆壁,像壁虎一樣摸向2-4。
緩緩步行回那棟只有五層高的舊樓,藉著路燈的光,憂鬱的點燃一支香煙,陰暗的樓道里,熾紅的煙頭隨著呼吸,有節奏的閃動著。
「瀧澤哥?」就蹲在旁邊,梳著麻花辮髮型的小女孩子擔憂又焦急的看著他。
絕對不科學。
……但還是沒有看到二樓的轉角。
一口氣上三樓,不費力!
「何等的胸襟!太好了!」電話那頭感慨。
這傢伙清早八晨的發神經病呀!
「首先是我們的主唱,Mr.島崎信長!再是我們的鼓手Mr.松……哦呀,Mr.松岡已經醉倒了?好的,那我宣布這次演唱會到此結束,請各位檢查貴重物品,有序離開會場。」
「原,原來是夢啊。」尹澤感受著溫暖陽光,半天才回神。訕笑著長舒了一口氣,「我就說嘛,撒個謊哪能就招來黑白無常提業績,太奇葩了。」
「國民級的你總會哼幾句吧?我給你點首名偵探柯南?」
鈴鐺伴響,未知的女人用著尖細的聲音輕柔吟唱著不知名的古調,陰森非凡。
晚上9點48分。
「喂?幹嘛啊!有病啊大早上的!」躺在被窩裡的女孩惡狠狠的懟了過去。
「十五二十……二十!呃,松岡,你出了五,為什麼還喊『零』?有點暈了吧,要不先休息一下?至於另一個,趕緊把之前欠的四拳先喝了,堂堂第六天魔王同名的男人莫非如此懦弱嗎!什麼?喝完了剩這麼多?你難道想用這杯子養金魚嗎?!」
「嗚嗚,佐倉桑,對不起,我不該誆騙你,我不該嫌你麻和*圖*書煩……」
「佐倉醬!小佐倉!綾音——!!我錯了!求求你原諒我吧!!」電話那頭甚至傳來了哭腔。
下午3點34分。
「行了行了,歇菜了趕緊換人,換我來了。好好看,好好學!」
下午5點28分,鮮香十里烤肉店。
尹澤成功把兩灘爛泥分別送回了家,其中松岡禎丞的租房他以前就去過,門清路熟,連鑰匙的位置都沒變,還是在門口盆栽的底下。
只有湛藍天空和明媚的太陽,和宜人的春風。
約摸二十步后,終於站在了二樓的拐角。
「殊不知人類乃生靈之長,一言一行都伴諸多因果,此刻正是陰氣凝聚,鬼差過境,喜提績效的時間。如施主這般挑撥離間、誹謗害人、油嘴滑舌者,當以打落拔舌地獄,被小鬼以鉗扯舌,受盡苦楚。」
晚上7點45,紫色迷情KTV。
如沐春風淡淡蒼老聲音在身後響起,緊接著伴隨著一聲悲天憫人的佛號,那可怖的女聲哀叫著逃離,逐漸平息。
啪嗒。
……
失去這位高僧大德的壓制,那幽怨女聲彷彿重獲新生,狂笑怪叫著再度逼近。
「我對廢萌不感興趣。」
心臟驟停。
「還在這說些莫名其妙的,趕緊去換衣服!」麻宮香月像老媽子似得催促著。
尹澤面色發苦,顫顫巍巍的在兜里找鑰匙。
尹澤頓時頭皮發麻,汗毛倒立。
「我觀施主,體纏黑氣,該是有孽隨身。」老僧淡淡的說。
半晌后,男人有些困惑。
但當他回頭,抬眼,看見防盜門時。
悶著腦袋,男人獨自憑記憶緩緩的攀爬著,額發也被樓間里的微風吹拂撩動。
短暫的寂靜。
「施主何故兩股戰戰?」
「唉,我得請個假,好好補補。」尹澤因宿醉而頭疼欲裂,艱難起身。
超頻倒計時開始,以目前的營養來看,續個五六分鐘不成問題。
三個光榮的單身男子不成體統的勾肩搭背,松岡禎丞和島崎信長早已經酒精上頭,迷迷糊糊的被迫跟著意識同樣不算清醒的尹澤唱著種花家K歌房的保留曲目之一。
額滴個三清老祖啊!!!
晚上8點27分。
「我知道你還沒盡興,沒進入狀態!沒事,繼續繼續,亂劈柴呀,五魁首啊,六六順啊……」
看來真是喝高了,不僅胃部翻湧,還有些上頭了。
「噢!這就是武道館舞台上的風景嗎?台下的朋友們!請站起來揮動雙手!後面一排的觀眾麻煩不要把鋼琴舉起來好嗎?」
和*圖*書呃,好濃的酒味,昨夜究竟喝了多少啊,怎麼連屋子都沒進,在這躺了一夜啊?」麻花辮女孩又是心疼,又是責怪的怒視著他。
「施主切勿自欺欺人,只需回頭再看,便知道了。」老僧輕閉雙眼。
「還說呢,我都準備去上學了,下樓就看見你在門前的地上蜷縮成一團,還扭來扭去,掙扎不斷的。」麻宮香月狠皺眉頭,「身上濕漉漉的,一定是昨夜回來時淋了小雨,要感冒發高燒就麻煩了,哎呀真是,都多大的人了,自己要照顧好自己啊!」
「哈哈哈,秋名山我經常跑,你難道不知道這張地圖的速度排行榜上第3位的『一路向北』正是在下嗎?讓你先起步又如何呢?你輸了,趕緊把賭的遊戲幣都交出來!」
老僧輕嘆。
尹澤驚恐的看見那道白衣黑髮,指甲塗得猩紅的女人,張牙舞爪的撲上來。
「?」
「喲,還真生份啊,敬語都來了,那正好,就此劃清界限吧。」女孩冷冷一笑。
但此人天庭飽滿,耳垂圓厚,眼神藏盡閱遍紅塵的波瀾,一看就知道至少是堪破白骨觀的得道高僧。所以並不影響某人喊救命。
「不可能,我向來都謹言慎行,從不會在別人背後說閑話,說壞話,也更不會造謠啊!」尹澤大驚。
我剛剛分明叫的是三清啊,這怎麼會冒出一個佛門禿驢?
「我,我怎麼在這?」男人麻木的問。
「這難道是昨天那個姐姐畫的?」麻宮香月氣憤的說,「這人怎麼這麼沒禮貌啊!虧我還相信她說的話呢!」
「呵,你哪裡有錯?是我無理取鬧才對。」女孩皮笑肉不笑的說。
今夜沒有月亮,燈紅酒綠的霓虹也在遠處,映射不到這裏,遮光的死角視野陰暗模糊,加上醉意上頭,連階梯都有些看不明朗。
熱鬧過後總是留下滿地的狼藉。
尹澤嚇得連忙彎腰撿起鑰匙,撒腿就跑向房門口,急忙往鑰匙孔插懟。
興許是酒後在路上吹了冷風,尹澤還感到有點體涼,於是裹了裹衣服,拉起了上衣的拉鏈保暖。
一瞬間那曲子的聲音驟然加大,如同捉迷藏遊戲的『鬼』找見了藏起來的『孩子』一樣,聲源飛速的朝這裏逼近,女人的唱聲中,更夾雜起了欣喜若狂的扭曲的癲笑聲。
「佐倉同學,我錯了,我騙了你,我真的不是人,我悔過!」電話那頭第一句就是下跪認輸。
「阿彌陀佛,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施主仗口舌之利和天魅之貌,以語成箭,中傷她人心靈,如今惡果再現,也是天理循環,大道恆常啊。」
叮叮叮。
尹澤聯想到某些髒東西,動作不禁變得和_圖_書僵硬起來,他試探的重新扭頭。然而哪怕是視力精彩增幅了2.0的現在,也依舊只能看到身後那一片霧氣蒙蒙的陰暗。
「啊!你是佐……!」
無視路上朝他拋媚眼的女性,冷靜優雅的拒絕了奢靡無度的夜生活。
「那你還是找找有沒有魔卡少女櫻的片頭曲吧。」
剩下尹澤一個人孤獨的行走在冷風中,望著繁忙的不夜之景,唏噓不已。
下午3點10分,激戰之夜電玩城。
可手忙腳亂之下,鑰匙從手掌中滑落,在地板上砸出清脆的聲音,傳的極遠,極遠。
詭奇的曲調卻越來越近。
在看清來電人信息后,更是氣的直接掛斷。
昏昏沉沉的意識如同被澆了一盆冰水似得,一個哆嗦后恢復清明,聽覺纖細,夜視能力增加,皮膚對午夜冷空氣的反饋都更為細膩,五感較之平日變得更加敏銳起來。
島崎信長迫不及待的從大意殞命的尹澤手裡搶走了玩具衝鋒槍,強制繼承遺志,又一個戰術弓步擠開他,持槍對準屏幕里的喪屍噠噠噠一頓噴,殺得血流成河。
島崎信長站在桌子上,頂著頭上的絢爛燈光跳起了恰恰,一手麥克風一手啤酒瓶,好不瀟洒。
「香,香月醬?」男人驚疑不定的看著女孩。
……
「不會。」
尹澤獃獃的撓撓頭,回頭看了眼,只見身後也是黑漆漆的一片,瞅不到任何東西。他努力揉揉疲乏的雙眼,還是覺得霧蒙蒙的。
「……既,既然你都這麼說了。」被直呼其名的女孩有些始料未及,瞬間就鬆了口,但轉頭一想覺得太過軟弱,正準備醞釀情緒繼續翻臉。
三個人坐在模擬駕駛座上,儼然一副F1世界總決賽的凝重,方向盤被轉的就像是在修鍊乾坤大挪移。而為了確保漂移的流暢度,尹澤還大聲腦播了首頭文字D主題曲為自己加油鼓氣。
租屋裡有關二爺的手辦,雖然是抽獎白蹭的水手服性轉二次元版本,但那也是被賦以盪魔大帝關聖帝君之名號的神聖媒介。
尹澤一步一個台階,步伐聲亦是氐惆。
他輕喊了聲,嘗試把聲控燈激活,但燈泡在一瞬間的燃亮后,就伴隨著滋啦一聲徹底短路歇火。
「喂,還沒完呢……」女孩惡狠狠的說。
臉色蒼白的男人緊閉著眼哀叫著,最後驚的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翻坐起來,條件反射,嬌弱的抱著手連連後退。
「我就知道您大人有大量,最喜歡您了!」電話那頭簡直是刑滿釋放般的喜極而泣。
尹澤再一次回頭,眼睛瞪大。
書架上更有馬列著作,赤紅色的唯物主義光芒照耀著人間,任何牛鬼蛇神都要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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