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籮娘上前,探頭往棺材里瞧,身子猛地僵住了,接著便直直的往後倒去。
她又被自己隨後的發現弄得整顆心又沉到了底,又把那衣服拿起來仔細看,悲切的說道:「沒錯,衣服的確是女兒的,這衣服的圖案和針線我都認得出來。」
青年女子自殺多半與情有關,所以卓然將她作為一個重點的偵破方向。死者的父親想了想說:「我聽說女兒跟私塾先生兩個人相好,女兒還經常在家裡誇私塾先生對她好,說私塾先生特別有學問,又願意教他,經常單獨教她怎麼寫字怎麼讀書。不過具體他們有沒有什麼關係我不清楚,因為問了女兒,女兒也不肯說。」
那血很快便融進了骨頭中,只留下一個淺淺的瘢痕。
他夫人原本已經燃起的希望重新又歸於破滅,更是傷心,問到女兒事情方面的問題,只覺得柔腸寸斷,哽咽著說道:「我記得她說過,他跟幾個私塾同學很要好,經常在一起玩。還去義莊那些嚇人的地方玩。其中有兩個也很喜歡她。」
但是紫籮哥哥已經一把將靠到牆上的棺蓋拿了過來,咣當一下扣在棺材上蓋住了,並用手壓住。婦人哭著想掀開棺蓋再看看,但是他卻死活不鬆手。
紫籮爹說道:「這封遺書不是我女兒的,她的字不是這樣的。」
在一旁的紫籮爹連聲勸慰之下,他妻子終於不再要求打開棺材看屍骨了。三人來到了窗邊,一個竹篾做和*圖*書
的籮筐前,籮筐里放的是死者的衣物。仵作從裡頭將衣物拿了出來,一件件都放在了桌上。
「那私塾我們打聽了,男女都有,有的還年紀比較大。周善人菩薩心腸,做了這樣的好事,我們就給女兒報了名。不過有錢人家子女要去的話必須交學費,而且價格不菲。女兒喜歡,我們就繳了。女兒去了之後很喜歡,所以天天都要去,反正她在家中也除了做女紅也沒有別的事,就讓她去了。就在離我們家不遠的周大善人家旁邊的一個院子里,挺大的,可以坐百來個學生呢,每天都差不多坐滿了,都是附近上不起學的。」
紫籮爹道:「這私塾是周大善人家開的,專門是給那些上不了私塾的人讀書用的,學費書本費都是由他們來提供,包括先生的薪水。我們家雖然有錢,但是我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所以沒想過請教書先生給她認字。十五歲的時候,周大善人家開了這個義學,聽說教書的金先生很有才華,她說她想去。」
這父母也讀過幾年私塾,所以能認識一些字,兩人一邊想著一邊寫下了一份名單,給了卓然,卓然又說道:「你們女兒有沒有跟人結怨?」
「這不可能的,我女兒怎麼可能去與人結冤呢?從來沒有聽說過,跟人吵架都沒有過的。」
卓然並沒有去幫忙,他知道他們自己能處理好。果然,他深吸了一口氣之後,穩和-圖-書住了心神,終於打開了信封,抽出了那頁紙。匆匆看了一遍,看完之後他就愣了,扭頭望向卓然說道:「這就是我女兒的那封遺書嗎?」
卓然問:「什麼跟死人開玩笑?」
幸虧她丈夫早就有了準備,趕緊將她扶住,幾乎是半拖著扶到了旁邊的一條長條板凳上坐下。紫籮哥哥嘆了口氣,伸手過去掐著母親的人中穴,片刻,紫籮娘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又撲過去抱著棺材。
卓然當即問道:「你說那天下雨了嗎?」
義莊相當於停屍房啊。卓然不禁愕然,一個女孩子竟然喜歡去那裡喝酒,也真是醉了。
卓然橫了他一眼,說道:「你就算對你妹妹有什麼意見,人死為大,你也不該這麼說她。」
卓然眼見她往棺材走去,嘴唇動了動,想阻止。因為他擔心這婦人看見白骨會克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但是他最終還是沒有阻攔。
紫籮爹點頭:「是中元節,我還說要一起去放船河來著,傍晚她就走了。」
卓然道:「這封遺書有可能是偽造的,不能排除你女兒是被人謀殺的可能,因此你們需要配合我做一個調查。我需要知道她身邊所有的熟人,包括她讀書時認識的人,我要進行逐一排查。」
紫籮娘想了想說:「這倒沒有說,只是她問我,這些放了的河燈真的能把陰間照亮嗎?我說老人都是這麼說的,別的她就沒有說了。」
年輕人眼見官老爺訓斥他和-圖-書
,哪裡敢跟官老爺對著干,趕緊連聲說是,又解釋道:「這之前我就說過,不要跟死人開玩笑,她偏不聽。」
卓然道:「很抱歉,死者的確是你們女兒,這封信是怎麼回事我需要查清楚。」
卓然想了想說道:「要確認她是不是你們女兒也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滴血認親。」
「他們私塾里幾個要好的同學喜歡一起去義莊之類的地方喝酒,說是為了壯膽。我說你們是瘋子,她不聽。」
卓然說道:「那她有沒有與什麼人有情感叫糾葛?」
卓然這個問題沒等問出來,紫籮娘已經欣喜的說道:「也許我們女兒還沒有死,這具屍骨並不是我們女兒的,她可能還好端端的活在什麼地方。」
紫籮爹便提筆將名字寫了。
卓然道:「將私塾先生和那幾位男同學分別叫什麼名字都寫下來,我們要進行調查,。」
紫籮爹點頭:「是呀,下著小雨,到後半夜雨就大了。我女兒一直沒回來,我還打傘出去找她的,所以記得很清楚,那以後她就再沒回來,沒想到卻死了。」
卓然想不明白,從紫籮爹所說的,似乎他是打著傘去找女兒,因此有沒有下雨他應該記得很牢,女兒失蹤的時間他也應該記得很牢,這估計是他一輩子不可磨滅的記憶,那怎麼跟自己經歷的不一樣?難道時間有問題嗎?
字跡是有明顯的個人特點的,只要留心,往往能夠從字跡認出是誰的。而和_圖_書不需要專門的知識去加以鑒定。卓然立刻接過那封信看了看,這遺書上的字的確有些歪歪倒倒,可是他發現這封信有個別字的筆畫卻非常流利,不像只學了一年多私塾的人寫出來的,難道這封信是偽造的嗎?那這具白骨是不是他們的女兒紫籮呢?
紫籮爹也欣喜的點著頭望著卓然說:「死的人肯定不是我們女兒,這份遺書的字跡不一樣。」
卓然當然還不知道,又問道:「那你們女兒有沒有說過她不想活之類的話?」
她接著點頭說:「是的,這裙子我記得是她出門的時候穿的,我還跟她說外面下雨,你穿這麼長的裙子,當心都濕了,結果她還是穿走了。那是她最喜歡的裙子,原來她要穿著最喜歡的裙子去死,我可憐的孩子。」
這時紫籮爹找到了衣服里的那封信,拿了出來,還沒拆開,已經是手哆嗦的連信都拿不好了。
卓然問:「私塾在什麼地方?叫什麼名字?」
紫籮娘道:「可是,可是她的衣服呢?衣服不就是女兒的嗎?」
卓然皺了皺眉,遺書寫的是七月十五日,紫籮卻是七月十四就離開了。她為什麼要提前一天離開?如果她真的是遺書上寫的七月十五那天自殺的,那之前這一晚她去了哪裡?跟誰在一起呢?
卓然簡單的做了解釋,夫妻倆立刻表示贊同,可以做滴血認親。卓然便取出小刀,消毒之後,在婦人的手指上戳了個小口,然後擠出了幾滴血m.hetubook.com.com滴落在那具白骨之上。
紫籮的哥哥說:「我還以為不是她呢,要真的不是她,那還麻煩,還得去找她,現在是她,大家都省心。這種禍害,活在世上也沒啥意思,還不如死了。」
卓然點點頭,見他的神色,覺得有些不對勁,又問道:「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紫籮爹懷著最後一線希望對卓然說道:「也許弄錯了,是這女人偷了我們女兒的衣服,實際上不是我們女兒的,要不那封信的字跡怎麼不一樣呢?」
紫籮娘抓住衣裙哭得幾乎喘不過氣來,哽咽著說:「是,是她的,這衣服是我看著她縫的,還是我給她選的樣式。」
「就在京城裡,南門邊上。」
紫籮娘原本還是哭哭啼啼的,聽到這話頓時激動起來,趕緊一把搶過了那封信,哆嗦著手仔細看了一下,又驚又喜地說道:「對對,不是我女兒的字,我女兒的字沒有那麼好,或者說沒有什麼流利的。我女兒只讀了一年多的私塾,她寫的字歪歪倒倒的,我們還都笑她。這個字雖然也是歪歪倒倒的,可是跟我的女兒的不一樣,一眼就能看出來。」
卓然心頭一動,他記得七月十四那天晚上並沒有下雨,月亮很大,他當時為了狙殺天師,還在野外呆了一晚上。雖然自己當時所處的是在城西,這邊是城南,可是也不至於差距這麼大。
卓然問他:「你們家住在哪?」
卓然問道:「你們女兒離開是在七月十四中元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