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打完再走!」身後一干看熱鬧的玩家也紛紛瞪起眼睛,如同怒相金剛似的起鬨。
「抱歉,今天我估計不能和你組隊了。」佐倉綾音少有的,對他露出了心不在焉的笑容。
可血量在飛速下滑的不是對手,竟是壯漢自身!
「在下金山道,聽聞那位斗劇八強之一的川生春和前年的EVO季軍板橋元經常在這裏練習,特地過來想向兩位大神請教。」一個穿著騎手服的挑染青年風塵僕僕的走來,拉住了一個正準備回家收衣服的玩家。
「戰鬥還沒結束,你竟想臨陣脫逃?!」挑染青年攥住那人的衣袖,「打完再走!」
尹澤時隔快一個多月,終於再次在這電玩城見到佐倉同學了。
佐倉同學的背後,探出一個人影。
「那你就用大招啊,快速結果了我。」男人不緊不慢的說,話語有些挑釁的意思。
格鬥遊戲,只有還能行動,就有無限可能。
「不好意思,我在等人。」男人伸手拿水,切換成單手操作。
這倒是讓挑染青年覺得有些奇怪,他自己是來踢館的,這群本地人怎麼還跟他這外地人站在同一陣線了?難道他們不該是同盟嗎?
「但那應該會將敵人彈開倒地,不可能接連段。」挑染青年沉聲說。
1P、2P的游標在眾多角色的微型頭像上疾走,兩個人都是在短短几秒內就鎖定好了要使用的角色。進入對戰界面,身著長衫的老者與赤|裸上身的壯漢遙遙相望,彼此做出請賜教的手勢。
激將法?
「——!」
「這是BUG。」挑染青年反應過來。
「嘿嘿,像這樣工作以外的場合見面,還是第一次呢,後輩君。」
FTG(格鬥遊戲)稱得上是最公平的電子競技了,戰鬥地圖幾乎不對勝負產生影響,沒有額外增減數值的裝備及系統,角色性能之間相差微弱,攻防判定精確。狹路相逢般的真男人1v1,即便和圖書只剩下一絲血量,也擁有著瞬間反敗為勝的可能性,輸了也沒有隊友能甩鍋,非常的硬核。
時間過去三分之一,長衫老人已被他磨去過半血量,而他狀態健康,氣槽也遠遠領先。能不停化解他攻勢,確實比之前遇到的對手要強,但若僅僅只是如此,也免不了被一穿三慘敗的結局。
但每每等他們真正坐下切磋一盤時,微笑的面孔上,那雙微眯的眼睛里滿滿都是想把對手十割爆殺的可怕慾望,殺意化作蠻力,摧殘著耐用的鍵位。若是遺憾告負,那必是又要多打幾盤,直到雪恥為止,十分的彆扭難纏。
挑染青年捏緊了拳頭,心中戰火狂燒。
「倆小時前才走,買車票去了,現在估計都在車上打盹了,說是爹媽非要他回去相親什麼的。」小伙又答。
島崎信長寫文已經寫的走火入魔了,加上之前積攢了那麼多雙人活動沒做,所以這回必須要榨乾同樣擁有白金會員卡的佐倉同學的福利價值。
「死點穴,被這招命中后的四秒內,除了防禦外,只要行動就會隨著移動距離扣血。」男人見他有些迷糊,又溫和的解釋著,「看來你對《末拳4》了解的不夠深刻呀。」
「當然絕世高手,難道我啊?」小伙嘖了一聲。
「還想等著他那個小女朋友過來看他輸成狗,出糗的樣子呢,沒勁,走了走了。」
「你這個關西佬,幹掉幾個擺設就自信爆棚了,敢直接挑戰世界級強者?」小伙對此人的觀感很不好,「等你贏了現在場子里最厲害的那個再說吧。」
附近的玩家見狀,有幾個還走過來看熱鬧。
角色不可控制的情況下,這樣做又能有什麼用?只是徒勞的掙扎。挑染青年暗自搖頭。
「你是在引我上鉤?」挑染青年低聲問。
這是絕妙的機會,挑染青年的超必殺指令甚至已經在提前輸入。但是在這瞬間,手速狂飆起來的不止是他,男人一反之前的淡然,雙手指尖飛舞。
「沒關係,我想,應該要不了多少時間。」挑染青年理所當然的說。
挑染青年笑容微僵,略和_圖_書感無語,還是追問:「那麼到底是哪一位呢?」
「來遲一步嗎。」挑染青年嘆息,「我一路從大阪打到這裏,想著東京是經濟命脈之地,應該卧虎藏龍,沒想到連著好幾個場館都只是徒有虛表,唉。」
「去年他就因輕敵大意而止步八強,今年不勤加練習就算了,反而沉迷風月?這樣還怎麼精進實力?」挑染青年皺眉,冷哼一聲,「也罷,板橋元呢?」
兩分鐘后。
「彩頭。」
「一味防守可是贏不了的。」挑染青年說。
但過江龍總會有的。
沒關係,他的氣是不夠的,沒辦法帶走我。挑染青年暗自想。
挑染青年鎮定的指揮壯漢爬起來,然而在這緊要關頭,男人居然雙手都離開了搖桿和鍵位,伸手去拿水杯和看手機消息。
「三點鐘方向,一直在打人機的那個就是。喲,今天又是獨自一人,嘿嘿,好。」小伙隨便一指,話里似乎還帶話,莫名其妙的幸災樂禍笑了兩聲,就走了。
獲得新情報的挑染青年大步邁去,先是站在稍遠處,看了會那人的操作,然後便走近,微微撇頭甩動了下那騷粉的挑染劉海,不冷不熱的開口:「你就是〔絕世高手〕?他們說你是這些人裏面最能打的,是不是真的?」
故此,橫版格鬥區向來是此地殺伐之氣最為濃郁的地段,不比打地鼠選手的純真,和打鼓選手的挑戰自我。這裏來來往往的玩家或靦腆或熱情,請喝飲料,寒暄交流,互相吹捧,很是有文人騷客辦詩會的和睦愉快。
「你來的不巧,川生找著女朋友了,已經半個月沒來了。」小伙瞄了他一眼。
「真不打了,要去找人了。」男人多番推辭。
時機來了。
看戲玩家說著說著撤了,留下大阪男兒原地思考人生。
「就你這台《末拳4》吧。」挑染青年大咧咧的就近坐下。
「你說好的,無規則。」男人笑呵呵的說,說話的同時他也沒有減緩操作,長衫老人彷彿是要把一整局受的壓迫全部報復回來,這千載難逢的機會被他發揮利用到了極致,血花四射。
挑和-圖-書染青年心中怒火燃燒,壯漢撐著傷痕纍纍的身體朝一動不動的長衫老人撲去,但在半路,他像是絆了腳,踢到了石子,總之膝蓋一彎,直挺挺的一倒。
「防禦碎裂的同時使用這一招,便不會彈開對手。」男人輕笑。
壯漢正中直拳,只聽一聲玻璃破碎般的聲音,長衫老人那勁竹般的身體終於一顫,身上炸開鬥氣的流光,他的防禦態勢轟然崩塌,不可避免的向後仰去。
男人頗為無奈的坐了回去,然後繼續摸上搖桿。
「幾分鐘,不耽誤事!」挑染青年鏗鏘有力,「坐下!」
「那你們這裏,坐著的這些人當中,誰最能打?」挑染青年環視一圈,附近眾人也投來稍有敵意的眼神。
男人喝水的動作一停,頓了幾秒,問:「玩什麼?」
「不是,他的對戰昵稱就叫〔絕世高手〕。」小伙解釋。
「WoKao!」男人甚至下意識的說出了家鄉話。
「用不著,你即便不行動,我可以遠程放個波,你還是死。」男人撥弄著手機,自然而然的說,「我確實有消息要看,真不是想嘲弄你哈。」
「不好意思哈,我等的人來了,有緣再見。」男人轉身告歉,拿水準備起身離開。
「這什麼意思?不跟我組隊,那你陪誰?專門跑來曬太陽的?」男人不滿。
「規則。」
「怎麼樣都好。」挑染青年把手中的摩托車頭盔往旁邊一擱,「來一盤?」
嗝屁了。
在倒計時結束的瞬間,清脆悅耳的噼啪鍵位聲驟然響徹,只瞧壯漢一個墊步前拉,刺拳接肘擊,招式極為狠辣,強大的肌肉力量將削瘦的老者逼退。挑染青年在開局便強攻佔取優勢,他的手指狂點,一道又一道的輸入指令,壯漢在他的操控下像是發瘋的公牛般橫衝直撞,壓制力十足。相比之下,長衫老者只是被動防禦,最大的減少損耗。
想要在這個領域成為高手,必須擁有一顆不服輸的堅韌之心,以及大量刻苦練習,非那些抓娃娃機的休閑人士可比。
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的地方就有江湖。這裏就像滾滾西域沙塵中https://m•hetubook.com•com的驛站,有初出茅廬的新丁,有歇息的浪客,也有思索情仇的出世高手。
男人已經坐了有一個多小時了,玩的是最新出的《末拳4》,面前有一杯水,已喝去大半。他沉默的單機著,最高難度的AI在他面前猶如紙糊,一戳就爛,很快就打通爆機,他重複投幣,繼續單機。
挑染青年,金山道看著畫面上的一穿三,陷入沉默。
「喂?你到哪了?我這坐了快倆小時了。」男人伸手示意暫停,頭歪過去打著電話,「哦,到了啊,在滑滑梯那?行我過來吧。」
一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甚至因為常年的對線處於下風,都有些畏懼的可愛聲音突兀的出現。
「喔?除了川生春和板橋元,你們這兒竟然還有其他絕世高手?」挑染青年一愣,不懼反喜,戰意涌動。
地圖背景是紅燈綠彩的廟會街,小胖墩纏著父母要買糖葫蘆,古色古香的高樓上站著唐裝的妙齡女子,舞龍者們在龍珠的引導下,手持龍具,隨鼓樂伴奏,祥龍彷彿被注入生命般的穿騰躍翻,清麗的暮空上炸開耀目的煙花,將鬧會染得愈加多彩。
少有人會主動找他申請對戰,有也是抱著打教學局的心態。因為這傢伙是這兒的老面孔之一,實力之強,足以讓地區級冠軍也陷入苦戰。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目不暇接的連招終於要見底,畫面中長衫老人踏步前行,手中亮起黑白光狂閃的必殺光輝,在極盡的距離下以指為劍戳中壯漢的心臟部位,鋒利的氣意如刀劍般的貫穿胸膛,在身後的空氣中都留下鋒銳的殘痕。在兩段傷害計算結束后,壯漢被遠遠的擊飛,血量已經下降到了一個非常危險的地步。
「是陪我。」
日高里菜揮著手裡那與佐倉同學同款的白色冰淇淋,微笑的打著招呼。
但是沒有死。
「唉,真沒用,別說二換一了,三換一都沒做到,就這還江湖歷練呢。」
老者和壯漢脫離在這份喜慶與歡愉之外,進行著生與死的交鋒。
「《生化殺手3》的線下組隊獎勵,必須要拿到手,你到時候認不認真打無所謂,和-圖-書但必須要跟我一塊去報名,否則不算數。」男人快步走向一身時髦運動服,手持冰淇淋的少女,「之後還有《魔界城堡2》和《跳躍大亂斗》,今天行程很趕。」
伴隨著那熟悉到骨子裡的超必殺指令輸入完成,壯漢將一秒爆發出至今積蓄的所有力量,把長衫老者那殘存的血量瞬間清空。
長衫老人終於露出了他的獠牙,雙手如蛇如刺刀的接連出招,每一次揮手都能濺起血珠。挑染青年睜大眼睛,一時間沒有能弄明白情況,敵人應該處於被碎裂防禦的不可控狀態,自己的超必殺將完美打出,他根本不可能被打斷。
男人頗為順利的離開了座位,步伐匆匆的走了。
「贏的人品嘗勝利的滋味。」
壯漢那猶如風中殘燭的血量,真的被不知哪來的風吹滅了,他輸了。
「Blocking,不過是閹割版。」男人似是知道別人的疑惑,親切的解釋,「耗費一格氣,在對手攻擊的瞬間進行無傷格擋。」
這什麼意思?看不起我?
激戰之夜電玩城,橫版格鬥區。
兩人風格一覽無餘,挑染青年玩的「莽」,男人玩的「龜」。
男人稍稍抬眼,手裡的動作未停,用淡泊名利的口氣說:「我不過只是位一線守門員,大家謙虛而已。」
……
「連拖住他的步伐,浪費他的時間,令他遲到都做不到,白看了。」
「呵,選人吧。」男人從自己桌面上拿了一枚遊戲幣,幫對手投入。
老人身手矯健,壯漢窮追猛打,天上不停綻放的煙花,給他們鋪上一層又一層的斑斕光邊。壯漢連續的使用拳腳和小技能,終於,在一記上勾拳后,挑染青年眼中精光一閃。
連招中穿插必殺,如果不中,會有很致命的后搖,但這對於將連段熟練到堪稱一鍵腳本級的挑染青年而言,根本不用考慮失敗的可能性。唯一要做的,是進入斬殺線,並打開對方防禦的缺口。
「沒有。」
身後的一群看戲的也開始了評頭論足,指點江山。
憑他的遊戲理解和心算能力,高速的連擊已經將對方的隱性防禦槽打滿,下一招,必定會破碎防禦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