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我這樣吸著,只吸不吹!」朱門殤道,「跟著你的呼吸,不要急,輕輕吸氣就好!」
指尖碰到短刀,忽地一顫,他縮回手來,顫聲道:「不行……這樣不行!」
楊衍回答:「活著沒指望。」他覺得說得不嚴謹,又道,「讓我想想怎麼說才對。」
少的那一隻自然是被楊衍跟王紅吃掉了。
朱門殤想起方才確實見著一匹快馬往青城奔去,難道這兩樁事有關?可自己就是一名遊方郎中,得罪了誰要取自己性命?
王紅臉上一紅,哼了一聲,扭過身子面向牆壁睡了。楊衍自去她身旁躺下。
楊衍將這話咀嚼再三,點點頭:「我會替村裡帶來新的小祭。」
一股血箭從小腹上噴出,濺了朱門殤與沈玉傾兄妹一臉。
朱門殤見血仍不停冒出,只覺眼前一片模糊。忽地一條人影閃入,沈未辰終於提著藥箱趕來。朱門殤接過藥箱,喊道:「他不能動!小妹,把人都給趕走!幫我架個棚子,前後五丈,四面要不透風!快!」他邊說邊下針,沈未辰連招呼也來不及跟哥哥打,起身指揮,什麼疑犯通通不管,派人架起棚子。
沈未辰看出哥哥眼中憂鬱,問道:「哥,有其他事嗎?是不是邊界有急報?」她想起之前那匹深夜疾奔,恰巧救了朱門殤,但不知能不能救回謝孤白的快馬。
朱門殤不住大罵,伸手按住止血點,喊道:「小妹,去醫館拿我藥箱!」又喊道,「刀!要銳利的,快!」
兩人在村落里住了三天,楊衍每日起床便與村裡孩童說話,無事就在房中歇息,到了晚上就去廣場上聽巫爾丁講解《薩婆多經》,等腳傷稍痊癒便告辭離去。臨走前,村裡男丁停下了工作,跪伏在地恭送,楊衍倒也習慣,不以為意。
朱門殤沒有縫合傷口,反而剖開傷口,沈玉傾大驚,但他什麼也沒問。朱門殤伸手進入胸口撫摸,覷准傷口,將竹筒插|進肺里,隨即低頭吸吮竹筒,吐出一堆血沫。
附近居民多是權貴,不少人認識這名御用大夫,有人大喊:「是朱大夫!快放他進來!」
楊衍望著這位老司祭,心中驚疑不定,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巫爾丁那半瞎不亮的招子望著楊衍,更像是望著他身後的遠方。尷尬的靜默持續了一會,楊衍發現,或許巫爾丁的眼神是望向他身後那片祭拜的廣場。
沈未辰訝異道:「哥?」又道,「我功夫好,讓我來!」
這話觸動沈未辰心事。到底怎麼回事?沈未辰心想,就這幾天,到底還要發生多少事?她到底還要哭多少回?她不敢問朱門殤謝孤白的傷勢,只要朱門殤還在救,她就相信有希望。
「但是你來了,他們就不怕了。」
小腹上的傷口周圍要穴全被朱門殤插滿針,足有三四十針之多,方才止住出血。沈未辰將絲線煮過,在銅盤上烤乾,朱門殤見一切準備就緒,伸手就要拔刀。
朱門殤大吃一驚,翻身下馬,搶上前去。又聽人喊道:「快送謝先生去醫館!」朱門殤大喊:「別碰他!別碰他!」奔到謝孤白身前,彎腰去看謝孤白傷勢,見他胸口腰間都是血,小腹上插著匕首。謝孤白雙目緊閉,身子微微抽搐,嘴角不住流出血涎。這是致命傷,https://m.hetubook.com.com朱門殤心中震撼,撕開他衣服,見胸口一刀,小腹傷口血肉模糊,血不停汩汩冒出。
楊衍忙請老者坐下。巫爾丁坐上他那張有扶手跟靠背的高腳椅,歇了好大一口氣似的,又問:「神子想到了嗎?」
朱門殤縫合腸子,用藥水洗滌患處。謝孤白雙眼圓睜,痛昏過去。
楊衍一愣。
楊衍道:「總之記著,以後再想辦法。」
沈未辰道:「我在刑堂聽見馬蹄聲,深夜急奔,定是有急報,我擔心出大事,趕回青城,路上就聽到你的呼救聲。」
朱門殤見著利器反光,忽地驚覺,猛一抬頭,一條人影撲將過來。朱門殤左手疾抓那人手腕,短刀只在胸口弄影,右手同時抽出尺半長針,往刺客肩井穴戳去。刺客反扣住朱門殤手臂,這刺客功夫不差,而且知道朱門殤所使的兵器。
巫爾丁點頭道:「神子能在這多留幾天嗎?陪著村民,也聽聽小祭講經。你在關內長大,應該沒什麼機會聽《薩婆多經》。」
王紅道:「不然睡哪?地上?有棉被嗎?就是個小點的帳篷。」她見楊衍神色猶豫,調侃道,「怕啥,還怕姐姐吃了你?」說完呵呵笑了起來。
原來沈未辰這三十六刀雖未能取勝,但蒙面人無暇他顧,早被守衛包圍,只等他力竭,當即上前抓捕。沈未辰使完耗力極大的飛龍旋風刀,不住氣喘吁吁,搶上一步,揭開蒙面人掩面黑巾,驚呼道:「傅老!」
朱門殤將細竹用沸水煮過,裡外擦拭乾凈,取來銳利尖刀用火烤過,要沈玉傾放開手。沈玉傾一退開,那怪異的呼吸聲又出現。
楊衍「嗯」了一聲,看起來巫爾丁並沒有敵意。
「出關已經一個月了。」楊衍心想,「不知道關內現在如何?」
他疼得臉色慘白,背過身解開衣袍,見左胸有道兩三寸長的傷口,血流不止。他有隨身攜帶金創葯與針具的習慣,從袖中取出金創葯。大街上不方便醫治,胡亂把整瓶倒在胸口上止血就是,穿好衣服轉身對沈未辰道:「我們走。」
朱門殤急道:「拿布來!快!煮滾水,再打一盆冷水!銅盤、針、勾線,還有金創葯,有多少拿多少!快!他娘的快啊!」
天降福氣,朱門殤如蒙大赦,忙放手要逃,背後兩名刺客追上,短刀連連向他戳來。朱門殤被逼得不住後退,摔倒那刺客也起身向他攻來。朱門殤武功本算不上高明,又喝醉,大聲呼救,左手格擋,右手長針扎中一人曲池穴。那人手臂酸軟垂下,卻絲毫不見退縮,反更加奮勇撲上。
「我死了以後,這村莊就會失去小祭,沒有小祭的村莊不會被保護,他們需要新的小祭。我派人往奈布巴都送信,希望他們派遣新的小祭替代我,已經送了二十二年。」
沈未辰在屋檐上與蒙面人又過七八招,巡城弟子圍上,那人知道闖不過,大腳掃起瓦片踢向沈未辰,身子後撤,揮刀護住身前,聽音辨位向後踹出,將名弟子踢落屋檐,轉身殺出。
胸口血已止住,朱門殤轉往腹部下針,正自專註,謝孤白面色發紫,嘴角流出血沫,朱門殤大驚失色,知道是血沫堵住氣管,頃刻就要窒息和圖書,但小腹出血仍未止住,勢必顧此失彼。忽地一條人影搶上,伸手扣住謝孤白下巴,以嘴掩上,用力吸了幾口,轉頭吐出血沫,卻不正是沈玉傾?
「你真要去奈布巴都?」巫爾丁問。
沈未辰更是紅著眼眶,問:「朱大夫,怎麼了?」
楊衍與哈克會合,三人兩馬往奈布巴都前進。
沈未辰腦中一陣暈眩,絲毫不敢耽擱,施展輕功往慈心醫館奔去。朱門殤用布擦去血跡,掏出隨身攜帶的針具。幸好,幸好自己針具從不離身!他在謝孤白胸口傷處周圍連扎了幾穴,也不知是針有用還是謝孤白血已流盡,出血稍緩。
沈玉傾伸手虛握住短刀,道:「我來!」
沈玉傾吐完一口,俯身又吸,原來他在青城聽到邊界急報,正要派人招來謝孤白商議,卻聽說順如巷子出事,這裏距離吉祥門不過兩條街,當即快馬趕來。他見謝孤白重傷,怕朱門殤分心,一直站在背後不敢說話,等謝孤白被血沫堵住氣管才上前幫忙。
沈未辰只覺這人功力深厚,刺客中竟有這等高手,不出全力只怕留不住對方,嬌喝一聲,使出飛龍旋風刀,刀如狂風席捲,猛攻蒙面人。
「華山、點蒼、丐幫揚言衡山得位不正,要求重開崑崙共議。」沈玉傾道,「北方傳來急報,華山集結戰船,兵過漢水,要向衡山請命。」
朱門殤都沒瞧清楚,三名刺客已倒地不起。他驚魂甫定,酒意都給嚇醒,這才驚覺胸口疼痛,伸手一摸,濕滑滑的滿手鮮血。他靠在牆上不住喘息,沈未辰見他胸口都是血,忙上前探問。
朱門殤一口氣吩咐十幾樣藥名,沈未辰命人即刻去取。
朱門殤大力吸了幾口氣,只覺胸口疼痛,但呼吸無礙。他連罵了幾聲娘,呻|吟道:「我沒事……這些人哪來的?」
只見順如巷子兩端擠滿人群,喊殺聲不絕於耳,謝孤白住所附近街道上屋檐上都被團團圍住,沈未辰心中一涼。那是附近居民的護院,還有聞聲趕來的巡城衛隊,正與一群人廝殺。沈未辰見當中一名蒙面人武功高絕,手持鋼刀,在屋檐上左衝右突,掩護手下突圍。她搶上前去,身子一滑穿過人群。這人武功極高,沈未辰不敢託大,抽出唐刀向前一刺,對方接過招來,像是吃了一驚。沈未辰憂心謝孤白安危,不與他糾纏,壓過他刀身,順勢往上劈向他肩膀。那人使個鐵板橋,唐刀貼著鼻尖過去,竟還能起腳踹向沈未辰胸口。
楊衍回到房間,與王紅說了巫爾丁小祭的事。王紅歪著頭道:「這小祭挺有智慧。不過要幫這村莊帶來新的小祭,很難。」她搖頭,「小祭在村莊里就是頭領,人人都想住大村莊,才有好日子過,有油水撈,這種村莊要是有人肯來,不會等了二十二年。」
楊衍冷冷道:「還在那裝模作樣,在烏恩那你被人拖著腳走的樣子我都記得呢。」
「找不到開心活著的理由。」楊衍道,「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活著,就算有食物也吃不下去。」
沈玉傾沒有遲疑,席地坐下,照著朱門殤吩咐,俯身吸吮竹筒。
沈玉傾搖頭:「我與大哥結義,禍福相倚,生死與共,我來拔。」
順如巷子哪是尋常大夫住得起?自無人應和圖書他,登時一片靜默。朱門殤忽地停下手邊動作,沈玉傾見他停頓,心口猛跳,又見謝孤白紫棠臉色未消褪,顫著聲音問:「朱大夫……」
忽聞馬蹄聲伴著熟悉的嬌叱傳來:「住手!」
劇烈的疼痛讓謝孤白醒過來,眼睛微微張開,嘴裏想說話,卻只有氣音。
這是他該承擔的,他本就有承擔所有人性命的責任。
沈未辰愣了半晌,又聽下方吵雜聲中有朱門殤的聲音,從屋頂躍下,排開人群,見謝孤白倒在地上,震驚非常,衝上前去,一時不知該如何幫忙。
「新的村莊不會接受只會幹吃糧的老人,只有年輕的男女會被接受。老人會被驅逐,小孩要看運氣,有的小孩會被驅趕,他們可能餓死,也可能不得已加入流民。流民喜歡小孩,無論男女,在臉上刺青后就是他們的同伴。」
僵持間,朱門殤眼角餘光瞥見站在左右路口的兩人已同時衝來,手上短刀明晃晃,透出駭人光芒。朱門殤雙手與刺客對峙,脫開不得,連忙扭動身子迴避。正慌忙間,刺客腳下一滑,啪地摔倒在地,原來是踩著朱門殤大醉后吐的穢物。
楊衍聽到這話,對這名老人多了些敬仰。
謝孤白的呼吸聲恢復了。
「你知道比失去食物更悲慘的是什麼嗎?」巫爾丁問。
「你是薩神之子,對他們賜福。」巫爾丁道。
有人策馬來到近處,飛身下馬,一腳踢中刺客手腕,救了朱門殤一命。朱門殤搶出包圍,又聽後頭「砰砰砰」連番重擊聲,回頭望去,地上已倒下一名刺客。
「但是這村莊太遠,又太窮,全村只有一百多人,土地貧瘠,沒有任何小祭想來這種地方主持祭祀,只有我願意過來。」
「神子說得很接近,失去希望跟信仰比失去食物更悲慘。」巫爾丁道,「你看得出來,我很老了,非常老,我已經八十歲了。我在這村莊已經住了五十五年。」
「安靜!」朱門殤把耳朵靠在謝孤白胸前,這下連沈玉傾也聽到了,隨著謝孤白呼吸,他胸口傳出一陣陣「嘶——嘶——」的細微雜音。
「操你娘,你不準死!」朱門殤早忘了自己胸口還有刀傷,脫下衣服按在謝孤白胸口上,把金創葯倒在傷口上。然而他方才為自己療傷時倒得太急,早把金創藥用得將盡,剩下那點被血一衝頓時散開。
「他現在不能喝麻藥,我用針灸幫他止痛,效果有限。」朱門殤道,「這刀要拔得又快又穩,稍有偏差就會加重他傷勢。他不能再傷,可就算拔對,他還是可能痛死。」
刀勢猛惡,周圍守衛都近不得身,幫不上忙。蒙面人死死緊守,雙刀交格數十下,每下都爆出火星點點。沈未辰感覺那人抵抗力道越來越弱,漸漸支絀,但自己連續三十六刀始終未能突破防線,眼看刀勢已盡,沈未辰不容對方喘息,于勢盡處再起變化,挺刀直進,終於刺中蒙面人肩膀。蒙面人輕呼一聲,聲音格外熟悉,沈未辰一愣之下,巡城守衛搶上將對手按倒。
朱門殤很冷靜,將傷口縫得緊密,只留了一個小孔,與胸口一樣插了竹管,用自己的金創葯為謝孤白敷上。他用煮沸過的乾淨布條沾水蓋在謝孤白胸口裸|露的傷口上,這傷口他沒有縫合,https://www.hetubook.com.com沈玉傾兄妹都覺古怪,但料他必有原因,也不多問。
何止沒什麼機會,根本聽都沒聽過。楊衍回道:「當然可以,不過不要再殺羊了,我跟大家吃一樣的糧食。」
朱門殤點點頭,喊道:「拔!」
果然,腸子被割裂了。沈玉傾從沸水中勾起魚線,神色不變,穩穩將線穿入針中,遞給朱門殤。這期間,他一直遵照朱門殤指示,為謝孤白吸出肺中空氣。
楊衍吃了一驚,道:「我……幫不上忙。」
此時早有人聽著呼救聲趕來,朱門殤低聲罵道:「操!招誰惹誰了……」又問沈未辰,「你怎會在這?」
「我不知道。」朱門殤搖頭道,「他胸口小腹這兩根管子要用火罐不停吸出裡頭的東西,如果運氣非常非常好,他能活。」
沈未辰囑咐圍觀人群通知刑堂,扶著朱門殤上馬,自己施展輕功跟在後頭。正要往慈心醫館去,朱門殤道:「別!慈心醫館是我開的穴,怕不讓人找上門。我去老謝那躲會,那裡守衛多。操,叫你哥以後也多派幾個保鏢給我!」
「唰」的一聲,朱門殤胸口被划中。他轉身急忙要逃,一人早繞至他退路,短刀朝他胸口戳來。
沈玉傾攬著妹妹,方才他自願拔刀,說的都是真話,但還多層計較,大哥傷勢沉重,如有萬一,小妹定然自責一生,他不能讓妹妹承擔。
巫爾丁輕輕頷首,問:「神子,能讓小祭坐著說話嗎?我太老了,站不住。」
「村民們感到害怕,如果沒有小祭,他們就得被迫離開村莊,去投靠別的村莊。」
針已用盡,腹部的血流雖緩,依然沒有止住。周圍人送來金創葯,朱門殤打開在鼻前嗅嗅,罵道:「什麼玩意!」又打開一瓶,又扔,再打開一瓶,又扔,怒喝道,「你們用的這他娘的什麼鬼東西!」他高聲喊道:「小妹!小妹!」那已不是他正常的聲音,更像哭聲。沈未辰還未回來,朱門殤破口大罵:「操你娘什麼鬼地方,連根針連瓶葯也沒有!」
刺客不正是前刑堂堂主傅狼煙?
沈未辰正掌擊另一名刺客臉頰,壓著他的頭往圍牆上重重撞去,回身一記甩掌拍下最後一名刺客兵器,猱身上前,肩膀往對方懷中一撞,將人撞飛三尺,又是「砰」的一聲巨響,摔倒在地。沈未辰頭也不轉,向後一記穿心腿,正踹在方才頭撞圍牆,正頭暈眼花的刺客心窩。
巫爾丁忽地問:「你是關內來的?」
崑崙九十年 五月 春
「村裡有二十七頭羊,今年只生下三頭小羊。」巫爾丁說,「現在剩下兩隻啦。」
「是的,我要去,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薩神之子。」楊衍回答,「我也不知道古爾薩司會不會相信我。」
沈未辰覺得有理,兩人過了慈心醫館,還沒到順如巷子就聽得一片吵雜聲,遠遠看去,光亮透出屋檐。朱門殤吃了一驚,沈未辰臉色大變。朱門殤雙腳一夾,顧不得宵禁,快馬往順如巷子奔去,沈未辰施展輕功跳上屋檐,連續幾個縱躍,少了巷弄曲折,比朱門殤還快些抵達。
「按著他傷口,就這!用力!」朱門殤大喊,指揮沈玉傾按著謝孤白傷口,轉身喊道,「竹筒,給我竹筒!要細的,小指頭粗,最少七寸長,中間要空的和-圖-書
!誰有?誰有?」
「你已經幫上忙了。他們現在平靜多了,他們相信會有新的小祭來接替我。用一頭羊換來他們的安心,這也是一種祭祀,而且很成功。」
沈玉傾問道:「大哥沒事了?」
「沒有一位小祭願意過來。」巫爾丁嘆了口氣,「沒人在意這個小村莊。」
朱門殤策馬來到順如巷子,見前方圍成一團,有巡城守衛阻擋去路,當下大喊:「我是朱大夫!跟大小姐一起來的,放我過去!」
從這名年老智慧的小祭身上,楊衍隱隱約約明白了什麼。
朱門殤得了空,下針如飛。一番劇烈活動牽引他胸前傷口又開始流血,朱門殤不管不顧,直到手上銀針用盡,急喊道:「針!誰有針?我要針!」
「別說話,你現在說不了話!」朱門殤罵道,「你他娘的要死了,我怎麼跟你那文兔子交代!操!今天死個李景風還不夠,還得死成雙嗎?」
他也不用多的囑咐,還需要什麼囑咐?朱門殤自己胸口的傷都還沒治療。
沈玉傾見他神色有異,沉聲問道:「朱大夫?」
他接連吸了幾口,確認氣管通暢,這才退到一旁,用袖子擦去臉上血跡,滿臉焦急。
「不能嗎?」楊衍問,「不能去別的村莊居住嗎?」
朱門殤用匕首剖開謝孤白肚子,沈未辰將頭埋在哥哥臂彎里,不忍去看。沈玉傾輕輕拍著妹妹的背,這段時間妹妹承受太多。
沈未辰也不清楚,兩人低頭望去,都是不認識的人,難道是夜榜刺客?沈未辰攙著朱門殤,急道:「我帶你去慈心醫館。」
「收成不好,少一頭羊,指不定會餓死一個孩子。」巫爾丁說著。楊衍聽了更是內疚,但他不明白巫爾丁為什麼不相信自己卻還是供給了羊只。
這變招巧妙,連沈未辰都感訝異,左手急探,反扣住對方腳踝。那人半空打橫,扭過身來踢中沈未辰手腕,沈未辰手腕麻痛,只得鬆手。那人雙足落地,連環兩刀劈來,沈未辰知道對手武功高強,難以速決,凝定心神與他拆招。
「五十五年前,那時我還在奈布巴都學習經典。這個村莊的小祭過世,需要一位新任的小祭。」
巫爾丁微笑著點點頭。
沈玉傾默然半晌,道:「朱大夫,大哥就麻煩你了。」
……
沈玉傾照著吩咐按壓謝孤白胸口,怪異呼吸聲總算稍停。青城產竹,又以竹劍為旗號,不少人家中植竹,沒多久有人送上細長竹管,連著乾淨毛巾跟滾水,沈玉傾索性命人在道路上起火煮水。
「我希望你能幫村莊找來新的小祭。」巫爾丁說道,「到時對村民來說,你就是真正的薩神之子。」
沈未辰哪容他逃脫,遮住頭臉搶上前去,唐刀遞出,等那人回身格上,運起三清無上心法,刃面向下一壓一翻,使個纏字訣,刀身壓著兵刃連打十幾個圈,要是尋常高手,這十幾圈已足以讓他兵刃脫手,但那人武功當真高,十余圈過後竟仍緊握兵刃。沈未辰唐刀順著刃面刺向對方面門,那人于間不容髮的一瞬竟爾避開。
王紅點頭,爬上屋裡唯一的炕。楊衍問道:「你睡這?」
崑崙宮死了三個掌門,關內定然一場大亂。
朱門殤策馬上前,只見一團人圍著一人。有人喊道:「朱大夫,謝先生受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