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是一家,現在是仇人。」掌門儘力克制住他那雙不注意就開始搖晃的小腳。用了這年紀男孩最能嚴肅的表情跟語氣說話,像是模仿爸爸的孩子:「從鎮上往南走,過了那口井,就是普吉鎮,那裡歸南星門管。」
「過幾天,我們要對南星門發仇名狀。」雋爺道:「到時讓你義助,上場幫我殺敵。」
「你們以前不也共享一個水井?」
哈老掩上門,坐到炕邊,屋內沒有油燈,哈老還是把燈籠熄了。這裏實在太窮,一點也不能浪費。
「不算!」
他下令后,眾人這才開始吃飯,有不少守衛對李景風好奇,問他師承何處,李景風隨口敷衍。也有人對他不滿,言語中頗有挑釁,李景風也不理會。等吃的飽足,把菜湯喝盡。看席間有人吃飽了,也未離席。李景風就等了會。偷眼去看主桌上的情況。
哈老楞楞地坐了會,像是想什麼想到出神。李景風也不催他。就坐在地上等他開口。
「沒有,但你要往灌縣,總要找著河,順著河才快,驢跟皮筏。你都需要。」
掌門回頭,望了一眼李景風,問道:「什麼事?」
掌門坐在李景風今天看到的第二張靠背椅上。哈老退出時順手把門掩上。房裡就剩下他們兩個人。
那「掌門」可能只有八九歲,總之,不到十歲。不足六尺高的身材,細細瘦瘦一張臉,鼻子塌平。頰上兩塊抹了胭脂似的大紅斑,左小腿套一隻木鞋支架,右腋下夾根拐杖。一步一墊走來。
哈老沒預料到李景風會提出這樣的要求,眼神不安,「你不能單獨見掌門。」哈老道:「老掌門也沒你這麼好的功夫。你很危險。」
進入圈中的第三戰,李景風的陀螺穩如泰山,掌門的陀螺撞了一下,自己反彈出去,歪歪斜斜倒地。
「有這種比法?」掌門的聲音越加興奮,似乎從沒有人陪他玩過陀螺,「那我換個大的!」
「功夫好嗎?」掌門又問。
李景風回道:「沒什麼,許是認錯人。這就告辭。」他察覺到這件事有些古怪,不如先離開,把根底想清楚再說。然而那壯漢似乎不想輕易放過他。
哈老沉默許久。或許他認為這樣的黑夜裡,李景風看不清他的臉色變化,但李景風確實看出他的心情在起伏著。
這話說得真是不倫不類,但李景風明白意思,
叩叩兩聲,李景風停下步伐,喊道:「門沒鎖,請進。」
「皮筏?」李景風問:「這附近有河?」
「滾!」他只聽到蘊含憤怒的聲音。
「我們再比過。」李景風道:「說不定是掌門太少練習。」
門派雖小,架子可不小。李景風道:「掌門,我有些話想問你,私下的。」
李景風被安置到與其他守衛一起睡的后廂房,他累了幾天,將行李放下后,倒頭就睡,直睡到有人敲門叫他出來吃飯。
發仇名狀?以北星門這些門人跟功夫?李景風心想。又問:「不能跟他們好好談嗎?或者通知唐門處理這件事。」
「他們認為水井是他們的,我不會說這是錯的,但也不能說是對的,這裏以前有條小溪,現在沒了,我們只能儲存雨水跟積雪來灌溉。剩下的水源就是那口井。」掌門說著,他把一雙手絞得死緊。
「若不是您,下午我都喝不著一口水。想跟您道個謝。」李景風反問:「哈老找我做什麼?」
「你在教我該怎麼替寧卡鎮的人作主嗎?」小掌門的臉鼓了起來,眉毛上揚https://www.hetubook.com.com:「每回鎮民取水都會遭到他們攻擊。我們派去的保鏢這個月已經死了兩個。
李景風忍著笑意,道:「慢點,我得先做一個。」
「我不信!」
李景風問道:「怎麼就羞辱,這不是你的?」
「這是賴皮!」
「那我拿小的,讓你一些。」
開門的黝黑漢子搶上一步抓住李景風肩膀,要奪他手中麻袋,李景風肩膀一扭,那漢子唉呦一聲,向前摔倒。
李景風滿心疑惑未解,正猶豫要抽身還是還擊。早圍上十餘名護院,藍衫壯漢喊道:「抓他,把他抓起來!」
那張小臉抿緊嘴唇,還沒長出喉結的喉嚨一張一縮。李景風決定趁著優勢追擊:「我們在內室比,無論輸贏我都不會告訴別人。」
李景風心想:「掌門來了正好。把道理分說清楚。也省得與他們糾纏。」他一天疲累,實在懶得動手。於是喊道:「哪位是掌門,你們這樣平白無故動手,是欺負路客嗎?」
「為什麼?」李景風問。他逐漸明白這個村莊缺水的原因。在客店時,掌柜還要他靠自己本事打水。
「哈老,您不來找我,我都要去找您了。」屋內沒有座椅,李景風指了指炕:「進來坐坐。」
這個面子給掌門做足了。掌門才說道:「作死的奴才,下回讓你這樣衝撞!」又道:「沒事了。你們下去吧。」又對李景風說道:「以後做事多長點心眼。」
「不要再提陀螺,不然你武功再好,也會被埋在黍田裡爛掉。」哈老提醒他。
「是有這種比法,但我們比得更狠。」李景風幾乎要板著臉才不會笑出來。彎下腰在泥地上劃了個兩尺大小的圓,這裡是泥地,地上刻痕不難。
李景風聽到仇名狀三字,心底咚的一下,他向來厭惡這仇殺三代,變相吃人的規矩,於是更想知根究底。
「掌門殺過人嗎?」李景風問。
藍衫壯漢大聲道:「讓他把麻布袋交出來,讓我們看看裡頭是什麼東西。如果沒嫌疑,自放他去。」
「得打進圈裡子,讓兩個陀螺撞擊,誰被撞出圈外誰就輸了!」李景風道。
「怎麼這就打人了?」李景風心想,他無意傷人,左閃右避,時躍時伏,藍衫壯漢一套蛇鶴十三步使得是虎虎生風,招招落空。當真蛇也摸不著路,鶴也找不著北,不由得大感焦躁。
這回把木陀螺的秘密也弄清楚了,李景風回到房間,下午睡得挺夠,他練了一回功法,這屋頂矮,伸展不開,幸好前後寬敞,除了一張炕沒有其他傢具。他右手虛握,模擬著持劍模樣,腳步騰挪,練起龍城九令。他前六式已練得純熟,把最後三式也練了一回。
「我正在幫你們。如果你們比他們強,水井就屬於你們而不是他們的。雋爺不用請幫手,掌門也不會雇我。」
「三戰兩勝,不,七戰四勝!」小掌門不甘的喊道。
「大欺小,不是好漢。」
李景風起身拱手道:「掌門、雋爺。」
「這不可能。他們也要水井。」
李景風走進房裡,房間不小,傢具卻少,靠著土牆邊有一張書桌,一支桌腳用紙張墊著,另一隻桌腳卻用不同顏色的木頭重新接上。一把厚背刀掛在牆上,空蕩蕩的書架放著幾本殘破的書籍權當擺飾。低矮的茶几旁放著這鎮上最能代表財富的物品—一隻水壺,裡頭不知道裝滿了沒。還是跟這個門派一樣,只有個殼,裡和_圖_書頭全淘空了。
從后廂房繞到前院,只有兩間屋子亮著燈。一在東廂,一在西廂,遙遙相望。李景風跟著哈老來到東廂的房間。哈老敲了門。「下午請的保鏢有事想問掌門。」
總兵是多大的官李景風不懂,怒王事迹廣為流傳,但也不是每場戰役都是耳熟能詳。雖然小掌門說的故事不知有幾分可信,李景風仍是由衷誇獎一句:「威風!」
掌門眼裡又有了光,已經壓不住興奮地喊道:「好!」過了會,終於忍不住問:「你怎麼打的?為什麼你的陀螺這麼穩?」
雖然是個孩子,但神色儼然,壓眉低眼,竟也有幾分模樣。只聽他問侍立在他身後的哈老:「發生什麼事?」
「我不危險,仇名狀才危險。」李景風道:「你關心掌門,跟其他人不一樣。我的意思是,只有你才能替他買陀螺。」他一定是那孩子最親近的人,又或者最相信的人。
「那也不用!」李景風回答。
掌門說道:「大夥用飯吧。」
「我不知道掌門不能玩陀螺。」李景風回答:「我也挺愛玩的。」他對著掌門笑道:「我敢打賭,掌門一定贏不過我!」
掌門道:「既然是路客,也不用為難人家,管他是誰,趕出去就是。寧卡鎮鄉遠地偏,鳥不生蛋的地,還有人圖在這落地生根嗎?」他說起話來甚是老練,完全不像是一個八九歲的孩子。
裡頭半晌沒發出聲音,哈老又勸了幾句。掌門才道:「進來。」
「掌門說兩門派本來是一派?」李景風插嘴:「唐門允了你們分家?」
雋爺道:「一錢一天?你當這是灌縣?」
掌門回道:「我是說見就見嗎?」
哈老忙道:「雋爺,掌門都吩咐了。不必刁難人家。」
李景風只覺得今日之事古怪無比,就一麻袋,一個木陀螺,值得他們這樣勞師動眾?見他們糾纏不休,索性拿出麻布袋道:「你們想看就拿去。」說完扔給那位叫雋爺的藍衫壯漢。哈老又是臉色大變,連那個掌門也似吃了一驚。
那少婦立即縮了回去。
「他從鎮外來。應當不是。」哈老連忙解釋。
「我吃飯時聽說南星門北星門以前感情好,是後來才鬧翻。」李景風再次動之以情:「哈老的年紀,應該趕上那時節。您真想讓兩派殺個你死我活?」
掌門察覺他的目光,於是道:「那是我爹,兩年前去世。」
最後仍是毫無懸念的一場戰鬥,畢竟李景風見過的陀螺說不定都比這孩子打過的次數都多。掌門連續輸了四場。又不甘心,又是懊惱,更多的是不捨得這樣就結束。
李景風問道:「什麼深仇大恨讓掌門要發仇名狀?」他開門見山地問,「我得知道前因後果才好幫忙。也不是非要發仇名狀才能辦事,留些餘地,用不著趕盡殺絕。」
眾人見他武功如此高強,都吃了一驚,紛紛叫嚷著不敢上前。這一驚動,又有十餘人跑出,二三十個人在這鄉村小道上將李景風團團圍住。他正待要走,又聽到有人喊道:「掌門來了。讓開點,掌門來了。」
「行!隨你!」這次是李景風率先打出陀螺。穩穩的落在中心點。掌門這一下失手沒有落在圈中。
雋爺將麻布包抖了開來,裡頭是塊黍糕。那哈老正要解釋,見是塊糕,一臉如蒙大赦。忙道:「就是塊糕,我就說弄錯了吧。」
「我叫李景風。」李景風回答。他猜想,自己的仇名狀應該沒傳到這來。再說,九大https://m.hetubook.com.com家多半以為他已死了。
「你找我做什麼?」哈老問。
「小孩子的玩意!」他看到掌門的眼睛閃爍了一下,顯得興奮,但很快又用嚴厲的語氣壓下這個建議。
哈老忙道:「是個糊塗路客,瞎摸上門。」
「別以為你贏定了。」掌門轉過身往屋裡的寢室走去。那裡更隱密些。
李景風跟在掌門身後,喊道:「穆掌門!」
他蹲下身子,從床底下拉出個小箱子打開,裡頭是大大小小的木陀螺。共有十幾個,他讓李景風自己選一個,李景風掂了掂陀螺的重量與重心,選了當中一個穩重的。
掌門紅撲撲的小臉更加脹紅起來。
李景風回道:「管水、管飽、管睡。一天一錢。」
好一會,哈老才道:「老爺說你把東西還他了。」他又遲疑了一會,道:「我也是來謝謝你。老爺……年紀還小。日子……不好熬……」
「上來兩個,摸到我衣角一塊,這活奉送。」李景風把初衷系回腰間,又道:「上來三個也行。」
一名少婦從院后探出頭來問道:「怎麼回事?」
「你砍中敵人時會有血噴出來。濺得你滿頭滿臉。」他摸著自己頸側的血管:「尤其這裏,可以噴好幾丈遠。隔了好幾天,你還能聞到血的味道。」
「數到三,我們一起打陀螺。」掌門說道,他已經壓抑不住興奮,不住搓著手想好生比試一番。
掌門率先打出陀螺,他下手不穩,陀螺有些歪斜。又落在邊角地帶,也難為他了,有些不熟練的連打進圈裡都難。李景風甩出繩索時用了巧勁,從側邊撞向掌門陀螺。啪的一下,將掌門的陀螺頂向外圍。
「好!」李景風爽快回答。
藍衫壯漢問:「你那麻袋裡是什麼,給我瞧瞧。」
「不殺人,請你作什麼?一天一錢銀子,吃乾飯嗎?」雋爺罵道,他似乎真以為一錢銀子可以買到殺手。
雋爺卻道:「防人之心不可無。掌門性子忒好。到時人家欺了上來怎辦?掌門,這事勞您定奪。非得刨出個根底出來。」
寢室比外面更空,只有一張炕跟幾張畫像,畫工很拙劣。但能辨認出是掌門的親屬。李景風看見當中有一張特別新的,與掌門長相有些神似。
他喊完搶上一步,左手捏個鶴嘴式,右手五指併攏如蛇形。這是蛇鶴十三步的拳法。攻向李景風。
李景風猛地站起身來,將碗筷一推,道:「我吃飽了。」
「既然知道弄錯了。能還我了嗎?」李景風插嘴。暫時幫老人家解圍。
李景風搖頭道:「我是保鏢,不是弟子,不用守這規矩。」他說完就走,有些弟子想要喝罵,見雋爺都不說話,又忍了下來。
「我想替你們跟南星門談談。」掌門沒有讓李景風坐下,他也就站著,「找個不發仇名狀。對雙方都好的方法。」
「哪家布袋長得不一般?雋爺真是多疑。」
「你不清楚我們兩邊的事。你收了錢就為我們義助。不是幫他們說話。」
「我有多的。」掌門頭也不回地答。李景風快步跟了上去。
「我們會贏,殺光他們。」掌門的頭昂揚得像只小公雞。
藍衫壯漢臉色一變,急喊道:「是會武功的,來人,來人!把他抓起來!」
「賭什麼?」
「我希望掌門不要學會。那不是好事,也不是逞威風的事。」李景風想了想,道:「我們打個賭吧。」
主桌上那三人沒說什麼話,少婦雖坐在桌上,但也未動箸。看來家規嚴厲,得等https://m.hetubook.com.com家中男人吃飽才吃。掌門用的不多。雋爺卻是大口吃菜喝湯,沒考慮著他那瘦得像黍桿的妻子。少婦勸了掌門幾句。掌門才又夾一隻腿去。又見雋爺講了幾句。掌門點點頭,回了幾句,李景風聽不清楚。又過了會,掌門起身離開。那雋爺也不管少婦還沒用餐,自顧自的把菜肉都給吃盡了。那可憐的婦人只剩下黍糕跟甜醬。
這偏僻地方的門派,弟子武功實在不如何,以李景風現在功夫,脫身絲毫不難。只是他久飢之後吃得太多,黍糕漲食,又喝了許多水。這一動胸腹煩惡。對方又包圍得緊,他提起初衷,身隨劍起,只聽周圍唉呦唉呦慘叫聲不斷。拍飛四五名壯漢。開出條路鑽出去。
雋爺皺眉罵她:「沒你的事,進去!」
雋爺揮揮手道:「用不著!滾!」
「我教你!」直到這一刻,李景風終於笑了,他看到的不再是強壓著本性的北星門掌門,而是一個孩子。
哈老問道:「你有辦法解決?」
李景風點點頭。他得低著頭才能跟這掌門說話。
「你問老爺吧。」哈老俯身拾起燈籠,推開門走出。李景風明白他意思,跟在他身後。
「你瞧不起我!」掌門猛然站起身來。他企圖威嚇李景風,但他得仰著頭才能瞪視李景風,「有一天我會殺人,總有一天我會做到。」
李景風唯唯諾諾,斜眼偷看,掌門把手攏在袖子里。沒讓人見著那木陀螺。一跛一跛地走去。
北星門不大,一般三進院大小。就是簡陋,屋頂矮得一跳就能撞著頭。土屋草瓦,也沒什麼布置。院子是光禿禿一片荒地,走廊也無,就是兩排的房屋與大廳,大廳旁豎著石碑,手工歪歪斜斜刻著北星門三個字。大廳裡頭也只有一張有靠背的紅漆太師椅以及幾張矮凳。
李景風搖頭道:「我儘力試試。」他不敢把話說得太滿,「不是非要走到仇名狀這一步。」
「還你!」李景風將木陀螺拋去,掌門接過,臉頰頓時脹紅,先看了左右,見守衛站得挺遠,怒道:「你這是羞辱我嗎?」
飯廳里擱著十一張矮泥桌子跟矮凳,一桌八人。當中另有一張木桌子,與尋常客棧所用的木桌相同。哈老見他進來,忙上前招呼他入座。菜色極簡陋。泥桌上是黍飯、一塊黍糕、醬菜、一盤炒菇、一小碟甜醬,還有一小盤炒臘肉。菜湯是分盛,一人一碗。
李景風沉默半晌,掌門又說:「我給你兩錢銀子一天。打贏了,再給你一兩。還有一頭驢跟皮筏。」
「我們已經請了幫手,過幾天人到了就動手」雋爺說道:「你如果不敢,快點走。」
「水井是他們的嗎?」李景風問:「如果是他們的,你不該搶。」
「怒王死後,九大家作主,我們管著普吉,寧卡,兩個小鎮。本來也沒什麼事。」掌門道:「但他們霸佔這兩個鎮唯一的水井。」
哈老低聲對掌門道:「掌門,咱們要對南星門發仇名狀。我看他功夫很好。多個義助能減少弟兄的損失。」
這是尋常保鏢的通價,但在這窮鄉僻壤仍算得是大數目。
「你找我幹嘛?」掌門問,那張稚臉依然板著,「哈老讓你單獨見我,肯定是很信任你。你怎麼收買他的?」
「古古怪怪。拿下了,看是什麼東西。」藍衫壯漢下令。
「斗陀螺!」李景風道:「我贏了,派我當使者去南星門。讓我解決這件事,如果掌門贏了,我為掌門義助。」
「打陀螺,不是比誰的m.hetubook•com•com陀螺站得久?」掌門問。
「這是小孩的玩意!」他臉色一沉,那張小臉露出不符合年紀的兇狠,「我是北星門掌門!不是小孩子!」
「我想再見掌門一面,私下的,沒其他人。」
「再來!」
「請了。」掌門拱手回道:「請問大名。」這孩子還真是禮數周到,世故得很。
「我聽哈老說你功夫很好,十幾個弟子讓你打倒五個。連雋爺都不是你對手。」掌門道:「北星門有個宿敵,正要作個了斷。也就這幾天的事,還需仰仗你義助。」
雋爺將麻袋丟在地上,李景風俯身拾起,也不怪他沒禮貌,問道:「我瞧貴派惹上麻煩。我是青城的保鏢行客。甘肅道上失了路。轉到貴地來,要不,你們聘我吧。」
「但只有大人才玩得好。」李景風微笑說著。沒有一點瞧不起人的樣子。反倒顯得格外真誠。
「只要他們繼續阻撓我們用水。我會不惜代價,保護寧卡鎮的村民還有北星門的門人。」
木桌自然是主桌,多了一盤炒蛋跟一盤不知道是什麼的禽肉。首先進來的是雋爺,之前探頭的少婦跟在他身後,等雋爺坐下后,那少婦還站在一旁。李景風問旁人,知道是掌門的親姐,也就是雋爺的妻子。又等了會,掌門才走進飯廳。等他就坐后,那少婦才跟著坐下。
雋爺不滿道:「掌門?」他顯然覺得掌門太慷慨了。
「等等,什麼意思?」李景風不解問。
推開門的是提著燈籠的哈老。
屋內無燈,雖然如此,李景風卻能靠著窗外的月光看清他滿布皺紋的老臉。這西北荒漠,生存艱難,歲月刻得更加深刻。
眾人都朝他望來,哈老道:「雋爺還在用飯呢。」
那掌門脹紅著臉,狠狠地看著李景風。李景風拱手行禮道:「小人說錯話,衝撞了掌門。對不住,該罰!」他彎腰作了一個大大的躬,求饒道:「請掌門饒過小人一命。」
「怒王起義前就分成兩個門派。」掌門驕傲地挺起胸膛:「怒王奉節起義,祖宗是第一批響應。巫峽大戰,祖宗們不會游水,不怕江河顛簸,駕著小舟衝鋒,先把樓船給頂出個大窟窿。鐵勾攀上船。梟了總兵田參的頭。這是怒王在長江上第一場勝仗。」
只見人群排開,讓出一個人來,李景風吃了一驚。
「老爺,見他吧,他有事說。」哈老勸道。他的語氣溫和,不是屬下對掌門的恭敬,更像是爺爺哄撒嬌的孫子。
「這是保鏢,殺人沒這麼便宜。」李景風耐住性子問:「南星門,北星門,聽著兩家有些干係。」
「哈老,我瞧這布袋跟你那個挺像的?」雋爺似乎還有懷疑。
藍衫壯漢卻道:「這人可疑,說不定是南星門派來的細作。」
他不僅是個孩子,還是個有殘疾的孩子。
李景風被請進大廳,掌門坐上主位,雋爺坐在右側的矮凳上,高度倒是相若。李景風也被安排一張矮凳。哈老在掌門耳邊低語幾句,那小腦袋瓜點了點,揮手讓哈老跟底下人退去。
「你殺過人嗎?」掌門問。
掌門高聲怒道:「無禮!找死嗎?」他聲音一拔高,守衛忙就跟了上來,李景風卻不慌亂。守衛擋在掌門面前,問道:「掌門,怎麼了?」
「多少錢?」掌門又問。
「我姓穆,北星門掌門。」那雙小腳猶在板凳上晃蕩。穆掌門道:「這是我姊夫,姓葉,你跟著大家叫雋爺就行。」
「我們派去談判的人被割了左耳送回來。血債血還。這比什麼規矩都要緊。」小掌門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