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是,角色可以合理浸汗。」尹澤解釋,「體表濕潤,可以增加畫面細節,水漬比皮膚更容易折光,因而對比度也會拉開,增加信息量,不失為一種深入刻畫人物立繪的思路方向和手段。」
外景和主要戲份差不多了。
「這些東西網上都有,有心留意一下就好,剩下的,就是實操了。」男人聳聳肩。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午飯就像這部戲里一樣,提前做好,放在鐵皮盒裡,時間到了就在農田旁的樹底下吃,熱是熱了點,但有自然空調,也就是山林風,還可以去溪邊洗臉洗手,有的莽夫還直接脫|光了進去蹲水,結果等中年危機來的時候,骨頭就開始發疼了。
真是沒辦法,男人摸摸盛裝夯實的肚皮,像面對大雄懇求的心軟叮噹貓,決定再度發揮一把。
尹澤最終還是沒忍住,開摸趴在腳邊的狗頭,同時他的話語也為之一轉。
「回憶總是美好的,所以回憶歸回憶。田園生活聽上去唯美自然,但極其辛苦,又臟又累。天不亮就要收割或插秧,曬脫皮熱中暑,即便如此,收益也許就那麼一點。至少是很難再有閑情去過精緻的農院生活。」
尹澤以前就勸過這樣的長輩,說你難得清閑,總得要自己找一些愛好,剪花紙、看電視劇、打牌、下棋都可以。但長輩不是很有興緻,他說年老眼花,還做什麼手工,電視劇翻來覆去都是那些要死要活的情情愛愛,更沒意思。不愛打牌,輸錢贏錢都不喜歡,下棋倒是還行,但光這一項也不夠。
所以。
「在家嗎?」院外傳來一個充滿活力的聲音。
好好好,雖然肉嘎嘎少了些,但是還算豐富。
男人微微一笑,戴起手套,抱來乾柴,開始生火。
「小麥粉黏度大,表面不容易起干薄膜,所以揉不好也沒事,所有東西都混合了,就這樣放置等待發酵。」
「Cut,Cut!」
重中之重的自製美食環節,那麼多的菜式,即便橋井愛小姐懂得一點廚藝,也不可能全部拿下和_圖_書,因此「手替」還是需要的。
「那你以前喜歡幹什麼?」尹澤只好問。
森正一覺得自己賺大發了。
男人拿過乾淨的不鏽鋼盆,洗凈雙手挽起袖子,開始一步步的處理,直到加酵母,蓋上白布。
蔬菜要澆水,番茄要去側枝打杈去葉芽,種紫薯和花生要防各種病蟲草害。旱天出紅蜘蛛,雨天出雜草。
「本座今天乏了,旺財,下次吧,下次一定。」尹澤卻無情的說。邊演戲邊做農活,確實是有點累到了。
秀色可餐。
日日如此,年年皆然。
初夏濕熱的空氣里,為了驅除屋子裡的濕氣,兩人點燃了火爐,爐火讓房間里變得燥熱難耐。市子想去外面坐會,悠太卻反倒提議,不如順便利用火爐烤一些麵包,正好也有材料。
「高溫高濕環境利於發酵,爐子也比烤箱大,可以烤更大塊,到時候大家一起吃。這樣首先邏輯就說得通了。」尹澤說。
「你覺得這部電影怎麼樣?」沖田修二又問。
「你意外的知道很多呢。」市子驚訝的說。
市子抱著茶杯,坐在屋裡,百無聊賴的看著外面發獃。
「導演找我啊?」尹澤問。
「阿姨,把噴霧借我一下,阿姨。」
「以前那年代,生產隊里的活每天都做不完,哪還有時間找愛好啊?」長輩說。
看著莊稼,數著天氣,仰頭看到的天,湛藍的驚人。
「其實可以不用說得這麼直接……」森正一乾咳兩聲。
名字卻並不是旺財的小狗當然聽不懂,只是活潑的走來走去,偶爾啃啃鞋帶,但這些依舊打動不了龍族大能。小狗鼓搗半晌,也就疲了,乾脆把小腦袋枕在鞋面上,眼睛半眯的打著哈欠。
且讓哥看看食譜,都有些什麼特色菜。
「木製屋,要多注意防潮啊。」悠太跟著走到廚房區,眼神一頓,輕輕的疑惑一聲,然後伸手拿出工具桶里的木鏟,只見上面已經布有一些墨綠色,苦笑了一下,「……說什麼來什麼。」
白色的背心,頎長的脖頸和-圖-書,性感的下顎線,還有那熠熠發光的認真眼神,以及回過頭與女孩交談時,露出的那一抹恰到好處的微笑。
那條小狗崽不知道為什麼又跑到這來,一人一狗開始對視,慢慢的,小狗就搖起了那根還很袖珍細短的嫩尾巴,發出幼叫,在鞋邊聞來嗅去,像是在想要一起玩。
「比爾波特在《空谷幽蘭》里寫到:我能夠理解為什麼有的人什麼都不想要,而只想過一種簡單的生活。在雲中,在松下,在塵廛外,靠著月光、芋頭過活。除了山之外,他們所需不多。一些泥土,幾把茅草,一塊瓜田,數株茶樹,一籬菊花,在風雨晦冥之時的片刻里小憩。」
「快生爐子吧。雖然很熱,但要對付黴菌也只能這樣了。」悠太說,「要我幫忙嗎?」
「這是何必,還打亂原有的計劃,多麼麻煩。」尹澤連忙說。
守在攝影機前的導演飛快的點頭。
「沒,是我想找你。」
「是的。」沖田修二不置可否,「所以導演削弱了勞累感,只藉著鏡頭跟觀眾討論一些他的想法。所以他請好看的女演員做村女,取好看的景緻,做構圖,台詞也寫的考究,這些都是在裹一層糖衣。但創作者的宿命就是被曲解,觀眾如果能體會一些他的想法,那未嘗不是一種成功。」
「森正一在琢磨,給你加些鏡頭。」沖田修二說。
「老哥咋了?別站在太陽底下啊,來這歇涼。」尹澤雖然閉眼,但實際上是在心演約翰內斯·維米爾的《倒牛奶的女佣人》步驟。有人過來還是知道的。
「您也是導演,那我也沒問錯。」
也許到現在,森正一才恍然發現,自己好像虧了。
這都不是亂取的。
尹澤坐在樹蔭下,叉著兩條腿,正用牙籤剔牙,悠閑的虛度光陰,一副完美的村頭閑散懶漢模樣,基層咋扶也扶不起的那種。
「你怎麼知道的?」
「?」
「啊,是麵粉。」市子接過塑料袋,往裡面看。
「原來如此,可麵包為什麼要用地道的火爐烤?
和*圖*書」森正一又問。
牛頭人是堅韌,蘊含重生的力量,所以男人可以面對迫害,永遠堅強。偶爾可以開啟支線,汲取扭曲之力,運用在須鄉伸之類型的變態反派演繹里。
「悠太,你怎麼突然來了?」市子訝異的起身迎接。
尹師傅也加入到旁觀陣營,然後在每次拍完后一同試吃。
「小森沒有人家種小麥。收穫季節正逢梅雨季,小麥根本幹不了,曬不幹就無法保存。以前還是種過的,增產糧食那時,旱田水田都種過,後來就不再種了。」男人邀功似的說,「我今天去了鎮子一趟,心想你應該也沒備,就多買了些。」
人上了年紀,沒什麼愛好,生活就顯得寡淡。尤其是患了病,行動不便,就只能長時間待在家裡。
「給我的戲本來就難度不大。」尹澤謙虛的擺擺手。
現在,劇組有需求,導演有任務,要幕後登陸幕前,所以在此處,要鼓盪象徵肉體的小白龍名號的全部權柄,展現其奧義,是為——遇水化龍。
「謝謝了,那你拿兩瓶果醬走吧,都是我自製的。」
「這不是有麵粉嗎,烤個麵包就行了。」尹澤想了想,「而且要用地道的火爐烤。村子里的天氣本就濕熱,要用帶煙囪的火爐,把屋內的水分燃燒帶出去,屋內會變得乾燥。」
沖田修二走到附近,一時間有些猶豫要不要打擾這人與狗的和諧合睡。
「那麼其次是?」森正一點點頭。
「總之多拍一段做菜的戲吧,一般來說,可很難安排那麼多特寫鏡頭給演員。」沖田修二笑了笑,「機會難得啊。」
「不過,這片子能掙錢么?」尹澤問。
接著就是搓面。
「好喔。」
男人拿到裝滿自來水的噴霧瓶,就朝自己臉上摁。隨著一層層的水霧累加,很快髮絲就變得半濕不幹,絲絲縷縷的貼著額頭。
這個完全不用擔心,只要人生迴廊飈到299%,解析200張古典名畫,轉它一會,就消化好了。
聽著蟬鳴吞飯,空了就去捉螞蚱。高端的食材和圖書往往只需要簡單的烹飪,生個小火撒撒鹽,就是嘎嘣脆的鹽烤零食。
「不過,這陣子天氣真的悶啊。」市子一邊說著,一邊去開冰箱。
通草果下酒菜、核桃飯糰、洋蔥醋腌油炸魚、糖煮板栗、番鴨全家桶、青菜若干……
「?」
「記得要讓麵糰吐兩次氣,慢慢養面坯,烤出來才好吃。唔,我想想,等完全發酵好的時候,火爐也差不多要燒完了。烤麵包需要200度左右,所以正好是火爐要滅時的餘熱的溫度。火爐烤儘管溫度不穩,但溫度最合適時,卻能比平時做的更好吃喲。」
被高階生命體給同化了屬於是。
細雨那絲淡淡的涼氣,當然衝散不掉酷暑的炎熱,反而被蒸干升騰,空氣變得更為悶熱難受。
……
那時我媽就會說「熱了吧,去吃西瓜,專門給你留了中間最甜最好的那塊」長輩回憶說。
老長輩真覺得生產大隊的日子幸福嗎。說不準,所以回憶歸回憶吧。
小狗睜開眼睛,接著又耷拉回去。
秀色可餐呀!
單純的農村紀錄片太難吸引觀眾了,所以要一把糖一把葯。顯然男女演員是糖,鏡頭、敘事、台詞是葯。
真正美麗的事物,從不需要捏造和粉飾,但凡矯作,就失了靈性。
原來是想物盡其用。
尹澤無奈,想說些什麼,又不會說了。他當年進少先隊的時候,生產隊其實已經逐漸在消失了。
「噢?你也想做一道菜?」森正一摩挲著下巴,欲擒故縱的說,「可是計劃里的菜式都差不多了,僅剩下的這些材料,能做什麼呢。」
歡樂時光就要開始啦!
越長大越不知道幸福在哪裡,往回看哪裡都是幸福,人又該何去何從?
「過譽過譽。」尹澤自家人知自家事,嚴格來說,他確實在被系統訓練,所以很不好意思。
然而還是有記憶的。
「給你送點東西。」男人孩子氣的展示手裡的禮物。
「雖然是這樣,但一點錯誤都沒犯,那就很厲害了。」沖田修二說,「除了幾次導演自己不滿意的補拍外,你都和_圖_書是一條過的,哪怕再長的鏡頭也一樣,也不會受搭檔的影響,很精準的控制,像是掐著秒在演,如果真的沒有受過系統化的訓練,那真是天才。」
「……」
尹澤也就不勸了,因為他也是知道的。
只見悠太站在案板邊,沉穩的揉捏麵糰,發力慢而重,小臂的線條清晰。汗水逐漸浸濕了頭髮,他抬起手臂,用手肘擦了擦額頭,臉頰因此粘上麵粉。
「沒關係,重要的也不是菜。」尹澤一語道破玄機。
「除開他欣賞新人的原因外,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他覺得光憑漂亮的女演員,這層糖衣還不太夠?」沖田修二說。
至於會不會吃太飽,吃不下晚飯?
就好像丹靈乾曜,落輝西景,葭月里的朔風,鶯時的青鳥飛來,處處無說美,處處都是美。
戲里悠太君串門吃到的,尹澤要蹭,戲里悠太君沒吃到的,尹澤也要蹭。一句話,片場和睦,主演特許,夠不夠清楚。
下了小雨。晾了好些天的衣服也幹不了。
「你演技……確實是很好。」沖田修二說。
「務必。」市子雙手合十。
「不知道。」沖田修二回答的很光棍,「票房那東西太遙遠了,先把眼前的工錢拿到手再說。」
「村裡人跟我說的,不然容易滋生黴菌。」
牛頭人酋長象徵精神,而小白龍象徵肉體。
自從松岡禎丞取得唯一神的稱號后,鐵三角就都完成了社會性非人化的轉變。邪惡波旬什麼的,只是網民的一廂情願。男人由始至終,承認的只有牛頭人酋長和小白龍。
「很少有的一種題材和結構。」尹澤說,「導演想表達什麼,我大概是知道的——覺得生活太複雜,想逃離的時候,不妨勞動一下,這是有治愈效果的。打掃、打理盆栽、做一餐美味,都可以。總之從都市裡抽離,回看自己的生活方式。」
樹葉沙沙作響,陽光從林葉的縫隙灑下,在大人和小狗的身上點綴起微微搖曳的鮮亮光斑。
「這也太麻煩了。」市子也立即回頭,接過木鏟嘆氣,很快又去檢查其他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