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田真禮覺得自己還沒有很好的做到這兩點。
「挺不錯嘛,這是熬出頭了?」內田雄馬有些稀奇。
男孩迎面走來,潔白的短袖就在那裡,被陽光照得發亮。
「……你說誰?」內田真禮的腦筋一時間沒能轉過彎來。
「在不得不做出重要選擇的時候,我只是偏向了更喜愛的一方……」內田真禮沉默了幾秒。
「最初是善良,溫順,逐漸變得有執行力起來,思維和眼界都非常開闊,大部分時間很隨性,不是個斤斤計較的人……偶爾會發獃入神,看向遠方的眼神里有一股對過去的懷念。」內田真禮邊想邊補充。
「下午要出門嗎?」內田雄馬打了個哈欠問。
「噢,是這樣。」內田雄馬挑眉,停下擦桌的動作,一手叉腰問,「那在你看來,他該是什麼樣的人?」
「哦什麼呀?冷不丁的,你問這些幹什麼?」內田真禮把洗好的碗筷分門別類的整理好,打濕的雙手在圍巾上蹭干。
內田真禮停頓了幾秒,才回以微笑。也高高伸出手。
「姐,我覺得,你可能是人設還不清晰,缺乏個人特質。」內田雄馬皺眉,「品牌經營是門高深的學問,如今可不是光靠業務分個勝敗的時代了,營銷也很重要。你當初拐到家的那位男同學,你的同事。現在混的風生水起,手握好幾個主役,便是配角,也是充滿話題度和人氣,N站上關於他的鬼畜二創數不勝數。一旦市場會主動幫你營銷,這就是成了氣候了。」
「做人還是要有點自信為好。不是有好好準備了嘛,這幾天老看你憋在房間里研究台詞,吃飯時嘴裏都念叨有詞,這回鐵定拿下。」內田雄馬懶洋洋的說。
內田真禮接過家政接力和*圖*書棒,收拾碗筷,洗碗槽的水流聲不斷。而清潔能力總是達不到老姐要求的內田雄馬只配拿抹布擦桌。
「這行是干多少吃多少吧?連著幾年都只能喝白米粥?這未免也太慘了吧?」內田雄馬嘀咕,「你那事務所也算大所了,註冊的聲優也才百來號呀,人明明都不算多。但競爭這麼激烈嗎?」
「真巧,你也試音呀?」尹澤遠遠的看見,揚起好看的眉毛,他伸手,隔著空氣擊掌。
擦肩而過,轉逝的光,逆行的船,岸上的花,偶遇的他。
「不念大學和劇團工作,等空閑了,好好跟父母談談吧。至於聲優……我先要提醒你,這不是條輕鬆的路,有很多人是靠著熱愛在強撐,半吊子的人絕對無法成功。」內田真禮著重強調。
「——?」內田真禮終於回過頭,有些驚訝,「突然怎麼了?」
「是重要角色嗎?」
電車的車廂里搖晃的拉手環就像此刻的心情,搖曳而不安定。
「我對他的了解,說不定還勝過了老姐你。」內田雄馬正色,侃侃而談起來,「正所謂人中呂布,馬中赤兔,業界Staff,專捅瀧澤悟……」
其實世間並沒有那麼多剛剛好,是恰巧遇到,所以才說是剛好。當時機成熟,心緒展顏開花,剛好便升華成了緣分。
「你還關注了他?」內田真禮沒回頭,但語氣有一絲古怪。
他們隔著老遠,卻好像碰了個清脆之聲。
她確實是個難拿主意的人。普通人,自然也患有俗話說的三分鐘熱度病症。
「只是有競爭資格,又沒確定,大概率會落選,轉而試試其他角色吧。」內田真禮嫻熟的刷著碗說。
走在步行道上。
這一幕似曾相識https://www•hetubook•com•com。
「……女主角。」
「還有一件事。」內田雄馬一副剛剛才想起來的模樣。
「我目標沒那麼高遠,只是想努力多掌握一門技術,不提參与熱門作品,夏冬季同人社團做獨立遊戲、劇團兒童向節目的旁白……這些總能伸一腳,同樣是跑龍套,但在不同實則互通的領域跑,加在一起就很可觀了。」內田雄馬自然的說。
「老姐?」內田雄馬招呼了一聲,「回神了。」
……
「你說,我可以做聲優么?」內田雄馬醞釀良久,嘆了口氣。
「這都什麼失禮的描述,你上哪看的?」
「怎麼沒有繼續問,我說的『他』是誰了?」內田雄馬不為所動,只是對一切了如指掌謀士般的嘆息。
「你喜歡他?」
剛好你正路過,剛好我正看見。
「你以為呢。」內田真禮輕哼,略帶點炫耀得意的意思,「我這差事可不是那麼簡單的,可別覺得會說話就行了。」
「先過養成所那關再說吧。」內田真禮依然有些不看好,但還是說,「就去我讀的日播研吧,一周的課程很少,慢慢會冷靜下來,而且也有功夫干自己的事。」
「推號熱評,他甚至還回復了聲『呵呵』跟微笑表情包,絲毫沒有計較,看起來很是大方。一個敢於自我娛樂的人,必不是凡人,厚臉皮、好看的皮囊、虛偽的笑容、對苦難的抗性,這些都是邪惡梟雄的必備品質。」內田雄馬緩緩搖頭。
人生最重要的是發現和認識自己。
電視機里搞笑藝人正不遺餘力的捉弄搭檔,想逗樂觀眾,給世界帶去歡笑,欄目組也在後期插入了哄堂大笑的音效。但家庭地位底端的小老弟卻興緻缺缺,他和圖書慢吞吞的拭去桌面上的油點。
「什麼?」
匯聚于那兒的人有很多,差異很大,既有同齡人,也有結婚生子的婦人,亦有低年級的,朝氣蓬勃的少年少女。但共同點是大家都很好,明明身份和年齡的隔閡擺在這,卻能無話不談,為同樣的將來在鍛煉。
母親匆匆吃過午飯後,把還溫熱的飯菜整合到保溫盒裡,換過衣服后,就出門給在門店裡忙碌的不可開交的父親送去。
出於對演藝的留戀和孩童時代接觸過的諸多良作的影響,她還是順著內心的聲音,去了聲優養成所體驗了下試讀。
「你說的他好像全是靠歪門邪道一樣。那是別人足夠優秀好吧,連續滿足了好幾個劇組的需求,當之無愧的拔尖存在。」內田真禮沒好氣的說。
當一月的霜雪偶遇七月的盛夏,結果會怎樣?
「呵呵,要不是我沒關注他推號,聽廣播,看直播,我就信了。」內田雄馬露出冷傲的笑容,「老實人?首先長得就非常不老實。跟助手琴瑟和鳴,在直播里聖經不斷,言子一套套的,哪像務實者,反倒是精密的算計者。」
然後在無意間,看到了某個人。
「家裡的情況你也知道。前些年欠了親戚不少債,雖然還清了,但存款都見底,今後要是遇上生病什麼的大事,又得停擺。我想著,大學就不去上了。直接出來做事。」內田雄馬思路清晰,「先別急著教訓,倘若我學力夠強,當然是拼個理三搏前程,問題是成績普普通通,即便念了也是沒什麼用,最後出來也還是找份打卡的活兒。其次,我同學家裡是做民間劇團的,還上過文樂劇院,他見我形象還可以,就拉去當壯丁,現在過了測試,能幹點幕後和演無臉人和_圖_書,大阪那邊很多中老年受眾,錢少但意外很穩定。最後,我想在閑暇時間額外修一門技術。聲優還挺契合我這情況的。」
現在也記得那天。
「才見過別人幾面,就給定性了。你啊,就跟那些看了幾檔偶像採訪節目,便自以為了解她的不得了,是其知心伴侶,靈魂之友的阿宅一樣,膚淺愚昧。」內田真禮鄙夷。
「這他們有什麼好反對的。」內田雄馬不在意的說,「兒子志在四方,勤懇奮鬥,更沒開口要本錢,24K純好事啊。你瞧三姑的愣頭青表弟,找家裡要了200萬円創業,結果被傳銷騙到深山老林……」
當然這隻是一個小小的契機、引線與火花。
「嗯,有試音會。」內田真禮頭也不回的搭腔。
「這點努力比起其他從業者並不算什麼,我入行才多久,這算什麼熬,有好多人等了五六年都沒等到一個主役呢。」內田真禮淡淡的說。
「晚飯你自己想辦法解決吧,我等會要出門了。」內田真禮從回憶中離開,瞥了眼小弟,準備收拾下赴往試音會。
假若是這樣純真的工作,那將接下來還很漫長的未來都投入進去,也並不壞。
內田雄馬聽著屋門砰的一聲關閉,看著空蕩蕩的客廳。默默搖著頭,去洗抹布了。
「這是對我說教咯?」內田真禮怔了幾秒,旋即板起小臉,「你才多少歲,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別忘了,你初中一年級追同桌,還是我幫你出謀劃策,連小禮品都是預支的我零花錢,現在翅膀硬了,打趣你姐了?」
這種說話遮遮掩掩的姿態很令人惱火,內田真禮看了眼鍾錶上的時間,壓住了修理熊孩子的心情,丟下一句「回來我再好好收拾你」的經典場面話,快速的和-圖-書整理一番,馬不停蹄的出門了。
「你確定?想好了嗎?」內田真禮有些嚴肅的說,「跟爸媽商量過了嗎?」
內田家今日的氛圍也依舊安定如常。
中學時因對古文化感興趣,想要成為舞伎,整天都在琢磨輟學去京都,態度異常的堅決,有新聞逸事里那些孤獨打拚,克服艱難險阻,最後功成名就的感覺。結果後來自個兒忘記了。
「戀愛這種事,就是要果敢肯定,快刀斬亂麻,最是忌諱優柔寡斷。永恆的等待是錯誤的,美好的歲月是會過去的,生命中的任何事情都有保鮮期的。」內田雄馬一本正經的說,「最重要的是,切忌將這份對他人的感情與自己的理想未來挂鉤。因為人心,最經不起蹉跎。」
她輕吐著氣,臨近試音的地點,心跳就不受控制的加快。內田真禮在心裏埋怨著給人添麻煩的老弟。如果發揮失常,與角色失之交臂,她必須要斷絕姐弟關係至少三個月。
「你著重想向我表達這一行的高門檻和低上限啊。」內田雄馬想想,撓頭,「你說必須要懷有熱愛之情。老姐,那你是因為什麼才立志當聲優的?雖說你也打遊戲,小時候抱著最終幻想不撒手,讀書時還COS過涼宮夏日……但僅僅就是因為喜歡嗎?當初你也煩惱過是升學還是進入社會吧?當時我記得你還去體驗過巴士導遊,糾結了一陣,直到最後關頭才下定決心。」
「喔,是這樣啊。」內田雄馬慢慢點頭,「您觀察的還真仔細。」
空氣為之沉靜,面容相似的血親隔著飯桌對視,透徹的陽光中隱約可見漂浮的微塵。
1月份,高三的同學基本都確定了今後的發展軌跡,考學、實習……她也在寂寞灰濛濛的寒冬里思考未來。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