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如此兇猛，如此龍精虎猛，李自成心灰意冷之餘，既然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五營的兵力相當強大，根本不弱於李自成，革左五營的五位主將之所以同李自成合兵，甘願為下，不過是因為官軍勢大，難以抗衡。
「馬回回，這個狗日的！他拋下咱們逃了！」
馬回回猶豫不決，賀一龍忽然開口，顯然已經拿定了主意。
前方騎兵滾滾而來，最為精悍者，莫過於中間的數百驍騎。看到眾軍簇擁之下，李過奮勇當先的身影，不由得輕輕嘆息了一聲。
和河南衛軍三面出擊，火炮、火銃一起開火，震天雷雨點般飛舞，逃跑的闖軍步騎，紛紛籠罩在了煙塵之中。
果不其然，死傷無數之下，群龍無首的闖軍馬軍，紛紛調轉馬頭，向北逃去。
漫山遍野的闖軍神色驚惶、臉色煞白，魂飛魄散。隨著身邊的戰友們死傷無數，他們一個個扔掉了兵器，終於崩潰了。
看今天這架勢，官軍是和己部杠上了。不殺個血流成河，官軍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馬大哥，要不咱們逃吧,何苦為李自成殿後？」
又是幾輪炮擊，馬回回看的清楚，奔逃中的賀錦，被一顆實心鐵球砸的面部血肉模糊，轟然倒于馬下，慘狀不忍直視。
要想活命，就得迅速逃離，但要逃離，哪有那麼簡單。尤其是惡戰之下，早已經是筋疲力盡，那還有力氣逃跑。
「革左五營，他們怎麼撤了？」
「王泰，你這狗賊！」
「前面是哪裡？」
前方正在苦戰、支撐不住的闖軍步卒，忽然間發現主將撤離，迅速混亂了起來。
王泰的嘆息聲聽在耳中，陳子
和-圖-書龍眉頭一皺，立刻一番義正言辭。
官軍凶神惡煞，精騎如潮水一般壓來，又能逃到哪裡去？
「兄弟們，逃了！」
「別急，等再近些，先用霰彈轟！」
賀錦也是面色鐵青，大聲喊了起來。
大軍惡鬥大半天，粒米未進，早已是飢腸轆轆，要是再戰下去，部下難免潰散。
「兄弟們，降了！」
晨曦之中，李過一馬當先，直奔東面的河南衛軍中軍大纛。他看的清楚，眾騎環繞之下，馬上王泰的身影清晰可見。
「王泰！」
再戰上一兩個時辰，數萬步卒，不知道還能剩下幾人。
革左五營雖然名義上他是主帥，實際上卻是馬回回更得各營主將信服。因此，他主張撤離，也要馬回回的贊同。
楊震和張煌言率部到達山口，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李自成身邊，不斷有騎士跌下馬來，慘叫聲不斷，李自成心痛如割，嘴唇都咬出血來，但始終一聲不吭。
軍士的話，讓楊震不由得狠狠向地上唾了一口。
「將軍，向西去是連綿的群山，山高林密，很難擒獲李自成等人。此處吐蕃人和漢人雜處，民情複雜，過了山就是吐蕃人的地盤，還是不要前去。」
賀一龍率領一眾悍匪，捨命奔逃，忽然間一顆開花彈落在馬前，戰馬悲鳴，腿腳發軟，把賀一龍摔下馬來。
「闖王，快撤啊！」
近乎屠殺的輪番火器攻擊，讓成都城南的馬回回心驚肉跳。幸虧和他對戰的是白桿兵，要不然，他的精銳，已經死傷殆盡了。
遠處的馬回回看的清楚，他臉色煞白，打馬繼續向北，捨命奔逃。河南衛和_圖_書
軍居然趕著炮車，一路向北，火炮始終沒有停火，他身旁的騎兵越來越少，至於步卒，早已所剩無幾。
「胡說什麼？你們也不看看，闖王也是在和官軍激戰。他那邊可是官軍的騎兵精銳！」
「向北撤，要死也死在陝西！」
李自成一路向西，不知跑了多遠，眼前群山環抱，後面的河南衛軍精騎卻是緊緊跟隨，似乎要將他置於死地，才肯罷休。
李過終於開口，喊出一聲，可惜無人理睬，留在視線中的，是硝煙瀰漫和塵土飛揚的戰場，那些馬軍被打翻屠殺的慘烈，終於消失不見。
高一功拽住李自成的戰馬，奮力向前，無數老營騎士把李自成簇擁在中間，向著西面的荒野打馬而去。
李過目光緊盯著遠處的王泰，催馬急進，手中的馬刀緊握，刀把不知不覺濕漉漉，原來是手心出汗所致。
上一次這麼傷筋動骨、萬念俱灰，好像是潼關南原一戰。
劉朝暉和顧絳不約而同，下令了火炮攻擊。
「蓬！蓬！蓬！」
「馬大哥，再不撤兵，兄弟們都得交待在這裏！」
難道說，今天要戰死四川，客死異鄉？
火炮聲連續不斷，闖軍死傷慘重，到處都是鮮血和屍體，到處都是慌不擇路、抱頭鼠竄的逃兵，到處都是跪地投降的降兵。
甚至是，連逃亡的機會都微乎其微。
馬回回心驚肉跳，抽打戰馬，不敢觀看，直向北面而去。
高一功等人面面相覷，紛紛催馬，尾隨李自成進山。
李過沒有音訊，肯定是凶多吉少。身邊的心腹一個個死於非命，唇亡齒寒，李自成心頭，充滿了悲涼。
「想走，那有那麼容易！https://m.hetubook.com.com
」
李過縱馬向前，眼看王泰的中軍近在咫尺，王泰的面容清清楚楚，前方的河南衛軍長槍兵們忽然向兩邊散開，他們原來位置的身後，儘是一輛輛的炮車。炮車兩側，手持火把的炮手嚴陣以待。
西陣中，瘋狂沖陣廝殺的李自成部，被革左五營的潰兵紛紛衝散，不由自主，向北而去。
眾人七嘴八舌，馬回回也不好意思反對。河南衛軍如此兇猛，再戰下去，難免會死傷慘重，甚至全軍覆沒。
親兵們下馬，把賀一龍扶了起來，眾人還沒來得及上馬，又是兩顆開花彈呼嘯而至，爆炸聲如雷，把賀一龍一行人，全部籠罩在了煙塵之中。
實際上，雙方實力相當，並不是李自成一家獨大。
河南衛軍大陣，東、南兩面，火炮轟鳴，火銃聲連綿不斷，更有震天雷為虎作倀，為非作歹，鐵流呼嘯，狂風暴雨般向四散而逃的步卒砸去去。
「是啊！李自成自己逃命，咱們又何必給他墊背！」
這些步卒裏面，可不只是新募的軍士，還有許多跟隨他們轉戰南北的悍卒猛將，就這樣把血肉之軀填在河南衛軍炮火的無底洞里，實在不值得。
河南衛軍的火炮打了三輪，火銃兵又跟著發威，他們徐徐而進，不停扣動扳機，不停射出彈丸，不停收割性命。
賀一龍面色陰沉，南面的交戰以革左五營的將士為主力，雖然河南衛軍和白桿兵兩部加起來只有不到兩萬人，但顯然廝殺正酣，卻是五營將士死傷人數的直線上升。
李過心頭一驚，不由自主縮回了身子。
火炮轟鳴，羽箭馳飛，無數的老兄弟被官軍屠殺……
高
和-圖-書一功正在猶豫，軍士慌慌張張上前來報:「官軍又追上來了!」
王泰輕聲一笑，終究有些遺憾。
一眾闖軍將士跟在李過身後，個個都是精神抖擻，有人已經張弓搭箭，只等到了射程之內，就欲射殺王泰等人，以解心頭之恨。
「什麼狗屁這個王，那個王，全是些雜碎！」
他已經盡了自己的努力勸降李自成等人，他也仁至義盡，給了他們足夠的尊重和耐心，他更不會婦人之仁，讓自己的部下遭殃。
「大人，不用心慈手軟。你看看這些人，你勸了多少次，有幾個肯回心轉意。他們不是不知道你是真心實意，他們只是造反慣了，習慣了燒殺搶掠。要讓他們放下刀做順民，徒勞無功而已。」
李過躺在地上，不停抽搐，神情恍惚，目光渙散，馬軍們一個個被打的東倒西歪，有人甚至被打的支離破碎，到處塵土飛揚，到處都是血肉模糊的人馬屍體。
「向北撤！」
改世王劉希堯額頭冒汗，焦急萬分。
高一功臉色鐵青，打馬狂奔，頭也不回，一路向西。眾人縱馬向前，死傷無數，終於衝出了重圍，但河南衛軍的炮火併未停止，追兵始終追隨。
「老馬，你不走我可走了！我可不想我的兄弟都死在這裏！咱們革左五營，憑什麼要看李自成的臉色行事！」
「大人，要不要火炮準備？」
火炮聲響起，連綿不斷，煙霧繚繞，李過只覺全身一陣劇痛，連人帶馬被炮火打翻在地，身上血霧飆升，到處都是血窟窿。
李自成驚詫地看著南面而來的革左五營潰軍，心頭涼了半截。
今天，又是這樣的一番局面！這一次，官軍勢力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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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難臨頭各自飛，更不用說，要革左五營掩護李自成逃離。
火炮聲不絕，向北撤退的革左五營，瞬間便倒下一片。河南衛軍炮手訓練有素，火炮打的又快又准，鐵球肆意飛舞，橫衝直撞，血肉橫飛，向北而撤的革左五營，被打的死傷無數。
看到是白雪皚皚的群山，高一功下意識勒住戰馬，問了起來。
李自成，這傢伙還真是頑強。吐蕃人的地方也敢去，當真是鬥志昂揚。
河南衛軍的火器如此兇猛，這一番大戰下來，闖軍的七八千馬軍，可算是壽終正寢了。
「向北撤！一旦被官軍東西合圍，想走都走不了了!」
闖軍看起來勢大，除了三萬左右的生力軍，其他的都是新募的烏合之眾，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在下一刻就會投降？
馬回回瞪了一眼幾個兄弟，他看著血肉橫飛的戰場，眉頭緊鎖。
趙應貴看著前方滾滾而來的流寇馬軍，按耐不住心頭的躁動。
「王泰，老子來了！」
「要一個人明白一件事情，怎麼會這麼難？」
「將軍，前面是鶴鳴山，西邊是吐蕃人的地盤。」
步卒將領放聲怒罵，他們再也堅持不住，率先向後逃去。
「王……泰……」
耗來耗去，他的耐心已經蕩然無存。既然道不同不相為謀，那就從肉體上消滅了對方。
「這些個蠢貨，向西退軍!」
亂世王藺養成大聲怒喝，臉色難看至極。
「進山!」
高一功還在猶豫，李自成打馬，直接上了山道。
「革里眼，狗糧養的，不管老子了！」
「向北，回陝西！」
革左五營都是狠人，也不鳴金收兵，直接脫離了戰陣，向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