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想不到瀧澤君也會對這些感興趣呢？具體是什麼樣的美妝視頻呢？素顏系？歐美系？韓系？」少女追問。
「還是老樣子啦。」
「什麼出演？」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白襯衫的男孩抿嘴一笑，「我們邊走邊聊吧，要不就趕不上了，今天負責記錄遲到學生的，可是那個肌肉腦的體育老師啊。」
「……好的，讓我們來看觀眾的第一個夢。」日高里菜掩飾性的揉了揉臉，「由於是初回，先來試試手，找找感覺吧，失敗也沒關係。」
一陣小小的緘默。
「好不容易把氣氛都營造到位了，為什麼最重要的答案會是這種低級冷笑話啊啊——！」年下前輩瞬間破功了，直接掀開了身上那層治愈系可愛同班的外衣，激動的都從位置上站了起來，「你要動動腦筋啊！」
「誒？」同班的女生一滯。
「行。」少女得到答覆后，稍微醞釀了會兒情緒，旋即笑顏如花，一個教科書式的治愈系女同學登場了，她手指緊張的交纏，「那個，最近我換了打扮風格呢，這樣子適合嗎？這種色系的口紅，會不會太成熟了？會很奇怪嗎……」
「是你耳機的電流聲。」少女暴力化解，上一秒冷漠如冰，下一秒就捏著稿子柔情似水的說，「接下來的環節，同樣要藉助各位聽眾的力量。夢這種東西，是脆弱虛幻，且容易快速遺忘的謊言，而正因為不真實，才可以千變萬化。在這裏，主持人和我將對諸位的投稿進行評價，判定美夢/噩夢。」
「一般般吧，我平時偶爾也看化妝、卸妝視頻的。」男人頷首。
「聽，聽起來你對化妝品很了解呀？」少女保持笑容，眼角抽搐。
「啊？這也能算噩夢嗎？」少女狐疑。
「嗯，是在國外的姐姐寄回來的。」女生將垂下的髮絲撥到耳廓后，擔心的說，「畢竟她年長於我，依她的審美來挑的，所以對我會不會有些太成熟了啊？」ｗｗｗ.ｈetuｂoｏｋ.ｃoｍ•cｏｍ
「怎麼了，瀧澤君？」女生疑惑的問。
眨眼間，那個讓人生氣的存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身形削瘦，胸中懷揣著稚如嫩芽戀情的白襯衫少年。
「來吧。」尹澤略有些緊張的搓搓手，他希望能來點簡單的，要是一上來就難度飆的飛起，根本應付不了，這會顯得他很呆。
「排練辛苦嗎？」
「心有魔障，那就消除魔障，好好回答就是了。」
「對。」
「真巧啊，在這裏碰見了，今天很早嘛。」少女開口，聲音柔和。
「是啊，你怎麼知道？」
近在咫尺的，是拐角處偶然相遇的，同班的男孩與女孩。
是啊。
由重到輕，由無措到壓抑，由不明不白的睡意惺忪到後知後覺的慌亂羞澀。
「一定要說嗎？」男生猶豫。
少女經驗的確豐富，但爛話王驟變美少年實在是太過突兀，她壓根適應不了，只能停在那兒，一時半刻台詞都有些忘了。
「那當然是『女士洗面奶』了。」
「沒聽清嗎？」男生頓了頓，一字一頓的重聲說，「女士洗面奶！！」
「……為什麼是主持人來做？」尹澤一頭黑線。
昨夜下過一場細細綿綿的春雨，淺淺的水窪倒映著晨間安靜的街道，瓢蟲趴伏在道旁濕潤的叢葉上，風有些微冷，帶著散落的花瓣遊行穿梭。
更遙遠的，是碧藍如洗的晴空素雲。
「難道這種重要的工作要丟給助手嗎？」日高里菜訝異，「你不是很榮幸成為這艘大船的舵手嗎？」
「噩夢算嗎？」男人反問。
「做參考嘛。」
「是很奇怪，你忽然間在做什麼呢？」男人莫名其妙的看著一秒入戲的年下前輩。
「……嗯，早上好，日高同學。今天的你，也好精神。」男人的聲音很輕，純凈的像是林間遇見生人的幼鹿，怯生生的，但飽含了天真善意。
「瀧澤君，那個，你發現了嗎？最近我換打扮和*圖*書風格了，頭髮也燙卷了，會不會有些違和啊？」業務嫻熟的少女再次進入狀態，貌似自然的言語中夾雜恰到好處的嬌羞，一聽就知其配聲功力深厚，「果然還是直發適合些嗎？」
「不過是腦細胞活躍的結果，一種生理現象而已。」尹澤鋼鐵般的鏗鏘發言。
「原來是說夢解夢，但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更何況是這種唯心的東西，哪來的標準可言？」尹澤聽清環節介紹后，霎時鬆了口氣，語調都飄起來。
「當然。」男人面露悲色，「因為我真的以為在上廁所。」
「都不是。是《化妝師教你三步變成哥布林》、《荷里活資深服化道手把手帶你變成章魚哥》、《看年薪百萬的美妝哥如何在漫展收割膝蓋》、《醜八怪美學：淺談獸頭人的彩妝設定》。」男人詳細的報出視頻名字，熱情的說，「你想看嗎？回去我可以直接發你鏈接。」
「可問題是我跟那位愛好顯卡的老弟一樣，也不懂你們女人的化妝品啊！」男人悲憤的說，「要我化未知為已知，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嗎！」
「〔我是一個高中男生，在夢裡，與暗戀的同班女生走在上學的路上，她忽然向我問起『女孩子用什麼洗面奶比較好？』，我對顯卡很了解，但完全不懂女性美容，在夢裡她一直在溫柔等我的回應，我卻怎麼也答不出，越想越急，最後氣醒了，一個人抱著枕頭恍恍惚惚到天明〕」日高里菜用營業聲線抑揚頓挫的朗讀，「——這個依主持人來看，是噩夢還是美夢呢？」
「我在思考啊，絕對是打起一萬分精神的出演。」男人委屈。
精明能幹的助手很快盲選了兩張記載了幸運觀眾的夢的信封。
白襯衫黑西褲的少年輕輕抬頭，望著無垠的天空，風撩動著他的額發，眼中是這波瀾多彩的世界。
幾秒過去，依舊寂靜無聲，此處是空白，卻又令人浮想聯翩。
「說呀。」
「怎，怎麼忽然問我和_圖_書這個問題啊，我不太懂的。」男生支支吾吾的說。
某人並未第一時間接話，而是先發出了驚訝的語氣聲。
「不僅僅是這樣，在判斷後，主持人還要進行一次翻轉，例如是美夢，要靠一到兩句話把它變成噩夢，反之亦然。」日高里菜補充。
「演出應該就是這幾天了吧？」
「你這個人好煩啊，之前說自己投奔文學與藝術，現在到了該浪漫的時候又開始自我標榜理性求真了。」日高里菜很不滿，「就這還自覺懂得談話的藝術呢。」
「話說回來啊，瀧澤君，在你們男孩子看來，女孩子用什麼樣的洗面奶好呢？」女生忽然抬頭看向他，好看的眼瞳撲閃著。
「什麼意思？」
「我記得你們編舞很辛苦，換了好幾個版本吧？」
「這種色系的口紅呢？」少女又問。
「是啊。」
「不是什麼大事。」男人搖頭，「我夢見去上廁所。」
「在動畫中，夢貘少女們依靠吸食他人的夢境來增長力量，但她們本身又是不會做夢的，所以想要體驗夢境，只能挪用汲取的別人的夢。哎呀，真有一種悲傷的氣息啊。」日高里菜感慨。
無言是獨屬於年輕人的糾葛。
悠然安靜的上學路破碎掉了，連帶著那個好似泛著光的夢幻美少年也跟著破碎了，偶像劇濾鏡崩的一地都是，獨留沉重感遠超前幾次的，漫長的沉默。
「是在模擬夢境啊！主持人不是要助手也加入嗎？！」少女被打斷，氣哄哄的說。
「好，色澤跟新鮮的鴨血旺一樣誘人。」男人語氣醇和。
「還好，都可以，我無所謂。」男人不再齣戲，而是配合的接話。
日高里菜清了清嗓，重新找了找那幾度被某人的爛話給擾亂的情緒。
「謝謝。」女生矜持的說。
「那麼破夢人先生有何良策，可以逆天改命嗎？」日高里菜問。
「嘖。」日高里菜嘴唇微動。
「助手莫非就作壁上觀？只是看著？」男人爭辯。
「呃，www.hetubook.com.com女孩子用的洗面奶？」
「不不，完全沒有，你多慮了。」男生連忙說，「那就像是把玫瑰碾碎似的色彩，如同寶石，很是漂亮！」
「我已經很用心了啊！每句話我都是仔細斟酌過情緒的，絕對是奔著人生百年摯愛初戀去的！甚至都給你編了個『舞蹈部成員』的設定！」
「噩，噩夢吧？」跟預想中那碟中諜式的夢境不同，居然是這種親民樣式，預判落空的尹澤默默的說，「呃，畢竟此情此景換到現實，也頗為的尷尬。」
「這個夢要怎麼變噩為好呢？」
「說回來，後輩君有做過什麼記憶尤深的夢嗎？」少女隨口問。
「……嗯。」男生撓著亂髮，又陷入了青春期的糾結中。
「不就是硬體愛好者加上暗戀你嗎？」男人想了兩秒，從那短短的情景描述里提煉出兩個標籤。
「舞蹈社團的活動還順利嗎？」男生猶豫著問。
「那可是光怪陸離，離奇美奐的夢境啊，能帶來與現實中截然不同的童話般感受，這種與生俱來的福利被剝奪，一次也無法體驗，不是很可憐嗎？」日高里菜認真說。
「每天都很充實。」女生簡潔回答。
「不是我！是角色！」少女拿著紙筒像拿著菜刀似的，舞的虎虎生風，滿滿的威脅之意。
「沒什麼。」男生如觸電般的收回視線，猶豫片刻后，「……日高同學，那個，你換髮型了嗎？」
「算啊，不過方便講嗎？」少女說。
「你一直都是直發，忽然變成捲髮，當然會發現了。」男生頓了頓，聲音又低了下去，「今天好像還塗了口紅嗎？」
「不做夢一覺睡到天亮，睡眠質量那麼好，這哪裡悲傷了？」尹澤不解。
「好吧好吧，我來演男主角就是了。」男人連連點頭。
「唔——」
「哦哦，是這種玩法啊，我明白了，抱歉打擾了，你請繼續吧。」男人低頭，示意再起個頭。
用什麼好呢？
「本色出演。」
「時間有限，可不能再和-圖-書搗亂了，全國的粉絲們都看著呢！」少女嚴肅的說，「你好歹也是職業聲優，角色特徵和要點應該不用我再強調了吧？」
「男人是一種言不由衷的生物，記好了。」尹澤哼哼。
「嗯。」同班的女生連忙點頭，噠噠兩步跟上。
「咦，被你發現了呀？」女生笑了笑，眼睛眯的很可愛。
「真是拿你沒辦法啊，好吧，我也加入就是了。」日高里菜如姐姐般的選擇體諒此人的小彆扭。
「這根本沒有用啊！關鍵在於最後的答案啊！」
「是是是，開始吧。」男人卑微抬手，示意再再起個頭。
「啊啊啊啊！你能不能認真些啊！」少女氣的不行，有失禮態的用力捶桌面，「不要這麼敷衍的對話行不行？！要思考啊！」
「才說過要監督我職場禮儀的前輩剛剛是不是發出了什麼很失禮的聲音？」在先輸一步的如今，尹澤絕不放過任何可以拱火進攻的機會。
「誰要你演自己啊，這是以觀眾的夢為藍本的即興短劇！」少女像導演一樣的捲起稿紙的激烈說戲，就差拿著紙筒敲人腦殼了，「你沒看我都設身處地的去往同班女生的身份靠攏了嗎？你也要跟上節奏，要帶著情緒，情緒啊！」
光就灑在他的臉頰上，白裡透紅。
「不，完全沒有，很精神的呀。」同班的女生回過神來，順利對上戲。
很快，摒棄了雜念，入戲。
「抱，抱歉，我頭髮亂糟糟的，今天鬧鐘設置錯了，出門很急，連臉都沒怎麼好好洗過，應該有些邋遢吧？」美少年見對方遲遲不回應，迅速低頭，有些尷尬的說。自嘲的語氣下是內向群體那如影隨形的，薄薄的哀傷，那份不自信，那份失落，宛若是冰湖畔冬雪下掩埋的花，惹人心疼和憐惜。
「我，我偶爾路過時，會駐足看一下。」男生巧妙的略過，他悄悄側頭，看向身邊的同齡異性，長久的練舞令她習慣了挺腰直背，裙下的小腿線條煞是好看，被白色長襪襯托的青春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