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41章 盛怒

猛然,一個鬍子麻茬的中年武將站了起來,冷冷幾句,眼睛看著王泰,頗為不善。
高起潛悠悠一句,下一句卻是恨鐵不成鋼。
高起潛看了一眼眾人,哈哈笑了起來。
「是啊,高公公說的沒錯!從濟南城戰,到北京城面聖,王大人天天和我一起,說他殺了你侄子,有些牽強吧。」
馬科和白廣恩面面相覷,一起跪下,磕頭碰腦。
王泰的話,讓洪承疇微微一愣。
白廣恩熱血上頭,甩開了攙扶他的王朴和唐通,返身過來,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之中,奔到洪承疇和王泰的桌旁,單膝跪下。
「白廣恩,不要和他廢話,剁了他!」
「王泰,聽聞你是海內大家,你不如賦詩一首,也鼓舞一下大軍士氣。」
「馬科,白廣恩,不要說我沒有給你們機會,也不要說我欺負你們,你們和我一人一把刀,就在衙門大堂外面,一決生死,恩怨一筆勾銷。!」
高起潛奪過王泰手上的刀,「咣當」一聲扔在了地上,按著王泰,不讓他離開。
「王大人,這……」
「高公公,你說那個白廣恩的侄子,真是王泰王大人所殺嗎?」
白廣恩擲地有聲,連連磕頭,跪伏不起。
迎著滿堂人注視的目光,王泰朗聲說道,不徐不疾。
「好你個白廣恩,大戰在即,你還在這裏撒潑鬧事,任意妄為。你難道想試一下,本督的軍法嗎?」
「你要是殺了人,你自己會承認嗎?」
心情大壞,王泰再也沒有心思繼續吃喝下去,他拱手行禮一圈,走了出來。
這個王泰,不知道他又是什麼意思?
馬科陰陽怪氣,看著王泰,滿是挑釁。
「王大人,那首卜運算元,下官也是極為欣賞。你就再來一首,讓我等見識見識。」
董士元和趙應貴www•hetubook•com.com都是人高馬大,年輕力壯,二人一冒頭,屋中眾人都是一驚。
王泰衝著劉朝暉幾人,咆哮了起來。
眾人都是驚詫,洪承疇也是面露驚詫,他堂堂的兩榜進士,也不敢當堂賦詩。這個王泰,果真才高八斗?
曹變蛟、唐通幾人,趕緊拉著白廣恩和馬科,就要離開。
洪承疇大袖一揮,目光卻是掃向了王泰。
王泰,可是沒有讓他丟臉。
「王大人,息怒!息怒!」
洪承疇使了個眼色,謝四新站了起來,向著吵吵嚷嚷的眾人喊了起來。
「白廣恩,你侄子橫行霸道,無惡不作,連十一二歲的小女孩都不放過,真是禽獸不如!他能縱橫鄉里,還不是有你這個叔父為虎作倀?他屢次想要加害於我,死有餘辜!你想為他討回公道,誰為那些被他禍害的百姓找回公道?」
「屬下狂妄,請洪督恕罪!」
「洪督,各位大人,小人只想問王泰一句話,請洪督准允!」
高起潛看了一眼王泰,心裏也是狐疑。當時秦兵大部回陝,是不是王泰部下所為,也未可知。
董士元怒容滿面,拍桌而起,嚇了旁邊的顧絳一跳。
「戰場上講的是真刀真槍,不是寫什麼狗屁詩詞!要是這破爛玩意有用,乾脆到了錦州的時候,多寫幾首,讓黃太吉退兵?」
王廷臣也是勸道,他使了個眼色,和曹變蛟一左一右,就要拉走白廣恩。
「大胆!」
王泰看了看周圍,抱拳回了一句。
王泰心頭一樂。近一個月的行軍,趙應貴恢復如常,人也變的龍精虎猛,讓他欣慰。
遼東巡撫邱民仰終於開口,眼神里有了些熱情。
「王泰,我就想問一下,我侄子是不是你殺的?」
白廣恩,不就是「白和-圖-書三刀」的叔父嗎?看來,對方是故意為之了。
遼東巡撫邱民仰皺起了眉頭,他這才反應過來,似乎白廣恩和王泰有過節。
王泰抬筆就寫,卻是一首早年間作過,不曾發表,不為世人得知的「陳詞濫調」。
「洪督,讓你見笑了!我那幾個兄弟,我自會責罰和訓斥。不過,大戰在即,就讓他們戴罪立功,軍中之人,要是沒有點血性,還怎麼算是軍人!」
吳三桂暗叫可惜,一場好好的龍爭虎鬥,就這樣戛然而止,實在是太過可惜。
「北風烈,長空雁叫霜晨月。霜晨月,馬蹄聲碎,琵琶聲咽。
「好詞!」
早有軍士,從後堂端了桌子 出來,筆墨紙硯齊全。
王泰暗暗搖頭,洪承疇治軍,果然有其一套。
「滿嘴噴糞的狗雜種,是不是找死!」
讓他心驚的是,王泰這個河南巡撫,封疆大吏,做事卻是一副江湖做派,單挑這樣的事情,光天化日之下,他也做的出來?
劉朝暉臉色發紅,一路小跑,到了王泰身旁,雙手把刀遞上。
「白總兵,你喝多了,坐下歇歇吧!」
「狗一樣的東西,憑你也敢羞辱王大人!有種出去,和老子單挑!」
大堂中一片嘩然之後,很快安靜了下來。
「你就說,我侄子到底是不是你殺的?」
「王大人,不要理會這些莽夫,喝點酒就是這樣,真是讓人頭疼!」
王泰還沒有寫完,邱民仰就已經擊節叫好。
「馬科,自我踏進這寧遠城,你就在這唧唧歪歪,滿口噴糞。你難道真以為,我王泰是可欺的嗎?是誰給你的狗膽,敢任意侮辱他人?」
「白廣恩,我已經說過了,是我殺的,你又能拿我怎樣?」
王泰走了出來,面色平靜。
「洪督放心就是。」
「王大https://m.hetubook.com•com人果然是海內大家!此《憶秦娥》豪邁大度,和《卜運算元》相比,也是不遑多讓。本督佩服之至!」
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從頭越,蒼山如海,殘陽如血。」
王泰看著眼神兇狠的馬科,冷冷一笑。
「你想得到怎樣的答案?」
「董士元、趙應貴,各位大人在此,不可造次!」
王泰怒火攻心,大聲怒吼了起來。
洪承疇連連點頭,當眾喝起彩來。
「邱大人,白將軍不過是說些實話而已。打仗不是作詞彈曲,那些個沒用的東西,就不要拿出來丟人現眼了!」
洪承疇怒容滿面,大聲呵斥了起來。
這兩個驕兵悍將,平日里關係莫逆,惹禍也要一起?
馬科臉色通紅,指著王泰,怒聲喝道。
「劉朝暉,耳朵聾了,拿刀過來!」
洪承疇氣急,手指著白廣恩,嘴唇哆嗦,說不出話來。
這些個武夫,平日里驕橫慣了,到了大場合,儘是丟人現眼。
「這個王泰,一省巡撫,封疆大吏,怎麼做事跟個莽夫一樣?」
「馬科,你個狗雜種,你成功地激怒我了!」
馬科也是桀驁不馴的軍中悍將,酒又喝多了些,控制不住,就要去腰間拔刀,一旁的人趕緊拉住。
主辱臣死,趙應貴也是滿面通紅,指著馬科和白廣恩,高聲怒罵。
王泰無奈,拱手行禮,走了出來,來到桌旁,稍一思索,拿起筆來。
「大夥靜一下,聽王大人賦詩!」
「王朴、唐通,你們讓開!」
這個莽夫,可是什麼事情都能幹的出來!
滿堂寂靜無聲,白廣恩臉上肌肉抽動,馬科臉色難看至極。
「拉下去,棒打……」
滿屋之人,包括洪承疇,都是驚訝地看著跪地不起的白廣恩。
「王泰,你在說什麼胡和*圖*書話!不是你乾的,瞎承認什麼?」
「單挑」是王泰的口頭禪之一,在河南軍中廣泛應用,自然也是流行語,軍中將士人人都用。
「白廣恩,你侄子被殺時,王泰正在隨我北上,根本沒有機會刺殺你的侄子。你會不會是冤枉他了。」
「白廣恩,你這是要作甚?」
堂中眾人都是搖頭,今天這一幕,可算是意外的歡樂。
馬紹愉挺著一張胖臉,小心翼翼地問道。
「白廣恩,馬科,士可殺不可辱,這下你們滿意了!」
監軍張若麒臉色蒼白,故作鎮定,但顫抖的身體和聲音已經出賣了他。
「馬科,白廣恩,你們要幹什麼?滾出去!」
王泰恭恭敬敬解釋,給足了洪承疇面子。
一片喝彩聲中,王泰抱拳行禮,就要退回座位。
洪承疇面色鐵青,怒聲喝道,卻被一旁的王泰搭在手上阻止。
吳三桂和唐通等人,則是一起看著洪承疇,看他有什麼反應。
得到王泰確定的回答,洪承疇目光轉向了白廣恩,眼睛一瞪。
王泰怒喝完,拂袖而去,劉朝暉、董士元、李定國等人面色陰冷,紛紛邁步跟上。
「洪督,不必如此。有什麼話,就讓白將軍問 吧。」
王廷臣和曹變蛟放開了白廣恩,白廣恩對著洪承疇跪拜一禮,這才站了起來,目光轉向了王泰。
白廣恩手指著王泰,面色通紅,眼神猙獰。
他是文官,科舉取士,文章詩詞好壞,他自然是一眼就可以看出。
洪承疇滿面怒容,「啪」地一拍桌子。
「有話快說,休的胡言!」
「白廣恩,你好大的……」
洪承疇歉意地說道,邀請王泰入座。
所有人,包括洪承疇,眾人都是看著王泰,滿臉的驚異。
王泰等人離開,大堂上一片寂靜。少頃,洪承疇無精打采地擺了擺手,曹和-圖-書變蛟和王廷臣等人上前,一左一右,把大汗淋漓的白廣恩架了下去,馬科灰溜溜地跟在後面,再也不敢吭聲。
「將軍說的沒錯,戰場上,靠的是一刀一槍,不是這些花架子。這詞也是湊湊熱鬧而已,見笑了。」
殺人這種事情,怎麼能夠當場承認?這個王泰,可真是夠狂的!
「性烈如火,才華橫溢,又有一身好功夫,這個王泰,真是個趣人!」
馬科和白廣恩一時怔住,不知道該出去,還是留在廳中。
洪承疇和王泰把臂言歡,笑意盈盈,就要返回座位。眾人也都是滿臉堆笑,一場小衝突而已,不會有多大的影響。
洪承疇勸著王泰,轉過頭來,看著白廣恩和馬科,目光陰冷。
「出去單挑?老子怕你啊!」
「王泰,你終於承認了!你這個禽獸不如的劊子手!」
「馬科、白廣恩,廢話少說,外面請吧!」
張若麒搖了搖頭,獨自飲完了杯中酒。
遠處桌子上的顧絳和董士元等人,都是相對一笑。王泰,又要為人師表了。
「洪督,我侄子死的不明不白,今日王泰在此,我就要他當面承認,到底是不是他下的毒手?小人違反軍規,甘願受罰!」
遼東巡撫喝了口茶,轉著茶杯,目光中有一絲戲謔。。
王泰皺了皺眉頭,擺了擺手,董士元和趙應貴坐了下來,臉上依然滿是怒意。
「是我殺的,你又能怎樣?」
王泰提刀在手,臉色鐵青,邁步就要離開,如夢初醒的高起潛和洪承疇,趕緊把王泰死死攔住。
白廣恩抱拳行禮,鄭重其事。
「高公公,洪督,各位,失態了!」
「貴為一省巡撫,朝廷大員,還是這樣快意恩仇,怪不得到處都是仇家!他這性子,早晚要出大亂子!」
高起潛笑眯眯說道,絲毫不顧張若麒和馬紹愉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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