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大概清楚。」男孩說。
過山車飛速穿越地下通道,然後飛馳而上,在那十個甜甜圈般的鐵路里轉了起來,上面的乘客撕心裂肺的喊叫著。最終,過山車在一個彎道結束了自己這趟旅程,回到了出發點。
路明非沉默了,原來他們的分析出現了一個誤區,貝當並非將佐伊當作了自己的女兒,他只是將佐伊當作一件容器。
「你果然沒死啊,貝當。」路明非淡淡地說。
跳樓機升到了400多米的高處,此時已經能看到遠方盡頭的山,以及山上飄蕩的白霧。路明非頭頂響起機械卡扣的聲音,這說明跳樓機和頂端制動的裝置扣合了,當裝置鬆開扣鎖,這台跳樓機將以一秒三米以上的速度下墜。
「怎麼不會呢?」貝當的聲音聽起來很冰冷,「我只是借用她的身體復活我的女兒,但失敗了……一個失敗品,應當要做的是銷毀,很可惜那天你阻止了這個結果,我今天來……就是為了銷毀她。」
佐伊很聽話的模仿路明非將安全帶扣了起來,然後坐入機器里。
「抱歉,不檢查是客戶專門委託,與我等無關。」大副有些明白了,眼前的人不是什麼克格勃,而是某個官方組織,他們對這條貨輪的運載物品起了疑心。
「用這個。」楚子航打開公文包,從裏面拿出了一張刻有世界樹徽記的黑卡。
同時遊樂園有人開始騷動,有人流開始往某個方向聚集。
另一邊,暗中跟隨老唐的卡蓮露表情難看,她站在鬼屋的門口……老唐和康斯坦丁已經在裏面呆了超過30分鐘。
跳樓機上升到了兩百米的高度,這個時候,下方的風景已經變成了芝麻大小的東西。
「卡塞爾專員身份卡,這是我的,你可以拿著這張卡去上面的地址找我,到時候會按合同要求賠償你的損失。」男孩說。
「你毫不在乎佐伊的生死?」路明非說,「你可是把她當作了自己的女兒啊,你半生都在為了她,你會這麼做么?」
「你發現了?是某種能和_圖_書力嗎?」貝當說,「不用擔心,我只是不想讓太多人來干擾我們之間的事情,所以安排了一些小曲目引開他們,你不介意吧?」
「哦,是嗎?」路明非說。
黑色頭髮的男孩提著公文包來到甲板上,好客的水手向他遞來了一杯清爽的啤酒。
大副接過卡片,他沒看懂這是什麼意思,卡片上面不是銀行卡,本身材料也不特殊。
但他還是說了個名字,「叫我炎柱吧。」
「你居然還有底線?」路明非差點笑了。
男孩沒有回應他的話,只是很平淡地說:「這艘船運的貨是什麼?一般這種貨輪,每天都會有人定時的清點貨物數量,但我上來3天,都沒有人踏入貨艙一步。」
「爸爸,再來。」小女孩的眼神里閃動著光彩。
「貨物從北極裝載,什麼樣的貨物要在那種嚴寒極地裝載呢,而且,即使是大型件不用清點,可保養與倉儲安全排查是門必修課。」男人淡淡地說,「能運送這種級別的貨物,你們應該相當專業。」
「恩,會感覺自己能摸到東西。」佐伊點頭,「喜歡過山車。」
找錢還是找死他們分得清,能在海上生活的人已經不是人,而是看透生死的地縛靈。
靈感,開。
「謝謝,我不喝酒。」男孩面無表情的婉拒了。
言靈·時間零。
「那我們去體驗一下別的好不好,跳樓機怎麼樣?」路明非輕聲說。
「心跳?」路明非有些不理解,他不太懂感覺心跳有什麼含義。
大副端酒的手慢慢放了下來,他做了個手勢,甲板的其他水手也安靜了,整個甲板突然降低了音量,所有人都看向這個地方。
「這座跳樓機的鋼索已經斷了。」貝當的聲音,「所以當這台機器下墜,將再也不會升起來……下面的人應該發現無法操控這台機器了吧。」
因為男孩中途上船已經有好幾天了,那冷冰冰的態度一開始還有些不適應,但在昂貴的船費下讓他們對男孩改觀,認為男孩是個面冷心熱的傢伙,https://m.hetubook.com.com就像剛開封的冰啤酒,摸起來涼涼的,喝下去讓人爽快。
貨輪上有人載歌載舞、舉酒共飲,因為他們就快到達卸貨地點了,到時這艘貨輪能給他們帶來不下於百萬美元的收入,可以給船上每個人的下半生過上個舒適的日子,因為這批貨物價格過於昂貴,高出市場價十幾倍,這是他們幾十年從業以來都沒見過的天價,如今乘船歷海足足一年,如今終見曙光。
他一點也不想答應這個男孩的請求,但也不敢對男孩做什麼,他在海上漂流了幾十年,早練就了一雙看破人心的雙眼,這個男孩從頭到尾都沒有露出絲毫怯色,反而是蔑視,就像老虎在觀察獵物。
「這可是九位數的交易!」大副滿臉不願,「你如何證明你可以承擔?」
「別看就在那裡,實際上要抵達還得幾個小時,你們東方不是有說嗎,望山跑死馬。」大副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身邊,他端著朗姆酒,聊家常的語氣。
但他還想掙扎一下,「這批貨物我敢保證沒有違法,一路上經過的休整港口都對船體進行過排查掃描,那個貨物可能比較隱私,所以……」
又有一大片情緒出現了變化,是慌張和驚恐,路明非不由的朝那個方向看去,是遊樂園的另一個區域,那片地帶出現了許多人流集中的情況。
「你上來這麼久也沒說過自己的名字,我知道你們這種人都挺隱秘的,就像幾十年前的克格勃一樣,神秘還鋒利。」大副不修邊幅的鬍子隨風飄蕩,「但總得有個諢號吧,起碼以後有人會在海上吹噓你的故事,如果你做了什麼大事,這個諢號說不定還會成為你的傳奇代號。」
佐伊眨巴眼睛,「因為,這樣可以感覺到心跳。」
遠遠跟隨的喬沐風端正的坐在路樁,見路明非終於轉移了目的地,連忙站起來,同時觀察著周圍的環境,直到發現路明非去了另一個遊樂設施。
北日海峽,Holo號貨輪航洋于海面,這是載和_圖_書重20萬噸量級的貨輪,幾千斤的發動機提供龐大動力,使這條巨輪遠行至此。
路明非沉默了,他想可能是長久的昏睡,讓這個女孩失去了人類的某部分感知,或許那個手術師還在女孩身上做過什麼手腳,但現在設備不齊全,無法檢查。
路明非拉著佐伊的小手,表情無奈的從通道走出來,這是第8次玩過山車了,但看這個金髮小女孩的反應,她似乎還想再來一回合。
頭頂的卡口猛然鬆開,巨大的失重感猛然降臨,路明非在失重的一瞬間解開了安全扣,嘴裏詠頌龍文,一道看不見的濾鏡淹沒了這個區域。
路明非黃金瞳驟亮,他看向左手方向,隔著佐伊的位置,貝當坐在另一邊。
「跳樓機脫軌的概率是15億分之1,但不代表不會發生,十噸重的鐵自由落體速度,產生的動能足以讓鋼鐵扭曲成破爛。」貝當的聲音,「你和我是一樣的生物,我或許能活下來,你可以嗎?」
跳樓機的座椅類似半個雞蛋殼,屬於深凹型,坐下去後身體會深陷在空間里,這為遊客帶來了一點安全感。所以路明非坐好后也看不見佐伊,只能看到一雙小巧的腿在座椅外晃動。
海上為什麼會有火海,這是大副清醒前最後的念頭。
「炎柱?」大副神情驚奇,「這麼奇怪的名字,一聽就是外號啊,看來小哥挺有名的嘛。」
「為什麼要樣做呢?」大副臉色難看,「這批貨物在靠岸后就會卸載,到時候再看不行嗎?大家都是出來跑的兄弟,何必為難彼此,委託合同不允許我們查看貨物,否則交易就會取消。」
這樣的人他見過幾個,不是橫行霸道的海盜頭目,就是某戰亂地區的軍閥頭頭,他實在是惹不起。
「失敗了就換下一個,但失敗品必須銷毀。」貝當說,「這是身為研究者的底線。」
冷漠的態度並沒有引起他人的不滿,反而引得周圍一陣大笑。
「當然……不介意。」路明非寒聲道。
它的目的地是名古屋港,日本最大的海峽
https://m.hetubook.com.com港口,鏈接了六個重要城市的核心海岸。
諢號?
比如下水道那幾十條生命。
巨大的電流音,跳樓機被啟動了,整個環形機器在制動下緩緩升起,路明非能看到地面越來越遠,人和物體也越來越小。
這讓路明非若有所思。
大副額頭青筋暴起,他開始感覺這個男孩在耍他們玩,哪個學院沒事幹會跑來做這種事情,這不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嗎?好好讀書不行?
喬沐風站了起來,他凝重的看向休閑區,在那個方向,能隱隱感覺到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所以貨輪的任務是大型件嗎?」楚子航點點頭,「能看看么?」
「恩。」佐伊點點頭,就要去牽路明非的手。
其實男孩沒想那麼多,他只是出來執行任務,危險程度也不高,而且他對傳奇啊故事什麼的不感興趣,他已經夠出名了。
男孩直徑走到船頭,沿著鼓風而起的旗幟看向遠方,能隱隱看到島嶼的輪廓。
這個高度的氧氣已經很稀薄,環境也並不適合戰鬥,更別說佐伊就在兩人中間。路明非內心判斷利弊。
其實他自己也有疑心,什麼樣的貨物看都不準看,到達目的地就每人給500萬美元,職位高一級金額番翻一倍,他和船長是看在金錢的份上才願意接下這筆買賣,但他不會為了金錢去得罪某個官方。
「能告訴我嗎?」路明非蹲下,平視佐伊的眼睛,「為什麼喜歡坐過山車啊。」
這是男孩上船以來說的最長的句子。
「能帶我去看看嗎?」男孩說。
「那開始吧,還你上次給我的一刀。」貝當朗聲道,「這是決戰,也是新生,哈哈哈哈!」
「其實還好。」男孩說,他覺得這個諢號應該沒什麼問題,反正沒人會知道,也沒人會當真,他只是借用一下。
大副聽到了身後的呢喃,他不知道這個男孩為什麼道歉,於是疑惑的回頭,只看到一片火海。
「飛鳥有飛鳥的底線,魚有魚的底線,生者有生者的底線,死者也有死者的底線。」貝當說話像
www.hetubook.com•com在念詩,「我為了復活她,可以殺死底線。」
「你們的損失,我方會承擔。」男孩終於顯露出自己的背景,他用的是「我方」,而不是「我」。
這時,路明非聽到了下方傳來的焦急情緒,好像下面的那群人遇到了什麼足以絕望的事情。
女孩自打蘇醒后,就如同失去靈魂的屍體對外界毫無反應,除了叫自己爸爸……但現在卻鍾愛過山車,或許是刺|激的事物讓這個女孩喚醒了屬於人類的應激|情緒。
能感知到一個人的存在,互相間誰也看不見誰,這是一趟獨屬於三人的跳樓機。
「貨艙?」大副眼神漸漸鋒利,「你一直在觀察這個?有什麼好觀察的,送貨而已,而且貨輪不是什麼貨物都要檢查,會經常檢查清點的一般是散裝或時效品。」
「抱歉了。」
「這不是學生卡嗎?」大副愣了。
「跳樓機會怎麼墜落呢?直接下墜?還是從上方彈射出去?」貝當說。
「先生,你好。」有人在隔壁座位說,「好久不見。」
這樣的人其實比鬼更殘忍,因為鬼會把人類當食物,這是慾望;殺人犯會把殺人當作發泄,這也是慾望。但貝當不同,似乎他沒有這麼做的必要性,內心也不在乎殺或不殺,但他還是會毫不猶豫的剖開一具具屍體。
他從貝當方向聞到了刺鼻的藥水味,這說明貝當可能在來之前就進行了一項慘無人道的實驗。靈感反饋的訊息也沒錯,貝當的情緒里只有一望無際的平靜。
「扣好安全帶。」路明非朝旁邊的佐伊說。
「恩,是的。」楚子航說。
「到港口還有一段時間,你可以休息一下,等會卸貨就管不到你了。」大副感嘆,「人生相逢是緣分,祝你順利。」
大副將卡片翻過來,頓時看到一張清秀的照片,上面寫著楚子航和一串不知道什麼意義的數字,最下方是卡塞爾學院的地址。
「這批貨物不能看,如果你沒什麼事的話,建議好好獃在自己的房間里,看在你給的船費份上,我就不和你計較了。」大副說完轉身就朝船艙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