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旦薩拉丁與十字軍在聖地發生大戰,而雙方都無暇顧及科尼亞人,擺脫了南方邊境隱患的科尼亞人會不會乘機對羅馬有所企圖?
「來了有一會兒了,不過我想看著你睡著的樣子,」倫格用手指撥開阿賽琳有些混亂的頭髮,看著那雙人令他著迷的眼睛,倫格不禁伸手在毯子下那具富有彈性的軀體上輕輕撫摸起來「要知道,埃羅帕西婭並不是瑪蒂娜,而且我這次來也的確有重要的事情,」說著倫格微微托起阿賽琳的下顎「我怎麼從來注意到你睡著的時候這麼好看,或者應該說是誘人。」
讓羅馬人和法蘭克人發生衝突,這不但是薩拉丁的希望,同樣也是科尼亞蘇丹的願望,正是因為這個,他才會允許自己通過科尼亞的領土。
「你又要我幹什麼,不會是直接把塞普勒斯送給你吧,」阿賽琳有些疑惑的把文件拿過來看了看,不過她很快就放棄了看懂那些內容的奢望「如果你要塞普勒斯就直接拿去好了,只要你把地中海都給我就行。」
「太可怕了,這就如同一個永遠無法填滿的巨坑。」倫格看著手裡的那些奏報微微嘆息著,雖然他的變革已經在盡量試圖改變這一切,但是他也知道,幾個世紀以來形成的頑固是不可能一下子消弭的。
真正讓他擔憂的,是科尼亞人!
不論是出身平凡的女僕還是高貴的宮廷貴婦,不論是野蠻的女海盜還是與她自己身份相等的異國女王,她總是用一種敵視的眼神盯著靠近她丈夫的一切女人。
君士坦丁幾乎實現了自己的諾言,但是也就是從他發下如此宏願的那一天起,一個巨大的隱患就已經埋了下來。
十字軍與薩拉森人之間的戰爭令他為之擔憂,倫格知道這個時候的薩拉丁應該還沒有要與理查正面交戰的意圖,這已經從雖然腓力在阿卡登陸,但是薩拉丁卻始終在大馬士革按兵不動推測出來,但是一旦這種僵局打破,那麼就將意味著一場大戰的開始。
真正讓倫格擔憂的,卻並不是正在聖地爆發的那場信仰之戰,甚至就連伊莎貝拉的處境他也還算放心。
在這個許多個世紀以來因為和四方環伺的強敵作戰,而逐漸變得虛弱下去的國家中,各種各樣的弊端始終如已經蝕刻進骨髓的驅蟲般附著在這個國家的軀體上。
「如果瑪蒂娜活著……」
「所以你要修建道路?就是為了讓其他地方也變得繁榮起來?」
「事實上我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倫格向阿賽琳微微一笑,然後他從身邊拿出了一份文件「我要你在這上面簽字,然後蓋上你的紋章。」
「當然不是這麼簡單,」倫格有些無奈的笑了笑,他知道如果和這位皇后談談關於弦數定律之類的話題也許還頗為有用,但是對於治理國家,倫格這個時候對她真的沒有什麼太大的奢望「和*圖*書我只是希望君士坦丁堡不要變成一條吸血蟲,因為如果那樣,對羅馬將是一場災難。不過對很多人來說,我的這個想法的確是有些『Da cani』。」
「如果瑪蒂娜活著……」
因為土地變革而導致的大地主與貴族們的反對聲從來沒有停息過,雖然伴著在東方行省推行的經過改正的新的舉措已經逐漸開始產生效果,但是反對的人依舊多的令人頭痛。
「你那意思就是說,如果她沒有傷,我就可以胡思亂想了嗎?」埃羅帕西婭歪著頭問,看到丈夫有些招架不住的樣子,她忽然在用力把身子向倫格懷中一擠的同時,低聲在在他耳邊說:「我這段時間在君士坦丁堡大學一直在和他們辯論一個很難的數學問題,你如果能和我一起討論一下,也許我可以放你走。」
「如果那樣,我會用劍把那些強迫我必須做這些事的人殺掉,」阿賽琳故意咬著牙說,然後她微微小心的挪動身子,讓倫格躺在自己的身旁「不過我想你現在應該多睡一會,你看上去有些疲勞。」
不過,就是這座城市,在羅馬帝國其他行省民眾的眼中,卻是一個令他們難以忍受的怪物,甚至是魔鬼。
而隨著繳稅季節的臨近,另外一個一直緊緊的糾纏著倫格的難題也變得越來越明顯起來,那就是君士坦丁堡!
如果瑪蒂娜活著,這位才只有十七歲的羅馬皇后即便只是出於對權力的渴望,也不會看著那些君士坦丁堡貴族的驕橫,而且她會用她那一貫強硬的方式,和自己一起推行正在演變的國政,那個時候,自己就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到對東方的注意中去。
「你不覺得很可怕嗎,埃羅帕西婭,整個帝國的繁榮其實只是一個城市的繁榮,當人們還在為這座城市的奢華驕傲無比的時候,他們卻並不知道帝國其他地方正為了這個奢華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埃羅帕西婭會成為一個好皇后,她將成為引導羅馬人從黑暗的混亂時代尋找光明的那盞明燈,她的睿智對知識真相的執著,總有一天會讓她成為中世紀時代傳奇人物的代表,讓後世的來者為之敬佩,但是她卻始終不是瑪蒂娜。
一陣陣的海風從窗外吹來,蓋著薄被躺在床上的阿賽琳發出輕輕的鼾聲,當在睡夢中的她因為唇間一陣陣輕輕的輕觸醒來時,她看到倫格正坐在床邊認真的看著她,他的神色看起來有些疲倦,似乎一直沒有睡好的樣子。
這讓她在獲得了民眾狂熱崇拜的同時,也成為了羅馬有史以來都可以名列前茅的好妒皇后,但是這一切卻並不能阻止她成為一位「好皇后」。
看著埃羅帕西婭的笑呵呵的神色,倫格無聲的嘆息一聲,當他試圖說明一切時,他卻發現甚至即便是埃羅帕西婭也似乎認為他未免想得太多,這m.hetubook.com.com讓他在無奈的同時,心底里不由閃過了瑪蒂娜的身影。
逐漸的,對羅馬人來說,羅馬就是君士坦丁堡,而君士坦丁堡也只是君士坦丁堡。
即便是再強大的國家,如果財富的傾斜真的變成了向著一個湖泊里流淌的死水,那麼當這個湖泊乾涸的那一刻,也將是湖中的生靈死亡的時候。
回到君士坦丁堡的倫格受到了民眾凱旋般的歡迎,當元老們提出按照古來的傳統,讓他穿過君士坦丁凱旋門時,很多人都發出了激動的歡呼聲。
瑪蒂娜·埃·約瑟林.朱利安特.貢布雷,並不是一個很好相處的妻子,她的多疑和嫉妒讓她自己變得總是疑神疑鬼,而並不很好的脾氣,也讓她身邊的人頭痛萬分。
在經過了身體的歡愉和高深的學術討論的交流之後,羅馬皇帝終於得以從皇后那裡擺脫出來,而且因為大臣們看到皇帝精神不佳早早告退,倫格終於得以在第三天下午渡過海峽,來到了夏宮。
「你什麼時候來的?」阿賽琳的臉上露出了微笑,她本能的要坐起來,但是小腹上傳來的疼痛讓她皺起了雙眉「我以為你要過些時候才會來見我呢,難道你的皇后可以允許你在回到她身邊的第三天就來見我?」
以前的羅馬之所以在擁有巨大版圖的同時,卻總是無法擺脫那令人不安的動蕩,更多的原因就在於民眾的生活始終無法變得更好,而現在呢,在付出了這麼多的變革代價之後,又會有什麼樣的變化?
「我只要擁有塞普勒斯的女伯爵就行了,而且地中海並不是我的,至少現在還不是,」倫格一邊開著玩笑一邊把一支鯨骨筆塞進阿賽琳的手裡,然後握著她的手在文件上籤下她的名字,同時幫著她把放在桌子上鐵盒中的紋章拿出來,輕輕蓋上那個醒目的馬蹄鐵印鑒「這樣就可以了,我並不貪心,對我來說羅馬已經很大,大到有時候我都不知道該如何讓它變得更好了。」
不過這一切在倫格回到後宮之後卻逐漸變得淡了下來,雖然埃羅帕西婭同樣為丈夫的歸來感到喜悅,甚至因為那種若有若無的嫉妒,以至在床上展現出了充滿誘惑的風情,但是當到了深夜之後,倫格單獨醒來翻閱那些等待他回來批閱的奏報時,他卻看到一個個令他煩惱的問題,正伴著那些奏報迎面而來。
在毯子下輕輕撫摸著阿賽琳的肌膚,感覺著她身上出傳來的炙熱,倫格只能微微苦笑:「還是讓我睡一下吧,而且你要聽話,要知道現在你身上的傷還沒好,而且這樣的季節對傷口來說是很糟糕的,另外……」倫格輕輕打了一個哈欠「讓我睡一會,我真的有些累了。」
各個行省的財富如同倒灌進一個湖泊的流水般向著君士坦丁堡不停的流去,而為了追逐財富而湧向這座城市的人,則如m•hetubook.com.com潮水般從四面八方蜂擁而來。
「你現在越來越會說奉承話了,」阿賽琳伸出右手蓋住倫格的雙眼,然後沿著他的臉微微放下「我想你一定也是這麼對你的密涅瓦甜言蜜語的,對嗎,否則她怎麼能這麼輕易的讓你過海來?」
當初,當戴克里先皇帝看到整個羅馬總有一天會因為越來越難以抗拒的困境陷入衰亡時,他做出了把羅馬一分為二的決定。
輕輕嘆息一聲,倫格讓埃羅帕西婭從自己身上下來,然後他走到床邊,看著聖宮外那片即便是在深夜裡,依然透著點點燈光的城市。
同樣,君士坦丁大帝把羅馬的都城遷移到東方的選擇,也讓這個帝國走向了一個新的道路,當時這座被成「新羅馬」的城市成為了幾乎是聚集了世間一切珍寶和財富的地方,而且君士坦丁自己也發誓說,一定剛讓這座羅馬新都成為世界上最偉大的地方。
君士坦丁堡人是驕傲的,他們向所有來到這座城市的人炫耀自己的都城,同樣在他們的心目中,君士坦丁堡也成為了整個羅馬的象徵,他們認為這裏就是羅馬,只要這座城市繁榮,那麼整個帝國就能有勃勃生機。
這樣的想法讓倫格覺得對不起站在面前陪著自己一起喝酒的妻子,但是他知道這樣的想法並沒有錯誤。
隨著夏季的到來,第一次應該由農民們為贖買土地的稅收已經臨近繳納的時候,這讓羅馬人從上到下都不禁變得敏銳了起來。
這一切也許在許久之後才會發生,但是倫格卻不能讓自己就這麼等待下去。
倫格知道自己不該這麼想,可是他卻無法壓抑那樣的念頭:「如果瑪蒂娜活著……」
這樣的想法讓倫格為之頭痛,他知道自己似乎註定不能在君士坦丁堡長期享受清閑,也許奔波已經成為了他這一生中註定的命運,從醒來的那一刻起,他一直在不停的到處奔波,而到了這時,他才似乎恍惚到,那之前的不停奔波中,自己的身後總是有一個雖然有些善妒,有些喜歡耍小孩子脾氣,卻始終緊緊的盯著他背後的人兒,在默默的支持他。
「很糟糕是嗎?」埃羅帕西婭輕聲說「你剛回來,所以有些事情還不想讓你掃興,米蒂戈羅斯認為你要動用還不充裕的國庫修建道路的決定讓他無法理解,他甚至用了一個很……很獨特的詞來形容對你這個決定的看法『Da cani』。」
倫格略帶自嘲的笑了笑,他知道在很多君士坦丁堡人看來,他這種試圖調整整個帝國財富分佈的方式,不但太過不可思議,甚至有些違背當初君士坦丁大帝建立帝國的理想,而在一切的反對聲中,這種把君士坦丁堡就當成羅馬的想當然的想法,才是最讓他感到無奈的。
由各個行省組成的特裡布斯,不過會將會在未來形成對君士坦丁堡貴族們的制約,隨著這個m.hetubook.com.com新興的行省議會的完善,總有一天他們會提出同樣重要的在財政上的要求。
但是他卻並沒有睡著,當聽著阿賽琳逐漸變得綿長輕微的鼾聲時,倫格卻看著房頂上的天頂畫,心中反覆回憶著之前在在君士坦丁堡發生的事情。
正是這個在當時來說被很多人反對的決定,讓羅馬在西羅馬被蠻族滅亡之後,依舊能夠延續下來。
「阿賽琳,告訴我,如果你總是被迫做一些自己並不希望做的事,你會怎麼辦?」
「羅馬萬歲!」「皇帝萬歲!」的呼聲令人振奮,在當天晚上在聖宮中舉行的盛大宴會,則讓皇帝的這次凱旋變成了一次舉國盡歡的慶祝。
聽著倫格的話,阿賽琳微微沉浸了一下,然後抬手攬著倫格的脖子讓他向自己彎下腰來:「倫格,你是不是不太快樂,有什麼事情讓你煩惱嗎?」
以君士坦丁堡為中心的變革,隨著夏天的到來,這個時候已經進入了倫格登基后的第三年,在這段時間中,羅馬越來越多的沉積舊習已經逐漸浮上水面。
倫格讓阿賽琳簽署的那份文件安靜的躺在桌子上,那是一份阿賽琳宣布放棄安條克繼承權的聲明,對阿賽琳來說,她對那些內容沒有興趣,能讓心愛的人一直在自己的身邊,能夠聽到大海的聲音,能夠有一天成為地中海的女王,才是她為之嚮往的,所以她睡的很沉很香。
能不能從第一次土地變革后的稅收中看到變革帶來的結果,成為了這段時間來人們議論的最大的話題。
說著,倫格輕輕吻了一下阿賽琳的雙唇,隨即閉上了雙眼。
倫格從不相信那位雖然沒有亞爾斯蘭血統,但是卻有著那位偉大王者姓氏的科尼亞蘇丹的野心會得到滿足,儘管他在關鍵時刻,可以向自己的軍隊開放出一條通道,但是倫格卻從來沒認為他會是出於所謂友誼。
但是倫格卻不能這樣,他知道那份聲明勢必會引起法蘭克人與科尼亞之間的爭鬥,這也是他所能讓羅馬的敵人轉移視線的方法。
當瑪蒂娜用堪稱雷厲風行的方式建立起特裡布斯的時候,很多人看到的只是她因為好弄權術的外表,但是倫格卻知道,即便瑪蒂娜自己還並不知道她自己在幹什麼,可是她卻的確已經為建立新政的基礎,砸下了第一根堅固的樁石。
身後傳來的輕輕腳步聲停在他的身後,埃羅帕西婭的下頜微微頂在倫格的頭頂上。
「我要過海幾天,」倫格略微有些歉意的看著埃羅帕西婭,他伸出一根手指抵住妻子要張開的嘴巴,微微同時微微搖了搖頭「不要胡思亂想,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而且你要知道……阿賽琳,她現在還有傷呢。」
「是什麼數學問題?」倫格有些好奇的問。
不論是對保加利亞的征服還是塞普勒斯的回歸,絕大多數羅馬人真正看到的,卻只是自己眼前的生活。
聽到https://www.hetubook.com.com倫格的話,埃羅帕西婭不禁發出一聲低笑,當她意識到倫格的手已經拉開她絲袍的帶子,把她的身體微微托起時,她伸出兩根手指,從桌子上拿起了那份奏報:「告訴我你要怎麼辦?」
不過當倫格躺下之後,阿賽琳卻又把嘴湊到他的耳邊低聲說:「不過如果你這個時候不是很累,我倒並不反對你對我多說些奉承話。」
對常年居住在君士坦丁堡的人來說,這座城市不但是基督世界中最偉大的,應該也是整個世界上最偉大最富裕的城市,雖然已經有很多人聽說過,在遙遠的東方,同樣有著另外一些同樣巨大富饒的城市,但是那畢竟太遙遠了,而且很多人也並不相信。
他相信作為智者的法蘭西斯是能夠幫助伊莎貝拉做出明智選擇的,除非那位女王過於剛愎自用,不過從伊莎貝拉的性格上,倫格卻並不是十分擔心。
「你說,一個積數演算法可以有幾種?還有可以能解多少個細分數?」埃羅帕西婭笑眯眯的問著,當看到倫格要張嘴回答時,她卻又拉住他的手向著床邊走去「我要你到床上一邊親熱一邊告訴我,而且,你必須要在我們親熱完之前告訴我答案。」
即便是對這個國家有著足夠深的了解,即便是自己已經深處這個國家之中,但是當看到那些依舊難以掩飾的弊端時,倫格還是不禁感到那沉重的壓力。
將近六個世紀過去了,君士坦丁堡不但變成了羅馬,也變成了整個歐洲最偉大的城市,在這裏,古來的遺迹和現代的奢華混淆在一起,城牆被一次次的向外擴張,因為貪戀繁榮而來到這裏的人也越來越多。
「那可是他能用的最嚴厲的一種說法了,」倫格微微一笑,他半轉身子把埃羅帕西婭從身後拉到懷裡,順著她柔滑絲袍的縫隙探進手去「難道你非要首席元老用『糟透了』這種詞來評論他的皇帝嗎?」
「倫格,可是我們還有我們的金角灣呀,」埃羅帕西婭笑了起來,她伸出手微微舒展著倫格皺起的額頭「不要這樣,君士坦丁堡可以和那些法蘭克人,甚至是薩拉森人做生意,別忘了連那些東方來的商人都可以到羅馬來,這難道不就是個說明嗎?不要這麼皺著眉頭,你還不到二十歲,可已經是羅馬歷史上幾乎能夠與那些偉大帝王起名的君主了,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一個國家的財富如果只是集中在某個地方,那麼這個地方就會如同一個地勢低洼的湖泊,流水會從高地聚集到這個湖泊里,但是這個湖泊卻永遠是一潭死水,如果不能找到能夠讓這些水活動起來的出口,總有一天湖泊會幹涸,甚至可能會因為湖泊中的食物,引來可怕的野獸,」倫格一邊喝著妻子遞過來的葡萄酒,一邊地低沉的說「財富就象那些水流,只有不停的流淌才會越聚越多,否則總有一天會滲進大地,找不到一點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