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你吃過嗎?」
彷彿又回到了,初到東京的那天。
斜挎包里依次放入濕紙巾、干紙巾、潤喉糖、充電線、備用硬幣、台本。
「當然。」
「因為始終在一起嘛。」松岡禎丞笑著說,「之前你們也合作過不是嗎?」
「是嘛?那可以更新下同期的實力認識了,他很聰明,進步很快的。」松岡禎丞嘿嘿的一笑。
似乎今天心情所在變化的,不止他一人。
但總覺得她與往日里有所不同。
「挺愉快的。」
沒頭沒尾的結束了對話。
「松岡桑,您是男二號吧?」少女冷不丁的出聲問,聲音細而柔,輕輕戳破了沉默的氣泡。
老道的計程車司機們心裏總有張交通地圖,無論是錯綜複雜的小道,各個時段的路況,甚至還是某個路口紅綠燈的時間,一切都了如指掌。
「開心嗎?」
「小松,又去打工呀?」樓腳戴老花眼鏡捧著報紙看新聞的白髮老爺爺和藹的打招呼。
難得心生出了「要不趁開工前的閑暇去散散步的」的想法。
雖然交流不多,稱不上了解。
「不是,是去工作。」松岡禎丞微笑回應。
松岡禎丞也一樣,只不過他不開車,而是老道的報紙投遞工。
松岡禎丞默默翻出台本。
抵達目的地后,松岡禎丞額頭因騎行而浮起些許細汗,他轉過頭,見到行道邊的花樹隨風搖曳。
在熟悉的街區里,他總是能一改素來的謹慎穩重,腳踏車飄滑如光,風馳電https://www•hetubook•com•com掣的精準投報。因為越早完成,總是能睡的久一會。
重走這一條路,不是凌晨2點,也不再像是做新聞獎學生時的麻木跟空虛。恰恰相反,明媚的陽光照在臉上暖洋洋的,身心都輕快愉悅。
松岡禎丞其實蠻喜歡這種安靜和孤獨感,沒有累贅的社交,光線下顆粒狀的灰塵緩緩漂浮,有種置身於深海的空曠和解放感,思緒就像通了電一樣能放射到很遠很遠。
「男主角也試過了?」
跟喜歡聞油漆味一樣,彆扭的人會覺得滿足,但更知道,這種行為帶著淡淡的毒性。
「明明做的是同樣的職業?」松岡禎丞下意識追問。
但哪怕是他,也知道這種事情是很彆扭的。
「……那,究竟差在哪裡呢?」少女像是詢問,又像是自言自語。
「……可瀧澤已經當主廚了?」
「呃,那當然是想的。」松岡禎丞老實的點頭。
少女聞言側了側頭,低聲零碎的嘟囔,「我們以前在養成所的時候,明明成績都挺好的啊。」
「你一開始便試的男二號嗎?」少女緩慢的詢問。
佐倉綾音看向手裡的台本,自己的角色戲份並不多,稀少的台詞邊卻有著大量記號筆添加的筆記跟思考的備註。
心儀的角落上已有了個嬌小的身影,埋頭苦讀的樣子何其熟悉。
「喔……」
「愣著幹嘛?坐呀?」
「實戰和訓練的區別,所以要求標準不一樣了吧?和*圖*書」松岡禎丞想了想,翻動著手裡的台本,「以前我在飯店打工時,像新式菜品,餐飲風格這樣的大事,都是主廚們在商討議論,新手則是不停的在切那堆永遠都切不完的白蘿蔔。有的人已經切的很漂亮了,但還是只能繼續切蘿蔔,沒法加入探討,因為新手跟主廚間差的可不僅僅是一堆厚薄如紙的蘿蔔片,其中還有很漫長的一段路。」
被施加了各種降噪隔音效果的錄音室出奇的寂靜無聲,靜的隱約能聽到別人輕微的呼吸聲。
鎖門,開門,再鎖門,擰了擰把手。
可松岡禎丞嘴角噙滿了笑容,動力十足,蹬的很暢快。
有人比他更早的抵達片場。
是他們產生交際和友誼的原點。
空氣里更飄著新鮮烘焙的麵包香,但走廊中很冷清,沒什麼人。
松岡禎丞略感疑惑,悄悄地看了眼少女。
松岡禎丞起了個大早,他打開窗戶,摘掉了腦袋上的煤球睡帽,擁抱太陽。
「上次搬空調的事兒,謝謝你了呀。」
「那你們都交流些什麼呢?」
逐夢總是只有最開始的時候,不眠不休,激昂熱血。其後都是刀子磨鐵,文火燒金。
「有試音的,可最後不太合適。」松岡禎丞不好意思的說。
明明配聲的片場,自己喜愛的幕後工作。
松岡禎丞猶豫了下,在他印象之中,這兩人儘管年齡和身份都有挺大的差異,可關係一直都很好很融洽的樣子,至少某人的朋友圈動態底下,隔三差https://m•hetubook.com•com五都能見到這倆在開開心心的拌嘴,有時能刷上好多層。
「你們經常聊這些嗎?」
「……他跟我基本都不說這些的。」
「沒有,基本都試過了,不過話是這麼說,但這部作品男角色本來就少。」松岡禎丞撓撓頭。
緘默的人往往內心世界都很複雜。
細心檢查煤氣,自來水。
「只合作過一次而已,時間有些久了。」
松岡禎丞沒來由的靜止了幾秒,有種打破了某個領域的失禮感,莫名的陷入了進退兩難的窘境。
「他的話更優秀些,因為不僅會切片,還會切絲了。」談及某人的松岡禎丞不自覺的笑了笑,「區區簡單的冷盤,當然難不倒他。」
松岡禎丞熟練的蹬起自行車,靈動的穿行在樓間街縫中,就像只在叢林中跳躍的飛鼠。微彎的脊骨,蹬腿發力繃緊的小褲管,飛散的短髮和衣尾,無不洋溢著年輕獨有的蓬勃朝氣。
松岡禎丞嘆了嘆氣,沒有去休息室,而是徑直去了錄音棚。
總覺得有著自己的影子,那份勤勉也好,那份獨處的氣息也好。
「不會吧?」
晨浴的水溫偏涼,搭配西柚味沐浴露,整個人神清氣爽。早餐是小甜橙、一小碗無菌蛋拌飯、一片薄薄的芝士麵包、袋裝鮮奶。八分飽的量,控制的剛剛好,蒸煮少油,營養豐富,活力滿滿。著裝方面,棉麻內襯質感柔軟舒適透氣,深色外套寬鬆時尚,不易擦出沙沙噪音影響工作,且長袖子還完
hetubook.com.com美滿足自己緊張時高頻度挽袖口的需求,很頂。
脫離群體越久,感知越是遲鈍,沉默寡言的外殼會越扣越緊,一點小小的困擾也會無窮的放大成深坑,一直鑽,一直鑽,倔強的甚至不願意與自己妥協。
「早……」松岡禎丞被動回答。
松岡禎丞卻是認真的回復說:「契合度,還有演繹能力,之類的吧?」
松岡禎丞慢吞吞的踱步進來,第一時間就像在靠門的地方坐下,但那樣一來,隔著他們兩人的那段寬敞的距離就會強烈的釋放出一種名為「尷尬」的氣氛。他思索再三,最後謹慎的拉進距離,坐在了少女的兩個身位外。
「……是啊,明明是同樣的事情。」少女稍稍一怔,有點後知後覺的說。
「啊,是的。」松岡禎丞答話。
「你想做主役么?」少女隔了幾秒又問。
騎得急了點,時間還很充裕。
他將自行車靠樓牆鎖好,背著包噠噠的攀上樓梯。
門被他輕而易舉的推開。
「所以我們以前只是蘿蔔切的好么?」少女徑直的問。
「早。」少女說。
「嘿,小事一樁,您這都謝幾次了。」
這兒只打開了小燈,酒紅色的連位長椅和棉毯在黯淡的光影下顯得有種別樣的高級質感,幾根麥克風正對著漆黑光滑的液晶屏顯眼的佇立在中央。
她有點泄氣的耷拉下了單薄纖細的肩膀。只是很快又聚起了注意力,一股想要把字詞吞進肚子般的狠勁游遍周身。
4到5個小時的晃動和等候,頭髮亂糟糟hetubook.com•com的他隨著眾多的人下車,這是趟不被看好,一意孤行的遠門。他孤零零在站台上默默地看了許久的站牌,身後的新幹線列車轟隆轟隆的呼嘯而過,帶來帶走一批又一批的人。最後他邁腳向前,就這樣宛若跌進急流似得,跌落進了這個國家的心臟,世上最繁華城市之一。
蜷縮在房角的人已經抬起頭,投來了普通自然的視線。來自天花板的頂光令她的表情有些難以看清,唯一不會看漏的是那雙清澈靈動的,瑩瑩閃閃的眼眸。
現在騎過這些路的時候,還都會習慣性的想剎個車,下意識在前車兜里抓不存在的報紙。
大風吹過,氣喘吁吁。
「是的吧?」
恩愛夫妻尚有七年之癢的倦怠,他當年對東京紙醉金迷人山人海的感慨,也都逐漸變成了「總是排不完的隊」的抱怨。
「我也說不清,仔細一想,平日里似乎都是些沒意義的事情。」少女一愣。
錄音室是開啟的,自動販賣機閃著燈,負責開門的老人正拿著拖把清理本來就已經稱得上乾淨的地板,二人都互相友好的點了點頭。
持續了一小段時間的無言,期間只有紙頁在嘩嘩的翻動。
他的速度不曾因思考方向而減緩,每次轉彎都帶著股熟能生巧的篤定。
時候尚早,但這是一座舉世皆知的不夜城。裝滿生鮮的冷凍車穩健的駛過,轎車們一輛接一輛的超越,路上隨處可見早班人和徹夜放縱后依舊精力過剩的青年,也有玩了通宵的柏青哥,叼著皺巴巴香煙,表情愁苦的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