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5章 反?

河南,除了周王及世子身死,藩王宗室、豪強官紳紛紛逃離,河南已是王泰大軍治下。
兵科給事中光時亨走了出來,慷慨激昂,崇禎眉頭不由得一皺。
「陛下,臣有罪!」
「天下百姓供京師糧 400萬石,但供皇室宗親祿米卻需 850萬石。景王、潞王莊田多達 4萬頃,福王 2萬頃,桂王、惠王、瑞王各 3萬頃。成都附近州縣土地七成在蜀王名下……河南全省土地,近一半歸宗室所有。山西地方財賦收入為年 152萬石,而宗室俸祿為 312萬石。河南財賦收入為年 84萬石,而宗室俸祿需 192萬石……」
高名衡和傅宗龍汗流浹背,暗自慶幸,一起退下。
王泰沒殺他們,皇帝一旦動手,豈不是有借刀殺人之意?
范三拔反應過來,磕頭就拜。
大理寺卿凌義渠站了出來,肅拜一禮。
崇禎心頭忽然一驚。自己怎麼跟著報紙上的思維走了。
「凌義渠,你就去河南一趟,勸一下王泰,讓他好好想想,不要誤了君臣大義。」
祖制不可違!
他們還有臉在這哭!
看到崇禎的目光掃了過來,新晉為首輔的魏藻徳心頭一哆嗦,趕緊上前奏對。
光時亨一番高談闊論,讓大殿上一時寂然。剛剛有了一絲希望的崇禎,臉色又沉了下去。
「你……一派胡言!」
最好還是不要回來了吧。
「蜀王,你的事朕知道了,先在京城安頓下來,等事情有了眉目,你再回封地。」
「陛下,河南日報、中原日報等報紙妖言惑眾,請陛下下旨,查封此等妖邪之物!」
大殿之上,藩王宗室、官員豪強,跪地流涕,伏闕而哭。御眾上的崇禎面色鐵青https://www•hetubook.com.com,手裡握著一張報紙,不發一言。
五省總理、當朝駙馬王泰,反了!
他們也配姓朱!
「吭吭!」
吏治腐敗、宗室毒瘤、豪強|暴虐、土地兼并,好一個王泰,殺人誅心,報紙上大肆宣揚,針砭時弊,辛辣刁鑽,他倒是痛快了,朝廷的顏面何在?他崇禎的顏面何存?
「各位卿家,剿除王泰,哪一位卿家願意率部前往,為國分憂?」
「讓孫傳庭和高起潛進京,和你一同前往,順便也慰問一下公主。國家多事之秋,不要再出什麼亂子了。」
「你就是范三拔,你一族盡為叛軍所殺?」
輔臣陳演也站了出來,附和魏藻徳的建議。
晴天霹靂!
傅宗龍和高名衡這對難兄難弟,一起磕頭肅拜。
凌義渠板起臉來,針鋒相對。
兵部尚書陳新甲立刻站了出來,義正言辭。
光時亨眼睛一瞪,不屑一顧。
湖廣官場整肅,人頭滾滾,巡撫衙門斷了藩王宗室的俸祿,湖廣巡撫宋一鶴上疏,只能虛與委蛇,以防王泰興兵作亂。
上百萬兩銀子被掠,家族骨幹幾被一網打盡,祖宅一片廢墟,不是那王泰,還能是誰!
崇禎說完,對著楚王和襄王,耐心勸慰。
「臣附議,對王泰只宜招安,不宜動兵!」
誰知道,宋一鶴所說是真是假,湖廣歸了王泰,也不是沒有可能。
報紙上所說的,范、王、黃等山西七大家販賣鐵器、糧食于關外,難道真不是空穴來風?
光時亨惱羞成怒,半晌才擠出一句話來!
崇禎看著藩王們的背影,若有所思。
天下豈能不亂乎!
用報紙上的話說,只有破壞,沒有建設。
「光大人,hetubook.com.com你的意思是興兵討伐呢?」
「范三拔,是否為王泰所為,目前仍無公論。朝廷自會詳查此事,給你一個說法。」
「陛下,王泰圖謀不軌,私立朝堂,形同割據。請陛下下旨,立即調兵進剿王泰叛逆,以正視聽,以安天下!」
崇禎目光掃過滿殿大臣,想起周廷儒、吳昌時貪鄙之流,鼻子里冷哼一聲。
亘古不變的真理,一旦大權在握,號令天下,誰人不會動心?
「笑話,王泰又沒有反叛,又何談招安?」
「陛下,請派兵圍剿咸陽王泰祖宅,斬草除根,絕了王泰次賊的後路!」
崇禎冷冷的一句話,讓大殿上的一干人聲鼎沸,頓時化外一片死寂。
清君側、靖國難,光說不練,他王泰,到底存的什麼心思?
「陛下,王泰兵強馬壯,麾下虎狼之師數十萬,只宜招安,不可用強,否則山河動蕩,國無寧日!請陛下三思!」
平時袖手談心性,事急一死報君王。
「討伐王泰,即便舉全國之兵,也不一定能攻下河南。況且,兵事一起,血流成河,天崩地裂,若是關外的建奴趁機入關,內憂外患,我大明朝還有活路嗎?」
「傅宗龍,高名衡,你們這個巡撫,當的也太老實了吧。」
如今,王泰麾下公然做亂,屠了山西介休范宅,不用問,也是王泰指使。
一旦那個匹夫回朝,不知還要引起多大的風波?
崇禎臉色緩和,微微點了點頭。
「高名衡、傅宗龍罷為庶民,革去一切功名,永不錄用!」
「范三拔,從張家口去關外,都有那些繁華之處啊?」
凌義渠指著面紅耳赤的光時亨,怒聲喝斥。
這才是良臣,忠肝義膽,能替君王分憂。況且和_圖_書,凌義渠為官清廉,嫉惡如仇,操行也值得託福。
范三拔磕頭碰腦,痛哭流涕。
大殿之上,一個個仁人志士慷慨陳詞,眾說紛紜,要求崇禎剿除王泰聲,其勢洶洶。
私自募兵出兵,政令皆出於總理衙門,國中之國,欺君罔上,亂臣賊子,大逆不道。
更不用說,其所作所為,除兼并、除貪腐,就是要砸了他們的飯碗,甚至是要了他們的腦袋。
如此專橫跋扈,這還得了!
「權貴者田連阡陌,貧無立錐之地。權貴者少於國家賦稅,而無地之百姓又無銀可繳,朝廷財賦集於權貴者之手,朝廷稅賦皆出窮苦百姓之手,貧者愈貧,富者則更富,而國家庫銀告罄,天下豈不亂乎?」
無論是清流,還是濁流,無論是主戰派,還是主和派,無論是宗室還是豪強,眾人彈劾的目標,一起對準了王泰。
滿朝文武,忠於國事者,又有幾人?天下官吏,清正廉明者,又有幾人?
報紙上連篇累牘,數月不輟,河南之變傳遍大江南北,黃河上下,舉世皆驚……
讓皇帝承認自己愚蠢,比要他的命還難!
唯獨王泰不能回來。他一旦回來,他們這些吏治腐敗、土地兼并的集大成者,還有活路嗎?
「凌大人,你這話可笑之極,我怎麼知道兵在何處,誰人統兵?國家大事,自有兵部和閣臣為陛下分憂,不需要我來決策!」
崇禎輕輕放下報紙,臉色難看,心頭壓抑至極。
崇禎擺擺手,太監上前,把范三拔帶了下去。
崇禎沉思片刻,繼續開口。
「陛下,王泰受國之隆恩,又與陛下翁婿之誼,諒其不至於與陛下為敵,與朝廷為敵。臣觀其報紙上所陳,無非是要革弊政,施新法和_圖_書。臣願去河南,和其詳談,勸其幡然悔悟,回歸朝廷!」
「陛下,臣冤枉啊!」
崇禎溫言說完,忽然岔開了話題。
「光大人,既然你一問三不知,就請你不要在這裏大放厥詞!」
崇禎輕輕咳嗽了一聲,下面的爭吵聲立刻小了下來。
崇禎退朝,滿殿大臣恭送,人人都是不安。
「光大人,既然如此,兵在何處?誰人統兵?你倒是給一個奏對!」
徐州水師隸屬於王泰麾下,淮水以北,黃河下游,淮安府、宿遷盡歸其麾下,王泰為何不截斷漕運,癱瘓京師,江山北望?
王泰,他究竟意欲何為?
崇禎微微一皺眉頭。一介商賈,竟然可以上達天聽,能量之大,讓人深思。
皇帝此舉,似乎不合常理,不知是何道理?
「……請餉必饋,剋扣軍餉,疏於訓練,冗官太多,科舉誤國……」
「幡然悔悟,可笑至極!」
天子,兵強馬壯者為之。
「湖廣巡撫衙門停了你們的奉餉,奪了你們的田地,你們先回去,朕會派有司詳查,看看事情怎麼解決。」
「陛下,求你為我等做主啊!」
「陛下,家父死的冤啊!」
光時亨神情自若,看來對王泰這個亂臣賊子,不抱任何的希望。
「我朝困局之首位,乃是吏治腐敗,道義頹廢。所謂官以財進,政以賄成……欺上瞞下,中飽私囊,巧立名目,敲骨吸髓……」
「除了興兵討伐,別無他計!」
下面跪著的這些個藩王、豪強、官員,誰不是良田千頃,而他們所交的賦稅,又有幾何?
這些個庸臣,個個該殺!
「置朝廷于險地,置天子于危難不顧,信口雌黃,煽風點火,你居心叵測,其心當誅!」
滿殿的蛀蟲、鼴鼠,除了拚命吞噬和-圖-書大明王朝的血肉,何曾有一絲裨益。
凌義渠看著光時亨,眉頭一皺。
幾個藩王相對看了一眼,一起告退。
「陛下,臣一族盡為叛軍所殺,祖宅被毀,積蓄被叛軍一掃而光。此事定是那王泰所為,求陛下明查,為小民做主啊!」
從古到今,那有臣子私自任命、廢黜一省大員?那有臣子無聖旨私自出兵?
國家的元氣,都被這些傢伙給耗盡了!
反正江山誰做都一樣,還需要他們這些大臣來維持朝局運轉。
「科舉之害,等同焚書,而敗壞人才,甚於咸陽之坑儒。這實在有些誇張!」
于公于私,他們都要奮起反抗,為了生存而戰。
「朕會派有司詳查,先下去吧。」
「陛下,小民也是聽下人說的,具體情形如何,小民並不清楚。還請陛下為小民做主啊!」
「有滿套兒,青城,利……」
「陛下,臣知罪!」
四川,四川巡撫衙門官員,蜀王一脈被禮送出境,王泰任命了新的四川巡撫,督治蜀地。
「昔日宋太祖陳橋兵變,黃袍加身,他可曾願意,形勢使然矣。如今王泰兵強馬壯,即便他顧及和陛下的君臣之義,他的那些驕兵悍將,他們願意嗎?四川副總兵劉朝暉公然將巡撫衙門官僚捆綁出境,山西總兵趙應貴在呂宋總理南洋之事,山東副總兵董士元率水師屢次興兵海外,河南副總兵李定國經營朝鮮,他們可曾顧及朝廷的顏面?勸其回歸朝廷,無異於痴人說夢!」
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凌義渠繼續追問,不屈不饒。
一起要求進京面聖,肯定是串通好了的。一個個錦衣玉食,肥頭大耳,日子比他這個皇帝,似乎過得舒適多了。
剿除王泰,誰有這樣的本事?誰有這樣的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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