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當時的腓特烈更認為應該在東方為自己找回在義大利遇挫所損失的面子。
隨著外面侍女發出的一陣低聲詢問,通向起居室的房門立刻被打開了,伴著一股冷風,幾條身影出現在卧室門外。
「黛蘿,你為什麼要回來呢?」伊莎貝拉忽然輕聲問,不過她沒有等黛蘿開口解釋「不論是為什麼,現在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蓋伊已經來了。」
幾乎所有推行下去的法規條款都會立刻遇到各種各樣的阻力和誤解,甚至一些地方即便是皇帝親臨,也不能不做出為之令人無奈的讓步和妥協。
「現在離開還來得及,你的騎士會為了你誓死戰鬥。」黛蘿的聲調平淡,她和伊莎貝拉並肩站在台階上看著下面越來越近的隊伍「我是你的女騎士隊長,我會為你戰鬥的。」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伊莎貝拉有些煩躁起來,她抱怨似的從鼻子發出一聲輕哼,然後用懊惱的聲調嘆息著「如果我有足夠多的軍隊,如果我是長女,如果守衛耶路撒冷的是我而不是西比拉,一切都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不過現在,隨著宣布成立修會的德意志人的公開宣誓,東羅馬皇帝無形中擁有了兩個騎士團忠誠的事實,讓很多聽到這個消息的人開始感到不安起來。
「我的軍隊……」伊莎貝拉輕聲重複著黛蘿的話,然後她回頭看著女騎士「如果我真的有足夠多的軍隊,那麼也許一切早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不。」倫格的神色忽然嚴肅起來「我可以命令軍隊強行推行羅馬公法,但是之後呢?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死了呢?」
「騎士們,不論發生什麼,你們要記住你們的女王是鮑德溫家族的後代!是阿馬里克國王的女兒,是鮑德溫國王的妹妹!」伊莎貝拉的聲音在空曠的宮殿前回蕩著,她抬起頭看著頭頂上隱隱閃動的星光。
「什麼?!」聽到騎士的話,伊莎貝拉的嘴角微微顫抖,她的心頭飛快轉著念頭,當她忽然意識到約翰莫名其妙的離開的里波黎時,伊莎貝拉終於明白過來,自己已經被巴里安出賣了!
在這個時候,再也沒有任何事情能引起倫格的注意,新的《羅馬公法》在君士坦丁堡和色雷斯兩個大區的正式推行,讓他立刻陷入了一大堆接踵而來的繁忙事務之中。
這個聲響立刻驚醒了趴伏在旁邊昏昏欲睡的胡斯彌爾,當男孩看到倫格隨手點燃另外一根捻子時,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
和-圖-書安。
作為鮑德溫家族後裔的驕傲讓她無法逃避,雖然知道留下就要面對無盡的羞辱,可是伊莎貝拉還是堅定的站在台階上,等待著那屬於自己的,無法避免的命運。
「我愛倫格嗎?還是我更愛權力?」伊莎貝拉心中自問著「倫格現在是不是也在看著這樣的天空呢,他會想起我嗎?」
「陛下,您會如丕平說的那樣,強迫羅馬人執行新法嗎?」胡斯彌爾小聲問。
在一個幾個王國都紛紛宣稱自己是那片土地的主人的地方,德意志人將在那裡建立起自己的修會和城堡。
「陛下,耶路撒冷國王蓋伊來了!」一個親信騎士緊張的聲音傳了過來,他的聲調里透著的緊張和不安,即便隔著一扇房門也能夠聽出來。
這樣的一個變化究竟意味著什麼,在這個時候還一時間無法完全看出來,但是即如此,當這個決定傳出來時,已經足以引起了聽到這個消息的所有人的震動。
「我是耶路撒冷女王,不過有個人卻說,他希望我成為的,是整個東方法蘭克人的女王,那個人真是異想天開。」
伊莎貝拉嘴角掛起了一絲自嘲的笑容,她沒有想到自己最終會敗在巴里安的手中。
後背上推拿的力量忽然變得一重,伊莎貝拉感覺到了按在自己赤|裸後背上的那雙手在微微顫抖,不過她依然繼續淡然的說下去:「我十二歲和漢弗雷結婚,但是我從來沒愛過他,即便他是為了我死的。」
看著桌子上絲毫不見減少的文件,倫格微微皺起了雙眉,他覺得身上有些發冷,同時一陣陣的無力讓他有種想隨時睡去的衝動。
「打開大門!」伊莎貝拉向身邊的騎士們命令著,她緩緩轉身向著門口走去。
一個屬於羅馬正教,或者說只屬於羅馬皇帝貢布雷本人的救贖騎士團的出現,已經足以令人為之引起關注,而現在,一個由公教徒組成的騎士修會,卻又宣布向東羅馬皇帝效忠,這更是引起了無數人為之側目。
在成為皇帝之後,倫格雖然沒有刻意擴充救贖騎士團,但是隨著祈禱者教團本身的影響越來越大,和隨著在君士坦丁堡和色雷斯的影響,救贖騎士團還是在不停的擴充著。
「那麼說您並不愛他了?」黛蘿依然追問著。
隨著和德意志人簽署下的協議,德意志十字軍已經在得到了一筆不菲的「遣散費」之後,開始慢慢騰騰的上路。
身後傳來輕微的呼吸聲,黛蘿慢慢和-圖-書來到了伊莎貝拉的身後。
「我不會走的,」伊莎貝拉忽然冷冷的說,她穿過那些騎士走到露台上,看著遠處街道上出現的不住移動的燈光,她的聲音里充滿了特有的驕傲「我是女王,如果蓋伊要逼我退位,那就讓他自己來見我。至於巴里安,我就在這裏等他。」
「陛下,巴里安已經背叛了您,現在您必須立刻離開。」親信騎士焦急的說「我們會為了保護您付出我們的生命。」說著他回頭向身後大喝「為了女王!」
而阿爾烏希對羅馬人默許他在瓦拉吉亞建立修會的回報,則是宣布對羅馬皇帝的效忠。
這就讓救贖騎士團成為了教會中最最忠誠與皇帝的人。
在這樣的時刻,他把帝國的日常政務交給了以妻子為首的羅馬攝政政府,把正在調動各個新軍團的職責交給了阿歷克斯和那些將軍們,而把繁忙卻又不能缺少他的宗教事務任命大牧首克馬特全權代理。
伊莎貝拉知道那是蓋伊的軍隊,在的里波黎能夠這麼容易讓蓋伊進城的人,只有巴里安。
「陛下,蓋伊的軍隊已經到了城外,而且巴里安已經去迎接他。」
「可是陛下,如果不能強迫羅馬人,新法又怎麼能儘快推行起來?」胡斯彌爾有些懊惱的說「也許我想到是錯的,的確應該……」
「啪!」的一聲,倫格面前的牛油燈的火捻忽然爆裂開來,濺出的火星帶著一絲輕煙落在了桌子上。
不過這時的倫格的所有注意力,卻早已經從北方邊界離開,在還沒有進入十一月的時候,他就已經再次任命瑪蒂娜為帝國攝政,而他自己則離開君士坦丁堡,進入了正式試行新法的大區。
這一切進行的並不順利,德意志人的蠻橫即便是已經失去了國王也絲毫不減。這讓作為和他們談判的康尼努斯費盡了心力。
「陛下請您不要這麼說!」胡斯彌爾驚慌的低聲喊著「您是……法蘭克人的傳奇,雖然我不能那麼稱呼您,可是您絕對不會遇到那種事的。」
伊莎貝拉的話讓騎士們感到意外,他們錯愕的望著她,就在這時,通向宮殿外的街道上已經出現了大片閃動的身影。
雖然已經猜測到阿爾烏希究竟在打著什麼樣的主意,但是倫格也只能看著那些德意志人,向著羅馬尼亞王國和保加利亞與摩拉維亞的邊界之間的一片土地慢慢進發。
當一切安排好后,倫格的所有精力立刻投入了到了新法的推行之中,而隨著《羅馬公法》的實和_圖_書施,即便是早已想到會有很多困難阻力的倫格,也不能不承認,自己當初想的,還是過於樂觀了。
瓦拉吉亞,那裡就是德意志的財庫官阿爾烏希希望得到的地方。
不過漸漸的,他放下了手裡的筆,看著桌子上那絲黑色的燈捻,倫格低聲自語著:「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說到這裏的伊莎貝拉有些懊惱的回頭,她把好看的下巴抵在疊在一起的手背上,在沉默了一會後,她忽然淡淡的說:「我從來沒愛過漢弗雷。」
一陣隱約的聲浪從遠處傳來,伊莎貝拉知道那應該是通向城外的方向。
和在聖地遭到重創的聖殿以及依然不懈的和薩拉森人對抗的醫院騎士團不同,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救贖騎士團在把自己的信仰奉獻給上帝的同時,把他們的忠誠則奉獻給了倫格。
隨著她的話,不遠處的道路上透過黑暗出現了一隊身穿鏈甲的騎兵,在隊伍的前面,耶路撒冷國王蓋伊在巴里安的陪同下向著宮殿馳來。
「發生什麼事了?」伊莎貝拉神色凝重的問,看到那些人臉上似乎大禍臨頭似的表情,她的心心不由開始下沉。
「伊莎貝拉陛下萬歲!」
他們學會了享受各種奢侈,也學會了如薩拉森人一樣去看待一些事情。
不過和歷史上不同的是,當德意志人從羅馬皇帝那裡得到了特許之後,原本在歷史上應該向羅馬教皇,和神聖羅馬帝國皇帝宣誓效忠的條頓騎士團,卻變成了向教皇和東羅馬皇帝宣誓效忠。
不知道為什麼,在這一刻她忽然想起了黛蘿問她的話。
不過當腓特烈如同命中注定般的淹死在一條河裡之後,阿爾烏希知道自己的機會已經來了。
果然,當她看到站在起居室里等待的貴族騎士們時,伊莎貝拉意識到,一定發生了出人意料的事情。
「德意志的腓特烈也不過是在一條絲毫不引人注意的河裡死掉的,所有人都不可能避免最終走向死亡。」倫格平和的開導著胡斯彌爾,然後他低下頭繼續開始批閱那些文件。
想著這個女人隨時都在想著的不過是在不停追逐的權力,黛蘿忽然覺得心中一陣莫名的輕鬆。
隨後她用略顯無力的一聲嘆息結束了自己的抱怨,接著她忽然笑著說:
這樣的變故和苦難,讓跟隨著皇帝的丕平感到憤懣不已,特別是當他看到在有些時候皇帝甚至不得不在詳細考據之後,下令讓那些跟隨他的學者大師們重新考慮修改新法的一些條款時,丕平就不止一和-圖-書次的向皇帝建議:「也許用劍更能讓那些羅馬人聽話些。」
在這個時候騎士的職責和榮譽讓他們為之振奮,同時越來越近的聲浪,也激起了他們內心中面對強敵的驕傲。
一一八九年十一月,在很快即將迎來新的一年的寒冷夜晚,位於羅馬君士坦丁堡大區的一座修道院里,倫格正在一盞牛油燈下看著擺放在桌子上堆積如山的文件。
「黛蘿,你說我是耶路撒冷的女王嗎?」伊莎貝拉聲音含糊的問,剛剛從熱水桶里經過蒸騰的身體,這個時候顯得異常疲倦,伴著女騎士有力的推拿,伊莎貝拉的嘴裏不時發出一聲聲低微的舒適呻|吟。
「那麼陛下,您……愛羅馬皇帝嗎?」黛蘿的聲音變得飄忽起來,她的眼睛落在伊莎貝拉修長漂亮的脖子上,一雙手不由自主的向上移動。
黛蘿神色黯然的望著伊莎貝拉的背影,她想不到自己一直在心中視為情敵的對手,卻從來沒有真正成為過自己的敵人。
雙手緊緊攥在一起,伊莎貝拉不由低聲祈禱起來,同時她暗暗的在心中喊著:「倫格,幫助我,讓我看到上帝的奇迹吧。」
伊莎貝拉心中不停的吶喊!
「蓋伊?」伊莎貝拉立刻跳了起來,她匆匆抓起衣服在黛蘿幫助下穿戴好,同時隨著外面傳來的陣陣低聲說話聲,她猜測到一起來的人,並不少。
說起來這種頗為古怪的方式,還是從那些薩拉森人那裡學來的,隨著在東方生活的時間越來越長,在東方的法蘭克人也變得越來越和之前不同。
「安拉保佑,陛下這不吉利呀。」男孩小聲說著,他看著桌子上黑乎乎的捻子嘴裏嘀咕著「也許要發生什麼事情了。」
不過他的這些建議得到的只是倫格的微笑,在每天堆積如山的文件中,倫格感覺到罕見的疲憊,而且隨著天氣變得越來越冷,之前在遠征色雷斯時曾經出現的那種莫名的疲倦和不適,又開始困擾起他來。
儘管和巴里安之間的矛盾已經讓她意識到,雙方的關係已經不太可能如同以前一樣,但是伊莎貝拉還是沒有想到,巴里安會突然出賣自己!
一切都不過是一幕幕的交易,當羅馬尼亞國王還在試圖藉著保加利亞的動蕩,再次提出對瓦拉吉亞歸屬的要求時,他並不知道,一支剛剛在羅馬邊界上受到了不小挫折的德意志十字軍,已經看上了這片土地,而且已經在向著瓦拉吉亞進發。
在這一刻,伊莎貝拉意外的發現自己對倫格的思念居然是那麼www•hetubook.com•com強烈,甚至這種思念強烈得讓她覺得正在走來的蓋伊也並不那麼令她不安了。
絲毫不能和父名望相比的奧托只能接受財庫官的建議,不過他多少從阿爾烏希那裡獲得了將來能夠得到幫助的保證。
「倫格?」伊莎貝拉的聲調微微有些遲疑,她稍微抬起頭,好像在思考這個問題,隨後她再次趴伏下去,側著臉枕著自己交疊的手背「我不知道是不是愛他,他總是讓我感到不安和疑惑,不過他也總是在引起我的好奇。」
「也許從開始我就錯了,」她心裏這樣對自己說,她的手沿著伊莎貝拉光潔的後背緩緩向下,就在她要再次用力推拿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忽然從遠處傳來。
「蓋伊……」伊莎貝拉的嘴唇緊緊咬在一起,雖然知道危險就在眼前,但是倔強和驕傲讓她無法逃走,更重要的是,她深深的知道,如果自己在這個時候逃走,那麼就無疑是承認了蓋伊的勝利。
「那麼你認為我應該這麼做嗎?」倫格反問著,當他看到胡斯彌爾露出的愕然神色時,他繼續說「你不必回答我,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要回答了。」
伊莎貝拉身子鬆軟的趴伏在一大團羊毛毯子里,在她身後,黛蘿手法嫻熟的為她微微按摩著身體。
白色王宮的道路上出現了一連串的火光,從那些搖曳的光亮中,伊莎貝拉看到了不住晃動的身和隱約閃動的兵器寒光。
房間里的騎士們發出了激昂的吼聲,他們的神色激動,胸脯不住的起伏。
「您是的,您要比西比拉更適合當女王,」黛蘿聲調平和的說,她並不認為自己是在奉承,因為在她心目中,西比拉的確不是一個能夠令人敬佩的女王「我相信如果您的軍隊夠多,蓋伊也絕對不是您的對手。」
藉著十字軍的力量在瓦拉吉亞形成修會,進而向著還處於野蠻和被異教控制的北方推進,把上帝的榮光,或者說是把屬於自己和修會的勢力推向還沒有皈依基督的普魯士,這幾乎是阿爾烏希在腓特烈剛剛號召德意志人跟隨十字架東征時候,就已經形成的想法。
就在這時,所有人忽然聽到了從海港里傳來的一陣震天的轟鳴!
「胡斯彌爾,在我們面前隨時都在發生的已經夠糟了,我不知道還有什麼能比眼前這些更糟糕的。」倫格笑著說,他向桌子上堆積如山的文件指了指,然後有些無奈的搖起了頭「這些的確已經太出人意料了,不能不承認羅馬人的確是很固執,甚至有時候固執的令人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