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逢凶化吉,逢吉化胸

「都給我上!碾平了這廝!」左將軍一揮手,烏泱泱的騎兵眼看就要朝我沖將過來。
為首一將我還認識,可不就是那左將軍么!
他往懷中一掏,我還沒看清他拿了什麼東西,就聞到一陣惡臭。一時間天旋地轉頭昏腦漲,還沒等我再放兩句狠話,整個人已經迷糊了。
那左將軍眼見折損了這三五十騎兵,哪還敢亂動,呼號著就要帶人回撤。
我跟他呲著牙:「誒嘿!對嘍!等我那金丹師兄殺進來,有你的好!」
搜完身,妖兵又推著我們往廳里走。我心下大奇,抿著嘴小聲問:「你把葯藏哪兒了?」
呂不嘆跟沒聽見一樣,一口氣足足笑了半天才算完。他又深呼一口氣勻在肺里,這才開口道:「拖延拖延時間。」
剛才那幾隻馬蹄踩在地上,濺了不少的血在臉上。我伸手抹了一把,感嘆道:「呂不嘆這小子還真是有點兒歪腦子。」
馬隊走了一會兒,天已經黑了。我在夜中難以視物,這些五通妖兵倒是什麼都看得清。躺在地上,衣服都快給拖爛了,突然間眼前一晃,竟入了另一個洞天。
幻戾仙王在空中哈哈大笑,往呂不嘆施劍處一指:「你莫要給我來這心機算計,你當我看不出此間有詐?」
我哭的心都有:「哎呦媽呀,剛才可把我嚇壞了。這村中有壓著疫氣的寶貝,把你身上的病也給祛啦。」
「你們若真是為了除魔衛道,早就沒了我的容身之處。可是你們兩個不過引氣期修為,卻在這裏盤桓不定,恐怕別有所圖吧?我麾下部屬近日來多有死傷,可不是你們兩個能做到的。說,是不是還有一個金丹在外面!?」
一個臂粗膀圓的妖兵跨步上前,噼啪打了呂不嘆十多個大耳雷子。呂不嘆沒有真氣護體,被打的嗷嗷直叫,腮幫子腫的跟大蛤蟆一樣。
等我們踏上村邊小路的時候,雁小霜已經跟沒事兒人一樣了。我剩下的半顆心也咽下肚子,把她從背上放下來,拉著她走進村去。
「啊哈哈!我已經天下無敵啦!」
他話音剛落,就猛地向前竄了一步,噌楞楞拔劍在手,在空中衣袖招展一個迴旋,對準眾妖兵所在方向唰的虛劃一劍。
我差點兒給呂不嘆跪了:「我以後叫你哥!你咋這麼會掐點兒呢!」
「它們就是吃人!」
我仔細一看,這下可好。什麼三百妖兵,南宮銘張嘴也夠沒譜的,光這和-圖-書一趟來的就足足有五百之眾。
轉念一想,或許那幻戾仙王已經在此構出了一個小小的域外境,那便不奇怪了。
我搖搖頭:「那可不成。你出了這村子又要染病,這事你得聽我的。你就待在此處,萬萬不可亂動。我來想個辦法。」
雁小霜在我背上試著乾咳了兩下:「誒?胸口不疼,喘氣也勻順多了。這是怎麼回事?」
眾妖兵連同那左將軍看見,紛紛撲下馬來,口中連呼仙王。
「我……我們村給吃了好些個了!」
我的柳葉長刀和呂不嘆的銹劍早被卸了,此時我身上也沒旁的東西,倒是兩瓶葯都交代在呂不嘆那裡,讓人揪心。
現在被人跟老狗一樣拴在馬腚後面,還拖刀計呢,拖熊計還差不多。我心裏沒好氣兒,但還是使勁兒抻著胳膊,從腰帶縫裡掏出藥瓶塞在他手裡。
雁小霜踟躕了半天,最後也不得不個好字。想來那咳血的滋味可不好受。
洛水初眼明手快,一聲叱喝,趁亂已經殺了過去。我也不敢怠慢,要不趁著這工夫多殺幾個妖兵,後面就更沒有機會了。
「那就好,指不定咱倆還有救。」
他一個金丹都跑了,我管什麼好使的!?
呂不嘆一臉膩乎乎的討好表情:「大王息怒,這盆地有些荒蕪,我們兩個是官府派來搞植樹造林工作的。」
轉眼的功夫,兩人已落到了我的身邊。呂不嘆沖我得意一笑:「怎麼樣熊哥,來的是時候吧?」
我急的直抖摟手,這也不是我乾的呀!
我運使目力一看,好傢夥,一整碟的手指頭!噁心我夠嗆。
先前呂不嘆舞劍那處,彷彿有一條看不見的刀刃,衝過那線的騎兵全都給活生生割成了兩半。那一個個碩大的馬頭帶著騎手半個身子滿地亂滾,血腥味刺拉拉就往鼻子里鑽。
偏頭一看,呂不嘆也跟我一同在這被拖著呢。他應該是離得遠沒被熏著,此時正拿腳丫子偷摸的朝我腿上踹。
手腳捆的那叫一個結實,我隨手掙了掙,全身都使不上力氣。剛才那味兒太大了,熏得我現在都覺得辣眼。
老頭用拐棍又捅了我一下:「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外面風疫鬧得緊,我們在這兒一個得病的都沒有,這都是仙王的功勞!」
呂不嘆故作深沉狀:「那自然是要用我的《天下無敵劍譜》咯。」
呂不嘆對我微微一笑:「後面靠你了。」和_圖_書
幻戾仙王大笑:「小子不知天高地厚。這域外之境猶如獨立的小世界一般,游浮於天地虛空之間。若不曾進來留下過念識,你道是誰都能找到的?」
我臊眉耷眼的撤了架勢。洛水初在旁邊小聲說:「小五哥,你撒謊的本事實在不太行。」
周圍的妖兵似乎都沒注意到我倆的狀態,我便小小的唔了一聲。
「你少廢話!」我也服下一枚丹藥,只覺得氣海丹田呼啦啦一下燒了起來。全身上下的真氣蹭蹭就漲,竟然一直破到引起後期。
「不好!」南宮銘見此情景,手中法決一掐,御風而起,唰一下就沒了蹤影。留下我一個人站在村口,當時就傻了。
妖兵把馬都聚在一處,把我們拎起來,推搡著往裡走去。我腦袋還暈乎著,呂不嘆更是真氣空虛腳下拌蒜。那些妖兵連打帶罵,我倆連個屁都不敢放。兩位大英雄要是讓一個老鼠兵給失手打死在這地洞里,傳出去不讓人笑掉大牙。
「你倆就在這裏好生住下吧,你那金丹師兄早晚要為你們鋌而走險,我便在此設計將他擒下。等服食煉化了他那金丹之後,你們京兆殿來多少人我也是不怕。」
南宮銘金丹修為,打幾個強行化形的妖兵比煎雞蛋餅還容易,壓根不用我操心。
「外面有動靜,許是還有別人來了?」
我支支吾吾半天,卻不知該怎麼跟她講。那南宮銘鐵了心要獨佔蜚牛內丹,又死守著規矩,真不知如何是好。
「那你也沒親眼看見!」
洛水初吃了效果差點,但呂不嘆似乎也功力漲了不少。只見他仰天長笑,那聲音回蕩于盆地之中山巒之間,煞是威風,唬得那眾妖兵半天不敢近前。
他話音未落,就看見遠處塵土飛揚,竟有大隊人馬往我們這邊來了。
我張口想罵他,卻被雁小霜拽住。姑娘柔聲問:「大爺,那仙王如今在何處?」
呂不嘆還想給我扯犢子,被洛水初點破:「我們早就來了,只是看你這邊有個生人,不知什麼來頭,我們也不好提前現身。」
只聽得一生厲喝:「我看誰人敢動!?」
我強自嘴硬:「呸!你是什麼東西!敢說這等大話!你以為能打得過我那師兄?」
走到一座洞廳之前,後面妖兵一聲叱喝,我倆雙雙被按趴在地上。守在洞廳門口的兩個尖嘴猴腮的傢伙扛著大刀湊過來,毛手毛腳在我們身上摸索著。
「這m.hetubook.com.com他媽有屁用!」
一扭頭,正看見呂不嘆和洛水初從旁邊山樑上飄飄而下,舉手投足帶著那麼股子仙氣兒。
「就看能不能唬得過他們了。」洛水初沉聲說。
唏哩呼嚕這好幾百號人在村口排開,那左將軍早看見我了,他拍馬上前,一臉不郁。
然而我們還沒鬆一口氣,就看見遠遠的從空中飛來一人。
只聽呂不嘆在我耳邊道:「快把你那葯給我!等一會兒被人搜走,可沒有機會使拖刀計了!」
呂不嘆腮幫子直抽抽,癟著嗓子:「不告訴你。」
我晃著腦袋四下里看去,一個寬敞石洞,牆上儘是火把,照的洞內燈火通明。這可怪了,那蜚牛周邊被碾的一片平坦,哪裡出來這樣一個洞府?
要知道這御風一門可是講究,你若是就著風往快了行進反倒簡單,可要是修為不深,動作一慢就得在天上晃悠。我一看可壞了,這傢伙御起風來如憑空漫步,這妥妥的凝元期修為。
幻戾仙王手掌翻過,一枚散發著銅黃色光芒的寶珠被他捻在掌中:「我有此寶,化神都不懼得。來人,把他們兩個關入牢中,切下胳膊腿,今天給弟兄們加個菜!」
「呸!什麼仙兵仙將!」旁邊一個半大小子吐了口唾沫,「都是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妖怪!」
幻戾仙王眼中精光閃過,從座位上走下來,繞著我們身周細細打量起來。
我拔刀在手:「你帶他先跑!!我……」
幻戾仙王眉頭一挑:「用不著這麼費勁。」
我找機會小聲問呂不嘆:「洛水初呢?」
「她機靈,沒等幻戾仙王的法寶照過來,搶先跑了。」
在外面的時候,盆地中沙土都被掀了一遍,地上頗為鬆軟;可現如今一進洞,身下皆是硬邦邦的石頭地。我和呂不嘆怕顛的腦袋疼,使勁兒仰著腦袋,脖子都酸了。
我眨巴眨巴眼,問呂不嘆:「然後呢?」
一個老頭連忙用拐棍點他腿:「你這娃兒莫要瞎胡說!惹惱了仙將,先把你正法了!」
從山上看,村子里黑壓壓的都是人,等走到跟前,更是比想象中還多。男女老少,形形色|色,要麼坐在屋頂,要麼倚在牆根,看到我們兩個大模大樣走進來,都嚇得讓開一條路。他們交頭接耳,不住往我們身上瞅著
我給他震的耳朵痒痒,戳他一下:「你笑啥呢!」
「咱們過去!」雁小霜跟我說。
呂不嘆把丹往嘴裏一和_圖_書扔,啊呣一口咽了:「熊哥,我看你平時人五人六的,竟然還偷偷作弊呢!」
不知過了多久,我悠悠轉醒,有什麼人正拴著我的腳在地上拖行。我眯著眼睛一瞧,只能看見一隻馬屁股。想是那妖兵將我拴在馬後,正要拖我去那仙王的洞府。
雁小霜往一個面相憨厚的中年婦女跟前湊過去:「大嬸兒,你們都是被抓過來的?」
我擰著眉毛,拿手比在耳朵上:「你說啥?我聽不清!你下來,你下來說!」
南宮銘殺完了村前的妖兵,又殺往通往盆地的村后。我找了個背靜地方把雁小霜安頓好,便跑去找他。
他手中銹劍在空中「嗡」的一響,最前面一排的妖兵連帶胯|下坐騎頓時亂成一團,馬嘶人叫,慌了半天才壓住陣腳。
這要再不幹點兒什麼,怕是變成人肉大葫蘆了。我大喝一聲,撲到呂不嘆身後,牙齒咬住他手中繩子狠命一撕。
「好你個黃風岡二仙!我好言相勸,你卻前來襲擊我們仙王的部屬。我看你是膽大包天!」
而且還真叫他給說對了,我出溜到山根上,撒腿往村子里跑,還差十幾丈呢,背後的雁小霜哼哼唧唧的竟然醒了。
「師兄,我打聽過了,那幻戾仙王就藏在蜚牛的牛頭附近。內丹這麼重要的東西,它定然要捏的死死的。」
眼瞅著一老一少這就要撕巴起來,我趕緊過去給他們攔了:「那些兵確實不是好人,往後是要拿你們當牛馬使喚的!等有了機會,便跟我們逃出山去!」
大嬸看看她,又看看站在她身後的我,壯著膽兒開口:「可不是么。那些個仙兵仙將說是跟他們進山就不會得病。有些不願意來的,都讓他們拿槍攮死了。」
我和洛水初躲在呂不嘆那道虛劍之後,把三兩個從側面攻上來的騎兵一一斬殺于馬下。後面的騎兵眼前已是蒙蒙一片血霧,完全看不清前面虛實。有那拼了命還往前沖的,一樣著了道。剩下的那些望著眼前血流漂櫓的場面,都以為我們身負大法力,很快就沒了戰意,再也不敢攻來。
南宮銘「嗯」了一聲:「等那些妖兵在派人來此,我就多殺幾次。等滅的他們差不多了,便可以……」
他爺爺的,跟我還來這套,莫不是怕我反水?連我都信不過,這孫子真不是東西。
「來了就行來了就行!」我從懷裡掏出當初下山時二大爺給我的無極正火丹,給他們手中各塞了和-圖-書一粒,「趕緊吃!一會兒打起來也能多些真氣!」
這洞府里一條條的歪歪道七橫八豎,螞蟻窩一樣,我和呂不嘆對視一眼,都覺得有些糟糕。真若是找個機會能往外逃,在這裏頭也得迷了路。
「你咋樣?」我腳下不敢停,呱唧呱唧繼續猛跑。
一句話說完,他咕咚仰到在地。
「你們兩個,好生交代。」幻戾仙王發話了,「我有手下人已經說了,你兩個絕非黃風岡二仙。是什麼來頭,一五一十說了,免得受苦。」
「來人,切了他指頭給我下酒!」
進得廳去,也不過是一座灰凄凄潮乎乎的石洞。當中間石座上,那紅衣侏儒翹著二郎腿,面前石案上擺著一盤什麼東西,正嘎嘣嘎嘣往嘴裏送著吃。
「哪兒來的?」
二大爺這葯,竟然能在短時間內破掉體內禁制。為了能讓引氣期的我服用,這葯煉起來可著實不易,這一回老頭可是下足了本兒,真會心疼人,等咱回去了非得給他磕倆響頭。
那人身材矮小形似侏儒,他身著紅衣,頭髮根根豎立如同蝟刺,看著凶煞可怖。
我著了急:「你這妖怪,莫要猖狂!我們乃是京兆殿鍊氣弟子!你若把我們殺了,定會有護法長老前來把你剁成肉餡!」
「不知道。」
我斜著眼盯著呂不嘆那邊,心噔噔跳。結果那妖兵從頭到腳摸了個遍,愣是什麼也沒搜出來。
待我抬頭的時候,只見呂不嘆已經不知從哪裡抓出了藥瓶。他也顧不得許多別的,胡亂倒出了十多枚丹藥,跟嚼糖豆一般,唏哩呼嚕一把全磕進了肚去。
媽的,沒唬住。
「你親眼看見了?」
把洛水初的話當了耳旁風,我叉腰挺胸,指著那侏儒:「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老東西,你敢不敢摒退你這人馬,和咱單獨放對兒么?」
「你們倒是使得好手段,竟能折我這許多人馬。」
洛水初連忙把他往村裡拖去,我嚎都來不及嚎,那左將軍被耍弄半天,已是氣急,當時就一聲令下,大隊人馬呼哨著壓上前來。
雁小霜高興道:「那可太好了!書上說的果然沒錯,這裏果真有治病的東西!我們快去找來吧!」
「別別別!大王饒命!!」
幻戾仙王浮在我們面前四五丈外,眼冒精光,口一開,聲音刺耳。
剛開口要叫,就看見眼前噗擦擦一條條血箭就往天上噴去。
老頭往盆地裏面比劃了一下:「就在那牛頭山下的洞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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