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看看？」談瀟把包裝給撕開了，裏面裝的是一個錦囊，打開后，裡頭躺著幾片堪稱流光溢彩的羽毛，在黑暗中也無比醒目。
談瀟想了想：「應該祖上吧，算是隔代繼承？」
林仰嘴巴張了張，他才剛剛說服自己孔宣有可能是嚇唬人的……
孔宣走在前面：「……」
孔宣：「……」
條件放寬了倒好點，讓大家興趣更濃了。
林仰在旁邊鼓勵地道：「一口吞！」
談瀟看著他。
談瀟搖頭，「那不是，我媽都不太知道這些，你可別和她說，也別跟其他人提了。」
裡頭裝的赫然是農莊里的特色手工竹制水杯，而且上面刻了雙喜。
比如現在，孔宣又嘲諷地回答：「你自己就能把自己嚇死。」
于貞貞將這些一一記錄下來，以便若干年後再查看年少時的晚風。
是正常的清甜味兒。
所有人轉過去，等主持人放好了東西，再轉回身來。
孔宣聽到自己的心跳就在耳邊作響，越來越快，血在涌動著同樣衝進心室，壓緊了心臟，一縮一縮的，又有因為那個笑容升起的勇氣在無限膨脹。
靈巫在折腰起舞，神靈留戀而未離去，神光昭昭，光華閃爍于其身，多麼美好啊。
「你們仨跑哪兒去了，人影都不見了。」于貞貞拿著麥克風，唱歌間隙說了他們一句，「倆人是談戀愛，仨人你們斗地主去了？」
這裏也沒什麼做法的道具，但幸好談瀟有「一點」關係，而且灶王要求的排場一般也不大。談瀟利用農莊現成的材料，找到紙，裁成紙馬，以及草料，再拿來水果、糖果、臘肉，以及雄雞一隻，也是農莊里養的。
「走吧，都在問我們去哪兒了。」談瀟看了下，其他同學老半天不見他們，都在問。
大家搬著凳子就往樓上跑。
孔宣在人間是沒有什麼私產的，但手裡還是有其他好東西，比如送過談瀟的高古玉。
談瀟看到孔宣沒說什麼，但是手已經在拔草了，恨恨往下揪。
孔宣嗤笑，他還沒聽過這個說法，還有人能喜歡輸的，「不懂。」
「表什麼文？」林仰戰戰兢兢道。
旁邊談春影倒是在斗地主，但農莊肯定有多餘的牌，按照一般的規矩，都是抽大小王。
「神了！太神了！」林仰激動地想抱一下談瀟，被孔宣頂開了。
「別動別動！」林仰安撫大公雞，只覺得這雞一撲騰，什麼東西甩進了自己嘴裏。
放在平時，孔宣肯定是立刻嚷嚷出來自己送了什麼好東西，現在他卻難得沉默。
守飯童子一聽，樂得躺在灶上直蹬腿。
林仰迅速回答：「八十塊零五毛。」
于和-圖-書貞貞又道：「再比如是真心話，我讓你說一說，你第一次見到ta的印象呢？」
「你真傻，你說要是在座有你喜歡的人，你一直不敢告白，這時候，我要是剛好選中你，讓你向這個人告白……」于貞貞鄙視地看了他一眼，不懂這種心機啊孔宣。
「呸呸呸！」林仰又哭了，不敢細想。
孔宣心咚咚跳起來——他還記得談瀟曾經躲著自己笑，令他極不明白笑容有什麼好躲藏。
「嗯。」孔宣這才把手裡吃蛋糕的叉子放下，很是苦惱的樣子，「我不知道你許願要的什麼，但我想送你這個。」
從字形看，靈便是巫祈舞之象，楚人說的「靈」，意思頗多，是巫也是神，「其詞謂巫曰靈，謂神亦曰靈。」
可是此時，談瀟眼裡盛著笑意，如同流水脈脈，清涼地淌過心口，令心臟充盈起來。
「這是……」談瀟被顏色晃得屏息一瞬。
你怎麼不早說？！孔宣暗自惱怒，「……繼續玩吧。」
這下大家深入感受到遊戲的樂趣，還挺有意思，一輪真心話大冒險一輪射覆地玩了起來，輸了的基本都選真心話。
「我希望把這個生日願望送給你。現在，該你許願了。」
悠長蟲鳴，同學們的嬉笑，月光在金屬上耀眼的反光，裝飾燈串如星河掛懸，這一切都在遠去與模糊。
林仰抽了一張「權杖十」，牌面是人在帶著十根權杖，十分沉重，「唔，火屬性，很多這種權杖，後面還有房子，難道是火柴？」
談瀟似笑非笑地輕聲道。
「位司喉舌，經理庖廚……司喉舌于北斗之中，察善惡于東廚之內。」談瀟在旁手指沾水彈向雄雞頭，見雞連連顫抖，就跟抽羊癲瘋一樣，便知可行，這便是代表灶神受領了，若不受領，是要把這隻雞也宰了祭去的。
此時已經遠遠能看到熱鬧的草坪了，有人在唱K，有人在烤肉，談春影沒打麻將了，在打撲克。
林仰揉揉肚子：「不舒服，抽空喝了個符水。」
蓋因巫乃神靈之所附，故此也稱靈。
「靈連蜷兮既留，爛昭昭兮未央。」
任何時代都一樣，祈神的公文也是有格式，談瀟唰唰寫完了表文，叫林仰簽字畫押，投入灶中，守飯童子便捧著表文去送加急了。
「孔宣，你要知道我的願望嗎？」談瀟忽然道。
孔宣：「…………」
談瀟差點笑了，「那你就這麼想吧。」想太多不是個好事，「我先幫你做個法，請灶王爺收回饋贈。」
于貞貞舉著相機拍攝，在取景器中捕捉到這一幕，眼睛不禁也彎了起來。
思想空白了幾秒，孔和_圖_書宣才想起自己可以說話了，他並未立刻許願，張口才發覺口乾舌燥，兀自完成未能說出口的真心話，「……初次印象就是，我想，我一定給他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
那不是要全軍覆沒的節奏？
接著便是輪流抽牌，看牌面猜測，于貞貞用的反正是副新手塔羅，標明了屬性和對應的星座，加上可以看圖說話，訊息還是比較多而直觀的，就看各人聯想能力了。
林仰和談瀟擠了擠眼睛，他怎麼說來著。
「好！好！還是這個要緊。」林仰擦了擦快被風乾的眼淚。
「化燒紙馬草料即可。」談瀟將草料和紙馬收攏在一起，孔宣打了個響指，草料里就躥起了火苗，將其焚燒殆盡。
……
孔宣面無表情說出了令人驚恐的話，林仰大喘氣幾下：「……不，不是吧，嚇我的吧？！」
于貞貞跑開了。
談瀟對孔宣笑了笑。
「行吧……那玩什麼遊戲？就抽撲克牌唄？」
林仰一僵，他甚至不確定雄雞身上沾的什麼東西甩進來了，草料還是雞屎，因為到了他嘴裏就成鵝肝味兒了啊啊啊！
林仰看了，不禁道：「對哦，還有阿姨，你這孔宣難道是從阿姨那繼承來的？」
所有人抬眼，清楚看到天邊一顆流星，如同火球一般，拖著尾巴長長劃過天際。
這裏周圍還黑漆漆的，誰知道班長又想出什麼招。
談瀟閉上眼睛，燭火搖晃在他臉上，融成一片暖色調，眼睫的陰影也被放大，身旁是合唱的同學們，孔宣也正低頭定定地盯著他看，還後知後覺地問其他人：「他為什麼不說願望？」
「你們回來的正好，正說玩遊戲，然後輸了的真心話大冒險。」于貞貞唱完最後一句，拎了個瓶子跑過來，「快點快點，坐好了。」
「玩兒去吧你！」于貞貞站起來，大人們早已先去休息了，讓年輕人自己玩。「這都快十二點了，我去把蛋糕拿來。」
「怎麼，又有新猜想？」談瀟隨口道。
「就是情況說明。」談瀟一般是用毛筆寫，這裏沒有，就用圓珠筆和作業紙寫，「你請人辦事，總得把事情說清楚。」
于貞貞則用自己剛學的東方玄學起卦猜，「震，震是木製品？和林仰的好像還有點對應，也有木柴的物象誒！」
「說出來就不靈了啊。」
「但其實，根本是我被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談瀟往林仰臉上也彈了點水，「可以了啊，還愣著，把雞放下了。」
「哈哈哈哈哈牛哇！」
「還有幾個小時就是談瀟的生日，我保證不過分，我們就小小怡情。」于貞貞一臉你們怎麼這麼弱，「再說和圖書
，阿姨還在旁邊，我能幹什麼。」
于貞貞、談瀟和孔宣三人猜的，都不算錯，于貞貞猜的稍微勉強一點，但也沾邊了。
孔宣立刻道：「好啊。」
「哎你這有意思么班長！」已經有人哀嚎起來，「我害怕跟你玩這個，上次郊遊你讓我去抓□□，我怕你！」
林仰看到孔宣走路帶風地出了廚房，沉思，「我感覺他……」
孔宣喉結滑動一下，單手環住了談瀟的腰，托起來，令他坐在高如祭台般的桌上，比自己的視線要稍高出一點兒，這是一個與平時截然相反的視角。
結果這麼玩下來，漸漸就有人發現了，其他人包括于貞貞都是有輸有贏，可談瀟和孔宣就沒輸過，倆人占的和大家一樣含糊，就算不對也總是能沾邊。
「既然你是個巫師，」林仰想了想孔宣這狠毒勁兒，「他是不是你養的什麼蠱蟲，或者簽訂了打工契約的妖怪之類？ 」
看看。
「這就是巫師嗎？塔羅也這麼准，拉文克勞的吧你。」于貞貞感慨，還是糾結于兩人都沒輸過，「你是壽星也就罷了，孔宣這個，嘖嘖，不行哦，總是贏就是輸懂不懂？」
林仰登時不動了，忍住品味嘴裏的鵝肝味，只覺得現在的談瀟雖然沒穿祭祀服也沒拿什麼道具，但冷冷一眼就讓他瞬間噤聲，不敢放肆。
「哦！！」
「瀟仔十八歲生日快樂！」
孔宣臉頰微紅，擺手表示不算什麼。
「……」孔宣還真張大嘴，把整個奶油巫師給一口塞嘴裏了，臉頰鼓鼓，嘴邊還沾了點奶油。
他不知道現在流行的習俗怎麼成了吃蛋糕，還默默許願，不說出來也不點名道姓告知神明，他要怎麼知道該給談瀟什麼？
要說孔宣以前表現得的確怪怪的，但正常情況下誰會往非人類方面想，就是剛才，他也只是猜測孔宣難道也是巫師。可孔宣這話說的，到底啥牛x人物灶王爺要站起來迎接你啊……
林仰把那雄雞一拋，就見剛才還抽風的雞一落地，撲騰著健步而走，落荒而逃了。
談瀟看了看孔宣，含蓄地反問：「你覺得呢？」
大家齊齊起鬨：「一口！一口！」
「別說了快許願啊！」
但打死他都想不到孔宣是神仙，倒是聽談瀟說過，很多妖怪喜歡自吹自擂，孔宣平時口氣也不小，還經常素質極差地擠他。
「……」孔宣咬牙道，「我聽得到！」
「九天東廚司命太乙元皇定福奏善天尊……」談瀟邊聽守飯童子念全銜邊寫，有守飯童子在，這公文格式自然錯不了。
不是隨手就把試卷弄來了？不對，應該根本不用上課吧，哪有自己折磨自己的wwｗ.ｈetubｏｏｋ.coｍ.coｍ。
林仰抓著雞，僵硬得不能動彈，「？」
談瀟含糊地道：「反正是家傳的。」
談瀟：「那你吃點雞屎試試？」
「還差一個，得寫個表文。」談瀟思考了一下格式，抬頭還得換成灶王。
「火流星！」于貞貞有時候也拍一下星星，可惜今天沒有帶更專業的設備，否則能拍得比較清楚。
「哇！」更時髦了，林仰興奮地道，「牛哇，是你繼承來的？！難怪之前他認識你，你不認識他。」
「這裏視野還不夠好，被樹擋住了，要不天台去看？萬一還有流星呢？」
林仰每每總是差一點，直呼自己是思維有問題，已經要把底褲顏色都說出來了。
談瀟平時說話就喜歡似真似假、半真半假，林仰聽孔宣的話，愣分辨不出真假。
……
唉，這可怎麼辦……
不過於貞貞說的射覆，大家還是感興趣的。
「……呵呵呵。」林仰覺得不好笑，因為他剛才是真的可能吃到髒東西，他用自來水漱了漱口，然後切了一小塊蘋果放進口中。
談瀟又喝了一口橙汁，慢一步地把所有禮物收攏起來，調侃留在身邊的孔宣：「大神你又送的什麼古董？」
「嗯……」林仰聞著味兒有點大，估計雞爪子上還沾著雞屎，但他還不得不抱緊了，人家雄雞也不願意讓他抱，在用力掙扎。
「看，看，流星！是流星！」
也是啊，這是有家長在附近，大家肯定不會鬧得太過分。
于貞貞找了個工作人員當主持人，「姐姐你隨便放個東西進去，咱們先玩輕鬆點，只要沾邊了就不算輸，比如你至少說明是幹什麼的，或者五行屬什麼。」
他看到孔宣也跟著塞了個小盒子，不知道孔宣準備的又是什麼。
「我就差一點！」林仰不滿地大叫，「我應該也猜木頭，好歹也沾邊，不該說火柴的。」
談瀟仰臉給他鼓掌，「好厲害。」
「你捧著這隻雞。」談瀟叫林仰抱住那隻雞。
「那我也抽塔羅？」談瀟倒是也會卜算，但按照規則他得抽自己不熟悉的，一看牌面，星幣八，是一個人拿著工具正在製造錢幣，「這人手裡也有棍子，那感覺東西應該是長條形，而且可能是手工製品。」
「走走！」
他只是沒有這方面的知識儲備，才會被嚇到好吧。
隨即，隨著談瀟吹滅蠟燭，歡呼聲、祝福聲也再次響起。
眾人：「……」
孔宣微微仰臉，睫毛顫動，閉目向他的信徒許願：「仰憑靈祐，遂我凰求之願。」
接著念頌寶誥，令林仰握著雞頭，向草料之內推，如是三次。
談瀟把蛋糕切了，一人一小塊，晚上不能吃太多，和_圖_書不然積食了。
大家一一送上自己準備好的禮物，談瀟沒立刻拆，「謝謝。」
「應該還是嚇我的。」林仰想了半天，也沒證據證明灶王站起來是因為孔宣，他自語地道，「那麼厲害還補什麼物理……」
「那我這就，好了？」林仰咂巴了一下，嘴裏沒什麼味道。他平時也老拿要去談瀟家做法開玩笑，但這還是談瀟第一次給他做法，好神奇。
「今天大放送，不止壽星可以許願哈哈。」
原來有些東西無聲卻有痕，而且如此明顯。
「這我懂，而且我本來就每天嚷嚷你是個巫師，現在說也沒人信我。」林仰倒是很有自覺，他這和「狼來了」差不多，「可不是阿姨那繼承的，哪繼承的？」
其他人十分淡定：「哦。收了你多少錢？」
大家各自猜了一圈，打開盒子一看。
談瀟把帶巫師小像的那一塊蛋糕切給了孔宣，孔宣想吃，又不想把小巫師切開，他躊躇地看了半天，發現談瀟還在盯著自己，彷彿等著看他怎麼吃。
別以為你要過生日，我就不可以生氣了！到底誰繼承誰啊！
「安靜。」談瀟看了林仰一眼。
「生日快樂！」
「卜卦難看懂，我們用塔羅牌啊，你們當抽卡遊戲玩也行。」有于貞貞的科普，大家對塔羅還真有那麼一點點了解，「放飛想象力就行，沒猜出來的全都接受懲罰。我學過塔羅，我就和你們相反，我來卜卦，這個我剛接觸，可以吧。」
「NO，我們來猜物品，就是古代的射覆，東西藏在盒子里，然後其他人卜卦猜。」于貞貞玩個真心話大冒險，前置遊戲還要那麼難，大家一聽，大呼我去，我們哪會卜卦。
「十二點了十二點了，吹蠟燭！」林仰把蠟燭點燃，然後起頭給談瀟唱生日歌，「許個願啊！」
孔宣也抽了一張，他雖然稍一動念就能知曉物品是什麼，但克制住了沒看，抽出來一看，是張戀人牌，「裏面的東西，可能是成雙成對的？」
林仰感覺自己的小腦要萎縮了，這，我們瀟仔的同桌不是人？
今天的天空能見度很高，就算是不看流星，也有滿天繁星可賞。
于貞貞去冰箱里把談瀟生日蛋糕給拿出來，這是談春影訂的，上面有個戴孔雀儺面的小巫師。
「胡說八道，不說出來怎麼靈。」孔宣哼道。
「瀟仔，你是我親同學，灶王站起來真的是因為他嗎？他是不是故意嚇人？他到底是不是人？」林仰被一連串打擊搞得有點疑神疑鬼，畢竟一切都和他想的不一樣，他都落魄書生了，同學也成真巫師了。
然後大家笑成一團。
孔宣：「……」
忽而有人興奮地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