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點律師。」他盯著沸精鉛質地的箱子，用力呼吸了兩下。
「嗯哼。聽聽我的推測好了。」
和以查預想的一樣。眼看蓄水池就要充滿，自動閥門向右轉動了半格，管道內部也響起汩汩的水流聲。
柯啟爾靠了過來，饒有興緻地對著閥門和管道左右觀看，很快開始發表意見：
「咯。」一聲輕響。
緊接著，上方快要蓄滿的蓄水池裡，液面安靜地開始下降。
青綠色的波紋從柯啟爾手心彈出，在那些藝術品一般的管道之間折射。
以查點了點頭，攤開一隻手。「是的。這是個製造邏輯珠的設備。整個區域都是。」
柯啟爾看著他，假天使看上去鎮定自若。這傢伙永遠鎮定自若，世界末日也好，藥水瓶爆炸也好，似乎都能在他那裡轉化為同一種態度：
錯的事情怎麼寬恕呢。他不明白，他只不過是個看守圖書館的權天使——還是不太合格的那種。
咱們該幹嘛幹嘛。
「有什麼情況？」
理www.hetubook.com.com智上他知道這是件糟糕至極的事情。但不知道要不要寬恕它。他想起加百列，天使長高大威武，光芒萬丈，只和他談過一次話——
咕嘟聲……來自管道的深處。
……
「你覺得，終點律師弄這些是為什麼呢？」
他認出來柯啟爾所釋放的是無害的蔓靈生命能量法術——回聲探測。
「債永遠也還不完呀。」柯啟爾叫道。「只有終點律師拿到錢了。但是那些可憐傢伙們的債一點都沒減少。他們要在這裏累到死。」
終道之末有許多詭異之事，會和能量法術互相干擾的法則生物遍地都是。普通的物質工具有時候反而更有用。
「我猜的。因為那傢伙說『還債』。」以查漫不經心地道。「這個理由就夠了。」
「那當然。好事。」以查嘲諷了一下，不過沒有阻止天使的行為。
雕像的右胳膊變粗變長，活動起來。它手中拿著一根普通的鐵制耙子，ｗwｗ.hetｕbｏｏｋ.cｏm•ｃｏｍ此時便伸臂繞過管道縫隙，去耙那個金屬箱。
上方蓄水池的銀色液面平齊到了距離邊沿一指的地方。
能聽到極其輕微的咕嘟聲。
柯啟爾面露一點驕傲，從手心放出一抹小小的青綠色波紋。
一時沒誰說話。
「沒有無緣無故的壞。」以查咳嗽了一聲。「我是說除了我們。這又不是地獄。」
「那當然。這種事情沒有地方可以與秩序之源相比。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們做的可都是好事。」
柯啟爾沒回話，面露憂慮，極其專註的思索。
倒是沒必要問他在做什麼，這些手拿各種工具的小雕像應該是以查專門為終道之末之旅準備的。
「看上去是的。」以查說。
「天使眼裡無對錯，只有好壞，和是否寬恕。」
金屬箱中的咕嘟聲也停了。
「噓。」以查示意了一下。
「他讓那些結構體做最簡單的規律運動。用蓄水池收集規律——再用這些設計好的機關釋放邏輯……和*圖*書那些結構體們一直白作功，勞動的邏輯收穫全攢在這個箱子里……」
「你在研究這個嗎？」
他認真地看著那些管道，又看看兩個蓄水池，又看了看整個大壩，和那些關著結構體的深井。
斜坡上黑洞洞的幾千個井口，像被某種刑具壓過的脊背。
柯啟爾停了一秒——他一方面驚訝，另一方面又有點羞愧，因為剛才過分注意工藝細節而沒察覺到那管道和閥門真正的用途。
上方蓄水池的水面很快降到低點。
他一邊嘖嘖稱奇，一邊滔滔不絕各種以查聽的耳朵起繭的工藝指標。
穿過管間縫隙望過去，最內側的一個卡槽內規規矩矩地嵌著一個泛著金屬光澤的結實箱子——箱子的質地和管道不同。
以查簡單地解釋了一下兩個蓄水池間欺騙勞力、永遠也蓄不滿的機關。然後在天使變得義憤填膺之前問：
剛剛的「熵爆」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嗯哼。但這不是我們操心的事。」以查指了指閃著寒光的金屬箱。和_圖_書「裏面要是有錢，我們就拿走。就這麼簡單。要打開看看嗎？」
他分別指向管道、兩個蓄水池，又揮手向外示意了那一大片深深的狹井。
正好他也想這麼做來著。
「也許這一整片都為了……不是單純的……這樣嗎？」天使的語氣逐漸變得難以置信。「真的？」
柯啟爾覺得冷。心裏和身上都發涼。
「我以為你們那的東西才是數一數二的。」以查冷淡地說。
真是大逆不道。
這有時真是種令人安心的特質。
有時候柯啟爾覺得自己眼裡挺有對錯。
以查指了指金屬箱：
「聽不到。材料是沸精鉛，反射所有聲波。」柯啟爾搖搖頭，又道：「不過它的結構很神奇。管道把向下的液流分成了十個不同的方向，好多地方鑲了引力石，讓裏面的東西形成渦流——」
視野邊角亮起白光，柯啟爾好奇地出現在身邊。看來他已經完成了一輪天使應該表示的同情，躁動的良心現在處於平靜狀態。
柯啟爾怔了一下，困惑地https://www.hetubook.com.com順著他的指向看去——隨著他陷入思考，回聲定位的波紋「咻」地消散了。「裏面有錢？怎麼回事？為什麼？」
終點律師做的不單單是壞事。還是錯的。
「你怎麼知道？原理你已經全弄清楚了？我還有些地方沒想通。」他想了想說。
以查利落地從懷裡掏出一個小雕像，彈了一下它的手臂。
在水流聲之間——
沒過多久明白了。
只不過是為了探查那些東西的精密結構。
「我沒猜錯的話，這裏面的東西是：『邏輯珠』。」
「因為他……壞？」
「終道之末的工藝水準果然是數一數二的。剛才那一邊，你沒看到那些井的位置排列的有多整齊！你可能沒發現——畢竟你們那裡不講究這個。這裏的地面都是完美垂直於重力的平面。看到這些管道了嗎？」
月光不懷好意。
柯啟爾有點猶豫不決。他下意識覺得不太好。
「箱子里有什麼？」眼看青綠色的波紋差不多探完了所有角落，以查問。
天使長說：
柯啟爾感覺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