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發現後生仔還在很入戲的向前趔趄……包括最後喉口滾動，彷彿有血湧出，捂著脖子坐跪，歪頭死去。

「我抽筋了。」尹澤無慈悲的說。

等重新補完妝后。

「這種對身體的掌控力，乃至肌肉記憶速度，說實話，你要是不去學學跳舞啥的，算是可惜啦。」

向前踏步，俯低身位，左手扣鞘，右手握柄。

「怎麼樣，還可以吧。」古垣健治樂呵呵的說。

——更重要的是，蘊含在打鬥表面下的節奏感。

一場結束后，立即爬起來聊聊細節，又開始重新排演。

臨時進組小鮮肉，享受著助理的多面服務。渴了有水，累了有椅，熱了有小風扇，髮絲亂了都要重新撥弄。

尹澤聽著講解，又滾了一圈，喘著氣正想抖抖外套的灰，旁邊的化妝師大姐姐一個比他本人還標準的箭步上前，掏出隨身工具，開始代勞，開始擦汗化妝。

高明的動作指導，甚至在場外一眼就能看到有誰慢一拍，有人進鏡過早，有人的反饋不好。

力度、角度忽然變得講究了？

真正的格鬥是不太可能像影視劇那樣你來我往，見招拆招，以陣占陣有美感的，大多數還是靠體重和身體素質，哪怕發揮技術和招式，觀感上也不會太過於顯露，沒那麼多花里hu哨的東西。

「又快又好又專業，冇得頂意思啦！」

但一旁待機的化妝師大姐姐手疾眼快，連忙暫停，先給靚仔的雲雪似的長衣外披一件外套再翻滾，像極了80年代老母親擔心小娃娃往袖子上擦鼻涕，給強行箍了雙套袖一樣。

年輕素人當然自無不可，就和動作指導站在一起，又有兩位武行分別做對手喂招。

尤其是起身時，還撓撓屁股蛋這個可有可無的小細節。

「你也不要太有壓力了，本來就是突然加的任務。」古垣健治見練習不順，還很和善的補充說，「實在不行可以有替身的，都是專業人士，身形差不多的話，絕對不會讓人看出來的！」

想不到，想不到，自己竟和-圖-書然成為了藝能圈裡最討厭的類型，那種只會耍酷扮可愛的奶油小生！

主要還是大家都習慣了年輕武士那中低聲，有磁性有質感的美妙嗓音，驟然聽到這句激動之下高出原聲五度的盛讚方言，反差感太大。

「獻醜，獻醜。」

兩人順利擦肩而過，完成了一次絕妙的配合。

你進我退，一拋一接，很輕鬆，像是自己在跟自己搭動作，都有些惺惺相惜了。

武打戲顧名思義，是武鬥的戲，關鍵還是在「戲」字上。

「這是高級貨啊，是超越了逆刃卷的，更強的不殺之刃，叫無影劍。」某人在旁邊補充設定。

「很不錯了，一點訓練都沒受過，這麼快就能熟練。靚仔，你很有天賦啊。」

雖然刻意放慢了，但動作標準，行雲流水，表現出來的效果很有味道。

俊美武士聞言，十分沉痛的閉上雙眼。

於是接下來，年輕素人又滾了十幾次，動作指導上前還手把手地矯正姿勢，讓他滾起來更具有一些美感。

還真讓他硬生生給看會了？

人生迴廊開啟至299%，超頻，複寫，五感上升，思維提速，完全境界。

「……」

「臨時劍心」在人群中撥撩砍挑，速度過人、力度真實，附近的人接連發出擬真的慘叫倒地，後面的人也都掐准了時機再插手，然後或是跪倒，或是直挺挺地栽下。動作指導最後上去，目不暇接的一陣拼刀后，就被穿透身軀踹開，他先是作吐血的痛苦狀，然後側滾抓起「屍體」的佩刀，掙扎地向前接上一個漂亮的踏步轉身拔刀斬。

「聽您說過關，那我就放心了。」尹澤大力點頭。

而職業素養過硬、從業多年、周身灰塵的辛勞武行們則好脾氣的抱起手，默不作聲的等候男藝人打理形象。

而專業的特技演員，對上戲，也就知道對手有沒有經驗。

古垣健治也很驚訝。

距離把握完美，跌落的刀正好就在手掌旁邊。

——這傢伙，好高的悟性啊。

姿勢標準，一和_圖_書如原本。

相比起更加細膩的控制聲帶，從而發出舒適音域外的聲線。

男人想著，又卑微的低下頭，不停揉著大腿肉，表情凄苦。

——？？？

「感謝各位大哥的演示，我已經全都記住了，唔該，再和我配合一次！」

一步過後，轉動周身，緊接著拔刀出鞘。

古垣健治這下終於知道對方幹嘛時不時朝自己這些人拱手抱拳了，真的像極了來武館參觀學習的後生仔。他有些哭笑不得。

譬如在早年的邵氏電影里就很明顯，主角和敵人說是打鬥，其實更像是一板一眼的出牌，你攻我防，很有規則。喝哈聲、後期加入的擊打音效，這些聲音連續起來，甚至都有一種獨特的節奏感，像音樂曲子打拍子似的，即便後來表演有所改善，也仍保留有這種特質。

武行漢子們著實很好說話，並沒因為這是小配角就感到不耐煩和輕視，他們重新站好位置，倒數后，立刻編打起來。

這個沒有什麼技術門檻，熟練的快。美中不足的還是翻滾后抓刀，踏地前沖、拔刀斬這一環節。

咦，這一套行動，看起來好眼熟啊。

尹澤看到大家都因自己的語言才華而折服，十分受用。果然擁有知識的成就感，這種淳樸的快樂，是遠超其他的啊。

正所謂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哦，你想看最終效果是吧，可以的。」

「你點啊，冇乜事怕？」古垣健治不由得問。

古垣健治為了演示，速度很慢，連仰躺倒下，往旁邊翻滾都很慢。

在附近旁觀的武行都忍不住拍手叫好，這一套動作，那年輕人耍的又穩當又快，絕對符合正式拍攝的標準。

在有一個迴旋的鋪墊下，這記拔刀在視覺上顯得十分有力而真實，刀刃在空中的弧度穩定而優雅，那是一道美輪狹長的弧形。

工作人員分別往地上鋪了幾個軟墊，拼起來，算是弄出了一塊可以折騰的小地方。

尹澤沒有放過任何一處細節，看完後用力鼓掌，十分尊敬，這可hｔtps://m•ｈｅｔｕbｏoｋ•cｏｍ.ｃom是貨真價實的血肉本領啊。

古垣健治憑空有種遇到業界同行的錯覺。

兩三秒后，一地的屍體拍拍屁股爬起來，又變得生龍活虎。

自古練武，講究水到渠成，切忌心浮氣躁、急於求成。

「這是什麼刀？」動作指導抓著光禿禿的把柄，不禁一愣。

年輕武士很敬業的演完整個流程。

「靚仔，你先來跟我過一遍動作吧。」

又一次的排練，這次動作指導親自上陣，擔當來刺殺的劊子手。

而動作指導為了找靈感，把某人腰間插著的道具刀拿過去，但拔|出|來，發現這道具居然只有刀柄沒有刀刃。

古垣健治滾動后，抓起「屍體」旁邊跌落的刀，爬起來，踏步拔刀斬。

最重要的是，斬過的時機稍稍快于動作指導的反擊，這給對方貼近時留有了迴避的空間，防止失誤，不小心傷到對方。

古垣健治和武行們猝不及防，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給整的沒繃住。

而且談話還是日語、粵語交雜的，很有意思。

平時沒怎麼鍛煉的下場。

接下來，4、5位武行和指導，就圍著年輕人，給他講要點和關鍵。

「……」

嫻熟武行的厲害之處就在於「減傷」，挨打了，但會有效的保護好自己。

「你的條件，我都曉得了，這一套裏面，只有一個側身翻滾抓刀的動作比較難，反正離天黑還有時間，你先嘗試下，如果困難，就簡化掉，再設計一個其他的。」古垣健治拍拍那人肩膀，鼓勵著說。

劊子手和最後倖存者互相擦身而過，空氣里彷彿有見不到的刀光劍影，動作指導朝前趔趄幾步，喉嚨鼓動，似乎有血涌而出，他捂著彷彿被切開的脖頸，最後了無生息的歪頭跪倒，緩緩死去。

尤其是剛剛這一回，從最開始的笨龜騰挪，到最後頗有一種天才劍士的風範。

戲劇和電影，正是不能缺少節奏和層次的。

「這次就請原速進行吧。」尹澤嚴肅的說，「最好是就像正式開機一樣。」

「還請各hetubook.com.com位老師再次示範一次，麻煩了。」尹澤工整地抱拳。

路人觀眾最厭煩的流量小生了屬於是。

幾人組成的小殺陣，格外精彩。

「你點解識講白話啊？！」

也罷，玩鬧到此為止，是時候拿出我的真本領了！

倒是理所應當，畢竟別說劍道了，某人平時都懶得出門遛遛彎，整天說旅遊，但實際超過500米距離的地點，大都是金髮洋馬馱負代勞。

古垣健治怎麼做，尹澤就照貓畫虎。

這區區調動身體模仿學習幾個動作，輕輕鬆鬆嘛。

尹師傅身懷人生迴廊，能隨時記事，絕對不存在忘掉賬號密碼的尷尬情況。隨著時間久了，本身的記性也慢慢好了，有時一些小事，犯不著去記憶庫搜索，也能回想起來。

這些心裏想法也就是幾秒的時間，古垣健治很順利的往前一捅，那後生仔也藉著力氣後退，而在剛剛挨踹，在別人鞋底和自己衣服沾邊壓實時，就立馬側滾了出去，特別的絲滑。

那是要趁在重傷徹底失力前，抓刀反擊居合斬，尋求一線生機的野心和不甘。

「……喔，噢，當然沒問題，分內之事嘛。」古垣健治下意識地拱手回禮，然後才覺得這互動有些怪怪的。

古垣健治是忽然覺得這俊美的後生仔變了人。

這位時常嘴角帶笑的動作指導看得久了，還真讓他回過神來。

「導演特別跟我說了，要你保持形象啊。」大姐姐語氣篤定，雙手緊握在胸前，「所以我一定會對你負起責任，保證你以最美形態迎接開機的！」

之前還是純新手和外行，單單做個姿勢都不一定立即擺得正確，但現在卻對戲的節奏驟然敏感起來……

兩把道具刀剛一撞上，古垣健治就不自然地眉頭一挑。

古垣健治在心底有個大概后，就招招手，把附近那老幹部站姿的年輕武士喊過來。

「指導，您看我臨摹的怎麼樣？」尹澤轉身哈哈一笑，再次很江湖氣息的拱手問。

古垣健治真切的感慨。

男人緩緩睜開眼睛，他的氣勢陡然一變，眼www.hetubook.com.com眸更是分外銳利，有了種別樣的光彩，像是翱翔于雲天，凝目俯視大地的鷹隼般專註。

幾柄道具刀啪啪的，緩慢但很有節奏的發出碰撞聲。這種體驗，很有種童年和發小在玩遊戲，拿著棍棍棒棒扮演大俠切磋一樣。當然，要考究的多。

他回過頭，想要立即肯定和誇讚對方。

尹澤更是躍躍欲試，但尷尬的是，拔到一半卡住了，磨蹭了幾秒才空揮了一刀。

買家秀和賣家秀，一眼便知。

這正是使用邪門伎倆，取巧謀得奧義的代價啊。

尹澤見狀，也準備戰術翻滾。

想當年精武門陳真去虹口道場踢館，第一個上前問話被黃飛鴻給摁倒的道館學徒，不正是這位老哥嗎？？

還有中年導演，甚至從頭到尾都沒問問男藝人會不會表演，懂不懂得臉部表情控制。

「勁啊！咁犀利嘅！」

「什麼？」古垣健治一愣。

「哦哦——！靚嘅！」

「哦不，您看我剛才的動作規範嗎？」尹澤矯正。

「……姐姐，沒必要這麼麻煩吧？」尹澤此時覺得自己好像一件珍貴的文物，生怕被氧化，生怕用力就碎掉。

始終守望在旁、歲月靜好的化妝師大姐姐也是大跌眼鏡。

香港的動作片，也是發展了幾代才有現在的觀賞性。

「對對，大概就是這樣，並不複雜。」古垣健治卻說，如同補習班裡有耐心有師德的有為教師，「接下來嘗試把速度提上來，正常流暢一些。」

因此身體的控制力、平衡性都稍差了一些。

蹲起，起身，伸手，抓刀。

砰。

先是一人小跑過來，短平快地幾下砍翻其他人，身手相當矯健，其他人受傷翻倒也很靈動。

古垣健治乾脆選擇用刀鞘做演示，他旁邊還有幾個同事，幾人湊在一起，互相簡單商量了一下，然後就直接開始上手試戲。

大約幾個小回合后，約莫是架勢槽累積滿了。「臨時劍心」使用了一記陰險的穿胸刺插入「清里明良」的身體，試圖處決。但「清里明亮」死死抓著胸前的刀不肯鬆手，結果又被一腳給踹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