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溯剛回答完提奧,忽然注意到旁邊的視線。
應沉臨問:「基站是……」
應沉臨拿著遺產的數據板,「這是怎麼回事?」
應沉臨聽到這稍稍一頓,作為養過淵的人,他知道淵修復是所有機甲里最貴的。
而在那時候,基站防禦系統已經在多次遭受污染物火的攻擊下出現耗損的狀態,誰也沒預料到在污染物火之後迎來了一波污染物暴|動,那場暴|動的規模又大又猛,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甚至伏擊了當時準備撤離的研究員小隊,導致了第一批外撤的研究員喪生。
林垚:「不止兩管吧?」
沈星棠看著神色如常的應沉臨,見他的情緒好像沒怎麼被影響,原先擔心的情緒散了幾分,「記多少寫多少賬單,張老闆能替我們報銷已經很不錯了,這次你們在污染區里不是殺了不少污染物嗎?異能晶資源拿了不少,實在不行就拿著資源兌一下……」
就如爺爺的突然離開,所有記憶好像隨著時間從他的大腦里剝離。
應沉臨的視線落在那份數據板上,他沒有動手去拿那份數據板,也沒心思去細究那些遺產里東西是什麼,他回想著丘老的話,從對方的話里漸漸勾勒出一個他從未知道的真相。
似乎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又好像只是過去短短几分鐘,應沉臨才問起了師雪君,「我母親也死在科里亞禁區了嗎?」
提到疾風基地張哥,江思淼把光腦通訊記錄拿了出來,上方全是張哥發來的問號,滿滿當當鋪滿了整個屏幕。「他後天要來接疾風的人回去,到時候把賬單給他。」江思淼沉默著收回光腦,「當然疾風基地許諾的事不會賴皮,但你讓人報銷總得寫明用途吧?」
遺產清單上列出來的是屬於應陵風的資產,包括他留存在邊境軍銀行里的所有資產,還有一些暫時不能兌換的異能晶資源等。
「喏,人醒了。」游溯。
沈星棠早就習慣游溯這說話欠打的語氣,「林中將昨天也來了一次。」
「還能說話。」游溯收回目光,「看起來精神還可以。」
林垚湊近看:「沉臨人還好嗎?」
霍焱:「忘了忘了,還好沒事。」
「叛逆期?」游溯聽到這個形容輕笑一聲,他的餘光忽然注意到什麼,隨口道:「你該擔心的不是我,有的小孩比我叛逆。」
KID沉默了。
這是他上輩子到最後也沒能知道的事情,在他的年幼構想里,父母是一對恩愛的夫妻,優秀,強大,早年因為意外去世。一切真相比他構想真相的更為沉重,唯一不變的是他父母正直善良,應沉臨突然想知道更多關於他父母的事,想從其他人口中聽到更多的過往。
應沉臨聽著其他人七嘴八舌地說著,才知道霍焱這腰傷是還沒退役的時候受的,這次是因為接連兩次承受巨大的衝擊,才會導致腰傷複發,「是我的問題。」
和_圖_書話剛說完,病房門口處傳來提示音,沈星棠幾步走過去開門。
游溯:「沒有。」
丘老回想起當時的狀況,「為了保住你母親和你,醫療人員進行了很長時間的努力,你母親擔心間接感染影響到你,在術中提出了胚胎隔離培養。她自身的體質只有B級,經歷了多場手術,你從培養艙出生的時候她還抱過你。」
「你能有什麼問題,這次大家都沒問題。」霍焱笑道:「就別想太多了,我最多坐幾天輪椅。」
當時那隻污染物打不動,他就多試了好幾回,多少管來著?
「我跟沉臨不一樣,我腰部那點機械不需要經常檢查,就學別人搞了點人工皮膚,你們看不出來也正常。」霍焱語氣裡帶著幾分笑意,「都是小傷,這次是壓狠了,裏面一根神經斷了,這才出來點問題。」
KID眾人:「?」
「沒拿那麼多,裏面有十幾管是戚司城送的。」季青鋒翻著賬單說道:「好像不止55管吧?後面在地底炸那污染物的時候,鹿溪你跟霍哥是不是也撒了好幾管?」
一群人絞盡腦汁地在那想著,應沉臨低著頭,他算完交代道:「好像不止81管,我之前用的那台單兵機甲的沒算上。」
丘老把帶來的東西遞給了沈星棠,拄著拐杖走了進來,「孩子,身體好點了嗎?」
沈星棠送人離開之後,見到做完身體檢查回來的KID的眾人,考慮到應沉臨剛剛睡過去,她只好又把人趕走。等人走完了,才注意到游溯還沒走開,而是隔著病房外的特殊探視玻璃,見到房間里的擺設。
丘老看著這樣的應沉臨,從他的側臉上隱隱約約看到了幾分年輕時應陵風的模樣,只是應沉臨長相沒有像應少將那麼鋒利,反倒是更像他的母親師雪君,尤其是一雙眼睛,與師雪君一模一樣。
季青鋒捏著眉心開始思考:「我記得當時撒能源液的時候,我懶得往回基站充能,多撒了兩管。」
20年前科里亞禁區污染物發生異變后,處於C-147基站內所有研究員被困,駐紮的邊境軍的士兵艱難抵抗許久,也沒能解決那隻從邊境污染區逃竄而來的污染物火。應松山向上級遞交緊急報告,曙光邊境軍派來了特殊部隊的精銳,整整耗時兩天才將那隻污染物火擊殺。
應沉臨撐著坐了起來,這一次他睡的時間好像很長,窗外有光線折射進來,隱隱約約他聽到了其他人壓低的說話聲。
「這小孩怎麼起來都不叫人的。」她急急忙忙進去。
……
熱鬧的聲音在應沉臨再次清醒的這一刻傳來,沈星棠游溯進來后,季青鋒跟林垚也跟著進來。在他們後面是推著輪椅鹿溪,霍焱坐在輪椅上,看著病床上的應沉臨便熱情地打了聲招呼,只是他剛一抬手,牽扯到的腰傷惹得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遺產……?應https://www.hetubook.com.com沉臨的神色有些怔然,他正想伸手去碰的時候,沈星棠已經先一步把數據板遞給他。
游溯落後她一步,遠遠看去,見到某叛逆小孩一臉剛睡醒的模樣,眼睛還在到處亂瞄,似乎在找什麼人。
「照你那種腰傷,多虧這裡是第一醫療站,換成別的醫生多半要你在床上躺十天半月。」江思淼跟著走進來,「老老實實在床上躺著不行嗎?還到處走。」
在病房外等著的沈星棠已經走了進來,她朝著丘老微微頷首,「之後我來照顧他,您不是還有工作嗎?」
鹿溪交代道:「地底的時候,我把存儲倉的能源液全撒了。」
「C-147基站是你爺爺的心血,最開始的設計是他,最後得知無法撤離融組武器設計屏蔽系統的也是他。」丘老看著數據板,「這套許可權演算法是他的演算法,他很喜歡用,也用了很多年。」
病房內的溫度被調高,在他手中的數據板被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那位老人什麼時候離開他也不清楚。
「她是死在你出生幾周之後的某天夜晚,毫無徵兆的感染惡化,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基因病,導致全身的身體細胞崩潰。她自身也是個污染物研究者,知道那樣的情況已經無法迴轉,臨走前將你託付給你的爺爺應松山。」
應沉臨低頭,面前應陵風三個字赫然在目,問:「我父親他當年沒有離開科里亞嗎?」
「你可別放心上啊,我這是舊傷。」霍焱見應沉臨擔心,急忙撩起上衣,腰部有固定用的醫療裝置,除此之外,應沉臨還看到了裝置之下的機械皮,雖然只有小小一處,但能看出對方的側腰是一層機械皮。
KID眾人陷入沉默,能源管用都用了。
見著KID一群人在算賬,游溯頸間的鑰匙亮了亮,機甲提奧回想道:「游溯,你在地底炸污染物的時候不也用了好多能源管嗎?咱們用了多少啊!」
「我們知道那件事不能怪你爺爺,當時他作為基站站長,優先的責任就是保護所有的研究員,他沒有讓研究冒險去處理研究成果,而是第一時間讓研究員前往基站內的特殊保護室內等候後續的救援。」丘老回憶起當時應松山擋在所有人面前的模樣,「因為基站出事,當年在邊境軍聯繫到他的時候,他自責卸任。」
應沉臨的腦子鬧哄哄的,連著自己什麼時候睡過去都不知道。
「應松山是你爺爺。」丘老見到應沉臨的茫然的模樣,很有耐心地解釋道:「遺產清單上寫著的應陵風是你的父親,特殊部隊應少將,而你的母親叫師雪君,曾是C-147基站的首席研究員。你爺爺跟你說過這些嗎?」
沈星棠道:「丘老不久前來看他,說了點話。」
鹿溪用手指算了下,「合計起來應該是81管。」
「您能告訴我嗎?」應沉臨問。
和_圖_書游溯聽到林中將,臉上表情沒什麼變化,「第一總軍的位置就在隔壁不遠,他會來不奇怪。」
「你應該知情。」
「有人來過了吧?」游溯道。
游溯從沒計算這些,「忘了。」
如果要精確到某一管用到哪裡,一時半會他們還真想不起來。
「要不是這次受傷,我都不知道老霍腰打了機械補丁。」季青鋒這幾天跟著霍焱治療,從霍焱相熟的一個醫生嘴裏得知,原來霍焱早年受傷來過這裏治療,左側腰有三厘米寬的脊柱都是機械補丁,「我都見了霍哥脫衣服那麼多次,就沒看到他腰有什麼不一樣。」
沈星棠捏緊了賬單:「?」
丘老年紀已經很大了,聽到應沉臨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神色浮現幾分懷念的情緒,「他還是這樣,很喜歡把知道的東西都教給別人,以前在研究所的時候,他一直很喜歡的教人,有時候我覺得他比我更適合教學生,但松山很少收學生。」
聽到應沉臨念出這個名字,沈星棠稍稍一頓,解釋道:「應陵風曾經是曙光星系邊境軍特殊部隊的領隊,你記得這次陸中校帶領的隊伍嗎?應少將曾經是他們的上司……」
旁邊,聽到這個結果的江思淼停了一下,愕然道:「什麼!?你們哪來的幾十管!」
沈星棠看到這裏,默不作聲地從病房裡撤了出去,把病房的空間留給應沉臨跟丘老。丘老關注著男生的精神狀況,確定對方狀態良好,才拄拐走到他醫療艙的旁邊,「數據板上的密碼會解嗎?」
「我們廢物利用了,當時沉臨不是改了基站的能源倉嗎?我們拿了空瓶子又裝了好十來管。」季青鋒說完確通道:「你放心,基站都塌了,他們發現不了我們偷了那麼多能源的。剩下的不是疾風報銷嗎?」
丘老搖了搖頭,斟酌之後他鄭重道:「你父親是個令人敬佩的軍人,到最後他也在鎮守在暴|亂的第一線。」
接觸到對方的視線,游溯莫名沉默了一會,似乎經過了短暫的計算:「幾十管有的。」
霍焱笑道:「床上躺著多悶啊,沉臨要不也搞個椅子坐坐,我們出去外邊晒晒太陽?」
沈星棠:「……」
丘老替他調好了病房內的溫度,等到應沉臨睡熟了,才把他手中的數據板拿開,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
「不……星棠,不好兌。」江思淼把另一份賬單遞給了沈星棠,「這次全部機甲的耗損程度達到了60%以上,算起來只有鹿溪跟游溯的機甲是所有人里保護較好的,耗損度只有62%,其他人耗損度都在70%以上,最主要的,我們報廢了3把高級武器,4台機甲需要重新選材重造,其中包括造價昂貴的S級機甲淵。」
軍制數據板一碰就提醒著輸入許可權密碼,應沉臨看到這個熟悉的密碼體系,與在c-147基站里看到的許可權密碼的一模一樣。
沈星棠冷眼和*圖*書看向KID所有人。
「那是你父親犧牲后在邊境軍里留下的所有遺產,被你父親曾經的戰友,現如今第一星域總軍特殊部隊主負責人林中將代為保管,本來應該在當年就交還你的爺爺應松山,只是你爺爺不辭而別,我們最後也沒把這東西交還給他。」丘老小心詢問道:「孩子你想知道20年前的事嗎?」
「當時所有研究員從基站撤離之後,你母親師雪君受到污染物間接感染,在治療的檢查中我們才知道那時候她已經有五個月身孕了。」
「有任何情況跟我說。」丘老看著熟睡的應沉臨,「我明天再來看他。」
「81管怎麼算得!?55管還是我掰著空管翻找監控數據數的。」江思淼目瞪口呆,第一次懷疑自己算術出了問題:「戚司城送了你們十幾管,剩下的能源液哪來的?!」
江思淼原以為是誇張的說法,聽說KID從基站里薅能源液還鬆了一口氣,看著這群人越算越多的賬,他目瞪口呆:「等等?!你們該不會把基地里所有能源管都拿了吧?!一管也沒留?!」
應沉臨小聲問他:「你用了多少啊?」
他偏頭看著遠處沒有關緊的病房門,從那門縫往外看,看到了KID一眾人停留在外邊在說著話。只是他剛坐起來沒一會,門外有個人的視線掃了過來,男人穿著休閑服,臉上的表情一如既往沒什麼變化,只是對方視線掃過來的時候,應沉臨莫名就想到夢裡咚咚咚的心跳聲。
「比起這個,你們不好好交代下能源液的事嗎?」江思淼把一張賬單擺在KID眾人面前,「一共55管能源液,出發前我都不知道你們從基地里掏了這麼多能源管,我昨天剛檢查完機甲,你們用得一點都不剩了!??」
沈星棠沉默地從季青鋒手裡抽過了賬單,看完又道:「你發給老張了嗎?」
他分不清這些是夢還是真實,但等他清醒的時候,最開始的那種渾噩感已經消失了。
……
應沉臨分不清是術后的疲憊還是別的原因,夢裡好像有些影像復現了出來,他感覺自己被一雙溫暖的手抱著,又好像看到漫天大火里某台機甲斬殺污染物的英姿,老房子里坐在實驗操作台的爺爺……混雜的記憶交匯在一起,地底空間的轟炸聲跟嗡嗡的電流聲,到最後是他在游溯駕駛艙里時從對方胸腔里聽到咚咚咚的心跳聲。
「按照修復機甲所需要的材料,以及我們還需要斥巨資引進一台醫療機甲。」江思淼說道:「真要兌起來,可能我們除了拿到的那幾顆S級資源,其他的所獲所得都要用來修機甲了……比起丘津那時候的大收穫,我們這次可以說虧了。」
遭受到大量污染物襲擊,基站內部的信號無法傳送給科里亞管理總局,地基設施被污染物衝垮,錯過第一時間的求援。最後是應少將殺出一條血路,給基站人員的撤離和-圖-書以及後來人員支援開路,才讓當時局面有了一線生機。
應沉臨的視線隨之看了過去,見沈星棠一開門就看到一個年邁的老者,直到老者開口的時候,他才注意到對方的聲音有點熟悉,「老先生?」
季青鋒喊道:「什麼人醒了!?」
所以現如今一次聯合清剿任務,讓他意外地得知了當年的事情,好像所有事情在他阻止黑洞的時候就如同蝴蝶煽動走到了另外的走向。
三個人的故事,對於應沉臨來說就好像是相隔兩輩子,他對爺爺的記憶只有上輩子幼年時那短暫相處時光,從他記事到爺爺離開,他有一個短暫又快樂的童年。對父母的記憶更少,爺爺光腦里的短暫影像,老房子里特意列印出來的老式相片……老實說應沉臨完全不記得了,只記得自己看過,卻不記得那個影像是什麼。
「沒。」應沉臨把計算后的許可權密碼輸入,彈出來的是一份詳細的遺產清單,在清單的正前方寫著應陵風的名字,他默默念著這個名字,覺得名字有點熟悉似乎聽爺爺說過,又覺得這個名字過分遙遠。
醫療艙里的男生微微垂目,一雙眼睛停在數據板上,帶著幾分茫然,又像是透過數據板在看什麼。
在丘老說完這些話后,應沉臨罕見沒有再開口。
「會,我爺爺教過。」應沉臨看著他。
丘老繼續道:「之後你爺爺完成屏蔽系統的設計,帶著你離開了邊境軍,了無音訊數年……松山大概不想再看到親人犧牲了,想看著你平安長大。」
「霍哥,醫生說你還不能抬手。」鹿溪小聲道。
沈星棠瞥了他一眼,「你知道你現在算什麼?像是個沒過叛逆期的彆扭小孩。」
暴|動持續了整整三個月,犧牲了大量人員,基站防禦系統的耗損,才引起後來的基站內部震動問題,使得廢棄污染物武器的組織殘液流入了武器存放室。這也是應松山後悔的事情之一,如果在最開始發生暴|亂的時候,他能第一時間去處理武器問題,這個融組武器也不會拖住邊境軍整整20年。
應沉臨看到霍焱的時候微微一怔,想到當時危險時刻擋在他面前的防護罩,「霍哥,你的傷……」
「可能說過,但我沒有印象了。」應沉臨看著遺產清單上的名字,三個字里的熟悉感很淡。
「好多了。」應沉臨如實道:「謝謝關心。」
沈星棠聞言一頓,順著游溯的目光看去,注意到病房裡坐起來的。
算上他的私人小金庫,想要把淵修復如初,可能要把所有的金庫都貼進去。
「你跟他是有什麼深仇大恨嗎?為什麼這麼不待見他。」沈星棠不明白游溯態度。
房間內安靜了下來,只剩下男生平穩的呼吸聲。
他說完鬆了口氣,「還好醫療費是邊境軍報銷。」
沈星棠:「怎麼了?」
他一扭頭注意到應沉臨在看他,想到當時使用能源液的時候,對方也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