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站 上古龍破
第一節 未成之肖像

大殿之中,頓時就是一片靜默。
「所以我決定在幫你畫好畫,讓你能夠去參加某個會議之前先給你講一個故事。一個你不曾經歷過,也不該經歷過,但卻能夠些許滿足你體內沸騰熱血的故事。」
——鬼知道他還要在這裏待多久。
這不像是這個世界的人,甚至不像是一個正常的人,但鄭吒並沒有感覺有什麼地方有些不對——他只是下意識地坐得端正了一些,因為他覺得自己現在最好這麼做。
畫師將那副畫了一半的畫放在一邊,從椅子上跳了下來。
「我能夠理解你,能夠理解你那渴求刺|激的靈魂。因為我本身也是這樣,只是因為存在對手,便想方設法也要和它對弈。我能夠理解你。」
「對啊對啊,的確是很無聊,而且已經無聊了很久很久了。」鄭吒忙不迭地開口道,不只是心中的一些話,就連心底的某些原本隱藏得死死的東西都脫口而出,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般講了個稀里嘩啦。
「上個世界……我就當是上個世界吧。什麼唯心嫦娥啊,劇本啊,文明之理啊,啰啰嗦嗦地湊了一大堆,又是改造地球,又是人造月亮,又是製作艦隊,準備和三體文明來上一場曠世大戰——可是事到臨頭呢?啥都沒,什麼都沒有!我就在那裡瞎姬霸地亂忙活了好幾個年頭,好不容易等到要和三體文明撞上了,要開戰了。眼睛一閉一睜,世界換了!」
「……陛下,我們找來了君臨城最優秀的宮廷畫師,您需要留下一副肖像在宮廷裏面,這是坦格利安家族歷來的傳統。」——一個似乎是被他任命為首相的沉穩中年人向他深深鞠躬。然後詢問:「您看是否找個時間……」
鄭吒如此想到,以他的腦力也就只能夠想出這種答案了。然而無論答案是對是錯,至少在現在,對他來說沒有意義。
「這麼說來,」畫師微微偏過腦袋——這個動作常見於艾麗斯——然後慢條斯理的問道:「按你的想法,從現在往前倒推,連續五個世界,都是無意義的咯?」hetubook.com.com
於是,短暫的七國分裂時期結束。整片維斯特洛大陸再度如同數十年前的數百年間一樣歸於坦格利安家族所統屬。這座本將迎來紛爭的大陸在戰禍席捲全境之前便迎來了陣痛之後的和平——這樣的發展究竟是好是壞,只能夠由後人前來評說。而在後人出現之前,整片大陸都在謳歌真龍大帝所帶來的盛世與繁榮。
「再然後,上上上上個世界,好像是幻想鄉吧,我記不清,因為那裡所有的一切經歷全都模糊得像是一場睡都睡不醒的夢!如果那個世界有劇本,那麼編輯那個劇本的傢伙肯定十分蹩腳!雖然我記得我大概是在那裡隻身轉戰三千里,但實際上我覺得根本就只是在那裡做了一場大夢!」
「鄭吒,你覺得很無聊嗎?」
他一開始以為是艾麗斯,或者冒牌艾麗斯搞的鬼,然而當他的軍隊在維斯特洛上立住腳跟的時候,他卻發現那個所謂的『魔鏡詛咒』僅僅傳播了數個月便悄無聲息的迎來了平息。算算時間,那個時候正好是他在布拉弗斯燒毀了最後一座紅神神殿的日子。而又聽說在那一天到來的時候,有可怕的熱風暴跨越狹海,在維斯特洛大陸上肆掠了一個多月才在北境的最北端平息。
「我很早很早就開始無聊了,從這個世界,這個世界的前一個世界,前前個世界開始就感到非常的無聊。瑪格特羅伊德凈把我當做苦力來使喚,而我甚至還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畫師在鄭吒提到『蹩腳編劇』的時候眉梢挑了挑,而後者對此一無所覺。
【或許是那個紅神正在和寒神干架,因為我插手的緣故,它們兩個同歸於盡了?】
這場跨海的戰鬥比他想象中的要容易,他預想中的海上颶風,海底火山,雷暴,大漩渦什麼的全都沒有撞上。那幫子原生的自然靈體簡直就像是一群烏龜一樣動都不動一下,即便他率領著龐大的軍勢跨越海洋,他也沒有受到任何阻擾。
「想都和_圖_書不用想肯定是那群愛賣弄的人搞得鬼,主神甚至還布置了狩獵聖人的任務,還是洪荒世界的聖人和它的軍團……淦!十有九成是哪個唯心嫦娥弄出來的,而無論她到底想要做些什麼,我在先前一切的期待和準備全都做了無用功!」
鄭吒感覺自己似乎是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情報,又感覺自己似乎什麼都沒有聽到。畫師所說的每一個字他都知道是什麼意思,但他卻偏偏沒辦法將這些字組合成為句子——而且他也不認為自己有必要將它們組合成句子。
「這個世界是最無聊的世界,雖然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但那肯定是瑪格特羅伊德搞的鬼。不是瑪格特羅伊德,就是諾蕾姬,如果連她們兩個都不是那便肯定是楚軒弄出來的神奇操作!說實在話,我並不反對她們這些聰明人在那裡秀智商,但她們相互算計也罷,勾心鬥角也罷,好歹讓我看得明白些啊!」
台下的廷臣似乎是在彙報著什麼,他隨意地點了點頭,根本懶得聽其中的內容。對於這所謂的御前會議他根本就是一點興趣都欠奉。而他也很清楚這幫傢伙根本就不敢對自己有所糊弄。
沒有人認為他是收買人心,也沒有人認為他良善可欺,說到底,在面對一個刀槍不入,百毒不侵,能夠用蠻力打爆一支軍團並且還一點都不見疲憊的傢伙,任何將他視作和凡人等同的想法都是愚蠢的。而既然就連篡奪了坦格利安王位的舊王和舊王的死忠宰相都可以被赦除死罪滾到北境長城去當守夜人。那麼其它具備正常思考能力的人自然也就識時務的選擇了盡職效忠。
畫師突然停下筆,偏過頭掃了一眼某個不知道是哪裡的地方。她的眼眸之中有著鄭吒所不能夠理解但卻能夠觀測到的複雜情感。而下一刻,他聽到了畫師所提出的一個詢問。
「上個世界也就算了,上上個世界也同樣的一點看頭都沒有!什麼生化危機啊,那裡的劇情,景色,人物什麼的難道有哪怕一丁點存在感嗎https://www.hetubook•com.com!?雖然那個世界讓我解決了一些內在問題,和瑪格特羅伊德也好好地打了一場甚至還贏了一線……但這完全背離了初衷了啊!很不爽啊!」
他覺得自己現在最好別說話,因為打擾專業人士創作是不禮貌的行為。作為披著韋賽里斯殼子的輪迴者他鄭某人覺得自己應當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紳士,而既然是紳士,那麼在淑女們工作的時候就應該保持緘默。
於是畫師便打斷了他。
他揉了揉太陽穴,心中愈發的糾結。無論是艾麗斯還是冒牌艾麗斯全都不見了蹤影,而這導致的結果就是他鄭某人只能夠在這個微魔中世紀里無聊的度過一天又一天。
「是這樣的嗎?你很中意星河世界時期,甚至更往之前一些的歷險啊……」畫師托著下頜,似乎是輕微地嘆了口氣。「雖然如你自己所說,這樣子的的確是有些矯情,但我卻也能夠理解你的想法呢。畢竟無聊,的確是一個很強大的敵人。」
……
對於七國的舊貴族們來說,最幸運的一件事莫過於韋賽里斯是一位仁慈的君主。和他那些癲狂的祖輩們不同,他對投降者有著足夠的寬容,而他那歸於自身的偉力也足夠他行使這份寬容。除卻那些信奉七神,舊神,以及雜七雜八的信仰的狂熱信徒以外,他大方地赦免了所有不敬者的罪。
「然後是上上上個世界……天哪,我去的真的是魔戒嗎?為什麼主角隊被扔到一邊,然後我得去和那個世界的神魔干架啊。五隊大戰,一個隊直接咸了,一個隊全是垃圾,一個隊直接成為了我方的二五仔,剩下的那個根本就沒得打啊!雖說躺贏很愉快,我也不是矯情,但最起碼讓我體內的熱血好好的發揮一下,而不是就這麼乾脆利落的冷卻啊混蛋!」
「也不需要道歉。」畫師再次開口說道:「擅自地出現在這裏本就是我理虧,作為插手的代價,幫你畫一幅肖像是為了堵住某人的嘴。交易已經完成了,你只需要享受你將會收取的禮物以及將要背負的責任即和-圖-書可。」
「畢竟因果和命運都只是棋盤上的棋子,改變過去,並不困難。」
她出現得很突兀,但鄭吒卻並不覺得這樣有什麼問題。當畫師坐在高腳的畫椅上時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個無論怎麼看都和整個世界格格不入的傢伙,視線迅速地上下掃了一個來回。
鄭吒如此說道,而他的命令顯然有著極高的權威。那些他至今為止都懶得記名字,但卻真實地掌握著這個國度之中的諸多權力的廷臣們恭敬地朝他行禮,然後退開——而當他們退出大殿,在殿外等候的時候,一位身材嬌小的畫師不知何時便抱著畫具出現在了其中一人的位置上。
他氣鼓鼓地喘了幾口氣,從一旁拿起一杯涼水一飲而盡。
「無意義倒未必,但無聊是肯定的。我上一次的熱血沸騰已經是在星河戰隊時期了,而在那之後,一路過去不是無聊的碾壓就是躺贏!我很想痛快地打一場啊!不只是我,我想要和隊伍里的其它夥伴一起合作著去挑戰強敵,而不是每一次在開打之前先由那兩個女巫將對方削弱成狗,剩下的只需要A過去就了事!」
「漸漸的,我下棋的技術越來越好,原本能夠和我下棋的人一個一個的被我徹底擊敗,再也沒辦法和我同台競技。我獲得了勝利,卻也開始無聊——我開始在下棋的時候讓子,讓子也不夠就去下殘局,死局,然而我卻依舊贏著,一直贏了下去。到了最後,我甚至只能夠自己和自己下。」
鄭吒有些無聊地坐在君臨城內的鐵王座上,看著鋪設在殿堂大廳之上的,被製成地毯,宣示了他的君權的世界地圖以及恭敬地分列在地圖兩側的廷臣們,腦袋裡面滿是百無聊賴。
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名字被她如同閑時喝水一般的說出來了。但鄭吒一如既往的並不覺得自己的名字被她所知曉有什麼不對。他只認為自己有必要立刻,迅速,馬上,不做保留地回答畫師的問題,而沒等他的腦子將這些概念轉過去,喉與舌便先一步地發出了一連串吐字清晰的聲音。
「很久以前,和*圖*書我很喜歡下棋。因為我下棋的技術很差,幾乎每一次都需要竭盡心力,耗盡靈知,最後才能夠以微弱優勢獲得險勝,那個時候的我很喜歡那樣的日子,因為每一曲都是高朝,每一步都要竭盡全力——我享受那種感覺。」
畫師的年紀很輕,至少從外表看上去不會超過十二歲。她的個子不高,四肢纖細,純白的頭髮扎了一根長辮一直垂落到地上,精緻的面容之上則有著一雙奇異的猩紅蛇瞳。
除了畫筆掃過的沙沙聲以外,就只有鄭吒壓抑著的微弱呼吸。
畫師擱下手中的筆。
鄭吒深深地吸了口氣。
「而等到自己和自己下棋都下到無聊之後,我就只好去畫畫了。憑空創作總比在固定的規則里轉圈子更容易獲得樂趣。而我就一直這樣持續著創作的日子,直到某一天,我突然發現彼世上還有能夠和我對弈的對手為止。」
「不是淑女。」畫師調好了顏色,拿起一支稍微細長的畫筆在畫布上勾勒出廓線。她似乎是有些不滿地瞟了鄭吒一眼。而後者立刻就覺得自己最好乖乖道個歉。
良久。
「……嗯?」鄭吒揚了揚眉——這個動作讓他的廷臣們忍不住就是一抖——他嘴角抽了抽,有些無奈且沒有幹勁地揮了揮手。「不用找時間了,就現在吧。」
從狹海對面的戰火燒了過來,曾經一度墜落的坦格利安龍旗歷時數十載后再度飄揚在了維斯特洛的土地上。從南往北,一座又一座偉大的城市屈服於降世真龍韋賽里斯·坦格利安的無上神威之下。而等到有如頑石一般堅固的北境斯塔克家族的軍隊在曾經葬送了坦格利安家族的三叉戟河上被一擊而破之時,紛亂的維斯特洛七國終究是不可阻擋地走向了統一。
有些人說這是吉兆,是坦格利安家族註定重掌大陸的證明。然而鄭吒對此表示呵呵,他很清楚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受這個世界的本土神靈的待見。畢竟,他可是一路伐山破廟,斷絕了這片大陸上所有的舊世信仰。
鄭吒下意識地也從鐵王座上下來,然後有些獃獃地問道:「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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