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啊,」南老四繩子還沒解開呢,在地上蛄蛹著,怒聲道,「幹啥,幹啥,冤有頭債有主,幹啥氣暈我娘?」
就是她一直生不出,老南婆子想的也是找個典妻替她生,而不是換個媳婦。
「你是幹啥吃的?讓你去找你弟,去找你弟,你咋就能跟人吃喝去,你長個破嘴就知道吃是吧!
而這附近村子的習俗都是聽見鑼響就是村裡有事兒,都出來看看。
老南婆子雖說不喜歡大孟氏,可再娶一個媳婦未必又這麼聽話,也要花不少錢。
我養頭豬都比你中用!我讓你吃,我讓你吃!你什麼玩意兒能吃出來一兩銀?!要了命的,你怎麼不把你娘燉了吃?」
這就是做夢,不說別的,大孟氏的女兒生的多好看,養大了聘金最低也能收個十兩,嫁的好了,逢年過節沒準還能刮點兒油水下來。
「呦,這自己家人認不出是咋滴?看半天咋也不吱聲呢?」
南老二動都沒動。
四腳朝天的捆法,再加根杠子,抬豬似的,一進村啪嘰一扔,哎呦一聲,這是南老四。
人牙子那裡趕上便宜的時候五兩銀子都能買個人,更別說胳膊了。
「啊~」大孟氏只驚呼了一聲,抓著自己胸前的衣襟,淚盈盈的不知所措,哀求的看著婆婆,「娘可不能這樣呀……」
他這才發現自己是上了套了。
剩下的南老二,南老三,朱氏,小孟氏面面相覷。
鬧成這樣,倒是能好好說話了,關了大門,攆走了些看熱鬧的人。
「欸,看你這話說的,他要是不想賭,誰還能按住他讓他賭不成?」
「欸我的娘,喝花酒搖骰子,還欠印子錢,這是要瘋啊!」
南柯看著他呼哧呼哧喘了幾聲,然後扒開人群頭也不回的走了。
老南頭倒不覺得孫子這樣有什麼和-圖-書,看到孫子,反而下定了決心:「老婆子,給他們。」
「不用找,就他們家人。」
村裡兒子最多的老張家立馬伸手直向南老二他們,嘴皮子一掀出賣道:
這事兒壓根就沒地兒說理。
不過兩家的意思很明白,沒人認沒關係,他們帶著挨村走去,每村都宣揚宣揚這些事兒,再說明他們說自個是十里村的。
這話一出厭女抱著弟弟警惕的把恨女擋在了身後。
春滿店那個頭頭倒是有條別的路,他指著南柯,又指指抱著弟弟的,領著妹妹躲娘身後的厭女和恨女道:
老南頭蹲在門檻上,砸吧著煙袋就一句:「錢沒有,誰欠的你們找誰。」
朱氏倒是上前就把扯南谷楓扯到了一邊:「有你什麼事兒。」
老南頭陰沉沉的瞪著他們:「你們這就是下套。」
「人呢?十里村的都來認認,這是哪家的王八羔子,跟鎮上喝花酒搖骰子欠印子錢,還他奶奶的想跑。
「老四啊!咋了這是,快起來,地里沒活了都,一個個撅著腚擱這兒看,快讓我過去,老四啊。」
「啥?!」老南婆子瞬間就炸了,一巴掌呼到南老四臉上,「你個敗家子兒啊,五十八兩!啊!!!!!」
另一個也說:「我們這邊是三十八兩,想少也容易,剁幾條胳膊腿下來。」
這是……敲著鑼流里流氣混混模樣的債主。
「別來這套,你們是一家子,當娘、老子的,做兄弟的,兒子兄弟還不上就得你們還,要麼五兩銀子抵一隻胳膊,你看看你們家能不能湊齊那麼多。」
總之一番權衡之下,老南覺著拿孫女抵賬就是:
那尷不尷,尬不尬的場面。
老南婆子恨恨的看他一眼:「多少錢?多少錢你們就這麼糟蹋我兒?」
至於南柯……老hetubook•com•com
南婆子的念頭還沒起來。
南柯就悄悄打了個嗝。
「哎呀!這不成!娘,爹啊,老四欠的賬,憑啥動我們的東西啊!」
剛敲鑼那漢子起了勁兒,還繪聲繪色的說起了南老四在鎮上賭桌上如何大輸四方,如何贏一點兒就上了頭,又叫姑娘又咋樣的。
「娘啊!我……」南老四一陣抽泣,「我苦啊!受老罪了我啊!」
南柳和南谷椋見事不好,立馬就溜了。
那場面。
老南婆子也不好再裝,「哎呦~」一聲醒了過來。
當場那抬豬棍子就派上用場了,家擱哪兒呢,幫你們把老太太抬回去。
說著那群漢子就上手翻騰起來,晾乾菜的架子倒了,不下蛋的兩隻母雞被提出來,一個找著梯子,另一個就要上房扒瓦,還有的直往屋裡鑽。
誰知道被人一鼓動就進了賭坊,他手氣好,開始一連幾天都是贏多輸少,他也知道賭坊裡頭難免彎彎繞繞,可推薦他去那人可是平日里一起玩的好的兄弟,便沒多想。
混混頭子振振有詞的很,至於南老大的事,那跟他們賭坊有什麼關係,留人的不是南老四的兄弟們嘛。
有嘴快的嚷嚷道:「村長還認啥啊,那不南家老大和老四嘛。」
十二歲的少年,抱著書箱不倫不類的扯出兩聲羞也。
南老四講了下經過,老南婆子就跟終於有地方發泄了一樣,隨手抄起身邊的簸籮就去砸南老大:
這些人拿著欠條,自認佔著理,賭坊後頭又有靠山,本就是群混人,自然什麼都做的出來。
「爹啊,娘啊,我再也不敢了,你們救救我啊,救救四兒啊。」
還不忘罵南老二和南老三:「你們是死的啊,看著弟弟受罪!」
「我們也是講理的人,你家要拿不出錢,擱東西抵也一樣和*圖*書,我們看著有什麼順眼的就搬走。」
都來認認,要是沒人認,我們可就帶著去這周圍的十里八村挨村問去了啊。」
沒熟的念頭可真難吃,跟沒熟果子似的,又酸又澀……
他原本準備去投軍,又沒盤纏,知道回家說一定不成,索性就借了賭坊外頭的印子錢。
或者那人說著眼神在院子里巡視了一下最後落到大孟氏身上:「或者你家再出一個女孩,要是沒有就再加上這個婦人,賬也算平了。」
這銀子里,還有一兩是大哥這個月的伙食費。
村民們嘰嘰喳喳,你一言我一語的。
南柯看著奶奶的眼皮子是直動,都捆著上了杠子了,還硬是不醒。
「南老四也就算了,敗家子兒一個,南老大咋也……」
老南婆子心疼的淚都下來了,娘倆抱頭痛哭。
那混混頭子扯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
「這……竟是真的,我還以為是有人在誆我,特意請了假回來,四叔你竟真的欠了印子錢?還喝花酒還賭?
這要真走去,少說三四年,十里村都不用琢磨嫁閨女娶媳婦,那娶媳婦的聘金沒準都得翻倍。
要賬的什麼沒見過,別說暈了,死了這錢也得給。
「兒啊!咋了這是。」人群讓開一條道,老南婆子幾乎是撲到了南老四身邊,手忙腳亂的給他接著繩子。
混混頭子居高臨下的斜楞著她:「還多少呢?不多不少五十八兩。」
老南婆子拍著大腿兒哀嚎一聲,到底回屋取錢去了。
沒錢今天這事兒怕是不能善了。
混混頭子看的那叫個膩歪。
誰知道後來就……
躺地上一動不動的南老四瞬間就活了,哀嚎道:「娘啊!救我啊!」
老南頭在人群中的臉色,變了幾變后歸於鐵青,不大的眼睛這會兒瞪的都大了點兒,牙咬的咯吱咯吱https://www.hetubook.com.com響。
回來才發現來找他的大哥早就被人按住了,他的那群兄弟嘴裏跟他大哥說是幫著找,實際上就是糊弄著他大哥,不想讓他大哥找著他。
說著從后腰抻出一炳斬骨刀,扎在南老四身旁的地上。
開始沒敢借那麼多,想著回頭投軍發了餉,就送回來還上,神不知鬼不覺。
南老四生怕家裡真就不管他了,雙膝一軟咕咚就跪了下:
那頭頭也不強求:「那就給錢,二十兩,一個子兒都不能少。」
小孟氏和南老三的眼神閃了閃,說不出是樂意還是不樂意,反而悄悄打量上了二房的反應。
混混們一時都有些愣,認不認識這是。
朱氏也幫腔道:「可不是嘛,不能這麼讓他們禍害啊。」
小孟氏本來還想不吱聲,一見有人把她屋裡的陪嫁的梳妝匣子都翻騰出來了,瞬間就不幹了,一把搶回來就開始嚷嚷。
「不成!」
小孟氏抱起了南柯,南谷楊緊緊抓著姐姐的腳裸,南老三怒目而視。
要不是知道是咋回事兒的,沒準兒還真當他真受了啥天大的委屈呢。
老張家的撇撇嘴,不理這小心眼兒的。
越欠越多,又總是贏不了,他就想跑,等真投了軍,混出點兒名堂,再多的賬也平了,誰知道還沒跑出去多遠就被逮住了。
南老二和南老三臉色當時就拉拉了下來。
在屋裡裝死的老南頭卻裝不下去了,他忘鎖門了,只能黑著臉堵門口不讓人進大屋。
真是!羞也!羞也!」
要說南老四欠這賬那就是自己作的,還順便連累了南老大,坑了家裡人。
南老四嘴一張情緒都到位了,一瞅是哥哥,那情緒瞬間就憋回去了。
老南婆子嗷嘮一嗓子,反應比大孟氏和小孟氏都大。
「實在沒錢也有法子,我們那邊的賬是二十兩和*圖*書,你們把這三個女娃娃給我們,再添五兩銀子就成。」
嘴會說的那混混滿不在乎:
混混頭子伸手比了個八。
「你要臉不要?」這話說的混混頭子都要氣樂了。
南谷楓就是這會兒回來的,一進院便吃了一驚:
她是嫌虧的慌,但大孟氏感動的淚都快落下了,她就知道有了天賜就都好了。
老南婆子看向老南頭,對方跟定住了一樣,砸吧著煙袋鍋子,臉在煙霧后看不真切。
老南婆子嚎叫一聲,眼一翻就暈了。
也虧了老南婆子來的快,人還在人群外扒拉道,那聲就先傳了進來:
院里瞬間鬧成一團。
「那誰知道了。」
老南婆子都懶得瞅大孟氏一眼,盯著那混混都想啐他一口,可又不敢。
村長拄著拐,顫巍巍的眯著眼辨認。
這要是傳到學堂去,我還有何臉面面對同窗先生!
那哪是找東西抵,分明就是糟蹋人。
書還沒見讀出什麼名堂,倒是極愛惜羽毛。
南老大悶著頭看都不看弟弟們一眼。
上身捆的跟被蜘蛛精套上了似的,亂七八糟,一進村抬起來啪嘰一撇,唉呦一聲,這是南老大。
「行了行了,幹什麼這是,把錢給了,愛哭,回家摟被窩哭去都沒人管。」
南老三瞪了眼剛剛嘴欠的人:「顯得你了是吧。」
一村的人都出來看看……
一進院一直沒吭聲的那伙混混頭子就跟南老二、南老三說:
那群混混樣的漢子也是兩撥人,咋咋呼呼的是賭坊的,另一邊沒吭聲都穿著青色衣服的是春滿店的。
贏了錢還勾肩搭背去隔壁春滿店喝花酒。
有那看不順眼老南家的人,順手給了指了路,沒多大會兒工夫,混混就抬著老南婆子大搖大擺的進了老南家。
二房屋裡倒是沒事兒,一早溜回來的南柳,南谷椋正鎖了門貓在屋裡裝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