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我找到了什麼。」
柯啟爾忽然扭過頭，一臉狐疑。「你叫我？」
什麼時候少的？
以查接過那瓶子，舉在眼前，左眼打光，右眼真知視線一掃。「邏輯珠？」
他瞟了那道龍捲一眼。
「壞？」以查沒有笑意地笑了一下。「只是教條、僵硬、又自私自利罷了。看來這位傳說中的惡棍沒什麼想象力。」
惡魔習慣地獄炎熱，此時他感覺寒冷。
小球排成乖巧地一串，在透明的吸管內上下來回移動不停，隨著移動色彩紋路不斷變幻。
看上去五十年前，這裡有一套專門的流程管理經營那些結構體的死活。一切經過精打細算，如何能在最少的投喂下獲得最大比例的勞力。
也對。這樣才符合終點律師對外所流傳出的那套行事方式。
他抽出最後一張冊頁。
散出去的沙漠半圓蝎蟹們少了幾隻。
每個日期下也分為三個數據：左邊兩個是以分鐘為單位的時間，右邊的則是長度——只是從單位看是表示空間距離的單位罷了。也可能是ｈtｔps://ｗｗw•heｔｕbooｋ.ｃｏm.ｃoｍ高度之類的。
他轉過身看著窗外，也許又陷入了憂鬱。「月亮變大了。」他用一種文藝的口吻說道。
瓶子內部填充著一道來回反覆以某種規律纏繞的透明細管，裏面流轉十幾個多彩珍珠一樣的小球。
「我這邊也找到了類似的。」以查邊瀏覽邊說。「這裏應該只是個廢棄工廠罷了。外面井裡那些都是工人。五十年前終點律師供他們有吃有喝的呢。然後就忘了帶走。」
三千五百年前在那裡的海邊，他獲得了一瓶默然墨水和三年的半身不遂。
以查並不急，隨手翻開一頁。
以查隱隱感覺到了什麼，快速向後翻。
冷。
那裡的標註是「危險超限」。
冷。
終道之末確實盛行優先考慮一種叫「成本」的概念。
是真知術帶來的視覺錯覺嗎？
以查沒有搭理他，翻著剛拿來的記錄。
啵。
以查收回思緒，看他手裡。
天使一隻手拿著一樣事物，模樣看上去很興奮。他看了一眼hetubook.com.com以查的不對稱眼睛，明白了怎麼回事，沒有對此多問。
柯啟爾左手是一疊鋒利的金屬冊頁，右手則是一個結構複雜的透明瓶子——
啵啵啵。
有幾隻扁平的鳥從窗口飛過。它們的翅膀完全不動。
「真壞。」柯啟爾說。
「錢耶。」柯啟爾有點小激動，他第一次親眼見到錢。
「我是不是出現幻覺了。呃。」柯啟爾喃喃地說。「月亮好大。海離我好近。」他說著，身體向外面傾去。
十個月亮幽光盈盈，露出大的驚心動魄的臉。
從裏面的數據能發現一些規律。
結構體的數量減少……還可說是在停止邏輯珠供應后噪解死亡了一部分，時間過長而連屍體都喪失了。
不美好的童年回憶——
「誰知道。」以查說。「多半是因為『成本』吧。」
這也是一套按照日期排列的記錄。
一頭有個漏斗狀的進口，另一邊有出口，都可以關閉和開啟。
伴著輕柔的海浪聲，以查又繞到面向大壩的窗邊。
他拿出最後幾頁詳細瀏覽ｗｗｗ•hｅtｕｂｏｏk•coｍ•ｃｏｍ。
在他這麼想的時候，又有一隻半圓蝎蟹從感知中消失了，像是被什麼吸走，然後凌空擦除。
冷風。
和現在的數量還是對不上——
不過，以查的注意力立刻被視野中那更顯眼的景象吸引。
「不知道。沒有。你看看？上面有日期。」柯啟爾敲了敲冊頁的背面。「我看到了後面，有特殊的標記。」
遠處海面上的龍捲如一盞雲霧製成的計夢沙漏，緩緩旋轉。
以查嘆了口氣，小心接過他另一隻手的那疊刃光赫赫的冊頁。「這是什麼？封面呢？」
「但距離目標更接近了，不是嗎？」柯啟爾保持樂觀。
那裡他很熟悉。
他什麼時候離牆面這麼近了？幾乎貼在牆上。
這個邏輯珠黑錢製造廠只是被終點律師廢棄不用了？
並不是毫無意義地放他們在這裏「噪解」而已。
那些井的數目，又怎麼會憑空減少呢……
「可能對終點律師來說，遷移這些結構體的成本，高出了重新找一批願意欠債的新勞力的成本。大約是這樣。」以查解和_圖_書釋道。
畢竟不是誰都是惡魔。
瓶子應該是專門特製存儲邏輯珠的。
找尋柯啟爾所說的「特殊標記」。
從上面來看，五十年前這個黑錢製造廠一直保持著規律的輸入和產出。記錄中兩個數字中較小的個位數是次數，較大的次數則是投喂數量。
腦中有根神經突兀地跳了起來。以查停下翻頁，用心感知。
「沒有。」
柯啟爾倒抽涼氣，重複了一遍這句話。「什麼情況下會忘了帶走這麼多……呃，那可都是……」
以查一把把他像鴨子一樣揪下窗檯。
大腿貼到了光滑、冰冷、無一絲划痕的牆面。
「成本。」柯啟爾嘟囔。
以查簡單瀏覽了一下《投喂記錄》。
「然後忘了帶走？」
確有一頁的記錄是標紅加粗的，還框了出來。上書「警惕」。那一頁代表距離的那一列數增長明顯。
日期……
看來是在這一次記錄之後這裏才被放棄的。
他掃向那一頁的右側，代表距離的那一列數陡然增大到了上萬。
危險和這個數有關……
最後一次記錄的時間也
https://www.hetubook.com.com差不多是五十年前——看來沒有錯，這個黑錢製造廠是在五十年前被棄用的。
以查實話實說。把冷水澆在天使頭上。「這點完全不夠我們找『終點事務所』或者『無所不為行會』的。我估計那總要上千。」
記錄的倒數第二頁用同樣的手段標紅加粗了。
「這一瓶只有十幾。」
背後的畫面顯露。
以查低下頭。
他還沒仔細看，柯啟爾突然在臉前白亮白亮地出現，一隻大海鷗般的落在窗台上。
同一記錄的兩個時間相隔的差不多，最少三小時，最多五小時。對應的代表距離的那一列則呈現緩慢地增長——從記錄上看，一千年內從大約五百米增長至將近兩千——上彎季增長的多，下彎季則相應少些。
就這麼一小段時間，旋渦似乎膨脹了一些，下端的「裙擺」部分也向上稍稍提了一點點。
終道之末著名景點，產出世界90％以上空能量：虛無之洋大漩渦。
直至最後一次投喂，結構體的總數目看上去也保持在將近八千左右。
天使的身體從窗檯讓開。
天使沒有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