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曹捕頭問卓然是否繼續前行還是在村裡借宿。
卓然壓著火氣,抱拳道:「請問閣下是……?」
沒等他說完,卓然已經擺擺手,抓著那司房的手大踏步往大殿方向走去。
「你知不知道我們現在有多忙?你要讓我們組織全縣的里正跑來幫你辨認這具屍體,他們忙的要命,正在各地帶著百姓抗洪搶險!」
先前對方的怠慢已經讓這幫黃龍縣的捕快氣得肺都炸了,但是他們畢竟只是區區捕快,對方好歹是刑房的司房,按照對等關係已經高出一截了。所以從這個方面來看,其實對方也沒有特別失禮,但關鍵是對方說話太氣人了,純粹是一副敷衍了事的做派,但是又不好發作。
「你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我認不出來,要知縣老爺來認才認的出來嗎?」
眼見卓然突然將對方手抓住,讓對方動彈不得,張口結舌卻說不出話。顯然已經吃了暗虧,不由心頭都是叫一聲痛快。但是又有些替卓然擔心,曹捕頭忍不住對卓然說道:「捕頭,不必跟他一般見識。」
司房很不耐煩的一擺手,打斷了卓然的話:「行了行了,你的意思我已經清楚,不就是認個屍體嗎?我告訴你,每天死的人縣城裡比比皆是,幾十具上百具都有。你區區一具屍體就跑來讓我找人替你辨認,你吃飽了撐的吧?你不知道我們老爺在防洪抗險嗎?這事情做不好會有多少人死於非命,又豈是你一個區區案子所能比擬的?」m.hetubook.com.com
卓然點了點頭,忽然一伸手抓住了對方的手腕,說道:「我還真沒看見。你說的這麼英雄氣概,我倒想去見一下貴縣知縣,聽聽他是怎麼宣揚他抗洪搶險的英雄事迹的?麻煩你帶我去見他。」
雖然村正這麼說了,可是他還是很謹慎的又到馬車上看了棺材里的屍體,最終確認不是他們村的人。因為屍體剛死了三四個時辰,還沒有進入高度腐敗,所以基本還能辨認原來的面貌。
當下把他們讓進了院子裡頭,卻不讓到屋裡去。然後小跑踩著水跑到後面去了。
卓然看見主殿里有不少衙役和書吏,正在進進出出的忙著什麼事。心想,難不成官老爺把整個衙門都搬到白雲觀上來嗎?跟尼姑在一起的工作?在這種危難時刻,他們應該是在抗洪搶險第一線吧,而不是躲在這兒,洪水再怎麼也淹不到白雲觀來。卓然心裏憋了一口氣,想看看這位知縣老爺到底是何方神聖。
這滿身酒氣的中年人翻著白眼,瞧卓然等一行說道:「你們的書信我看了。報了官老爺,知縣老爺讓我來處置。你們需要我們做什麼儘管說吧,老爺他正忙著呢,沒空見你們。」
在祥雲縣地界,暴雨如注,大雨傾盆,整個縣城已經水漫金山。他們的馬肚子都騎著水高了,洪水暴漲,黃龍河的水已經漫進城裡頭了。也就是說城邊的祥雲縣跟城邊流過的黃龍河不分彼此,混在一起。因https://www.hetubook.com•com為祥雲縣地勢比較低洼,又常年失修。這場罕見的暴雨來了之後,抵擋不住暴雨的侵蝕,被衝垮了,洪水衝進了城裡。
門房抬手一指斜對面一座小山,說道:「就在那山頂上。」
「那沒關係,你們派個人陪我們一起去找他們,當場辨認也可以。」
有些村正非常清楚村裡頭有誰在誰沒在,並能準確辨認屍首不是村裡的人。但是有些村正顯然是老眼昏花,又或者根本就沒管什麼事,對村裡的人在不在都不清楚,甚至這個人是不是村裡的人都說不上來。
「罷了,既然你們知縣老爺都寫了親筆信,老爺說就不攆你們走了。讓我來瞧瞧這屍體是否認識就行了。」
卓然使用雲紋功控制了對方,輕描淡寫的說道:「走吧,我們去看看你們縣太老爺去。」
他們趕著馬車,拖著那口棺材在大雨磅礴中,沿著泥濘的山路終於爬到了白雲山山頂。這山不是特別高,但也爬了差不多一個時辰,因為路太難走了。
撐著傘轉身回大殿去了,又等了差不多一頓飯功夫,才踱步出來了一個歪戴著帽子,打著酒嗝的胖胖的中年人。穿著書吏的衣袍,一看應該還是刑房的人,不是衙門的主要官員,卓然這火騰就上來了,但是他還是忍著,等到對方來到了近前。
卓然簡直氣不打一處來,城裡水漫金山,百姓水深火熱。當官的卻跑到山頂上跟尼姑在一起,免得把鞋子弄濕了。m.hetubook.com.com這算什麼樣的父母官?連做點樣子都不會。
隨後扭頭對曹捕頭等人說道:「你們先在這等著,我去見他老爺。」
「我是刑房司房,來見你們應該夠意思了吧。說吧,有什麼事?我們忙著呢,你沒看到滿城的洪水,要處理的事多的很,哪顧得上你們縣的事?趕緊說,說完走人。」
說話間,那司房又氣又急,正要說話,卻發現嗓子說不出聲音。而一顆心臟似乎被一個巨手牢牢的捏住,疼得他額頭冒冷汗,全身的骨骼似乎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摧毀。他嚇得魂飛魄散,想叫叫不出來,想掙脫更沒力氣,只是驚恐萬狀的瞧著卓然。
於是卓然耐著性子從懷裡取出了蘇軾的那加蓋了黃龍縣印章的親筆信遞了過去,說道:「這是知縣老爺的信,請貴縣老爺協助我們查辦一件案子。這案子我們懷疑是流竄作案,有可能是貴縣的人。所以我們希望貴縣能夠派人協助我們調查屍體的身份,便將屍體送還給苦主,尋找破案線索,偵破此案。如果這兇犯是流竄作案,危害兩個縣的百姓的話,偵破這件案子也是貴縣的福音。」
卓然耐著性子說了這話,那書吏有些不耐煩的接過了信,抖了抖說道:「好,你們等著,我去稟報給老爺。」
不過話又說回來,在古代沒有媒體,沒有網路,甚至連報紙雜誌都沒有。就算他們不顧百姓死活,也不會有人把他們的事情捅到衙門去的。只要監察御史不管事,其他人睜隻眼和圖書閉隻眼,又或者朝廷的人根本就不在乎,那他們當然就為所欲為了。
「放屁!我們抗洪忙得一塌糊塗,還有空陪你閑逛?你沒看見城裡的人都在搶險救災嗎?」
卓然簡直肺都要氣炸了,陰沉著臉說道:「我想問一下司房老爺,你能把全城的人都認識嗎?」
曹捕頭第一個表示贊同,說道:「咱們既然吃公門這口飯,風裡來雨里去再正常不過了。若是有誰想過好日子,那就回家抱著老婆孩子熱炕頭過日子去,別在這混飯吃。」
於是卓然只好叫他去把村裡的一些老人叫來,確認不是,這才作罷,繼續前行。到第二天早晨的時候,終於到了祥雲縣。
到了白雲觀大殿之上,見院門緊閉,便上前拍門。出來了一個衙役,上下打量他們,因為對方也同樣穿著捕快的衣服,敲門的是卓然的跟班蔣捕快。上前將他們的來意說了的同時,亮出了他們的捕快的腰牌,對方查看之後,那衙役說道:「你們進來吧,我去通報老爺。」
卓然吩咐上白雲山。
當下他們繼續驅車前往,沿著河往上遊走,一路前行又尋訪了幾個村子,卻都沒有消息。在半夜的時候,他們進入了祥雲縣地界,連夜敲門詢問當地村正。
卓然聽了,不盡一愣,問道:「那白雲庵在什麼地方?」
這曹捕頭在衙門中也算是年頭比較久的了,所以有些威信,說出話來也有分量。其他幾個捕快當即表示贊同,說苦一點沒有關係。
卓然忍住氣說道:「有一具屍體飄到和*圖*書我們縣,我們懷疑與我們縣發生的一件命案有相似之處,我們懷疑是同一個兇手所為。所以帶著屍體來貴縣尋找屍源,找到破案線索。請貴縣予協助,安排相應人手進行辨認,以確定屍源……」
卓然氣不打一處來,不過想想也是。自己帶了幾個人,只是普通的衙役,要見對方的知縣老爺本來級別就不對等,對方擺架子,不肯老爺親自來見也是情理之中。
卓然對村正誇讚了幾句,覺得這樣為百姓著想的村正的確難能可貴。接著他們繼續趕著馬往下一個村子,沿著河邊的村一個個尋訪過去。到晚上的時候,他們總共尋訪了三個村子,但都沒有死者的身份確認。
他們淌著水來到了縣衙門口,跟門房說了之後,門房說縣太爺到附近的白雲庵去了。還有縣丞和主簿,縣衙的頭子差不多都在那,有事到那去找。
沒想到只出來了一個刑房的書吏,歪著頭說道:「你們有什麼事說吧,需要我們幫你們做什麼?」
「我希望把貴縣各縣的里正都叫來辨認屍體,或許更有把握。知縣老爺日理萬機,恐怕沒有時間確認這麼多人。」
卓然說道:「現在暴雨如注,我們又帶著一口棺材,實在不好在村裡投宿,打擾地方。再說破案如救火,能夠加班加點,興許就能擴大破案的機會。所以兄弟們辛苦一下,我們連夜趕到祥雲縣,到了祥雲縣如果還找不到,我們再休整一會兒,睡個半天。然後我們再想辦法渡河,從另一側返回,諸位兄弟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