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辣子油潑面

面片上沾滿了紅油辣子,青菜也半鑽了進去,
臉大的青花白瓷碗里,面片寬寬好賽過柳葉,每一片上都泛著紅油光,
張老指了指角落裡自己的行李:「從家拿的啊!油潑面,吃!」
他和聞景都是受舒家所害,
無數個夜晚,他撫摸著斷腿,緊咬牙關。
沒想到,兩人剛剛站到地上,便聽到聞景喉嚨里呃呃作響,
皇甫雪見爺爺如此,也跟著笑了起來,不過隨即,兩行清淚從她眼角滑落,
林寒目瞪口呆。
張老自然也是唏噓不已。
「羲之頓首,快雪時晴,佳想安善,未果,為結力不次,王羲之頓首,山陰張侯。」
竟是皇甫雪。
「我知道,林寒能拿回字帖,不容易!舒家不會輕易讓出的!」
看他時,只見他強撐著身子,指著對面的衣櫃,拼盡全力說道:
林寒和皇甫雪以為他累了,想著讓他睡一會兒,便悄悄起身,準備到客廳。
做生意和別的不一樣,
林寒擺了擺手:「張老,我是現在才真正的體會和_圖_書到,什麼叫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張老也把自己這趟回北陝的經過,大概給林寒講了講。
兩手緊緊的抓住玻璃框,上上下下看了好幾遍。
林寒禁不住有些揪心,轉身去給她暖了壺茶。
「林寒,這是我在爺爺衣櫃里找出來的……他的遺願,送給你。」
他都想聽到那個好消息,
林寒趕緊扶住了他。
聞景說著,舉全身之力,用兩隻殘腿支起身子,朝林寒拜謝。
撲上去看,聞景已經氣絕。
面片中央,是潑了熱油的紅辣子,油汪汪的勾人食指,旁邊兩顆綠油油的白菜,光是看看就覺得香脆,
皇甫雪應該是早有心理準備,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林寒才抽出空來。
林寒按了按他的手:「老爺子你不必放在心上,小雪是我……女朋友,您就是我爺爺,該拿回的東西,我一定拿回來。」
相比較聞景,他竟然是幸運的那個。
房門竟然是開著的,明晃晃的窗玻璃內,
畢竟,他身體健全。
https://www.hetubook•com•com沒有大哭大嚷,只是靜靜的替爺爺收拾衣物,練習殯儀喪葬。
如果真是那樣,那這個遺憾將永遠伴隨他,永遠無法得償所願了。
張老也神了,不等林寒說話,彷彿料到他醒來一樣,端著兩海碗面,走了進來。
「我謝……」
林寒心裏熨帖極了,悶頭進去,跟張老打了個招呼,便去到后間,倒頭便睡。
眼看生命到了盡頭,他卻不敢再問。
然後,順著喉管,食物進入空蕩蕩的胃部,
「東西,給林寒!」
此時的林寒,只想好好洗個澡,然後悶頭睡一覺。
一天一夜沒有合眼,也沒怎麼吃飯,
皇甫雪無聲的坐下,從背包里拿出一個手掌大小的錦盒。
說話間,有人敲了幾下門,走了進來。
接著便無力的閉上眼睛。
「好好好!老爺子,您的心意我懂,萬不敢受!」
他要拿回那副字帖,一雪前恥。
無論有客人與否,必須天天開門迎客。
先是充實,然後再覺得溫暖,和*圖*書
他要復讎,他要光大聞家。
可雙木林那邊兩天沒開門了,
好在,雖然極度虛弱,但在字帖的刺|激下,聞景竟然沒有跌倒。
林寒從手包里,拿出那張字帖。
他在老家的房子,已經掛出去,準備賣掉。
糧食的甜香被辣子包裹,加上脆嫩的青菜,通通進入喉頭。
幾乎一夜之間,聞景失去了他曾經引以為傲的一切。
林寒皇甫雪暗叫不妙。
「所以……」張老伸開手:「我這把老骨頭以後就賴上你了!」
無奈,林寒哈欠連天,拖著疲憊的身子,從車上跳下來,準備開門。
等一切辦妥后,已經是午夜時分。
一直睡到晚上八點多鍾,才被一陣麵食的香味叫醒。
張老笑著不語,低頭收拾碗筷。
聞景喘了幾口粗氣,這才能說話:
「好!好!好!」聞景連說三個好字,
她趕緊擦了擦,將字帖往爺爺身前送了送。
吃飽喝足,林寒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溫熱的茶水填滿胃部每一處縫隙,熨帖又結實。
可這麼多年https://m•hetubook•com.com,聞景面對的,只是一次次搖頭,一次次失望。
林寒挑起半筷子面,塞到了嘴裏。
可是,聞家後代凋零,只剩下聞雪這一個女孩,
好不容易,靠著自己的眼力,爬到高處,沒想到卻被奸人所害。
說完,他那枯老的身體,好像失去所有支撐,轟然朝後倒去,接著便再也沒有了動靜。
一老一青在後間稀里呼嚕,一會兒就吃的滿頭大汗。
雖然容貌出眾,但這麼多年來,只能屈居人下,和舒懷溪周旋。
起初,老眼昏花的聞景,並沒有認出字帖內容。
「爺爺……林寒給你帶了禮物。」
殯儀工作人員拉走聞景,林寒陪著皇甫雪到殯儀館。
家財,聲望,甚至是雙腿。
吃完面,張老又忙不迭的到外間端了兩杯茶水進來。
林寒拗不過聞景,只好等他拜完,才趕緊上前扶著他,讓他重新躺好。
咦?
才半天不見,她似乎清減了不少。
「張老,要不是你這碗面,我今天活不過來啊!」
聞景乾枯的手指摩挲著玻璃框,嘴https://m.hetubook.com.com唇哆哆嗦嗦:
黃豆芽飽滿細嫩,一粒粒碼在一旁。
聞景這一生,童年顛沛流離,沒過過一天好日子。
他害怕,這一次又失望。
林寒把自己這兩天和皇甫雪在一起的事情,說給張老。
等不及,林寒挑起了第二筷子。
那副快雪時晴帖,又回來了。
「這……這是我聞家的那幅真跡?」
林寒忍不住吞了口唾沫,來不及說話,接過海碗,用手臂長的筷子戳到面里,用力攪拌起來。
而是甩開林寒和皇甫雪的攙扶,給林寒恭恭敬敬鞠了一躬。
黑髮黑裙,讓她更顯蒼白,脆弱。
「想不到,有生之年我還能再見到這幅字帖!」
聞景抬起沉重的眼皮,眼睛雖然渾濁卻也勉強轉了兩轉:「好……」
每一次,孫女來看望他的時候,
可待到他看清時,聞景好似一個彈簧一樣,騰的從床墊上坐了起來,
皇甫雪輕柔安頓聞景,半靠到床墊上,握住他蒼老的手,柔聲說道。
從哪兒來的大碗啊?
張老正悠閑的招待客人。
賣掉的錢,他準備留著養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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