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求救嗎?向誰?」她說。
以查的聲音飄飄然在再次浮現,「給你一個防身小建議:保持原本的面目。」
「所以呢?你能做什麼?」
「你變成這樣是想直接求饒嗎?」薇妮的聲音惡狠狠地從後腦的方向傳來。
跑出了黑暗。
他揮拳猛錘半精靈的脛骨,搏得一點空氣,然後靠著殘留的意識變回了人型。
惡魔有黑暗視覺。涅塞很確定自己現在保持著正確的形態。但還是什麼都沒能看見。
「哎呀,忘記補充了。」
嗡嗡聲像被真空吸走的小氣泡,在一瞬間消失一空。神經上的壓力驟輕,他總算能做出除了本能之外的其他動作了。
涅塞臉貼著地,感覺喉嚨里很乾,說話非常吃力,「神之大敵。魔中之魔別西卜……降臨在了主物質位面,我們得……」
《扒!戳!咬!》的第二小節響了。
涅塞沒有回答,只是動手想掀開薇妮,但一陣刺痛陡然來襲,如同一根燒紅的鋼釺扎穿了他的腦門。緊接著整https://m.hetubook.com.com個大腦都開始嗡嗡作響,令他忍不住想蜷身作嘔。薇妮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猛踹他的膝彎,讓他徹底喪失爬起的能力。
一愣之後,他還是躍起,向外沖。薇妮又落在他背上,膝蓋一頂,把他撲倒。
涅塞手肘撐地,準備再次跳起。
「得去搶救你的雞和鴨和鵝?」
比預想的順利——他很快聽到了惡魔老師的聲音。
以查的解釋剛開了個頭,涅塞的收聽就被打斷了。薇妮給了他臉上不輕不重的一拳。他跳起身,沒來得及做什麼,大門向內爆開了。
「保持全神貫注。」以查因特的教學浮現在腦海。精神力的彙集是第一步,一切的基礎,非常簡單。在之前的練習中,夢幻能量的出現和聚集大約會花費一秒到三秒的時間。
他邊跑邊唱起走調的巨靈心歌。什麼也看不見,他乾脆朝著心中劃出的直線一路狂奔,為自己加上輕羽步,令他有點吃驚的是,和_圖_書這種狂奔竟然到現在都暢通無阻,身體也沒在半路上被能量波切成兩段,這讓他的心情稍微鎮定了些,「請告訴我,惡魔們來幹什麼?會發生什麼?」
「好。好的。」
「噢,是維萊德。你看見啦?」
腦袋要炸了,冷汗涔涔而下。
「我知道是誰。是惡魔的女王。別西卜。她來了。」
以查接收到了他的話,很快口中換成了輕描淡寫的通用語,「還沒離開那裡嗎?不必擔心。可以先出去躲一下,結束了我叫你。」
走開。涅塞心想。他看著薇妮包著紗布的半邊臉,沒把她用力推帶到一邊,只是不理她。柔若無物的氣團成型了,他讓它振動,張開口,發出幾個金屬敲擊般的音節,正是《扒!戳!咬!》的簡化版開篇。
地精的腦殼發出「諾克諾克」的聲響。
「不能受惡魔之王的影響……」涅塞吃力地挪動嘴唇,「萬魔之魔啟動了面向所有惡魔的地域廣播……我之前還聽不到的……」
兩個地精在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命令下從後面跑來,試圖拖住薇妮。儘管其中一隻很快被薇妮打飛,另一隻卻成功履行了使命——咯吱了一下半精靈,涅塞趁機逃脫。
涅塞鬆了口氣,繼續向前跑。
翻天覆地的噁心感覺不斷衝擊著神經,他竭力忍受,勉強在逐漸變溫的地上和薇妮扭打在一起。
整個視野悚然全黑。
「您還在嗎?」
涅塞集中精神,感受縹緲的夢幻能量在接近胃的位置聚集,緩緩上升,在喉嚨中變成溫暖的一團。
「喂。你幹嗎呢。」薇妮把兩隻手按在兩個地精的頭上,不斷用手指敲著兩個地精的腦殼,盯著他看。
薇妮的臉突然出現在面前不到半尺。灰綠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連虹膜的紋路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她先是壓住他的兩邊耳朵,然後用力拍了拍他的臉頰。
強勁的熱氣流把他們幾乎掀飛,兩隻地精從他們臉上慘叫著飛過。涅塞被薇妮拉得伏倒在地面上,看到敞開的大門走過一對巨大的鱗爪——也和_圖_書許他未曾親眼見過的巨龍的爪子差不多也就這麼大。那是強欲魔的戰鬥體型。看來已經有惡魔轉換了界域,進入了他和普通人類可以接觸的狀態。衝擊波應該是這個轉換過程發出的。
沒想清楚,也根本不可能想清楚。後果完全無法預料。
而且多半是那一位。
在這致命的時刻,他們還近身纏鬥了一會兒。他心中有一萬個不樂意,但始終沒有獲得連續施法的機會。無法視物對他嚴重不利,對薇妮的影響卻似乎微乎其微。好在他沒過多久就想起還有其他預先設下的棋子可以撬動。
非常簡單的……
「維萊德。處理妥當你的事情。什麼也不會發生的。」
不知道是以查主動離開了對話,還是他斷了片,涅塞只知道自己的下一個感覺是脖子被薇妮牢牢絞住,兩邊頸動脈受到了她大腿內側肌肉的嚴重壓迫。
所以是非常簡單的。
「結束?請別讓我誤會,拜託您。」
「……契約……計劃……鏈接……耐心……」以查語速很快,但涅塞只和*圖*書勉強能辨認出幾個詞,因為他用的是惡魔語,話似乎也不是對他說的。他重複了一遍巨靈心歌的第二小節(這一小節起的是「強調提醒」作用),加道:「您在哪兒?地獄的惡魔軍團正在向主物質位面降落。」
「就是說……」
以查的回答氣定神閑,不可置疑,「我們一切照原計劃,可以嗎?」
黑暗中,他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地方,發力掙脫薇妮的束縛,向一邊滾去。但半精靈很快就跟上了,膝蓋跪在他的肩膀後方,讓他的鼻尖直接貼住地面。
薇妮冷嘲熱諷,「不管誰來,就這樣衝出去,你想清楚了嗎?」
黑暗仍沒有改變。純粹的全黑。真正的黑暗。能帶來這種真正黑暗的強大存在,以他所知只有一位。
但現在只有他在這。他在現場,有一點能力,清楚一點情況,可謂是天選之子,或者命定的倒霉蛋。他必須去,哪怕能做到的只是試探一下對方的意圖到底到達了何等程度。
他發現自己站在凱克米拉區的城牆最高處。腳下是累累的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