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清楚,他現在的傷需要觀察。所以你們兩個留心一點,若是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的,比如他的出現神志不清或者胡言亂語,不能認人之類的,馬上到衙門來找我。不要耽誤。」
門房道:「書生?沒有啊。」
卓然跟著武大郎挎著腰刀出了縣衙,沿著馬路往前走。這一路上又是收了不少保護費,武大郎滿臉都是笑容。退出酒樓時忽聽的樓上有人叫道:「武大郎,上來喝杯酒。」
黃大嬸趕緊點頭答應。
「你錯了,是我做的,看到地上的血了嗎?就是那老頭的。剛才我們把老頭暴揍了一頓,他不死也得脫層皮,——知道為什麼我們突然要打他嗎?」
武大郎大喜,趕緊轉頭對卓然說道:「劉大少爺賞識你,要交你這個朋友呢!還不趕緊上前謝過。」
「是呀,今天剛到,叫楊二郎。很是仗義的。」
卓然點點頭說:「多謝捕頭提點,不然我可真容易惹麻煩。」
卓然到了衙門,門房跟他招呼。他問門房說:「可曾見到有書生進來找縣太爺的?」
卓然來到了衙門,他決定先試試看到底這水有多深。
「我問你,有沒有人到衙門來報官,說我把一個老頭打了?」
「你今天先來找我,然後再決定,這麼辦是對的。以後再遇到這種事,就要這樣做,不然不僅給你自己找麻煩,也會給我們兄弟惹麻煩的。你明白了嗎?」
「好嘞,我這就上來。」
所以他立刻微笑拱手道:「拜見少爺。和-圖-書」
卓然在他對面坐了下來,他這才把那豬蹄子放回盤子里,拿了一張濕毛巾把手擦了擦,費力的把嘴裏咀嚼的一大塊肉吞了下去。問卓然說道:「怎麼了?我看你的樣子好像有什麼心事似的。」
武大郎立刻一臉茫然的搖頭,說道:「沒有啊,不可能的。誰敢那麼大胆跑到衙門來誣告劉公子? 劉公子又怎麼可能做這種事呢?」
「不僅僅是因為他老爹都是縣裡的官,還因為這兩家人黑道上似乎都有些關係,黑白兩道都通吃的。真要是把他惹到了,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以前有個捕頭不信邪,管了馬公子一檔子事,結果後來被人大卸八塊,屍體扔的街上到處都是。而且私下裡那馬公子還得意洋洋的說,就是他找人乾的。所以這兩個人都是狠角色,千萬別惹。」
「我中午的時候聽說有一個彈琵琶的老頭在酒樓被劉大少爺給打了,打的挺重的,生命垂危。請了姓黃的跌打郎中去查看,黃郎中說他傷重不治,準備後事。我聽說這事之後,就在猶豫要不要管?」
「什麼怎麼辦?不用管他,他又沒來報官,我們幹嘛要管他?他就算來報官了,我們就按照程序報上去,因為案件不是我們說立就立案的,要報到縣尉那。遇到這種事他是絕對不會自作主張的,官官相護,會把這球踢到知縣老爺那裡去。知縣老爺沒少得到他們的好處,所以他更是睜隻眼閉隻眼了,隨便挑個毛病就
和*圖*書不了了之了,因此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出現。」
老者連聲謝過。
卓然笑了笑,見他精神好多了,便放開他的手,因為到上衙的時候了。
卓然並不覺得這種方法是最好的,如果說這位劉少爺在黃龍縣已經威名顯赫,沒人敢管,那毆打老者致重傷,這件事就絕不是第一次。既然不是第一次,這縣太爺不可能不知道,他既然一直到現在也沒採取什麼措施,任其胡作非為,很可能就是官官相護,睜隻眼閉隻眼。
一聽這話,武大郎頓時瞪大了眼珠子,趕緊跑到門口把房門關上了,坐了回來,說道:「兄弟,你沒有貿然管這件事,這就對了。在黃龍縣可千萬不要惹兩個人,一個是這劉縣丞的兒子,另一個是馬縣尉的公子,這兩個小霸王可是無法無天的人,沒人管得著呢。」
其他幾個人都瞧著卓然。
「趕快上來,我有話跟你說。」
「剛才沒有書生進來?」
「是沒有,我一直在門口呢,沒見到。就是我們衙門的書吏進進出出,沒見書生進來。」
「武大郎說你為人仗義,怎麼個仗義法?說來我聽聽。」
「不知道這老頭死了沒有?若是死了,幫我給他十兩銀子,給他買口棺材。要是沒死,跑到衙門來告狀,也給他十兩銀子做湯藥費。老頭嘛,他也沒什麼過錯,他不知道我在看那小娘子,只是運氣不好。所以我看你過來了,就故意跟你說一聲。——來人,給他十兩銀和-圖-書子。」
如果是這樣的話,單憑一個學生跑去向知縣老爺稟報,估計不會有什麼作用的。但是能有這樣的勇氣也著實讓人讚歎了。
說到這,他壓低了聲音對著他說道:「我可當你是兄弟才告訴你這些。」
卓然當然不會指望這書生能幫上什麼忙。只不過通過這件事,他又進一步了解了身邊的這些人。
那老者吃了一碗魚湯一個餅子之後精神好多了。對卓然說道:「多謝你,怪的很,我覺得你握著我的手,好像有什麼東西往我體內流一樣。那以後,我就覺得越來越舒坦了。」
「結果這老頭不開眼,故意走在那小娘子身邊,用身體擋著那小娘子不讓老子看。那小娘子走,他也走,小娘子停他也停,始終擋著我的視線。特別是他抱著的那把琵琶,把小娘子的臉都擋住大半了,根本就看不清楚了。把我這個氣啊,所以我就叫人下去叫他上來唱曲,然後把他狠狠揍了一頓。」
說著,武大郎低頭對卓然說道:「樓上的就是劉大少爺,你先前說的那位。咱們轉到他喝酒這來了。走,上去坐坐。」
武捕頭笑了笑說:「好吧,咱們倆該去巡街了,今天巡南面。」
卓然對這書生的印象來了一個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同時也想去看看書生究竟把這件事處理得如何。不過現在他脫不了手,先救人要緊。這書生是在衙門的學堂里讀書的,所以時常能見到縣老爺,也跟縣老爺能說得上話的。不過說得上話的人多和-圖-書,敢於為別人去找縣太爺說話的卻沒幾個。
眼看卓然出去了,黃大嬸追出來到屋外,對卓然說道:「他不是迴光返照嗎,怎麼到現在都沒死?反倒越來越精神。難道他已經活過來了嗎?」
劉少爺哈哈大笑,這才注意到武大郎身後跟著的另一個捕快,有些面生。瞧了瞧,說道:「這是新來的?」
「很仗義,那就好,留下來陪老子喝酒,我看他有多仗義。」
武大郎趕緊搖頭,說:「必定是這老頭不開眼,得罪了公子。不然公子不可能無緣無故打一個老頭的。」
旁邊便有一個賬房趕緊摸了十兩銀子遞給了武大郎,武大郎接了過來說道:「好勒,劉少爺真是寬宏大量,不僅原諒了這死老頭的不長眼,還掏錢給他治傷。死了還拿給錢買棺材,真是仁至義盡了,沒得說。」
他來到了武大郎的屋子,武大郎坐在那兒,捧著一隻豬蹄啃得津津有味的,雙手都是油。見到卓然,含含糊糊的招呼他坐下。
卓然道:「我得走了,你好好休息。」
「啥事情?」
武大郎趕緊屁顛屁顛跑過去,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說道:「多謝少爺賞酒。」
卓然不竟苦笑,他明白了,那書生只是嘴皮上厲害,可實際上他並沒有去。他不過是想給院子的住戶以一個仗義執言的光輝形象而已,真是到了要動真格的時候,他就不會去捅這個馬蜂窩了。想必他也知道這劉公子不是他一個沒有功名的書生能撼動得了的,從他先前和*圖*書喜歡賣弄裝腔作勢便知道。
面對如此囂張的紈絝子弟,卓然恨不得兩掌把對方劈死,他當然不是那種莽撞之人。謀定而後動,特別是在經歷了無數次的艱險之後,更要如此。卓然是一個非常善於變通的人,而且不是一個刻板的所謂聖人君子。
「你說的不對,我經常無緣無故打人,我從來不忌諱,打了就打了。怎麼,還能把老子吃了?不過這次打的老頭的確是有理由的。——剛才有個小娘子從窗下經過,看她有幾分姿色,瞧的心裏熱熱的,想叫人下去把那小娘子叫上來喝杯酒。」
武大郎抬頭一看,哎呀叫了一聲。說道:「原來是劉大少爺,您在這喝酒呢。」
「的確是有事。一時拿不定主意,所以想跟你討教。」
卓然點點頭,跟著走了上去,到了那雅座。只見屋裡坐了七八個男子,另有七八個打扮妖艷的歌姬在陪著。這才到中午,這些人就已經喝得有些醺然了,當先的身材魁梧高大,滿臉橫肉。身邊則摟著兩個女人,正歪坐在凳子上瞧著他們。對武大郎說:「來喝杯酒。」
卓然心頭已經氣的七竅生煙,這劉大少爺居然把一個老頭暴打一頓之後還如此囂張,把衙門的捕頭叫來公然說是他打的,只因為老人在路上抱著琵琶把一個小娘子的身體擋住了,使他沒辦法一飽春色,於是遷怒於老人,把人家打的傷重差點死掉,若不是遇到自己,老者只怕就活不過今晚上。
卓然點點頭說:「那老人家那邊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