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一貫嚴謹的老將軍王亢,卻需要雷成拿出必要的證據。證據?呵呵!實在太多了。外派收集信息的小型機械人,經過整理後記錄在案的事件回放,世界終結日所發生的一切,還有自己最後一次任務及其相關的所有文件……使觀者不由得不信,除了認定雷成所說的一切,他們已經無法否認曾經發生,又被完全逆轉回到現在的「未來」。
俗話說得好:「眾人拾柴火焰高」。即便身為最強大的神,也沒有獨自面對強大敵手絕對勝利的把握。自己在另外一個時空維度所做的一切,就是最好的例子。
與過去一樣,老將軍王亢的脾氣仍然火爆且急躁。未來本已死亡的他,並未因此在逆轉時間后,人格上出現絲毫的破裂或衝突。還是那名歷經百戰,深得士兵尊敬的重權掌握者。
「不過,若是說到阻止,我卻有著絕對的把握。」
王、章二人當屬其中的代表。他們被迫相信神的存在,但他們卻實在難以相信時間倒流,死人復生這種無比荒謬的事情。更何況,按照雷成的說法,這還是「未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真實。
望著電子屏幕上不斷晃動的末世場景,章維涵只覺得胸口被沉甸甸地塞上一團無法破開的大石。
如果,自己所聽到的這一切都是真的……未來,真的已經沒有任何希望了嗎?
「你說過,我曾經留給你一封信。裏面的內容,究竟是什麼?」
疑心與顧慮,總會伴隨強烈的好奇心一同出現。尤其是之前已經知曉巨大機密的情況下,想要從中抽身而出……對於王亢這種老資格的軍人,簡直就是無法忍受。
「也許更短,也可能更久!」
雷成說話的聲音不大,但在聽者耳中,卻不亞於震撼無比的驚雷。
「所以,你才要求我們來到這裏密談?」
隨即,話鋒一轉:「單憑聯邦軍目前的實力,完全可以輕鬆做到這一點。但是,卻必須抓緊時間。」
老將軍顯然更加關心這個問題:「一年?十年?或者千百年?還是更久?」
聞言,兩名老人相互對視搖頭苦笑。無奈而震驚的神色,在他們的眼中顯露得一覽無餘。這番話,徹底打消了他們內心和圖書的最後一絲疑慮。
愛!這是人類作為智慧生物擁有的最大優勢。也是人類在億萬年與自然殘酷競爭后,歷經淘汰、沉澱而出的最後結晶。尤其是在人類進化過程中,這種具有深厚感情的非實體大腦生成物,就更加顯得精純、淳樸、神秘。
默不作聲的老院長,忽然介面言道:「只有封閉第二世界與地球之間的出入通道,才能徹底隔絕兩個世界。當人類重新休養生息並且進化到足夠的強度,才能發起最後的決戰……是這樣嗎?」
「這裏,並不適合談論如此重要的話題。您也知道我擁有自己的秘密之所,那裡的環境,絕對比這裏要好得多!」
空間內部,風景依然獨特而秀麗。一壺清茶,一碟點心,加上足夠的談資,可以在不知不覺中消耗相當漫長的時間。
章維涵有著學者典型的執拗,也有科學家最嚴禁的分析態度。他只相信現實,只相信數據。任何虛無縹緲的東西,在他看來都屬於荒誕不經的玩笑。所以,當雷成剛剛說起一切開端的時候,他根本嗤之以鼻。如果不是看在對方身為老友遺子的面上,恐怕早就一走了之,根本不會聽完繼續的內容。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不一樣。雷成微笑著連連點頭。不錯,這正是他醞釀已久的計劃核心。
「你準備怎麼做?有完備的計劃嗎?我們還能不能阻止並消除所發生的這一切?」
隱秘的談話,整整進行了兩天之久。依靠大量濃茶、咖啡的刺|激,王、章二人在接受難以置信事實的同時,也在利用自己的所有經驗和知識,飛快地從中理清思路,以及各種詳盡的應對之法。
「我有足夠的許可權。」
深明其中意義的兩位老人不再多言,而是將談話的重心,很快轉移到目前最迫切的問題——如何阻止事態的發生。
但是,雷成顯然不願意把這種權利白白拱手送上。
「章院長,您與王老將軍都曾是家父的摯友。呵呵!按照輩份算來,我還應該尊稱您一聲『叔叔』才對。」
雷成亮了亮手中的少將身份卡:「按照被打回的時間記錄,應該是在一周后,全體聯邦軍人統一加銜的時候,由您親手發
和-圖-書放給我。若是不信,您大可以放手去查。呵呵!畢竟強行錄的密碼與主動添加的身份識別卡,其中的差別,一看便知。」
「也許我接下來所說的這一切,你們都會認為無比荒謬。但是不管怎麼樣,這是實際已經發生過的事實。我幾乎是以生命為代價才換得現實空間的存在。當然,這是正是我得以知道所有秘密的最根本原因。」
人腦,就是如此奇妙的物質。拒絕相信的同時,固有的邏輯思維也會將所有的一切悄悄聯繫。就這樣,當老院長聽完雷成講述的第一部分內容后,正待開口反駁,卻驚訝地發現:眼前這個年輕人所說的一切雖然荒誕無比,卻有著相當嚴密的邏輯。令他一時間無法找出任何駁斥的理由。
穿越時空而回歸現實的人們,幾乎都有一個相同的癥結。那就是——感慨。一旦親眼看到與自己熟識的人們出現,內心深處,總會湧起若有若無的激動。這是一種無法杜絕且難以掩飾的情緒表象。尤其是當死去的人們再次復生之時,人類複雜豐富的感情世界,也會瞬間充沛得無法用語言形容。或許,這也正是「百感交集」這類詞語的最佳出現場合吧!
「呵呵!我並無惡意。不過,當年與家父結拜的義兄弟,竟然把我的妻子莫清藏在科研部門,沒有將她送上飛船,這是否有些太過了呢?」
「還有,我希望能夠叫上科研部章維涵院長一起。有些事情,我想讓你們兩位都知道。」
「你是怎麼知道的?」
「如果不是意外所得,連我也不會相信,日本人的餘孽,居然會在這場戰爭中充當了完全悲劇性的角色。恐怕連他們的最高上位者也沒有想到,自以為復興國家所做的一切,卻是真正毀滅的開始。」
人類,長於科技。異類,強於肉體。這就是兩個世界的最根本對比,也是決定勝敗的基礎。
雷成臉上,仍然掛著柔和的微笑與最親切的誠懇,邀約軍方兩大巨頭身涉另外的境地。
在過去相當漫長的一段歲月里,雷成沒有親人。王亢與「父親」屬於結拜者,也是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叔伯。對於這個倔強的老頭,他總會和*圖*書不由得生出一絲尊敬與溫暖。這是小輩對長輩最自然的感情流露。
老將軍是個聰明人,雷成話一出口,他便已經飛快想到了否認並無任何效果。與其這般,不如將之反轉,作為自己掌握談話主動的籌碼。
「阻止……能夠爭取到多少時間內?」
他並不怕死。只不過,死也要死得有價值。轉化事情的既定發展規律,或者從必死之局中挽救出更多的倖存者,這才是真正的軍人所為,也是一國最高權力者必須考慮且為之的義務。
軍人的頭腦,與學者最顯著不同的地方,當屬直面死亡時候的義無反顧。年逾古稀的老將軍王亢,正是此中代表。
「你的意思是,除了你,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類,在未來已經全部死絕?其中也包括我們在內?是你全力逆轉時間,將所有的一切倒置,這才得以拯救了我們的生命?」
現實中的分秒,都是雷成用命交換而來,絕對不能浪費。空間里緩慢的時間流速,他卻能隨意動用。甚至,無所顧忌地當作帶薪假期。這就是身負空間的最大妙處。
「智龍……」
「還有,這段符號,想必章院長肯定不會感到陌生。」
「信中,你詳細地說明了與『智龍』相遇的全過程。用通俗點的話來說,也就是那個曾經困擾著你太久時間的古怪夢幻。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在被逆轉的時間里,這封用做防備萬一的信件,應該還存在於老院長您的個人信息庫里吧?」
「貪婪和愚蠢,本來就是可堪利用的最好媒介物。」
「因此,在這之前,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阻止和消除,並不具有同樣的意義。」
雷成不想隱瞞一切。尤其是在自己本來的空間維度里,只有那些信得過的親人們,才能真正成為計劃的最大助力。
儘管已經確信對方所說的「荒誕故事」,可是學者對事實的執拗,仍舊使得章維涵想要最後一次,以自己獨特的方式做出最後的肯定。
昏黃的落日,被濃密輻射塵遮擋后散發而出的淡薄光線,地上廢墟間密密麻麻的異界生物,濃郁腥臭的半凝固血液……所有的一切,構成了無比凄慘絕望的死亡畫卷。hetubook.com.com
「人類的未來,真會變得如此凄慘嗎?」
也許是談及日本的關係吧,老將軍臉上絲毫沒有憐憫之色。只見他冷冷地說道:「這座暗中建造的宮殿,真的那麼重要嗎?」
此言一出,王、章二人臉上頓時神情一變。巨大的疑惑與警惕,驟然將原本融洽氣氛凝聚得無比緊張起來。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情況?是你自己探究所得?還是你搞到了什麼秘密的情報來源?或者,所有的一切,都是特意為之的表象?」
老將軍眼中精光一閃,口中厲聲喝道。
「這,這是最高級別的絕密軍用資料庫。你,你是怎麼進入的?」
老將軍顯然有些意外。能量空間屬於私人擁有,現在雷成主動邀請自己進入其中……一時間,他也實在無法捉摸對方的態度。
雷成說得有鼻子有眼,其中也並無絲毫故意添加的混亂成份。只不過,再三辨別確認手中兩份密碼的同時,兩位老人眼中的疑惑,也逐漸轉為顯而易見的驚訝與無奈。
望著眼前兩張充滿激憤、疑惑之色的臉龐。雷成在感慨之餘,只得拿出一張薄薄的光碟塞入旁邊的電腦。很快,龐大而繁雜的信息,彷彿洪水一般湧現在電子屏幕中央。
望著對面兩位老人緊張驚訝的面色,雷成內心不由得生出一種莫名的快|感。嘿嘿嘿!知道未來就是好,所有的一切,都能操縱在自己手裡隨意變動。這才是神所擁有的權力啊!玩笑終歸是玩笑,雷成也絲毫沒有其它的另類目的。惡作劇總歸也還是有個必要限度。
雷成輕輕地點了點頭,正色道:「即便聯合全人類的力量,我們也不是第二世界的對手。只有贏得足夠的喘息時間,才是決定這場戰爭勝負的關鍵。」
第一次進入空間的老院長,顯得有些好奇且激動。探知慾望極強的他,甚至對這裏的一草一木都感到無比的新奇。不過,這種學者的興奮,卻隨著雷成口中的普通話語,瞬間轉為了無比的鄭重。
同樣沒有答案的雷成攤開雙手:「時空的連通,需要龐大的能量。我們與第二世界相比,唯一的優勢就是科學。很幸運,進化方向轉為肉體的它們,偏偏缺少了科技力量中至關重要的hetubook.com.com環節。」
這就是未來,也是雷成重新歸來前所處的那個世界。
第二世界的出現,使無神論徹底喪失了原有的立場。大批堅定的無神主義者發現自己信仰破裂的同時,也在利用系統的邏輯理論重新觀看這個新的世界。為了重建家園,他們迫使自己在荒誕與現實中做出最正確的選擇。雖然,這些決定的背後,無不充滿著對原來信仰的痛苦和疑惑。
「哦?」
基地內部的戰鬥剛一結束,小隊全員便立即乘機抵達太空。雷成自己更是被直接召至機密房間,與將軍本人進行單獨交談。
如果不是確認雷成的身份,王亢說什麼也不會答應這種近乎無理的要求。更何況,章維涵的名字雖然少有人知,但其身份卻是軍中機密,這傢伙究竟從哪裡知道的呢?
雷成再怎麼神通廣大,也絕對無法進入密級最高的中央信息核心,更不可能看到這封僅有他們自己知道的信件。毫無疑問,自己所知的一切,的確是在「未來」曾經發生過的事實。
說著,雷成再次摸出一張記載著通行密碼的卡片,徑直遞到處變不驚的章維涵面前:「這同樣也是未來您在戰死前發送而出的最後記錄。那個時候,您的意圖,卻是要求我用這段密碼開啟中央信息庫,從中獲得您事先預留在內的一份秘密信件。」
也許是內心的顧慮完全打消的緣故,雷成的話,也少卻了必要的隱略:「能否消除這一切的真正起因,說實話,我沒有把握,也沒有信心。真正想要做到這一點,前提必須是第二世界全面崩潰且滅亡。很遺憾,對於遠在另外一個時空的世界,我們所知不多。沒有情報,自然無從判斷。」
老將軍接上話頭,會意地笑了笑:「我記得你曾經告訴過我,這裏與外界的時間流量不同。似乎,還要緩慢得多?」
無論王亢或者章維涵,都是極具理智的領袖型人物。以往的經歷與年齡本身,就是經驗與資歷的最好證明。雖然人類在構建社會的過程中,往往無法選擇自己最信任,也是最優秀的領導者,但是不管怎麼樣,能夠在危急關頭堪以大任的人們,總要好過歷史上最傑出的君王。軍政府的領導者,正是屬於這一類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