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Chapter 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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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竟是如此潔白,就像雪一樣的骨灰。
「你要的東西。」
赫魯曉夫寫了第一封信給肯尼迪之後,為了掩蓋自己的心虛,他又寫了一封看似反對前一封信內容的信件。然而他猜准了肯尼迪不會願意在自己任期內讓全世界走向滅亡,年輕的總統在多方分析后,針對第一封信進行了回應。總統的弟弟司法部長羅伯特·肯尼迪秘密會見了蘇聯駐華盛頓的外交大使,暗中敲定了美國在半年內緩慢撤離導彈,而古巴的導彈蘇聯將在48小時內撤走。
戰爭的確不存在。安德烈炸毀蘇軍導彈發射基地的電纜和經緯儀以及毀壞儲存核彈頭的倉庫后,蘇聯一方從未感到如此驚慌過。赫魯曉夫翌日凌晨就通過克格勃駐華盛頓總站的站長亞歷山大·費利克索夫傳達了自己想要以美國撤退安置在土耳其地區的導彈為交換條件,蘇聯將會從古巴撤離導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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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犯了什麼錯呢?人們開始交頭接耳,有人從他的座駕推導出他是黑手黨的餘孽,有人卻說他那張漂亮的臉龐少不了美利堅的滋養……也許對,也許不對,但至少在這次追逐中,全是由於這位年輕人費了番功夫將自己愛人的骨灰從國安部的大樓里偷了出來。他偷了出來,帶到了這燈塔的最高處。
「或許,你該寫下這個故事。」白髮蒼蒼的安東尼奧在病床上,對梅梅說。
那張照片並不如何出眾,甚至曾有過來自官方的要求,希望能夠取掉這張照片,但在父親的一再堅持下這張照片留了下來。梅梅和奇奇常站在父親的身後,透過他孤獨寂寞的背影,看向這張照片。
也許我們要為這個故事畫上一個句號。
美麗的哈瓦那趨於平靜,戰爭的熱潮緩慢消退。只是一個禮拜后,城區里再次響起了警車的鳴笛。
在對逝去之人的追憶中,他與曾經同樣從事外交工作的娜可·路易斯漸漸走近,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五年後,兩人共同孕育了兩名可愛的女兒。她們的名字https://www.hetubook•com•com——大一些的姐姐叫做蕾梅黛絲·努涅斯,他們愛叫她「梅梅」,而妹妹則叫做費爾明娜·努涅斯,他們親切地喚她「奇奇」。
每個人都有始有終,每段故事也都值得銘記。她擦掉眼淚,寫下了第一行字。
直至今日,那裡的石榴樹和玫瑰依舊蓬勃地生長,黃蝴蝶翩飛其上,沐浴著哈瓦那永恆的陽光。
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包括開槍的警察們。他們在今日親眼見證了古巴下的一場雪,落在那墜落於地的人滿是鮮血的身上。漫天的雪好似要將他淹沒,他笑得如此開心,因為沒人知道,此刻他的愛人是如何擁他入懷。
而安東尼奧·努涅斯,在1962年那場對伊森·柯里昂的圍剿中,不顧自己領導人的身份,沖向死去的友人,將其抱在懷裡失聲痛哭。這一行為被電視台捕捉,登上了各大媒體,讓他遭受了同僚的不滿和質疑。而他卻不顧流言蜚語,親自處理了伊森·柯里昂的遺體,將其的骨灰灑進了墨西哥灣。他相信他們兩人會在沒有邊界的海洋里遨遊,去往他們想去的任何地方,無論是蘇聯還是西西里。同年,他辭去了外交部部長一職,轉而成為古巴革命博物館的第一任館長。
這裏曾經下過雪,這裏曾經是一片雪原。
軍艦的燈光漂浮在伊森濕潤的眼眸中,海風拂過,飛揚的髮絲中他的眼神堅定,顯示出毫不退縮的決心。歐文愣住了,他意識到自己挽留不住他。
他們時常看到,在閉館的時候,父親經常會站在昏暗的燈光下,凝視那張照片,漸漸濕了眼眶。
「不,聽話,伊森,聽話……」歐文急切地想要抓住他,卻只看到伊森緩緩抽出腰間的槍,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他高高地抬起手,周圍響起啪啪啪步槍上膛的聲音。隨著一滴眼淚的落下,百槍齊發。
而在禮堂的角落裡,則坐著一位瘦瘦小小的女孩,她抱著一本書,微笑地注視這一切,看起來滿懷希望,非常幸福。
和_圖_書那是位英俊的年輕人,人們看見,他懷中抱著一個方方正正的東西,誰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可那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看,在電視上出現過的領導人艾利希奧·門多薩部長出現了,他遠遠地站在莫羅城堡外,身後全是荷槍實彈的軍警,他們黑漆漆的槍口已經對準了那位年輕人。
所有人都看見了,所有人也都將銘記,看!鮮血綻放在那位年輕人的身上,他卻露他們此生所見過的最幸福的笑容。他從燈塔高高的頂部墜下,與之而下的還有那從骨灰盒裡四散開來的骨灰。
於是在接下來的幾個月,梅梅握著父親的手,淚流滿面地聽他講述那段早已埋藏在歷史中的不為人知的故事。
他說,他要面向有雪的地方。
父親總是站在這張照片前沉默地流淚,但從不跟她們講述原因。她們知道的的確很少,比如母親為何總要在新年夜的那一晚用報紙和麻繩紮上一束花,放在莫羅城堡的燈塔下。她們也不知道父親為何總是每隔一段時間就去南長島上與一位種花的伯伯見面。有一回,在她們的央求下,父親也帶上了她們。
穿梭在密密叢叢的山茶花園中,兩姐妹像兩隻小精靈般嬉戲打鬧,很快就失去了方向,兜兜轉轉來到了一座墓碑前。當父親找到她們時,她們看到父親望著墓碑,眼裡再次湧出淚水。後來她們才知道,這裏沉睡著一位非常可怕的黑手黨,是父親親自處決的。而與她們有著共同名字的兩位女孩兒,則是死在這位黑手黨的槍下。
然而美國人永遠不知道的是,蘇聯所撤走的導彈是如何荒謬,它們其實永遠無法被發射出去。對蘇聯來說,與美國一決高下的鬥志被徹底破碎,他們還要含淚將這玻璃渣子全部吞進肚子里。
埃內斯托沒能親手授予出去的榮譽勳章被投擲在了垃圾桶里,伊利亞·安德烈耶維奇·諾維科夫這個人的名字自此從古巴的歷史上劃掉,也成為了蘇聯克格勃中的一個不再願意被提起的隱秘。
他雙手舉起骨灰盒,面容虔誠,好似要將和_圖_書這骨灰盒送到天上去。今日的天空如雪一樣潔白,在他手中,著裝滿精緻優雅的骨灰盒,好似感應到召喚,不禁輕微震顫。
他只是盯著燈塔上的年輕人,雙眼發紅。
所有人都將看到,所有人也都將銘記。無數警車在追逐一輛黑色的老爺車,直至海濱大道,人們好奇地圍觀上去,將燈塔團團圍住。
那麼,梅梅和奇奇不理解,為什麼父親還能與約瑟伯伯一起坐在海邊,懷念往昔呢?為什麼他們之間沒有仇恨,卻只有友誼呢?很多年後,當她們長大成人,才會漸漸明白,所謂的仇恨來自於許多不得已,人的感情複雜到語言根本對其無能為力,時間會淡化回憶,卻不會抹去刻骨銘心的情誼。
PS:古巴導彈危機除了安德烈的那條線之外按照基本史實寫,歷史上導彈並未毀壞,而赫魯曉夫的信,則是來自於他和肯尼迪之間的博弈,故此處是改編。
「你知道嗎?我看到古巴下過雪……」
執行官面面相覷,最終讓他調轉方向,面向離他們最近的伊宜瑪尼峰。籠罩在雪山上的雲層忽然散開,露出山頂的皚皚白雪,無端散發神聖的光輝,將整個世界都照亮。槍響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看到,艾利希奧·門多薩滄桑的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伊森!你給我回來!」歐文跳上岸,將他一把抓住,忿忿道:「你想想他是為什麼要你送來,他就是為了讓我帶你走。這些資料足夠中情局對你網開一面,你可以回到你的義大利,做你無憂無慮的黑手黨領袖,賺很多的錢,開始新的生活。」
1967年,埃內斯托革命隊伍在幫助玻利維亞進行游擊戰爭時,遭遇叛徒出賣,埃內斯托被捕,隨後遭當地政府的槍決。艾利希奧·門多薩也于幾日後在玻利維亞的拉巴斯山區遭到逮捕,沒人知道他為何向高山上奔逃,只是當他渾身被綁跪在地上面臨行刑隊時,他提出了自己最後的一個要求。
飄飄洒洒,輕盈如鵝毛,泛著冰晶的光澤,聖潔猶如天使的羽翼。
某個夜晚,她打開筆記本電腦,m•hetubook•com•com在屏幕上敲下一行字——《哈瓦那的雪》,思索之後,她又刪除了這個標題,改為了《古巴往事》。因為她覺得,這不僅僅是那兩個人的故事,還是艾利希奧,她的父親,與她有著相同名字的蕾梅黛絲、費爾明娜、約瑟伯伯、還有沉睡在南長島上的黑手黨,蘇聯克格勃們等等很多人的故事。
「對不起。」留下這一句,伊森深深望了他一眼,轉身消失在黑暗裡。軍艦發出即將啟程的鳴笛,歐文抬頭看向哈瓦那幽藍的蒼穹,深邃寧靜,彷彿戰爭從不存在。
他實現了諾言,然而這世上只剩下一個號啕大哭朝他奔來的人知道他實現了諾言。
多年後,當安東尼奧漸漸走向生命的終點時,奇奇已經去往美國,在一位名叫馬克·赫爾曼的友人企業家的資助下研讀醫學,預備學成歸來建設祖國。而梅梅則留在了古巴的哈瓦那大學教書,走上了安東尼奧曾仰慕的那條道路。
三個月後,他的骨灰回到古巴本土,在人民的緬懷中,他昔日的好友——前古巴外交部部長安東尼奧·努涅斯接過了他的骨灰,按照他臨別時曾提出過的要求,灑在哈瓦那大學禮堂后的石榴樹下。
夜幕籠罩下的關塔那摩海軍基地軍港,伊森將手提包扔給汽艇上的歐文,在他身後的海面上,撤離的軍艦在做最後的等待。在搖晃在海面上的燈光中,他無視歐文向他伸出的手,轉身朝軍港外走去。
照片拍攝於哈瓦那大學的瑪格納禮堂,一眾學生將一位面容英俊的教授擁在中心,教授年輕睿智,白皙出挑,讓人無端聯想到冰冷的雪,儘管她們從未見過。一名離他最近的學生壞笑著握住他的手,就欲親吻他的手背,而另一位表情嚴肅的學生則很嚴厲地正在制止這一行為,年輕的父親也抓著那位教授的衣角,露出敬仰的欣喜目光,絲毫沒注意到身後的一位穿百慕大短褲的女學生高高揚起書本,就快要砸到他的頭上。外圍還有很多學生,每個人都望向中心的教授,虔誠而熱情,她們甚至還看到了並不起眼的母親。
梅梅和奇奇https://m•hetubook•com.com從小都在博物館里長大,這裏記錄了有關古巴這個國家如何走到真正獨立的這一艱辛歷程。父親是位很負責任的館長,他曾經帶領來自各國的領導人參觀這一輝煌的歷史,面對革命志士們的照片侃侃而談。然而只有兩姐妹們知道,父親最愛的那張照片,掛在博物館里最不起眼的角落。
「不!」人們聽到一聲撕心裂肺的喊叫,回過頭去,他們看到了另外一位熟悉的人物。那也是他們在電視上看到過的,古巴的外交部部長——安東尼奧·努涅斯。他紅著雙眼,絲毫沒有國家領導人的風範,從人群中擠出,拉住門多薩部長的衣袖,好似在祈求,好似在咒罵,可門多薩部長對他的聲音置若罔聞。
古巴導彈危機發生后,古巴被美軍封鎖至今,在蘇聯的幫助下這個國家曾經度過一段美好而富足的日子,但隨著蘇聯的覆滅,古巴瀕臨經濟上的崩潰,直到二十一世紀才逐漸恢復。然而這個熱帶島嶼小國再也不能回到曾經被老大哥保護之下的日子,但他們從未低頭,依靠自己孱弱的力量在拉丁美洲進行他們的對抗。
1965年,危機之後的第三年,埃內斯託辭去古巴的一切職務,帶領一批革命志士前往非洲以及拉丁美洲幫助第三世界國家進行反帝國主義游擊鬥爭。與之同行的還有艾利希奧·門多薩,前國家安全部的部長。誰也不知道艾利希奧·門多薩為何會加入這樣充滿理想主義的運動,在人們的印象中,他是個冷血無情,手上沾滿鮮血的屠夫。
「不。」伊森無力卻決絕地撇開了歐文的手,轉身凝望他,「我不要做什麼黑手黨領袖,我只要幫我的愛人完成復讎。如今我已經做到,便是時候回到他的身邊。這世界上沒有什麼能將我們分開,我早已立下誓言。」
1962年10月28號,安德烈死後的第四天下午,隨著撤離的開始,這場讓世界差點滅亡的危機就此結束。沒人知道蘇聯為何會突然妥協,通過克格勃暗中朝肯尼迪政府發出邀約。菲德爾對此感到氣憤,聲稱沒能保護好核彈蘇聯應該負起相應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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