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絡腮胡家,這家實際上也並不大,絡腮胡和他兄弟兩個是屠夫,平素里就替人殺豬賣肉賺些銀錢。只是他們家人口眾多,此刻一大幫人都集中在了這絡腮胡家小小的院子內外,聽說官衙來人了,也都退到兩側靜靜觀瞧。
雲燕說道:「現在官老爺就是來查清這個案子的,你們這麼多人在這裏,老爺怎麼查?你們難道想用勢力來壓迫老爺嗎?你們若是有這種想法,那就想錯了。」
一邊說著一邊吩咐衙門準備了官轎,各自上了轎,忽悠著朝著絡腮胡家行去。
「去哪裡查呢?」
一個身材健碩的白鬍子老頭手持拐杖怒喝道:「我管你是哪個官老爺的旨意,我兒子被人捅死,你們要是沒個交代,這事完不了。」
那老者用手中的蟠龍拐杖指著雲燕,差點戳在她的臉上,吼道:「我就不聽從,你能奈我何?我侄兒被一個孩子捅死,這件事背後一定有人指使。你們不幫著我們苦主家緝拿真兇,反到在這兒耀武揚威,是何道理?」
卓然一聽,居然連官府的捕快都進不了屋,查不了證,那這案子還查什麼呢?當下便把臉沉了下來,吩咐轎子不用進去,等在外頭,然後招手將雲燕叫來說道:「你帶捕快進去,把所有人全部驅走,除了他們家的人可以留下,如果有人膽敢抗拒,立刻拿下。」
聽到卓然這麼一分析,蔣峰和旁邊跟著的雲燕都頻頻點頭。和_圖_書
雲燕上前說道:「請問老人家是誰?」
「本官回來思索再三,這才領悟,包大人所指能人應該是卓大人莫屬。因為卓大人偵破的若干案件,包大人都是讚譽有加,這件案子,想必包大人的意思也是讓我們請教卓大人。」
卓然到了院子外,便看見門口有捕頭和捕快幾個人,神情尷尬的站在那裡,見他們過來,趕緊上前躬身施禮說道:「回稟老爺,裏面的人不讓我們進去查封那些豬肉,我們正無計可施。他們人太多了,生怕引起民變,所以小人便在此等候,老爺吩咐。」
「本官一氣之下下令,誰敢在在衙門前胡鬧,通通抓起來,這才將這幫刁民攆了出去,不然還不知道,會鬧出何等事情。後來又請示包大人,包大人只說了一句話:讓我們請能人妥善處置。這幾個字實在頗有神妙,究竟如何妥善處置,本官實在琢磨不透。私下裡請教包大人身邊的侍從,最終才得到其中一個侍從指點,說,懷州地界便有能人,這等棘手之事,為何捨近求遠呢?」
蔣峰很是有些尷尬,賠笑著對卓然說道:「實在抱歉,這件事按理說我該想到的,可是說實話,若不是大人剛才指點,我還真不清楚這案子該如何是好。我最能想到的便是息事寧人,如何讓這小孩家拿些錢來,拿些燒埋銀,把這事理好了。可是這孩子家也是不富裕,我們去看過,對和-圖-書方獅子大張口,要一千兩銀子,可是別說一千兩了,他們家人就算要拿出十兩,那也得砸鍋賣鐵。」
「這捅人的經過集市上諸多人也都目睹,沒有問題。關鍵是孩子有沒有受人指使?是不是仇家殺人?想藉著孩子實施?畢竟六歲的孩子是不可能被處罰的,這些事情我們卻沒查個明白。因為這孩子的父母跟死者素未平生,並沒有任何仇怨。那是不是他受其他人唆使?」
這話一出,四下里所有人都哄堂大笑,有的人更是污言穢語說的實在難聽。懷州捕頭立刻大聲呵斥,卻沒有人聽他的,一眾捕快手按刀柄,卻沒人敢真正動手,畢竟院內院外有好幾十口人。
就聽知州說道:「這案子的死者家屬抬棺遊街,停屍衙門前,都還是小事,若是僅僅這些事情,本官倒也可以處置。可是這死者一家乃是當地一霸,發起橫來竟然無所顧忌。死者的娘子康氏竟然跑到京城包青天包大人的監察御史門口敲登聞鼓,鳴冤叫屈。說是她丈夫在集市上被人唆使孩子捅殺,要求緝拿真兇,為夫報仇。磕頭把腦門都撞爛了,很多人圍觀,不明真相。」
卓然站住了,望了望鉛雲密布的天空,對蔣峰說道:「這樁案子關鍵是死者是否偷了孩子家的肥豬,如果是,那就犯下盜竊之罪。既然是死者偷盜財物在先,失主當然有權追回,而失主不管是成人還是孩子,都是https://m.hetubook.com.com可以的追回。在追回的時候,卻被對方持刀威脅,以至於發生衝突,將對方殺掉,這也就在情理之中。別說他還是一個六歲孩子,便是成人,在這種情況下也不會承擔責任的。因此,這件案子若要化解,最關鍵的還是死者是不是偷了肥豬。」
「因此包拯包大人批示下來,要在年前把此案查清。這樣一來就很棘手了,這沒幾天就要過年了,要在年前把這樁案子查個水落石出,還真是棘手。於是本官親自督辦此案,全府上下所有人都去查,查來的結果卻是,這孩子的確是家中有一頭肥豬被人偷了,他認定集市上這頭豬是他們家的,又被屠夫打了一耳光,還踢了一腳,一氣之下,這才拿著屠刀將他捅了。」
卓然說道:「好說,不就是幫你們擦屁股嘛,我試試看。」
卓然靜靜的聽他說完,笑了笑說:「其實這種案子已經不是案子本身了,而是案子背後的需要。因為這樁案子,不管查到結果如何,至少這孩子是不用下大牢的,只不過如何息事寧人,讓苦主一家咽下這口氣,把事情了了,以至於能夠平安度過新年,是這樣的嗎?」
那花白鬍子老頭精神倒很好,將手中蟠龍拐杖在地上跺得咚咚響,伸出枯瘦的手指著雲燕說道:「你這臭婆娘,不就是個捕頭嗎?囂張什麼?不要在我面前耍橫,老夫耍橫的時候,你還在你娘肚子里轉和-圖-書筋呢。」
蔣峰很是尷尬,忙賠笑說:「這個倒沒有,應該還在他們家吧。當時我聽衙門捕頭捕快說,那傢伙被捅死之後,他的家人也就沒在街上賣豬肉了,所以攤上的豬肉也都運回家去放著了,也不知道是吃掉了還是賣掉了。」
一聽這話,蔣峰立刻醒悟過來,趕緊吩咐隨從把懷州捕頭叫了過來,讓他趕緊帶幾個人,馬上騎馬,飛速前往絡腮胡家,去把那半片豬肉查清楚,看看到底還在不在,若是在,馬上扣留。
「我們也反覆問了這孩子,孩子卻始終只說,是這絡腮胡殺了他們家的肥豬,還打他,沒有受任何人的唆使。可是這查驗結果通報了死者家屬之後,他們卻不依不饒,說我們有意庇護,不肯接受,繼續在京城敲登聞鼓,又在衙門前頭燒紙錢,設靈堂。」
卓然出來之後,蔣峰跟在身邊,賠笑說道:「卓大人準備下一步做什麼?老朽好安排,有什麼吩咐儘管說,我們一定按照卓大人的吩咐來辦。」
捕頭得令,立刻帶著幾個捕快騎馬飛奔而去。
這句話有些粗俗,讓知州很是有些尷尬,不過說到底,就是這麼回事。
蔣峰忙又陪笑說道:「是呀,可是最關鍵的難點就在於此,這傢伙究竟有沒有偷孩子家的肥豬,這也是我們想知道的。他若不是偷豬賊,那他到底是無辜的,這孩子家肯定是要做個交代,要賠償人家燒埋銀的。若是孩子幕後有人指使,
和*圖*書那更是要查個水落石出的。但假如這死者就是偷豬賊,那就是死有餘辜,誰也不會同情。誰要敢鬧,就把誰下獄法辦,這就好辦多了。知州大人之所以一直不敢下決心對苦主一家進行處置,問題就在於此,不過我相信,如果真要查個明白,這死者就是偷豬的賊,那他們家也就臉面無光,也不敢再鬧了。」
卓然跺跺腳說道:「那才是關鍵,走走走,趕緊先到死者的家中去,看看那半片豬肉到底還在不在,那可是認定這個案子最主要的東西。」
「當然是去案發現場啊,既然小孩家的豬被偷了,那豬被偷的地方總得去瞧瞧吧,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留下。對了,那孩子說的豬肉在哪裡?有沒有扣下?那可是罪證。」
雲燕點點頭,對老者說道:「這麼說,你是不聽從官老爺的號令了?」
卓然點了點頭說:「是呀,你說的一點沒錯,既然如此,那咱們這就去查案吧。」
知州捋著鬍鬚呵呵笑道:「正是如此,這件案子實在棘手,還請卓大人你鼎力相助。」
雲燕領命,帶著懷州一眾捕快衝進了院子,雲燕掃了一眼四周說道:「官府查案,閑雜人等全部退出,這是老爺的命令。」
那老者哼了一聲說道:「我是他大叔,他是我侄兒,雖然殺我侄兒的人是個孩子,我們奈何他不得。但是他們家若不拿出一千兩銀子做燒埋,我們就到京城告御狀,抬棺遊街,不管是誰都攔不住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