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男士如同溺水者上岸般的深深喘氣。
只是。
好在男人的技術超群,迅速就將敵人斬于馬下。重新抬起頭,仍是一副時光正好,四季明媚。
畢竟某人看上去不像是喜歡艷麗濃抹的類型嘛。
「誒,這種事分什麼資歷地位高低呢?」尹澤豪傑一笑,「再說我早到了,尚且還能坐在車裡等,你還得干站著,于情于理都應該我等候嘛。」
「便進軍吧。」種田梨沙嚴肅的說。
「所以你們結伴考完了?」種田梨沙問。
……
但今天心裏不知怎的,總會去注意一些表象的東西。
「我只是意外的起早了點而已。」種田梨沙看著這廝問,「你是什麼時候到的啊?」
「馬上這把我就打完了,馬上哈!」
養護設施附近停著這種豪車,確實挺新奇。
「你是笨蛋嗎。」媽媽吐槽。
「……」
「不不,很簡單的出去一趟。」種田梨沙連忙說。
……
還真是便利行事啊。
「大哥哥,你能再表演一下那個嗎?」
將自己心裏的興奮感和小牢騷都化作力量踢走路旁的一塊小石子后,女孩保持著悠閑的速度直達說好的地點。
男人中氣十足的回應,又爭分奪秒地低下頭,注意力在遊戲和現實間騰挪,緊巴巴的快聲說。
男士渾身凝固,面色微白,幾乎不敢動作,不敢回頭看那輛便宜轎車。疑似與命運再次相會,他心有恐懼。
「哈哈,放心吧,對這方向盤的技術,我可比如今的本職工作更有信心。」
「那路上要注意駕駛安全哦。」
「先生,您慢走。」
「哎呀。」老人並不驚訝,和善的問候著年輕男女,「小先生來啦,路上累了吧,我去給你們倒水。」
尹師傅忍不住看向車載音響。
恰好這時,白色的桑塔納從一邊駛過。
現在車內就放著音樂,日本道路較為狹窄,車速往往都不快,但即便如此,也有種從一成不變的擁堵社會中釋放的感受。
收拾碗盤,穿衣整理后,一瞧時間也才八點。如果是上學上班的話正正好,但倘若是與人有約而出門的話,未免過早了些。
「——不過自駕旅行啊,聽起來確實很有意思。」種田梨沙輕輕拍手說。
「感覺,感覺還是差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一點。」種田梨沙如實說,「以前我哥哥公司的司機送過我一陣去中學。」
「路是一條沒有歸途的思念,思念就是那條路的盡頭。假如沒了思念,那條路就只是迷途了。而這份思念不一定是目的地,也可以是單純的只想『出發』而已。」
種田梨沙的微笑略微僵硬起來,她覺得此前的那些心思大可不必。真的是愚者自誤!
「是嘛。」媽媽看向靠著玄關處,裝滿工具的背包,莞爾一笑,「很有熱情啊。去的地方很遠么?多久回來?」
桑塔納放緩速度,進入一塊可用於停車的空地。男人發現這裏竟然還停有一輛漂亮的法拉利,火紅的塗色,流線優美的形體,都和周圍的麵包車,小卡車格格不入。
「前輩再多的大片場,你都是嘻嘻哈哈卡點入室,我這小小人物哪來的福分能得到這樣的重視呀?」種田梨沙故意提著嗓子說。
根據許久以來的經驗推論,某正主怕是還在呼呼大睡吧。
「老毛病了,偶爾會犯疼,不注意的話會撲個趔趄,但過陣子會好轉的,這手杖還是孩子們給我做的。」松崎溫和的說,他往後面看,「唷,這位漂亮的女生就是?」
他的眼前閃過一幕——那是在凄苦的風雨里,黑色的桑塔納如尖刀一樣插入空隙,冰冷而致命。引擎的吼叫如同野獸的咀嚼聲。座位上的男人嘴角帶著輕蔑的弧度,彷彿在嘲弄赤色的敗者。隨著尾燈消失在雨幕後,敗者將頭埋在方向盤上,凄慘的痛哭。
「是榴槤學長——!」
種田梨沙揉揉臉頰,帶著如沐春風的微笑,走過去,揮手打招呼。
車手是不需要女朋友的。
「變身!」
理所當然的被經紀人吐槽了——你別老穿這麼土啊。
實際上兩人約好的時間是十點鐘。
「我朋友。」
男士下意識一瞥,透過黑色玻璃,看到駕駛位上那一個模糊的影子。
首先見到的,是一輛四平八穩的白色轎車。某人正靠在車門邊,裝束是泛舊的夾克和耐穿的牛仔褲,除此之外,整套形象里最為上心的地方應該是洗了一次頭髮。身體力行的切實證明,高端的藝術家,生活里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定很前衛時髦。
種田梨沙被這保留節目弄的一愣一愣的。不過她看著這群小孩活潑歡喜的追著某人叫哥哥叫叔叔的一幕,倒是不禁笑了起來。
然而種田梨沙依舊不甚在意,反正聲優只有聲音出場,本人又不會亮相嘛。就像喜劇演員大多私底下其實沉默寡言,美術生也不一定就很時尚。
種田梨沙對歌詞自然是聽不明白,但手指跟著調在打拍子。一邊看著沿途的景緻。她的側顏上灑過碎花般的陽光,肌膚上能看到健康的紅潤,瞳孔里也閃著光。道路旁的矮房寧靜,有看報的老人,有蹲坐守候的可愛黃狗。
「唉,這是什麼話。那摩托車是做廣播的獎品,人盡皆知。這桑塔納也是租借的。」尹澤擺擺手解釋,「至於駕照嘛,當然難不倒我了,走走流程,考考試就輕鬆獲得了。」
「這麼認真啊,是什麼有意義的日子,特殊的活動嗎?」媽媽又問。
「九點多吧,反正也沒什麼事,先到場恭候著。」尹澤說。
「你一直聽中文歌啊,這首唱的是什麼?」種田梨沙稍稍歪頭,興許是覺得旋律還挺好的,就問了問。
尹澤像星級酒店前的服務員,熱情小跑,幫女孩接過大包小包,統統放進後車位,和悅的說,「雖然說好是十點,可咱們都心照不宣的提前來了,正所謂心有靈犀,善事要趁早呀。」
但就下一秒。
迎接二人的是一位老人,花白的頭髮,戴著厚厚的眼鏡,因為年紀,身子也不可避免的佝僂著,所以也拄著一根木杖,粗糙失去彈性的手背上很多老人斑。
種田梨沙輕哼。
「很會哄香奈醬的大叔叔又來了?!」
「他掛科了。」尹澤無慈悲的回答。
「既然不著急的話,去趟超市買些食材回來吧,也省得我上午出門了。」媽媽打了個哈欠。
「馬路新手啊。我能信任你的駕駛能力嗎?」種田梨沙抱起手問。
「唱的是,一位車神的故事。」尹澤沉聲,緩緩的說。
種田梨沙先看了一下時間。
「怎麼樣,是否和專業的行政司機的水準不遠了?」尹師傅首次彰顯車技,難免有些想要求得認同。
沒有等到昨夜設置好的鬧鐘催促,種www.hetubook.com.com田梨沙就已經早早起床了,窗戶外的天剛微微亮,她就已經把早餐做好了。
被特意清洗一番過的桑塔納準備完畢,緩慢進入城市主要道路,再一路行駛,向郊外而去。
「但不礙事,他又找上了島崎信長一起,想必不日便能成為一名駕駛員吧。」尹澤深深的祝福。
等挑好衣服,穿好外套和襪子,大包小包就放在鞋櫃邊,已然全副武裝的種田梨沙卻盯著時鐘,稍微顯得有點獃獃的坐在沙發里看早見新聞。
諸如「這樣是不是好看」、「這種柔和的感覺應該也很可愛」的念頭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
好像BGM不是很應景。
一向不習慣正經妝容的女孩更是好好花費了一番功夫。
「恐龍玩偶。」女生興緻勃勃的說,「還有很多圖冊。」
「來的真早啊。」
這份主動性,相比起穩定掐點到場的職場作風,簡直令一眾音響監督難以相信。
尹澤從容不迫的說。因為真要算起來,汽車駕齡可比聲優工齡還長。駕校的師傅更是直言天賦不凡,一點就通,連連贊道無愧是東大的高材生,人理棟樑。
嗯,很好,是十分正常的語氣。
「松岡一直是個汽車迷,當然也想做駕駛員。總是暢想著未來與親友去自駕游的美好生活,但總覺得沒時間,就這樣拖到後面他才發現這樣下去不行,就非得拉著我一起,宛若一個人去健身房會沒動力,得找個督軍的。」尹澤說。
「真巧,我也是。」種田梨沙挑眉。
「好像是。」
一位儀錶不凡,散發著富貴氣質的男士彬彬有禮的點頭,轉身從養護設施里走出,徑直朝烈焰般的法拉利而去。
種田梨沙說。
男人正專心用指頭滑手機屏幕大戰皇家賭場,似乎沒注意到女孩的到來。
「不過相比起抵達終點,我更喜歡那種『在路上』的感覺。」尹澤附和。
孩子們為這標準至極的動作鼓掌。
難得把過去為人物做形象設計的能量,用在本人身上了。
明明一直都是這樣的大咧咧心態,明明大學冬季還穿過棉襖拖鞋去教室。
「說來你還是這世界上,除了駕校人員外,第一個乘坐我車的朋友呢。」
許多幼童便跑了過來,興奮信賴地把某人圍和*圖*書
成一團。
「?」
「不過你怎麼想考證的,我記得還挺麻煩吧?你平時那麼多事要做。」種田梨沙問。
「是在下孟浪了……」尹師傅首戰告負,收斂起烈焰天風的氣質。
「用不著這麼客氣,松崎先生。」提著大包小包的尹澤看著老人的拐杖,「您這腿腳怎麼了?」
「旅行不像看上去的那麼美好,只有在你從所有炎熱和狼狽中歸來之後,你忘記了所受的折磨,回憶著看見過的不可思議的景色,它才是美好的。旅行最大的意義是能把一個人的生命線拉長。一路風光,一路塵土,隨風穿過平原,路過山崗,偶爾放聲歌唱,這是在鋼鐵城市難有的體驗。」
東京的郊外已逐漸剝去了那些燈紅酒綠的繁華,取而代之的是自然與沉靜。
比約好的時間足足早了半個鐘頭,而且他怕是更早就來了吧。
「真的假的?」尹澤訝異。出遠門最麻煩的就是換車坐車,尤其是長途,在交通工具上都能坐得麻木,否則哪有舟車勞頓這一詞語呢。
富貴男士捂著胸口,像大病初愈的人一樣緩緩蹣跚離開。
女孩又看了一眼時間。
「哈哈,很好啊。好了好了,快先進來吧。」老人和藹一笑,讓開身子。
步行在剛蘇醒后的街道上,女孩路過有玻璃門窗的商鋪,偶爾會停下來看看映在玻璃里自己的影子幾眼。
這些都是很好的。
片刻的恍惚。
男人聞聲抖抖肩膀,抬起頭,額前的發縷輕動,露出那雙神采奕奕的眼眸,明亮到哪怕隔著花與風,女孩好像也能從那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倒影。清楚的少年感像是清晨翠葉上凝結了一整晚的晶瑩朝露,如此沁人心脾。
「今天要出門么?」滿臉困意的媽媽聽見廚房的聲響,走過來問。
「路途較遠,車上備有零食飲料,起早了略有困意也沒事,我開車,不顛簸。」尹師傅說著還非常紳士的替女孩拉開車門,著實服務周到。
「那我們這就出發?」尹澤徵詢意見。
九點半。
「好像是。」
男人倒也想起昔年與友人遠行的日子,同齡人們在車廂里唱著海闊天空,甚是瀟洒自由。女孩大概也是想表達那種走在通往朝陽夕陽遠方地平線的意思吧。
車載音響里是一張男人特選的音https://www•hetubook.com.com樂光碟,某歌手正有起有伏的,娓娓道來的敘述一段春天裡的感情。
「?」
「你是不是起得太早了?」媽媽倚在廚房旁,看了一會,忍不住打破沉默。
不是那道陰影。
「關係真好啊。」
「這是自然。」
還有這麼久……女孩想再做些準備工作,可東西都在昨晚就全部搞定了,也好好確認了兒童禮物之類的。思來想去,最後還是對著鏡子審視起臉蛋,撥撩著額發,這幾天沒有熬夜,皮膚狀態不錯。
「哼哼,傳統節目怎能少了?」
男人酷酷的冷笑,把東西都暫時擱在地上,只見他利落有力的連續擺了幾個動作,然後氣沉丹田地振聲。
「原來是我拔得頭籌了。」種田梨沙鄭重的點頭。
「你都帶了什麼禮物?」男生問。
極為艱難,近乎強迫,咬牙輕輕轉頭。
所以種田梨沙幫母上大人先跑了一趟腿。回來后才提著東西,很有活力的出發了。
剛拿證不久的司機,卻全然不似新人,換擋轉盤都很嫻熟,給油減速十分流暢,乘客沒有任何不舒服的感受。
「沒有啦,朋友開車,晚上就回來了。」
「噢——!!」
雖然曾經作為藝術生,時時要做設計練習,也要看時裝刊物等參考,但本人卻不是很講究衣著,甚至覺得逛商場累,購物麻煩,乾脆偷懶,穿母親收拾出來的那些有股年代感的衣服。
「老師不用送了。」
「噢,早上好!」
但根本不等多說一句,朝露就破碎了。
「嘖嘖,不愧是近日在推號上享有趨勢的人氣聲優啊,繼摩托車后,更是配上轎車了呢,果然會享受生活。」種田梨沙打量著這白色轎車,半打趣半好奇的問,「你這麼快就取得駕駛執照了?」
那道陰影,那匹帶來黑夜般毀滅和詛咒的神駒。
「向孩子們捐贈,有一點要注意,不可以用那種高高在上的態度去施捨。玩偶和圖冊挺好的,挺好的。」男生點頭。
「嗯,跟人約好要出去。」種田梨沙正在吃東西,補充,「出去寫生。」
男士看見一個年輕男生和一個年輕女孩下車,紛紛在從後座和後備箱拿東西。
『你站的方位~跟我中間隔著淚~街景一直在後退~你的崩潰在窗外零碎~oh我一路向北~離開有你的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