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岡禎丞是正裝出鏡,只是稍顯削瘦的身板有點撐不起西裝,稍微顯得皺巴巴的。整個人都繃著的樣子,他在接過獎盃后就始終挺著腰桿,但開始發言后,又下意識的低頭起來。
「什麼?!」尹澤震驚,「你竟然搶先參演了R18作品?!甚至還取了一個私貨外國名字?」
「當然還沒有上升到『獲獎乃是實力的證明』級別的高度,但不管怎麼樣,對得獎者而言,這也是一樁挺棒的幫助啊。反正我自己是沒有拿過啦,就這點而言,松岡已經超過我了。」中島間司也抓起花生。
「這和我的職業路線相違背了。」
場合併不何等的隆重奢華,寬敞輝煌,但儀式感還是相當濃郁的。
「真像我讀書時,被叫到講台上念課文的樣子啊,害羞又緊張的。」中島間司長輩般的關懷說,「他今天沒有特地去做造型嗎?」
島崎信長不以為然,冷笑兩聲,繼續用他人的手機流量開心的刷視頻。
三十分鐘前。
「唉,別怪哥多嘴啊,實在是,你這個年紀,怎麼睡得著啊?」尹澤露出苦口婆心的姿態。
……
讓局勢,再發酵一會。
當然還有從今往後,無論怎麼也繞不過去,已經被奉為經典的封神之戰。
「那我可以叫『暗懼者』嗎?」尹師傅害羞的問。
「嗯?」男人的眼睛微睜,不怒自威,他做作的皺眉毛,趾高氣昂的說,「這位學員,『你』?這是在叫我嗎?最近的新人真是越來越不講究了,誰是你的導師,我想跟他聊聊禮儀精神建設問題。」
「……我姑且拭目以待吧。」
憑著敏銳的危險感知,獵物也感應到了。
「……那我本人總得知道他們都幹了些什麼吧?」尹澤無奈。
「……哥。」內田雄馬硬憋了一個聲出來。
「我已經越來越不明白了。」
這一段是最受歡迎的。
「哥讓你去接水了嗎?」男人卻皺眉,不悅不喜的說。
「難道都是酒色帶來的禍患……?我竟被摧殘的如此憔悴,既是如此,從今日起,戒酒!」
他明明只是像個普通人那樣,喝著菠蘿啤,逛著宅舞區,為何要遭受如此大難?
兩個人互相嫉妒和憤懣。
尹澤終於報仇雪恥,揚眉吐氣,他走遠的時候,嘴裏還吹著輕快的口哨。
同樣是新人,某人和島崎信長卻經歷著截然不同的故事。
「他是過來湊電視機的。」尹澤隨口說,「今天松岡不是要領獎嗎?」
松岡禎丞獲得了〔新人男優獎〕,也就是年度最佳新人的意思。
「100%。」中島間司揣著雙手,重聲說。
「唉,行了,你先學習吧,等課程結束后,哥再給你開小灶。」尹澤www.hetubook•com•com
優雅的品著飲水機的水。
「可是……」
「沒什麼,他是家姐的朋友,擔心我的學習進度,所以過來看看而已。」內田雄馬凝望著那背影,神秘陰沉的笑了。
「嘁,我們青二才是大手子,我寧做鳳尾,也絕不會來這爭雞頭的!」癱坐的島崎信長傲骨錚錚。
內田雄馬在內心咆哮。
某人並沒有固定的直播時間,都是閑暇時開著玩玩,圖個樂呵,然而可怕的是,幾乎每一次都能保留下70%到80%內容的較為完整的錄播資源。
「哈哈,這是什麼見外的話。我們好歹也是不摔跤不相識,大家都這麼熟了,還稱呼『前輩』,生分了,生分啦。你若有心,叫聲哥就行。」男人川劇變臉,虛偽的溫柔起來。
在依次宣布其他獎項后。
內田雄馬望了眼就在三步以外的飲水機,心想既然是在事務所這塊地,還是給幾分面子為好,於是接受暗示,走過去接了杯水,努力保持笑容的雙手遞上,「哥,喝點水。」
……
「哈哈,開個玩笑,你還是有些眼力見的,哥很欣慰啊。」尹澤接過紙杯,又慢悠悠的說,「對了,聽你姐說,還在同時忙劇院的事,怎麼樣,這陣子睡眠可有保障嗎?」
這個消息來的著實有些突然。
電視機里和電視機外都響起了一陣掌聲。
「……其實我也很想知道答案,真的。」尹澤抓起桌上的免費零食,剝了一顆花生米扔進嘴裏。
「是啊,我一個人看,覺得沒有氣氛,所以就來找他咯。」島崎信長很自來熟的說。
「你把哥當成水都不會接的人了嗎?」
說明有一群同樣在休息日的閑人隨時處於待機狀態,這群幽靈徘徊在某人的推號和N站動態里,一旦發現了快樂星球開啟了大門,就會立刻發動吃瓜群眾の呼朋喚友技能,扎堆來看這檔沒有台本的單口綜藝節目。
「那就好,慢走,不送。」
這說明什麼?
「我就是要出兩把狂戰斧!」
充滿希望和理想的練習教室。
「至於這位豆腐乳代購商嘛,你欠缺的只是一個能寫進個人簡介的代表作,如同《刀劍聖域》于松岡一樣。演員就是如此,是和作品相輔相成的。」
「正有此意!」
內田雄馬穿著利落的短袖,手裡捧著教材,正抑揚頓挫的磨礪口技,他視線微偏,用餘光瞥視著那個不懷好意的壞蛋。
手機的聲音囂張的在外放著。
「味道還不錯,說起來,哥也只是實驗體,講實在的,你姐姐的手藝變好了,享福的,不還是當弟娃的你?」尹澤隨和的說,「感謝的話,就不用再說了。哥先走了。」
終和圖書於,讓仨人心心念念的小夥子出現在了熒幕里。
「天氣真熱啊,嗓子怪乾的。」男人故意咳了幾聲。
「你感情無力,咬詞不精,語氣鬆散,戲商遲鈍,沒一個音節像樣的,就這還想和你姐姐,和我身處同一個事務所嗎?難難難,難吶——」尹澤搖首嘆息。
年輕的聲優朝前方深深鞠躬。
「其實單論起技術,松岡是相當強的,何況,由他出演的作品,熱度都不低,能獲得這個獎項,也是一種對努力的肯定吧。他畢竟先前有過困境……我覺得,不管是不是很堅強的人,身邊有人鼓勵,和身邊沒人鼓勵,始終是不同的。這份認可,對現階段的他而言真是再適合不過了。」
某人站定在就近處,一副老幹部在品鑒廠里文藝晚會綵排的模樣。
「從這以後,我會一如既往的,那個,真的是,正如一直以來所說,我松岡禎丞,會全力全開的,還有,從這以後也,總之,只管向前的,努力用演技給大家帶來歡樂,真的是,請大家多多關照了!」
然後,這個炎熱的夏天。
只能人類是永遠不可能互相理解。
真到最後,誰為刀俎誰為魚肉,還未可知。
「也沒規定都得是日文名啊,反正這東西就像是遮光布一樣,怎麼造都行。」中島間司說。
「身為演員,如果屬於自己的標籤太過顯眼,會嚴重影響角色的魅力。我希望大家記住的是我在劇里的形象,而不是本人,也不希望兩者有固定的聯繫,我所追求的是一人千面的可能性!為此我在多多練習,擴寬音域和變聲!」
「這你也要管?」島崎信長疑惑。
一個醇和的嗓音自遠由近,透露出非凡的內力修為,乃是坐鎮IM社的知心大哥。中年男人推著眼鏡走來,龍行虎步,鏡片反著白光,遮掩了深邃的眼神,自有一股業界前輩的強者氣質。
「嗯~~」男人讚許,「你呀,還是要多多學習一個,我乃多部番劇的主役,今天又正好有空,偶然來到事務所。機會難得,就來傳授你實戰經驗吧。」
「……前輩,您有什麼事嗎?」內田雄馬生硬的停頓。
「……」
「還請前輩不吝指教。」內田雄馬斜視。
很快,獵手就找到了獵物。
大家打電話祝賀時,得主自己都有些局促。
我信你個鬼。
中島間司滿足的說。
聲優Awards大賞,是一個專門頒發給配音演員的獎項,到今天,才剛剛第六屆,屬於年齡較為年輕的官方大賞。
三個人又坐回到沙發上,不約而同望著掛在牆壁上的電視。
……
「以後再說吧。」尹澤想了想,「至少我個人認為,有更多比我值得拿的人和圖書。」
「你不是小孩子了,要學會逆來順受,再說這也是好事,對事業有幫助。」島崎信長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半躺在沙發里,好言相勸。
「我問你,便當好吃嗎?」
「不錯。順便一提,我的R18賬號叫尼祿·克勞狄烏斯。」島崎信長得意的說。
「還好吧,睡6、7個小時還是有的,主要是太累,回家倒床就休息了。」內田雄馬如實回答。
「……開心,硬要說,自然是開心的。」
「都一一看過了,學生們都勤懇好學,未來可期。」男人微笑,露出潔白的牙齒,看起來相當滿足。
我敢接。
明明我才是實驗體!
其實些許鬼畜視頻算不了什麼,最關鍵的是這些錄播合集。
「信你個鬼,人面獸心的傢伙,沒有一句話是真的。你和我的共同關注里都有『隆中肥龍』和『偉大的斯內克』。」島崎信長玩弄著尹師傅的手機,露出揶揄的目光,「這倒跟我,怎麼解釋嘞?」
「這麼猛嗎?」島崎信長驚呼。
「開心嗎?」內田雄馬又無喜無悲的問。
「有時候真讓人覺得挺驚訝的,松岡這小子,總是這麼一聲不吭,看似不起眼,結果突然就竄到前面去了。」島崎信長感慨,「委實說,這一回的新人獎,我還以為是龍套王拿呢。」
「這聲音……難不成您就是須賀紀哉先生?」
「功夫不負有心人嘛,前輩何至於來挖苦打擊?就這麼怕被年輕派搶了飯碗?」內田雄馬強顏歡笑。
「好,不送,你也多用點心,莫要讓你姐姐期待成空。」
松岡禎丞面對著鏡頭,感覺捧杯的手都在微顫。
「實不相瞞,參演高品質R18項目,在我的職業規劃里,優先度一直都排在前列。」尹師傅頷首。
「這樣啊,那就下次再找機會吧。」尹澤稍顯遺憾的說,「那看也看過了,我先走了。」
頒獎儀式很快開始了。
「對面這個血魔多Low哦!上路追到下路,追,就硬追。」
《冰菓》開始放送了。
「……主要是也沒有其他官方獎項了,那不就得是100%嗎?」中島間司說。
「正巧《白堊之獸傭兵團》要出續作了,它或許就是你騰飛的開始。」島崎信長露出誠摯的目光說。
「等會。」內田雄馬忽然出聲叫住,表情不喜不悲了起來,分明的詢問著,「便當好吃嗎?」
島崎信長像迷路般的旅人,聲音茫然。
「一個真正的天梯2200分以上的選手,是不會過於兇悍、過分推線的,注意我的用詞喔,是真正的2200分選手。這把我將在中路對線中展示的東西,你可能看不懂,但是沒有關係,先記住,以後用得……淦,五https://m•hetubook.com.com法師雜技推中,隊友不來,我A了。」
「我是這次獲得新人男聲優獎的松岡禎丞,嗯,這次能獲得這個獎,那個,在這個業界中,真的是多虧了支持我的各位,謝謝我的朋友們。與你們的相遇,是我最大的幸運。」
「廢話,這是我們IM事務所的大廳!你青二事務所的跑到這裏,擺出這副拽樣,說不定會製造出嚴重的兩大事務所的外交事件。」尹澤問,「你為什麼要跑到這裏來?難不成想叛逃?如果是這樣,我可以為你聯繫下HR……但以你的履歷,恐怕很難吶。」
「喲,練著呢,好,大家多多加油啊。」男人背著手,向每一個朝自己投來疑問視線的人打招呼。
「既然如此,杯子都不需要了……有!蟑!螂!噫噫噫——!!」
「不用了,待會我還要去劇院,時間排的很滿。」內田雄馬露出壓制的笑容。
聚光燈打在身上,萬人的視線匯聚,有種虛無的重量感。
他又回想起被麻辣、酸辣、甜辣、香辣、辛辣所折磨的殘酷時光。
「你亂殺的時候,大家在稱讚,你被按在地上錘的時候,大家在慶祝,你打著研究強隊DIMO的幌子逛宅舞區,大家在共勉,你做不義之行被遊戲商抓了個現行,大家在為你寫祭文,揮灑才情。哪怕你什麼也不做,也會有熱心腸的好兄弟把你僅有的視頻音頻資料拿來做鬼畜二創,為愛發電。為什麼感覺你做什麼都有真愛粉絲力挺?」
「好像是自己在家用摩斯抓抓頭髮,就出門了。」島崎信長搭話。
「你有什麼事嗎?」內田雄馬終於忍不住出聲問。
「唔,我也同樣年輕過,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你的想法,不過還是不要抱有太多奇怪的幻想比較好。」中島間司嘆息,說起了當年,「相信我,再怎麼美好的事情,一旦成了工作,就會變成過期牛奶一樣讓人遺憾的東西。」
「我問你,開心嗎?」
內田雄馬握著教材的手,微微在顫抖、攥緊。
「還有Staff們,每一個片段都,真的是非常拚命。每個片段,真的是讓我感受到『每一個片段都灌注了的生命』。」
男人看著屏幕里,過去的自己。
就這樣持續了幾分鐘。
「嗯?是誰在言業界龍頭,哪個在自稱神之聲?」
「你不是說今天來,要去看養成所的學生嗎?怎麼樣了?」中島間司看向這位後輩。
「你的坐姿能否規矩一些?」尹澤頓了頓,忽然說。
尹澤緩緩搖頭。
他像在午休巡視的德育處主任,又像沒事做跑到項目組到處轉悠的清閑領導。
「雖然都不是姓名了,而且很中二的樣子,但你如果堅持的話,應該也是可以https://www•hetubook.com.com
的。」中島間司想了想,又追問一聲,「……怎麼感覺你非常想出演R18?」
「你是覺得哥自己不會接水嗎?」
饒是看過許多次的島崎信長也發出「鵝鵝鵝」的笑聲。
巴掌大點屏幕里,翩翩少年的驚恐臉直追顏藝評委馬利克的至高境界,嚇得蹦起。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真是久仰大名了,我在每一代的《秋之記憶》里,都曾多次承蒙您的化身,稻穗信的幫助!都說IM社是卧虎藏龍,果然名不虛傳吶。」
……
「手機還給我。」尹師傅再怎麼心地善良,大氣無私,也忍不住奪回手機,將音量歸零。
「什麼?」
「但是……」
「那還真是多謝哥了。」內田雄馬搭腔。
「嗯~」尹師傅懶懶應聲,像打量菜市場新鮮貨物一樣的,繞著內田雄馬轉了幾圈,老氣橫秋的說,「小同學,你的演技,有大問題啊。」
「這樣啊。」中島間司點點頭,高興的說,「雖然松岡在業內的人際圈子狹窄,但有你們這樣的好朋友,也是很好的。」
島崎信長瞬間彈體起身,滿懷憧憬。
經紀人敢給嗎?
「那人是誰啊?好嚴格的樣子?你不會在事務所里還有仇人吧?」有一直旁觀過全場的同學好奇緊張的湊過來問。
男人輕飄飄的消滅掉最後的幾顆花生。
「……」
「沙王這也敢抓的嗎?他們小地圖一片黑,難道不怕我隊友的嗎?!」
「我不太了解,這個獎項的含金量怎麼樣啊?」尹澤撥弄著零食盤問。
「意思是並不重要嗎?」尹澤問。
「什麼?」尹澤又一愣。
「這麼傳統?那你首先要做的是推掉各種見面會、活動,甚至是廣播劇。」島崎信長說。
「就你還自詡青一的小太子?記名字都能記岔來。須賀紀哉是誰?這位是我社的中島間司。」尹澤批評。
「話說回來,你是誰啊?」中島間司突然轉頭看向島崎信長,他這才注意到不對,「社內容易產生心理煩惱的年輕人我都記得住,這張臉卻是陌生的很。」
「不,他並沒有說錯,相反,對我了解還很深。因為須賀紀哉正是我出演R18作品時所使用的別名。」中島間司和善的解釋。
天可憐見,島崎信長原以為只有自己會這麼無聊!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