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太公強壓住怒火,冷聲道:「我這腿腳不好,難道還不能把轎子抬進去嗎?」
「商議什麼事情?怎麼不叫我?你們還把我放在眼中嗎?」
那丫鬟趕緊答應,跑進屋裡去了,很快拿了一吊錢出來,扔到了雪地里癩頭張的腳下。癩頭張也不嫌棄,一把抓了起來,在手裡捧著,對老太爺說道:「多謝太爺賞賜,不過除了買衣服,我還想買點糧食,不然沒吃的,肚子餓的不行啊。」
張太公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顫巍巍下了轎,手裡拄著拐杖,在貼身丫鬟的攙扶之下,蹣跚著往屋裡走去,風雪吹著他鬍子四下亂飛,衣袍獵獵作響。冷風鑽進他脖子里,凍得他直發抖,嘴裏不停的嘟囔著,暗罵著族長堂兄太不近人情。
「還讀個屁的書,他就是把書都吃了,干出禽獸不如的苟且之事又有何用,這敗壞家門的禍害!」
門房進去通報,很快出來,點頭哈腰的說:「老太爺,族長說了請您進去,不過轎子只能到門口,您得自己走進去,這是規矩。」
老太爺盛怒之下頭眼昏花看不清楚,一拐杖敲到了一個丫鬟的腦袋上,頓時鮮血直流。場景更是大亂。
老太爺坐著轎來到了族長家。
說罷,將手裡的書卷扔在那躺椅上,抖了抖衣袍邁步出來,冒著風雪穿過院子,來到了正屋。
「就在三天前,我在酒樓里幫閑,聽到張秀才跟幾個哥們兒朋友在喝酒,划拳行令,還叫了歌姬唱歌。其中m.hetubook.com.com
有個歌姬穿的衣著單薄,露出一身白花花的肉,其他幾個人都說這女人皮膚絕好。張秀才卻跟他們說,老太爺您的三兒子媳婦,也就是三奶奶,那一身皮肉才叫白呢,就跟羊羔似的白花花的,賞心悅目。幾個朋友問他如何得知,他卻哈哈笑著不說,我正好在一旁,偷聽到了才得知的,當時沒有其他人。」
張秀才嚇了一跳,狐疑地望著他,道:「二堂叔這是聽了誰的胡說八道?血口噴人。我身邊又不是沒有女人,我就算再饑渴,也不會對老三的媳婦有什麼非分之想,他可是我的堂弟,做那種事豈不是……」
「老太爺您這說的哪裡話,族長商議的是老太太娘家的事情,商議的幾位叔公也是老太太娘家那邊的叔公,不是咱們張家的。要是咱們族裡的事,哪能不請您來做主呢,呵呵呵。」
一聽這話,張太公頓時眉毛倒豎,怒不可遏。
管家嚇了一跳,聽老太公這麼定論,老太公想必有什麼誤會,趕緊說道:「那我這就去把少爺請來,有什麼事慢慢說,老太爺可千萬別著急。」說罷一溜煙的跑去了。
進屋之後,便看見滿臉陰霾的張太公,正惡狠狠的盯著他,趕緊上前躬身一禮說道:「小侄拜見二堂叔。」
張太公昨晚一時氣惱,給三兒媳婦定了性,說她偷人,這個定性很快就傳遍了全府上下,連門房都這麼說,現在張太公才覺得有些和*圖*書不妥,可是現在後悔又來不及了。現在聽到門房這麼說,覺得很是刺耳。
一聽說是他,張太公氣不打一處來,張秀才按輩份是自己堂侄,侄兒勾搭自己的兒媳婦,這豈不是亂|倫嗎?他氣的當即就要去找族長大哥理論,不過,得先把事情搞清楚。當即強壓住怒火,又問:「你是怎麼知道的?把事情經過詳詳細細說來。」
「剛才不是已經通報了嗎?怎麼還沒見他來?他這架子未免太大了吧。」
他剛說出這話,就聽到張太公鼻孔里重重的哼了一聲,便知道這話很不討人家高興,因此趕緊把正事說出來,免得被轟出去,便道:「正巧我聽說了一件事,可能與三奶奶有關,因此來給老太爺您稟報,我曾聽一個男人說,他說咱們家三奶奶一身肉白花花的,跟小羊羔似的白。敢這麼說三奶奶的,肯定跟三奶奶有什麼關係的,估摸著就是三奶奶的姦夫了,所以跑來跟老太爺您說一聲,看看你有沒有興趣知道是誰。」
好不容易進了後院來到正堂客廳,進去之後裏面竟然沒有人,只有門口兩個丫鬟挑著門帘。他怒氣沖沖的回頭問道:「族長呢?」
癩頭張頭髮稀稀落落的,帶了一個破帽子,身上的衣服到處都是補丁。也不行禮,髒兮兮的進來之後,摟著手站在廊下,只是哈了一下腰,說:「給太爺請安。」
「哦,是誰?趕緊說。」
張秀才正靠在書房暖閣一把躺椅上,旁邊放著火https://m.hetubook.com.com爐,一個丫鬟跪在他身邊,輕輕替他捶著腿。他手裡拿著一卷書卷,正有滋有味的看著,只是這書卷卻不是什麼聖賢書,而是帶著插頁的話本小說。
張秀才嚇了一大跳,也不敢反抗,轉身就跑。但又不敢跑出去,便繞著兩排椅子東躲西藏。
張秀才一聽就愣了,瞧瞧門口,猶豫片刻道:「他確實這麼說了?若我不去見,他把這話說到我父親那,我父親也會讓我說個明白的。我去聽聽他到底要說什麼。」
族長就張秀才這一個兒子,還有幾個女兒,所以少爺就是指的張秀才了,管家說道:「少爺在後面書房,正用功讀書呢。」
丫鬟不敢迎嘴,一個在那候著,另一個則飛奔去通報去了,片刻后管家來了,陪著笑說:「老太爺您來了,您得稍等,我們族長太爺爺正跟幾位叔公在商議事情,馬上就好了,這就過來見您。」
說罷,掄起龍頭拐杖上前就打張秀才。
他看的正津津有味,管家跑進來,喘著氣道:「不好了少爺,張太公來了,說要見你,還說的很難聽,說你做出什麼敗壞家門的苟且之事。不知他聽了誰的謠言,你要不要去見他?」
管家束手站在門邊,也不敢上前搭腔,因為看得出來,他這樣子好像是興師問罪的模樣,不知什麼地方得罪了他。
「有話快說,我沒空聽你磨牙。」
癩頭張訕訕地笑了笑,搓了搓手說道:「這才九月間就下大雪了,我這身衣服還https://m•hetubook.com.com是前年在城裡地攤上花十文錢買的,都已經爛的不成樣子了,這冬天沒衣服穿,會活活凍死的。我們可不比老太爺你們,豐衣足食的,我們受苦人過的日子真是……」
張太公聽到他說的有鼻子有眼,哪裡還有半點懷疑,頓時怒不可遏,吩咐備轎,要親自登門去找族長。
等了半天也沒見來,張太公氣的牙痒痒,將手中龍頭拐杖重重一頓,對管家說道:「你們少爺在不在,去把他給我叫來,我有話問他。」
「你還敢狡辯?老子今天就打死你這個畜生。」
癩頭張嚇得一哆嗦,趕緊退後兩步,哈腰說:「老太爺息怒,我就開個玩笑,我這就跟您說,你別著急。說這話的是族長的兒子張秀才。」
張太公拐杖狠狠的地上一跺,陰冷的聲音說道:「你還知道我是你二堂叔?我問你,你跟我家老三的媳婦到底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苟且之事?你做出這樣的事,還有臉來見我。」
「是是,小人不敢耽誤老太爺您的時間,是這樣的,我聽說三奶奶在外頭偷人……」
張秀才是堂兄張族長的兒子,當年曾經跟自己的孫子一起讀書,只是屢試不中,自己孫子高中狀元,當了宰相,他還是一事無成,只因為平素里喜歡吟詩作賦什麼的,村裡人都叫他秀才。
老太爺眉毛都立起來了,冷聲道:「你想藉機敲詐?信不信我把你送衙門去治罪。你在衙門大牢裏面待著,還管吃管住,想不想去?」
張太公畢竟上了年和圖書紀,哪有他身手靈活,這拐杖連著揮舞,累得氣喘吁吁,也沒打中張秀才。不過張秀才逃得也很是狼狽,一時間大堂之中亂成一團。幾個丫鬟都上來勸阻,卻又不敢太過用強阻攔,只是在一旁叫著。
「行了。」張太公打斷了他的話,轉頭對身邊的丫鬟說:「去取一吊錢來給他。」
族長也是村裡大戶,在村裡實際上論家宅比張太公家還要殷實,張孝傑當了宰相,是新近的事,還沒有給他張太公家帶來更多的財富。
這時癩頭張眼見老太爺如此盛怒,趕緊告辭溜走了。
張太公到了門口,看見族長家比自己家高大得多的雄獅他就有些氣悶,自己孫兒可是堂堂宰相,按理說這族長就應該他來做。自己家的獅門應該比他還要高大,那才符合規矩嘛。
丫鬟忙欠身說道:「老太爺您請坐,我們這就去通報。」
張太公聽說他商議的是他夫人娘家的事,這才不說話了。氣呼呼的在椅子上坐下,拄著龍頭拐杖,丫鬟奉上了茶,散發著清香,他也不理睬。
門房趕緊答應了,跑出門去,很快就把那癩頭張給叫起來了
門房客客氣氣的說道:「老太爺,很抱歉,慢說是您,就是衙門來的官員,這轎子也沒有進院子的規矩。我們老太爺夫人奶奶,所有的人的轎子都是門口就下了,步行進院,實在不好意思。」
門房被瞧得發毛,忙道:「小人這就把他轟走。」轉身要走。張太公卻把他叫住,道:「把那癩頭張叫進來吧,我看看他要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