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仞與秋剪水領著阿葉一路來到岳州城北,在城門口有個望風的乘鋒幫刀客,楊仞讓他去雇了馬車,護送阿葉北去。
楊仞點頭道:「那好。」
楊仞拍了拍阿葉的肩膀,微笑道:「龍鈞樂這可小瞧你了。」又問道,「不知他倆打算如何害人,有沒有定下什麼詭計?」
楊仞心下微奇,道:「且不管他。」又問阿葉:「岳凌歌賠給你的銀兩,你可有帶在身上?」
徐開霽聞言目露讚許之色,這「忍不住」三字,足見阿葉的俠心熱腸。秋剪水上前兩步,面對阿葉,鄭重道過了謝。
楊仞眺望一眼,道:「船上怎麼沒點燈?」
秋剪水聞言一驚,轉念又想:有賀風馗、方輕游以及趙長希、游不凈這四大高手,要制住龍穆二人倒也不算難事。
楊仞凝神瞧去,心下一凜,笑道:「燕寄羽,原來你是藏在湖上。」
楊仞莞爾道:「無妨。阿葉,多謝你冒險跑來將此事告訴我們。」
阿葉道:「我昨天便想出來,就是不知你們在哪兒,陳掌柜怕我又和上次一樣『貪玩』跑走,將我看得很緊,說我再敢亂跑就打死我,可我今早實在忍不住,見這兩位大叔也要找你們,便跟著跑出來了。」說話中指了指何輕生、裘駟。
「這我沒聽到,」阿葉臉上一紅,道,「他倆說到這裏,便讓我出屋取酒去了。」
www.hetubook.com.com楊仞道:「甚好。此去廬州路遠,我找個人護送你去廬州。」
「我……我也不知。」秋剪水微微搖頭,仍覺難以置信,想到自己多年敬重的師叔卻要害自己,心中說不出的苦郁失落。
楊、秋二人告別了阿葉,漫步回城,半路上那個扮成小販的乘鋒幫刀客又來稟報,道:「已遵照幫主吩咐,將龍鈞樂、穆清池擒住。」
明月當空,舟行輕快,漸至徐開霽過去月余與留影舫刀客比斗的那片水域,徐開霽望見遠處有三艘船隱約可見,鬆了口氣,道:「瞧那三船的輪廓,便是『留影舫』一派的畫舫與兩隻輔船了。」
徐開霽笑道:「我的傷勢無礙,不過睡個懶覺倒也不壞。」環顧四周,見鋪子斜對面便有一處遮陽的寬大屋檐,徑自走過去,便要鋪褥子。
楊仞買了幾塊糖餅,領著諸人來到燒鵝鋪子,已是晌午。徐開霽討要了一根鵝毛,又借了些清水,將鵝毛仔仔細細地洗凈。
兩人回到燒鵝鋪子附近時,已是傍晚,徐開霽兀自未醒;過往路人指指點點,嬉笑不絕,卻也阻不斷徐開霽的鼾聲。
燕寄羽手持一盞銅燈,緩步來到船邊,將銅燈引燃、掛在了船舷上,一道黃光鋪于湖面,隨著水波微微搖顫。
秋剪水一怔,輕嘆道:「我實不想再追究其他同門。和*圖*書多半也只是穆師叔自己謀划,未曾說與旁人。」
楊仞道:「徐前輩,你有傷在身,晚上還要久戰,午後可得好好歇息,養精蓄銳。」
碧湖軒便在左近,兩人不多時返回,道:「我們四下探找過了,岳凌歌沒在客棧里。」
三人買了燒鵝吃過,徐開霽又借了些清水,洗乾淨了油手,摸了摸袖中的鵝毛,洒然道:「走吧。」
隨後,諸人繼續朝著燒鵝鋪子行去,途中有個扮成小販的「乘鋒幫」刀客招呼楊仞買糖餅,楊仞便走過去,那小販稟道:「我們找遍城中,卻仍未尋到燕、李的蹤跡,倒是有個兄弟瞧見龍鈞樂也到了岳州。」
楊仞見他說睡便睡,既覺有趣,又有些佩服,轉頭對裘駟與何輕生道:「二位與岳凌歌並無仇恨糾葛,便勞煩前去碧湖軒知會他一聲,就說留影舫已現於湖上。」
楊仞恍然一笑:「怪不得先前在碧湖軒尋不到他。」轉頭對秋剪水道:「秋姑娘,我先幫你將穆清池看押起來。」
楊仞莞爾道:「江湖人流血亡命,危險得很,似你這般開一間酒樓,安穩度日,那才……」他本想說「那才讓許多江湖人羡慕」,但又想倘若讓自己過這般安穩無趣的生涯,那還不如死了,便直言道,「嗯……似你這般度日,確實沒什麼意思。」
徐開霽伸個懶腰,看了看對https://m•hetubook•com•com
面的燒鵝鋪子,笑道:「嗯,也不著急走。」
阿葉點頭答應,看了一眼酣睡中的徐開霽,神情頗有些不舍。徐開霽閉目翻了個身,忽而溫聲笑道:「小兄弟,一路珍重。」言畢又打起鼾來。
秋剪水黯然點頭。
「我早也不想給陳掌柜幹活了,」阿葉聞言甚是歡喜,道,「我在廬州有親戚,我想去找他,然後在廬州自己開一家酒樓!」
阿葉嘴巴一癟,悶悶不樂,楊仞哈哈一笑,便要轉身離去,忽聽阿葉又道:「楊大哥,晚上你別讓徐道長打太多架,他有一次打了八場架,連吃了八顆蠶豆,看上去累得要死……」
楊仞心知徐開霽終究尚是正氣長鋒閣的「青鋒令使」,便也不對他提及擒住龍鈞樂等人之事,三人來到湖邊,在夜色中雇舟行去。
兩人道:「謹遵幫主吩咐。」快步去了。
徐開霽執意要划槳,楊仞便不與他爭,轉述了阿葉臨走時的話。徐開霽微笑道:「我不想殺人,又很敬佩『留影舫』的刀客,如此切磋比斗正合我意,我自累些也沒什麼。」
楊仞細問了幾句,阿葉記性甚好,雖不懂武林之事,卻也將聽到的對話複述得清楚,原來龍鈞樂對穆清池說,燕寄羽顧念昔年與郁剪寒的交情,不便親自對付秋剪水,便由龍鈞樂代勞,而依照巴山『燭照劍』的門規,掌門m.hetubook•com.com之位傳賢不傳長,因此穆清池輩分雖高,多年裡卻一直只是副掌門,心底早已不滿,便與龍鈞樂合謀要廢黜秋剪水。
徐開霽沉吟道:「想是這些刀客不願引人注意。」
楊仞皺眉道:「燕寄羽不當鳥,改當縮頭烏龜了。」隨即在那小販耳邊低聲吩咐了幾句,秋剪水瞧在眼裡,欲言又止。
阿葉點了點頭,楊仞道:「你早晨倉促跑離了酒樓,恐怕已引得陳掌柜乃至龍鈞樂生疑,從今還是別回酒樓了,不妨拿著這些銀兩,另找個生計。」
楊仞叫醒徐開霽,道:「徐前輩,天色不早,咱們這便去湖上吧。」
那小販又道:「當時岳凌歌正與龍鈞樂密談,也被咱們一併捉了,這胖子倒是精乖,也不反抗。」
楊仞聽他嗓音輕抖,說得極真切,心下暗嘆,只怕今夜徐開霽卻還得再打八九架,點頭笑道:「你放心,我見他累了,便會幫他的。」
臨行前,阿葉情不自禁道:「楊大哥,我真羡慕你們這些江湖俠客,天下哪裡都能去,想做什麼便做什麼。」
楊仞點點頭,問阿葉道:「你可曾聽見龍鈞樂與那位『木兄』說了什麼?
楊仞一笑:「我竟忘了這事,罪過罪過。」
「遵四時以嘆逝,瞻萬物而思紛。春夜久候,諸君別來可好?」
阿葉有些臉紅,學著大人模樣拱手回禮,撓頭回憶一陣,忽而又道:「對了,後來https://www.hetubook.com.com大掌柜和那位『木兄』還起了爭執,大掌柜說要害死秋姐姐,那『木兄』卻執意不肯,說只想將秋姐姐擒住關押,不想殺秋姐姐……」
阿葉一口氣說完許多話,神情激動,又道:「他倆當我什麼也聽不明白,但我知道他倆是要害人!」
秋剪水靜默聽完,臉色蒼白,輕聲道:「穆師叔性情端莊謙和,言行中對名位看得極淡,十多年來常常誇讚郁師姐和我的天資修為,從未表露過自己想當掌門的意思。」
驟然間,吱悠一聲,有人從畫舫的船室內走出,腳步聲一下一下地經過木板,空落落的宛如輕嘆。
楊仞點頭道:「有勞賀副幫主他們了。」
「看來穆清池倒還有點良心。」楊仞一笑,看向秋剪水道,「秋姑娘,你打算如何處置此事?」
頓了頓,又道,「那些刀客性情純真樸厚,未沾染世俗濁氣,頗可交個朋友,楊幫主稍後見了便知。」
「聽見了!」阿葉大聲答道,「他倆在樓上的屋子裡喝酒,大掌柜信不過歲數大的夥計,便點了我去斟酒伺候……我聽見他倆商量要害秋姐姐!」說著望向秋剪水,臉色頗為擔憂。
楊仞又道:「穆清池要篡奪掌門之位,只怕暗中也聯絡了一些門派中的心腹弟子,秋姑娘可打算查清么?」
月色幽謐,三人乘舟追近畫舫,一霎里心中均生異樣,不禁相顧一眼。楊仞皺眉道:「這船也太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