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還準備再去撿球回來當裁判的小男孩。他看著同齡人們遠去的背影,撓了撓頭髮,心情低落的朝遠處的排球走去,模樣孤零零的。
「不是黑暗決鬥嗎?」
「哎呀好可惜。」健三惋惜的說。
「桀桀,就得是珍貴的事物,才有作為賭注的價值啊。」男人反派似的詭怪一笑,徑直站起來,朝寬闊的綠茵走去,「跟我來吧,開啟這場黑暗決鬥!」
身體相對健壯的小胖墩是當之無愧的孩子王,排球下一秒會變成什麼遊戲全由他說了算,肉嘟嘟的手掌一揮,團隊的中堅力量就往哪裡跑。最受大哥信任的好兄弟往往能在遊戲里擁有重要地位。打個比方,玩三國戰紀,大概率能被允許使用諸葛亮。
「我現在還沒有女朋友,所以你的看法是錯誤的。相反,我至今還在遺憾,當初念書時,在喜歡的初戀前,沒有再勇敢,再優秀一些。」男人輕拍小男孩那窄小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這個世界可沒有能逆轉時光的戀愛妖精啊,你要加油啊。」
「這雖然是遊戲,但可不是鬧著玩的。」
女孩看看時間。
「天吶,這是電視節目,《五分鐘帶你看遍古迹》的開頭!」
春季和秋天的陽光總是緩慢的,不急不徐,而夏陽總是毫無節制的,肆意的散發著光和溫度。
健三被迫跟隨在失格社會人的身後。
「我會的。」健三君臉上掛著雀躍的笑容,努力昂著頭的樣子非常朝氣蓬勃,「我的成績可是很好的。」
「沒有。」健三搖頭,沒有聽過這個久遠傳統的運動。
「——我曾遊覽各地,四處探險,見過許多的不可思議,如今仍在求學的路上,跟我一起來重新認識這個世界吧!」
小胖墩大手又揮,領著一堆娃娃又歡快的跑掉了。
就在這時。
道路旁的家宅圍牆上匍匐著一隻小黑貓曬太陽,正在慵懶的舔手掌,時而長大嘴巴露出乳牙打哈欠。有人說貓咪才是這個世界的主宰,人類只是被賦予了向神明大人上貢資格的僕從。小黑貓斜著腦袋淡然的注視走過的路人。
「石頭剪刀布——」
「石頭剪刀布——」
「有。」
「???」
「——不好意思啊,阿爾塔斯特號,陪我跑完這最後一圈吧!」男人做出掛擋擰動方向盤的手勢。
「《五色手裡劍戰隊》的第六白隊員!」健三歡呼。
年輕閱歷淺的健三君哪見過這種花式腳藝,只能鼓掌。
「啊,真噁心。」
「叔……呃唔,你沒事吧?」小男孩擔憂的問。
小男孩緊張的盯著。
短暫的沉默。
「也有的時候,集體接納你與否,並不取決於你的能力,氛圍這東西,很複雜。小的時候,對善惡對錯的認識都不夠清晰,所以往往最是傷人,你如和圖書果覺得真的很不開心,沒有必要強行委屈自己。像我之前所說的,多看看教育節目,汲取更多的知識,拓展視野,變得優秀,到最後你的收穫並不會比誰少,而在這段旅程里,你必定會遇見志同道合的朋友。
「沒事。」男人睜開眼睛,意氣風發的一甩劉海,瀟洒的說,「那麼健三君,讓我們來進行決定排球歸屬權的真劍勝負吧,你既然已經體會到鄙人在競技遊戲上的可怖,就當全力以赴,可別要掉以輕心喲!」
小男孩抱著排球,勾住偶遇的英雄的手掌,兩個人朝公園外走去。
在短暫的花期里,那些久負盛名的賞花聖地,現在肯定人滿為患了吧。畢業后,自己正是奮發上進的時刻,今年應該是沒機會去看櫻花的「初綻」與「吹雪」了。
也有人認為性格決定一生,但性格的鑄成本就由很多因素決定,成長環境、體格、經濟能力、家庭的支持……眼前的小小少年團,每個傢伙都性格鮮明,特別好看懂。
「不過未來通往何方,請記得,不要做一個靈魂過於冷漠的人。」
「哼~當然是。昨晚的《梅花特工俠》看了沒,最新一集的玫瑰大盜也是我。」男人擠出絢麗的聲音,「——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梅花小姐吧,我將偷走你內心最珍貴的秘密!」
只是在第24下的時候,還是一個控制不穩,角度有失,排球一下子磕了出去,失敗了。
男人蹲下來,平視那雙清澈樸實的眼睛,慢慢的說。
「真不錯,將來的夢想是什麼?」
「沒,我東京大學的。」
「叔……哥哥你贏了遊戲會搶走排球嗎?!」健三頓時大驚失色,「這可是我連給禮醬的生日禮物錢都省下來買的啊!」
笨重的排球愣是繞身纏腿,翻轉自如。
「哇哇哇——!」健三君聽到這彷彿原音放送的名場景台詞,先是愣了半會,旋即徹底激動起來了,他像見到什麼不得了的偶像似的,迅速小跳著朝對方靠攏,難以置信又迫不及待的問,「真的是本人嗎?!」
「考慮量級差距太大,容許你挑選拿手項目,有什麼想玩的?」男人的手掌托著排球叉著腰問。
「那也是我。」
「……就算你這麼說,我們也只有兩個人啊。」
「那我們來一場勝負對決吧,玩個小遊戲。」男人語氣低沉,像魔王覲見刺王殺駕的勇者一般。
「究極體。」健三使用了數字寶貝的段位表達認可。
「當然,這是我用考試100分獎勵的零用錢買來的。」小男孩如實回答。
眼見男人墊球到第21下,分勝負的時候,他忽然說:「玩過踢毽子嗎?」
「我叫岩瀨健三,向日葵小學三年G組,喜歡的人是隔壁桌的禮醬,拿手的科目是數學,和-圖-書討厭國文。」
「哼哼。」男人點點頭又問,「想要回球嗎?」
「……呃,倒不用這麼詳細,這種問題,說個名字就夠了,以後面對HR,工作履歷甚至還能現編。」男人一滯,緊接著又鼓起氣勢,渾厚低音說,「好的,健三君,在決一勝負前,讓我們先猜拳熱熱身吧?」
「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自己的實力沒有問題,只是對手是深不可測的命運才會屢屢受挫——」
念書的時候,學校並不允許校外的藝能活動,所以除開幾次試用性質的經歷,這還是她第一次真正參与到工作中去。事務所幫她尋來了一個小配角的機會,女孩相當上心的在準備著。
兩人同時出招。
「更不可以。」
「……啊!我知道!這句話是《愛哭鼻子的小菠蘿君》里的榴槤學長的名台詞!」健三再次反應過來,連連拍手,驚訝的說,「愛看動畫的哥哥,你模仿的好像噢!」
「哦。」
「?」
「這個得問編劇……」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排球的運動軌跡平穩而規整,一上一下頗有韻律,跟永動機一樣充滿偽科學的誘人色彩。隨著次數的增多,失誤還不出現,這徵兆非常不好,有股零花錢正遠離自己的不妙。
「好,那就來『是男人就顛100下』,你先開始。」男人把排球扔過去,「可別臨戰溜走哦。」
「不不不,是第二集就死翹翹的藍發騎士才對。但是話說回來,哥哥你的聲音也好像須鄉伸之啊。」
「那你拿到這球后要幹嘛?」
小男孩看見那隻排球像西部的風滾草一樣,滾著滾著,最後滾到了坐在花壇邊某個男人的腳邊,對方也順勢撿起地上的排球,朝自己微笑看來,很是隨和。
種田梨沙坐在長椅上,把試音用的資料攤開,微微低頭閱讀起來。
『上野的櫻花爛漫的時節,望去卻也像緋紅的輕雲。』
「——桐人君,大家就交給你了。」
「好呀!」小男孩的一反先前的喪氣,雙眼閃閃發亮。
「才不會咧,我可是男子漢。」健三君拿回自己的球,仔細回想了一下體育老師教過的姿勢和竅門,然後就兩手合攏,認認真真的墊了起來,還開始報數。只是他看起來並沒有成為排球國手的天賦,在24下的時候,已經控制不住,補救不及墊空失敗了。
「哥哥這麼酷,所以是輟學了嗎?」
「我更想喝可樂……」
只不過是跟小學生比拼,贏了一次猜拳,男人卻像中了五百萬的彩票般大笑不止,激動的不能自己,久旱逢甘霖,那副慶祝狂喜的樣子甚至有些令人覺得可憐。
「哈哈哈哈哈,中了!」
活潑好動的孩子們歡快的跑過,一個僅有的排球被他們玩出了花,一會當和*圖*書成足球射門,一會當成籃球三步上筐,一會當成棒球拋接,玩的不亦樂乎。
「——叔,叔叔?!」男人溫和的表情頓時凝固起來,咬牙切齒的把球抱在胸里,氣呼呼的說,「想要?你自己過來拿罷!」
「首先可以請勇者,也就是你做下自我介紹嗎?」
「很好,那讓我們來進行最後的勝負吧。」男人中氣十足的說,「比誰能更快喝完隔壁便利店的小盒牛奶,考慮到你囊中羞澀,就由我贊助比賽用品吧。」
「不可以。」
「回家。」
「啊啊!這個聲音!真的是誒!」健三君興奮的握緊小拳拳,眼裡彷彿有小星星在閃動,「所以你喜歡的果然是梅花而不是藍花嗎?我就知道這是真的!」
「……搞半天還是你的球。」男人頷首,然後又像自由女神像一樣,把球高高的舉過頭頂,卻十分邪惡的說道,「哼,不過想奪回的話,就靠你自己的力量吧。」
「你好像和朋友們相處的不開心?」男人捏捏小男孩的臉頰。
小男孩腦袋一縮,只得不情不願的走過去,抬起頭,仰視這個路人。離得近了,才發現這位叔叔生的好妖艷,比媽媽沉迷的黃金檔電視劇里的男主角還好看,也比一些特攝英雄的人間體好看。
「非常好!就該有這樣向星辰大海進發的氣魄!」男人讚許,然後又轉動小眼神,「之前不還說喜歡同班的禮醬嗎?就保持這樣的氣概,再變得更加優秀,努力追求喜歡的女孩子吧!」
「哥哥,哥哥,你還有隱藏的身份嗎!」
「瞧好咯,是這樣的!」男人一個急音,雙手忽然撤開,任憑排球落下,一個精彩的打拐角,腳側精準墊住排球,接下來是兩招鷂子翻身和蛟龍出海,非常的寫意和優美。
種田梨沙遙遙的看著那不算陌生的背影,一臉迷惘。
櫻花盛開的季節,素雅而娟娟,清風吹拂,一地嫣然。
「那奶茶呢?」
這裏離試音的地點,步行的話還要五六分鐘的樣子,不過先開始的都是男角色們的選拔,女角色在後面,所以肯定是來得及的。
「你待會要跟朋友去遊樂園玩嗎?」男人俯身問。
從一縷午後的陽光中,她可以窺見一個季節的脾性。
一個人影唰的一聲從種田梨沙的身側跑過,那狼狽狂奔的形象跟上班要遲到,這個月全勤無望,背負車房貸款,淪陷在中年危機的憋屈男士一樣無助。
「可是,我只有回家了呀?」小男孩疑惑的眨眨眼。
「那就好,作為對勝者的獎勵,我就給你來自榴槤學長和玫瑰大盜的簽名吧。」
種田梨沙抬起手掌擋在額前,避開鮮白的日光,從指縫裡仰望湛藍的天空。一個活潑的小跳避開電線杆旁淺淺的水窪,悠悠的前行。偶爾抬一下頭https://m.hetubook.com.com,伸手把秀髮撥分到一側。
「散啦,散啦,這裏不好玩,去附近的遊樂園吧。喂,健三,球你拿回去吧,下回記得再帶出來。」
小男孩眼巴巴的看了眼離地面垂直距離有2米高的排球,又原地蹦跳虛抓了幾下,最後耷拉下肩膀,苦兮兮的說:「我太矮了,拿不到啊。」
明明是兩個才認識的人,一大一小卻像極了哥哥與弟弟。
層層往下捋,當然會有存在感薄弱的小透明人。
「我家就在附近,很近的,100米不到。」
「呃,這個,這個主要是校內男女比例有些失衡……吧?你可以去考隔壁的,那就不影響了。」
「你不是不急著回家嗎?離開飯還早呢。」
「航天員。」
「這個不能輕易往外面說,不過這個倒是可以作為下一個勝負,我來說詞,你來猜身份。」男人裝模作樣左右查看四周環境,慎重的噓聲說。
「那急著回家?」
粉色的花瓣,依在風裡,纏繞在肩頭。
「要死要死要死,這遲到了,柏井哥絕對要暴力處刑我——!」
「咦,哥哥你也看《刀劍聖域》啊?」
是出剪刀的奇怪叔叔獲勝了。
「好了,別打岔,快點選。」
「……小孩子少看,多看點科普教育節目。」
「也,也不是喜歡,就是稍微,稍微有點在意而已。」健三君聞言扭捏了起來,「而且她不喜歡我這樣只會念書的人,果然還是那種帥氣時髦的更引人注意吧?」
「別得意,你還沒贏呢。」
「不去了。」小男孩回答。
「真是有夠挫折啊,但是沒關係,小時候的一些失敗,性價比很高,打擊沒那麼大,卻能記憶尤深,時時鞭策自己。」
「我尋思這不就是個排球嗎?你們幹嘛要委屈它跨領域做球呢?體育考試有沒有考過墊球?」
「聽不明白,好難懂。」健三稍顯苦惱的沉思了一會,「但既然是榴槤學長說的,我會記住的。」
「居然能和我戰至平手。」男人語氣稍緩,模仿起小孩的說話方式,「你還蠻不錯嘛。」
「不急,只是晚飯前要回家,要做作業了。」
「謝謝大哥哥!」
「什麼?!考上東大也還是沒女朋友?念書果然沒有未來嗎?」健三君一驚。
「原來如此,那我今後就專門避開東大,只考其他一流大學。」
離正式開始的時間還很早,她決定去附近的公園坐一會兒。
這個集體里就有一位個頭矮小,身材纖細的男孩,他看上去很想加入各種遊戲里,可是每次都跑的慢吞吞的,所以遭人嫌棄。
「什麼叫像?那就是我配的音。」男人輕哼,旋即用出十成功力,「——水果小學的未來就交給你了,再次揮動球棒吧,菠蘿!」
又坐了十幾分鐘,才收起了資料,拎起小包,走和-圖-書出了公園。
今天的日子,悠閑的不像話。
「叔叔,能麻煩您丟過來么?」小男孩站在原地大聲喊。
「我跑的不快,扳手腕也不行,跳繩也容易死繩,年級比賽,接力賽我還落棒了。」健三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那你覺得我怎麼樣?」男人展示自己庸俗的皮囊。
這隻是一個普通的小園,花景自然比不得上野或者御苑那麼氣勢磅礴,也沒有許多賞櫻的遊人,只有兩兩三三的主婦,帶著年幼的孩子出來走動。但正是這樣恰到好處的寧靜讓人著迷沉醉。
興許是太弱了,玩躲避球時,大王都沒讓他參戰,而是負責場外撿球。小男孩勤勤懇懇的東跑西跑。又一次排球在小胖墩的天生神力拋投下劃出弧線落在很遠的地方,大王彷彿感慨無敵是多麼寂寞的叉腰嘆嘆氣。
與小貓對視的種田梨沙忽的心血來潮,模仿了一聲「喵~」,對這位新世界的神大人打招呼,沒想到小黑貓聽見后嫌棄的渾身抖動,旋即爬起來飛快跑掉了。這令女孩有點尷尬和失落。
這周下了兩場夜雨,半夜迷糊時,還能聽到樹枝蹭著陽台圍欄與雨滴的淅瀝聲,但白天卻艷陽高照,是絕好的天氣。
男人欣慰滿足的閉上眼睛,紮根在大動脈的心魔悄然化解。
「啊,是《刀劍聖域》的須鄉伸之!」
今天還真是個悠閑和幸福的日子啊。
也就是文學院的扛把子不在此處,否則一定要對某人施以刑罰。
「《新智能高速賽車》的響葉!」健三舉手。
「那輪到我了。」男人伸手抓過球。真正的高手根本不需要熱身,信手把球往上一丟,就正式開始。
擦肩的時候,還隱約聽到了那段消失在風裡的碎碎念。
「——我一定要守護住這得之不易的和平!這就是代代相傳百年的忍法!白銀的獅虎請賜予我斬斷邪惡的利劍!」男人利索的擺出幾個變身的Pose。
種田梨沙在遠處也能看清小男孩燦爛的笑臉,她也忍不住微笑起來。
「要早點回家,別讓媽媽擔心。」
重複默讀屬於自己的幾句台詞外,她也有意無意的去研究了下其他角色的詞。生活就是與他人交流的過程,演戲也是一件存在配合的活動,更清楚別人的信息,對塑造自己持有的角色,也有很大的幫助。
「嗯嗯。」健三君聞言就舉起了小拳頭預備,而這時,他突然發現,眼前的漂亮叔叔在同樣舉起拳頭預備后,整個人的氣息都不同了,硬要說的話,很像一台正在計算的超級電腦?他甚至微妙的覺得對方的眼裡有不存在的信息流閃過。
「啊?玩什麼呀?」小男孩昂著頭問。
種田梨沙的注意力早已經被鬧騰的小孩們引走,不在台本上了,她看見那個稍顯孤單的小個頭,心裏覺得有些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