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有什麼想要知道的嗎?」
「……一片空中生態園?」趙櫻空有些不確定地回答道。她看到的是一片浮遊大陸上的諸多花鳥樹木,許多可愛的小動物(隔著一光秒)在草原和林間蹦蹦跳跳,蝴蝶飛舞,溪水流淌,柔和的風輕撫著大地,萬物都散發出濃郁生機。「為什麼太空中會有一片生態園?」
她向後一仰,又回到了原先的座位上,一隻手托著腮,澄澈的雙眸注視著一臉驚愕的西琳。說:「好了,現在你應該知道我想要做什麼了吧。我要做我的女主角,接下來我會讓三體人攻打地球,然後我會在澳大利亞上待一段時間。等到時間差不多的時候我會讓歌者文明把地球和三體星系全都拍成平面。之後我再去坐個飛船到一顆名義上屬於我的星球上去,並在那裡讓整個宇宙邁入終結。」
少女思考著,而在她思考的時候,通訊網路的另一側卻掀起了些許波瀾。
「因為那兩個唯物系蠢貨?開什麼玩笑,唯心和唯物之間的戰爭對我來說已經在十幾萬年前就結束了。唯物的他們選擇留在母世界和那群註定會背叛的凡人掰扯,唯心的我們則突破了密儀的限制以心靈跨越了世界的間隔——從那時起,唯物與唯心就不再處於敵對狀態。我們已然化作天神,而他們卻墮為地上塵土。雖說在輪迴小隊中看到超凡位格的唯物系蠢貨讓我感到有些意外——但也就只是意外罷了。」
「……」西琳抿著唇,一言不發。
「你的同伴們還挺有行動力的,唯物系的蠢貨們偶爾也是有點眼光的。呀……稍微有點想和他們見一次面呢。畢竟我提出了這麼強硬的要求,身為超凡生命的你以及他們肯定心中都很不服氣吧。那麼,為了減少一些不必要的衝突……」
「想要做什麼?」程心敲了敲自己的腦袋。「難道我的語言文學水平已經退化到了這個地步?難道連理解人話m.hetubook.com•com對你來說都是奢求?難道不是你主動地闖到我的領域里來的嗎?難道我不是一直都在向你解答疑問嗎?而你現在,居然問我想要做什麼?」
……
與此同時,大圖書館觀測窗中。當愛麗絲注視著一光秒外的那一團以某種她無法理解的方式融匯聚合在一起的,如同一顆星球一般巨大的訊息集合體時。心中便有著濃郁的不詳預感翻滾涌動。
【月球,資訊集合。該死的,難道這裏真的是廣寒宮?瑤池學派?可唯心系的巫師不早就應該集體失蹤了嗎?難道他們穿越到了這裏……不應該啊,如果唯心系的巫師真的穿越過來,那麼太陽系肯定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地球上也不會連一點痕迹都找不到……這其中一定是發生了某種我所不曾知曉的原因……難道說唯心系的那幫瘋子站在了外星人那一邊?】
「我和愛麗絲推測出了一些可能性,但目前還無法確定。我懷疑我們遭遇了和我與愛麗絲來自同一個母世界的另一類資訊魔法師。而我們很有可能會和對方處於敵對狀態。楚軒分析了我們所給出的情報,所提出的應對方案是——」
「還是說你以為我會為了你?啊……如果我現在還是德麗莎·阿波菲利斯,那麼我或許的確會對收藏另外一個西琳有點興趣。一個拿來百般寵愛,一個用來萬種折磨,兩相對照一番倒也算是種不錯的消遣方式——但我現在是程心,程心不殺人,不殺外星人,就算有人會因程心而死那也不該是程心直接造成的。所以——」
「那是什麼奇怪的東西?」鄭吒皺著眉頭,透過和愛麗絲相同規格的認知濾鏡注視著外側一光秒處的那團……不明物質。在他的眼中那是一堆由各種各樣不同規格的建築殘骸所堆積在一起的浮遊要塞。看上去就像是一些奇幻遊戲中的人類和妖怪以及變異生物的主城拼接在和圖書
一起后所最終構成的不完整廢墟。古典時代的塔樓和未來風格的玻璃大廈被粗暴地塞在一起,而從內部隱約可以看到一支又一支的軍隊相互征伐交戰。
「……不,我不需要再知道些什麼了。」
她伸出手,在觀測窗的外接終端處輸入一串繁複的代碼。
「等等,難道你不打算……」
不,這並不是單純的預感,超凡生命根本就沒有預感這種東西。這純粹只是超凡感官收集了足夠多的外界信息後於靈魂最深處所做出的判斷。而這判斷的結果讓她的腦袋瓜隱隱作痛,某種叫做退堂鼓的樂器隱約有著敲響的跡象。
「你看,」她偏過頭看向西琳。「我不需要讀你的心也可以輕易地獲取這麼多信息,如果有必要的話我還可以將調查的層次更加深入一些。連你們團隊中的大致強化以及隊列結構都推算出來。不過我現在其實並不是很有興緻去做那種事,所以我覺得我們大可開誠布公一些……你還想要知道些什麼嗎?」
因為就在這一刻,整座大圖書館突然無聲無息地裂成了兩半!
「沒錯喲,只要是有『心』的文明,有『個體』的文明,對我來說都是不堪一擊的。這個世界也不是那種有為所欲為者盯著的原典世界。三體人,歌者,歸零者,或者其它亂七八糟的對我來說都差不多。就算全部聯合起來也不過是多費點力氣就可以擦除掉的爬蟲。所以我自然可以隨意地操縱它們的行動。」
她的語氣稍稍一轉,半身貼近西琳嚇得後者下意識地後仰。
「什麼?」鄭吒微微皺眉。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你確定你看到的是一座生態園?可為什麼我看到的是一座建立在太空垃圾上的戰場……可我的感知沒有錯誤,這應當不是幻覺才對。哪裡出問題了?」
「認知濾鏡,展開。」
「異端固然是比異教徒更可恨,但資訊干涉的手段是我握於我手中的力和*圖*書量,而不是我需要敬奉的神。我已經收藏了足夠多的神了,沒有必要給自己造一個也沒有神配站在我頭頂上對我指手畫腳。」
「雖說蠢蠢的西琳我也挺喜歡的,作為德麗莎·阿波卡利斯的時候更是愛得不得了。但我現在是程心,專一的,只愛自己的程心而不是德麗莎·阿波卡利斯。我可不太想繼續忍耐你這份愚蠢——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好好組織一下語言。要麼就直接地說出你的疑問,然後我會給你答覆。要麼,就帶著你那已然滿足的求知慾直接告訴我——『不,我不需要再知道什麼了』」
趙櫻空沒理他,徑直扭過頭地看向自己那皺著眉頭的兄長,然後問道。「綴空哥哥,你看到了什麼?」
「唔……術式的殘留痕迹中有些熟悉的感覺。是帕拉賽爾蘇斯的鍊金學派以及希帕蒂亞的天體學派啊。兩位西方的資訊魔法師,還有一個連門都沒摸到的學徒……原來是這樣,一位唯物系的,最有可能是鍊金學派的那位先加入了輪迴空間。然後再通過一些手段將稍弱的那位也帶進輪迴小隊。那麼這樣一來,西琳你應該是在不久前才和這支隊伍合併的另一支輪迴小隊的成員。難怪你們小隊中的成員結構這麼奇怪……」
「我不會殺你們,也不會和你們交戰。當然前提是你們不要過來破壞我的遊戲體驗。我繼續當我這德不稱位的聖母婊女主角,你們繼續完成你們的輪迴任務——唔,我看一看,把地球運到三星系統?這倒是和我的行程不怎麼衝突,最多就是稍稍地麻煩一些但勉強也算是可以接受,至少作為程心的我可以接受。然而若是程心不再是程心而是嫦娥的時候,會發生的事情恐怕就不會是你們所喜歡的了。」
她突然伸出手,在西琳胸口輕輕一推。在後者一臉驚愕地墮入黑暗之時,她那程心式平淡漠然的聲音隨即傳來。
「我覺得你看到的應該不是花和_圖_書園。」鄭吒回答,語氣嚴肅。「而且我覺得你和櫻空都有些不對勁。從抵達這個世界開始,你們兩個,甚至還有諾蕾姬在內,心靈狀態就一直不怎麼穩定。至少以前的趙櫻空不會在不合時宜的時候抱怨,諾蕾姬精神失控的跡象她自己都看得清,而你,趙綴空,你應該是不會在這種小事情上含糊其辭的。」
「就算將心靈放空,將思維停滯也是無意義的喔,畢竟是一個裝滿魚的池塘,無論如何都不可能不起波瀾呢。你的想法……哦,你難道是以為我剛剛又在讀你的心,所以警惕心暴增了嗎?」程心微微笑了笑,「很遺憾,有些情報根本就用不著涉及心靈就可以獲得,你身上所攜帶著的離散信息實在是太多太雜,稍微看一眼我就能夠讀個七七八八。唔……隊伍是叫做中州隊?包括你在內的超凡生命一共有六體。咦,居然還有兩位的心靈已經趨近於理想狀態,只差臨門一腳。甚至其中的一個便是唯物系的蠢貨嗎。」
無形無跡的訊息集合體在濾鏡的作用下顯露出了可供辨識的樣貌。那是一枚無光的月球,即使是在昏黑的宇宙環境中,月面處的月海與環形山仍清晰可見。而愛麗絲很清楚那根本就不是它真正的相貌。
「這是我要做的事,而且我不想改。你們可以自行選擇在我給定的行程列表中完成你們所需要完成的輪迴任務……我甚至可以稍微退一點步,讓歌者晚點來砸那片被諸多科幻小說吹上了天的二向箔。但作為代償,你們得給我將我所需要的劇情完整性給維護好。」
「得讓你和你的隊友們好好地認識到強弱的對比才行。」
「我……」趙綴空的瞳孔微微收縮,原本打算和盤托出的原話在離口之前卻稍微地更改了一下用詞。「……我看到了一片,比較特殊的花園。」他的眼眸中倒映出了一片漫無邊際的屍山血海,一座以白骨和血肉所塑造而成的『花園』在和圖書
一光秒外的虛空中如同活物一般不自覺地蠕動。那像是噴泉一樣以超過每秒一億噸的份額從各個裂口處噴湧出的濃鬱血霧就像是這活物的呼吸。而這些呼吸在空中凝聚成雲,化作一團又一團碩大的『花』。
「打算什麼?和你們干一架嗎?把你們團滅在這裏?我為什麼要那麼做?」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你……」
她的話沒能夠說完。
「稍微有點特殊。」他將語氣稍稍地加重了一點。
「非常好。」程心輕輕拍了拍手。「這個世界的劇情還沒有結束,所以我可以暫時不將我預定的那些藏品帶走。你可以帶走花園裡的靈魂,讓他們在這個世界上扮演好最後的一輪角色。不過……」
她抬起頭,看了眼青色的天空。
「不過我覺得呢,在這個世界里你還是稱我為程心比較好。畢竟我是一個樸實的沉浸式旅行者。樂趣不多,這點愛好要是被人打擾了我可是會很生氣的。」程心微微歪了歪頭,看向處於震驚狀態的西琳。「好了,現在你知道我是個什麼東西了。那麼,你還想要知道些什麼嗎?」
「你不請自來地進入我的領域——沒把東西弄壞倒是值得讚賞——所以我給了你見面的機會,解答了你所提出的疑問。我難道沒有告訴你我是一個寬厚而且仁慈的人,在這個世界上只打算作為程心這個女主角來安穩地完成這場遊戲?若是你不出現在這裏,你和你的團隊甚至沒有遇見我的機會。而你居然在這之後還問我『想要做什麼』?」
程心的語氣刻薄,言辭犀利如刀。
「鄭吒說的有道理。」還未等趙綴空回答,帕秋莉的聲音便從通訊中傳來。「各位通過認知濾鏡所看到的事物都是不同的,具體會顯露出什麼則取決於各自的精神狀態。很抱歉我沒能夠在一開始就做好說明,不過這算是做了一個驗證。證明了我們在從抵達這個世界時開始,就已經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干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