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外荒廢學業,老爺是要打板子的。我看他過了子時才回來,就有些擔心,準備問他怎麼回事?見他有些站立不穩,醉醺醺的,便沒好多問。一個喝醉的人,你跟他說什麼都沒用,說不定還跟你吵起來,只有等他酒醒之後再說。反正老爺還沒睡,想必也看到少爺進來了,自己沒必要多嘴。想著就把他放進來,把門關了,然後就回屋睡了。」
「我真的來過,但是天已經黑了,我又氣頭上,我甚至都沒看清那婦人的臉。她問我去哪?我知道她是那種皮肉行當的女人,隨口說的我想找地方喝酒,她就說她那有酒,讓我跟她去,可以給我放鬆一下,錢也不貴。我就跟他走了,但是我真沒注意具體在哪個位置。因為我怕別人認出我來,有些不好意思,所以低著頭跟著走的。到了她家之後,是我只記得四周亂七八糟的都是房子,而且具體是哪一家我忘了,橫七豎八的又差不多。」
那高書生一聽就傻眼了,一會兒說東西一會兒說西,沒個准信。頓時便把王安石給惹怒了,驚堂木重重一拍,厲聲道:「你是存心戲弄本官來著,那好,來人,把他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先前王安石吩咐暫時退堂,等候傳喚高父。此刻正在籤押房等著的。南宮鼎將兩人的筆錄雙手遞給了王安石。
王安石卻皺著眉說道:「那婦人是誰?叫什麼名字?住在什麼地方?除了她還有誰跟你們在一起?馬上
https://m•hetubook•com•com說了,本官要派人前去核實。」
南宮鼎掃了一眼,的確,這一處是棚戶區,垃圾到處都是,豬圈羊圈,臭氣熏天。這一片住的大多是一些沒錢住好地方的人,橫七豎八的簡易房子,外形還真都差不多,的確不大容易辨認出來,尤其是天黑之後。
王安石擺手示意不要再笑,衙役趕緊閉嘴。王安石繼續問道:「那婦人住在何處?」
南宮鼎耐著性子說:「你要是找不到她房子,那她什麼個長相,有什麼可辨認的特點總該知道吧?總不可能你們呆了一晚上,你啥都記不得吧?」
高書生東張西望,看這個也像看那個也像。搞了半天也沒確定清楚哪一個是他頭天晚上呆過的房子。
到了地方,書生站在巷口有些迷茫,東張西望的。
南宮鼎皺眉問道:「怎麼了?難道找不到路了嗎?。」
高母聽到堂上知府大人並沒有問,直截了當讓他們說出先前回答的事情。那自然是兒子什麼時候回家的事。高母面如死灰,聽了丈夫和門房都說兒子是三更子時之後一炷香才回到家中,滿身酒氣。不由得身子一軟,癱在地上,就跟抽了骨頭似的。
不到二十大板,他就叫著願意招供了。於是便又被拖了回來跪在堂下,他痛的冷汗淋漓,眼淚都出來了,說道:「小生在路上行走時遇到一個做那行當的女子,小生一時把持不住,便跟她www.hetubook.com•com到了她住處廝混。我們喝了不少酒,還做了那種事,一直到了夜深。」
大堂之上,王安石掃了堂上高父和門房一眼,驚堂木一拍,說道:「你二人將先前所說重複一遍,不可隱瞞。」
高父跺腳道:「你昨晚到底幹啥去了?趕緊跟大人稟報。還在想什麼?死到臨頭。」
王安石馬上追問:「你在街上閑逛有誰看到?是否遇到親戚朋友?你買酒是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哪一家酒館?本官要查個明白。」
南宮鼎讓書吏把他話記了個清楚,然後讓他到屋外等候。又把門房叫來問話,門房被南宮鼎一通恐嚇,哪裡還敢胡言,當下便說道:「少爺是過了子時一會兒回來的,我聽見外面敲梆子響,他進屋的時候我還刻意看了看桌上的沙漏,的確已經過了子時好一會兒了。因為老爺說了,子時之前必須回家,否則要問個明白的。」
高書生惶恐搖頭,說道:「她只是街邊的窯姐,具體叫什麼名字小生記不得了。只是好像有一些頭髮是花白了。」
王安石冷笑,瞧著高母說道:「你這刁婦,竟然敢欺矇本官?把她鎖了,回頭治她包庇之罪。」
王安石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這一點他倒是有一種執著。即便是他改革遇到阻力的時候,阻力越大他越堅強,當然這還只是在地方,到後來他的阻力甚至來自於皇帝的時候,他才萬念俱焚,撂挑子不幹了。因為他最大的靠https://www•hetubook.com•com山倒了,他還指望誰?那是后話了,而現在他就有一股頑強的韌勁。
高父這才明白,這之前自己的妻子說的話跟自己說的不一樣,說的話很可能是為兒子脫罪的。那就是說和門房的話可以證實兒子是兇手,等於把兒子推進了火坑。不由得很是懊惱,一屁股蹲在了地上,雙手抱頭。
「你一更便離開,三更過了一炷香才回到家。這中間你到哪去了?可有誰人能為你作證?」
王安石點點頭,說:「暫且退堂。南宮捕頭,你帶嫌犯前去尋人,回來之後接著升堂。」
高母一言不發,任憑衙役拿來鐵鏈將她鎖上。
王安石道:「大致的地方記得吧?」
眾人一聽,便知道那女人有多麼的不堪。想不到一個白面書生進去找這等低俗的老娼妓,更是又止不住的哧哧笑了起來。
王安石覺得自己已經把這案子理得很清楚,如果他沒有證人證明他在其他地方,那他就是兇手。肯定是一直蹲守在屋子之外等著龐書生。龐書生從屋裡出來,趁夜襲擊將他殺死。所以查清楚這段時間高書生的動向便成了關鍵。
高書生一向很怕自己的父親,哆嗦著說:「我沒有殺人,真的沒有啊!」
「你該不會說的假話到頭來不知怎麼圓了吧?怎麼可能昨天晚上才來過今天就給忘了呢。所以在我看來,應該是你壓根就沒來過這裏。」
說罷,站起身袍袖一拂,轉身到內堂去了。南宮鼎便帶著衙役押著高書生出了和圖書大堂,前去尋找那老娼婦。
高書生說:「我心裏憋了一肚子氣,所以到了那之後就使勁的喝酒,很快就喝的迷迷糊糊的,然後就扯她上了床。記得那燈是一盞油燈,光線非常暗,就算舉著燈都不一定看得清楚,後來我喝醉了,更加看不清了。」
王安石仔細看過,也是滿心歡喜。立即吩咐重新升堂。
衙役們齊聲吆喝,便將高書生拖到了大堂外月台上。按在長條板凳上,扒下褲子,噼里啪啦一通板子,打的高書生慘叫連連,臀部大腿后側都打的皮開肉綻,鮮血淋漓。高書生何嘗吃過這苦頭,痛得死去活來,連連求饒。
南宮鼎聽罷,心頭暗自高興。從他二人所說能相互吻合,而且證明高書生是在死者被殺之後過了一炷香才回到家的,說明高書生有作案時間,這案子十有八九是要破了。當下高興,便將兩人口供送到了王安石的籤押房。
「我記不清住在哪裡了,反正只是一夜露水而已,喝完酒便各奔東西了。我也不會找她第二次。只是當時心頭苦悶,想找個地方喝酒,身邊錢財不多。而她說她那有酒,而且連酒帶過夜只要我七十文,我就答應了。」
書生道:「就在離我家有幾條街的一個小巷,距離不遠,也就一盞茶便到了。小生可以帶老爺去找她。」
果然聽了這話,高父氣得直跺腳。有心叫罵卻又不敢,只好嘆息聲連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小生的確沒有殺人呀!」
「那你幹啥去了?你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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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邊手持水火棍的衙役聽到他居然去找個頭髮都已經花白的老婦,不由得捂著嘴嗤嗤的笑了起來。
聽到旁邊的笑聲,高書生更是窘迫得恨不得扒個地縫鑽進去,他的母親更把頭低到了胸口,他父親則氣得鬍子亂抖。公堂上發作不得,只好暗自嘆息自己怎麼生了這麼個窩囊廢兒子,實在是丟了祖宗八代的臉面。
「我昨天晚上記得在這一片,可是這房子有點亂,到處都是一樣的,我還真有點想不起來是哪一處房子了。」
高母黯然搖頭,潸然淚下,心中也是在嘆息。自己拼著蹲大牢袒護的兒子原來如此,枉費了自己一番苦心。
「好像太太還跟著少爺到屋裡去了,不過沒進屋。少爺屋裡咣當一聲,不知什麼東西砸碎了。老太太還問他話來著,他也沒怎麼搭理。想必喝醉了吧,第二天便出了這檔子事。」
「沒幹啥,我就在街上閑逛來著,然後買了一壺酒邊走邊喝,喝著喝就喝醉了。聽到梆子響到了三更,我才知道夜深了,所以才回家的。」
「此時梆子響,小生才覺不好,趕緊起身告辭離開回到家中,所以滿身酒氣。之所以先前不敢說,是因為這事我爹娘知道會很傷心失望的,他們就指望我刻苦用功讀書,博取功名。我卻荒廢學業,聲色犬馬。所以不敢說來著,實則小生的確整晚都在那婦人住處。」
王安石指著高書生說道:「鐵證如山,證據確鑿。你還不招供?難道真要大刑伺候嗎?」
高書神情很是窘迫,卻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